「拐誘未成年少女要吃官司的,」我終於勾到了方才丟在椅背上的襯衫,趕緊披上身。
「有誰會告你?」她聳肩,像玉一般白的面孔嗤嗤笑:「除了那個白癡妹妹,我別無親人。」
「有,我的良心。」
「良心一斤值多少錢。」
「我的人品不能以金錢來衡量的,」我冷冷地,在這燠熱的夏夜,我不是完全沒有慾望,但我一定得保持冷靜。
「高貴的人品是你的包袱。」她笑:「你省省吧!人應該懂得及時行樂才不會辜負人生。」
「中年人跟小女孩對人生的欣賞角度不同。」我拿開她輕按著我胸口的手,她這樣做,簡直像是——勾引。
「就算你是中年人好了,也不至於成為槁木死灰,我就不相信你除了妻子以外沒碰過別的女人。」
「請你尊重別人的隱私權。」
「何必緊張呢?」她笑吟吟地:「我又不會欺負你。」
「你明天還要上課,早點回去!」
「早就放暑假了!」她躺在沙發上,玉體橫陣,身上短小的衣著比沒穿還更暴露。
她胡鬧也該有個分寸,我對她完全失去了耐性,大喝一聲:「給我出去。」
她聽我吼嚇了一大跳,差點沒從沙發上掉下來,詫異地看著我,在我還預備吼第二聲時,成串的眼淚自她那雙大眼睛中滾了出來,肩膀一聳一聳地,非常楚楚可憐。
我心軟了下來,想過去安慰,又怕她佔了上風順手給我一耳光,那我簡直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別哭了!」才一出聲,我所有的威風都跌進谷底。
她嚶嚶而泣,把我的勸告當耳邊風。
「我說別哭了!」我不得不提高聲音。
她啜泣聲更大,這回理直氣壯:「你又凶我。」
「向你賠罪行不行?快回家去,你坐在這裡哭成什麼話!」
「老冬烘!」她站起來,臨走忿忿地摔了兩下門,才揚長而去。
她脾氣大,臉嫩,但我可不敢保證下回我通不通得過考驗,她一次比一次野,說不定我會糊里糊塗掉下去也不一定。
暫時離開這裡是上上之策。
我仔細地檢查了各處門鎖,然後早早上床;即使是維多利亞女王來敲門也不去開。
正似睡非睡之際,遠遠地,又飄來了月隨的聲音,還在唱那首涉江。
我張開眼睛,凝神細聽,淒怨的歌聲在風中斷斷續續,似乎遙不可及,但又字字在心。
我想起了安蘭,想起了年輕的時光,不禁一陣愴然,我也曾有過年少意氣風發的日子,但青春已再不回頭。
那支歌一直唱到我入夢,在夢中隱隱地飄著。
也許我真該找唱歌的人談一談,她那千言萬語無處傾訴的心情,正是我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