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妮妮一覺醒來,馬上發現到坐在床邊的他。
一迎視到他那雙魔魅似的黑眸,正惡狠狠地看著她時,妮妮簡直快停止呼吸了。
「好、好酷唷!」作賊心虛的妮妮,佯裝出一臉吃驚的表情,心裡卻愛死主人的新髮型了,「主人呀,你剪了新髮型啊?不錯唷!這髮型很適合你呀!」
本來她打算躲起來,等風頭過了,再回來見他,哪知阿寶的招喚,就讓她忘了這件事了。
待她一覺醒來,這才發現事態嚴重了,人家尹闐已理好頭,並坐在床邊,一副準備對她興師問罪的模樣,就算她有意逃到外太空,也來不及啦!
她心裡好怕,怕得不敢正面迎視他的目光,緊揪著被單的小手,正微微發抖著。
她知道紙包不住火,他遲早會發現,其實她就是那個罪魁禍首。
尹闐瞇起一雙凝聚著殺氣的黑眸,「你還敢裝蒜?」
她心蕩了一下。啊!他他他……他已經知道是她了嗎?那她還是承認罪行好了。
妮妮咬著唇,垂下頭,一臉的反省,「我……我不是故意的,因為你的頭髮……呃……你的頭髮擋住了我的視線……不、不、不是啦!我的意思是說……主人,對、對不起啦!主人,請你原諒我……」
「我可以不追究此事,但我必須警告你,我不准你喝酒,更不准你和其他男人一起喝酒,除非我在家,也除非那個男人是我,否則以後若讓我發現你喝酒,我絕對會重重的懲罰你,聽明白了嗎?蠢豬。」尹闐修長的十指交握著,注視她的眼神,冰冷似劍。
蠢豬?!
妮妮噘起了嘴兒,以細若蚊蚋的聲音,不滿的叨絮著:「我怎會像蠢豬呢?哪裡像呢?我真的覺得一點都不像啊——」
頓時,有股濃得化不開的寒氣,瀰漫了一室——
妮妮莫名驚恐的顫抖起來,已強烈的意識到,此刻她正被一道銳不可擋的眸光射中。
他瞪她!嗚嗚……她寧願他扁她屁股一頓,也不要他用那種眼神直視著她。
「好……好嘛……我答應你就是了。」妮妮的身體愈抖愈厲害,緩緩地往後縮,慢慢把自己滑進被窩裡,直到整個藏起來為止。
他粗暴的掀開她的被單,「大聲一點,我聽不見!」
「我……我——我答應你了!」妮妮嚇得瞪大一雙漂亮的眼兒。
「聽不見!」他不是耳聾,而是他非阻止她喝酒不可,並且要讓她知道,醉死後的她,會給自己惹上什麼麻煩。
至少他必須聽到她的保證,否則他相信自己不會有放下心的一天。
「唉……我——如果沒你的准許,以後不會喝酒了啦!」縱然她有千百個不願意,依舊努力使出吃奶的力量,用力吶喊出聲。
誰叫她喜歡他,是以,為了討好他,讓他息怒,就算他丟給她一支麥克風,要她到街上吶喊千遍,她也願意。
男人蹙緊的眉心,總算緩和的往左右兩邊松放,「我要你永遠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還有,下個月我要到夏威夷度假,你找時間收拾行李,隨我一起出國。」
「夏威夷?主人,你說的是真的嗎?」妮妮雙眼一亮,不安的情緒馬上被興奮取代。
她萬萬沒想到,尹闐非但不計前嫌的原諒她,還打算帶她一塊出國,她差點就絕望得以為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了。
想到他們即將前往美麗的夏威夷,她就好興奮、好期待……各種瑰麗的幻想,又再度一幕幕在她腦海裡上映。
她看到兩人在沙灘嬉戲,直到玩累了,他們並肩坐在沙灘上看著夕陽,他溫柔的擁著她,而她則安靜的依偎在他懷裡,最後他吻上她的唇……好浪漫喔!
哇哇哇!羞死人了!妮妮臉紅得宛如熟透的蘋果,內心萬分期待著那一天的來臨。
喔,他對她實在好到沒話講!她感動到快哭出來,她決定要替他做點事,以報答他的寬宏大量。
妮妮一臉討好的看著他,小心翼翼地瞄了瞄他的新髮型。
「呃,主人,你對我實在太好了,讓我感到非常的慚愧。一方面是為了補償你,另一方面是為了報答你,所以,主人,以後都由我來伺候你,我不只要天天幫你洗衣服,打明天起,都由我親自下廚,煮飯給你吃。」
他感到些許錯愕的挑高眉,饒富興味的凝視著她,「沒問題。」
「你說的唷!不可以反悔唷!」妮妮興奮得差點手舞足蹈起來,「啊!主人,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愛吃的食物有哪些?」
「平常吃膩了大魚大肉,如果可以來點家常小菜,應該會很不錯。」
「主人,你的定義太廣了,家常小菜有很多呢,比方說……呃,等等,我做一下筆記。主人,快告訴我,你喜歡吃什麼青菜?」妮妮轉身找來筆和紙。
尹闐想了半晌,才道:
「高麗菜。」
「還有呢?」妮妮問著。
「空心菜。」尹闐直視著她,十指交握著。
「還有呢?」她飛快的記下,頭也不拾的繼續追問。
「石斑魚。」
「還有呢?」
「蛤蜊湯。」
好清淡的菜色,妮妮想著,但既然是他喜歡的,她一定牢牢記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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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贖去一身的罪惡,妮妮打算親自打掃尹闐的臥房。
踩著沉重的步伐,她由浴室裡把注滿水的水桶提出來,準備拖地。可是她身子太瘦弱了,整個人搖搖晃晃的,桶子裡的水不斷地濺出來,凡她走過的地方,都留下兩條濕漉漉的水痕。
她這才體恤到媽媽的辛勞,原來拖地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哎唷!」她腳步一個踉艙,整個人滑了下去,跌個四腳朝天,水桶跟著嘩啦的倒在地上,灑了一地板。
「你在做什麼?」尹闐原本是待在書房,整理明天開會要用的文件,突然發現漏掉一份極為重要的文件,所以他回房去拿。誰知一打開門,就撞見了這一幕。
「我……我……我要拖地,不小心滑倒了。」好丟人,竟被他撞見她四腳朝天的糗樣,妮妮巴不得在地上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算了。
「有沒有撞傷了?」尹闐感覺自己的心正微微刺痛著。
他故意匆略泛在心口上的感覺,她是家裡的女傭,做家事是理所當然的,他怎能為此而感到心疼?
「我沒事。」妮妮沒站起身子,反而弓起雙腿,把紅通通的小臉埋進膝蓋裡。
「沒事就好。」
尹闐走到床邊,取走擱在床頭的公事包,經過她身邊時,他忍不住停下腳步,把厚實的手掌伸向她。
「把手給我,來。」
妮妮拾起紅嫩的小臉,羞澀的望著他的手掌,頓了半晌,才把小手放在他掌心上,「謝謝主人。」
他的手好大,幾乎是她的兩倍大,握得她整個人都燥熱了起來,心底流竄過一陣暖流。
「清潔的工作盡量交給其他人去做。你若太閒的話,就去監督其他人的工作,知道嗎?」
「是……」他是在嫌她笨手笨腳嗎?想到這裡,她眼眶就紅了,「主人,我只是想做點事來贖罪,否則良心會不安。」
「贖罪?」尹闐瞇起黑眸,納悶地盯著她泛紅的眼眶。
「我剪了你的頭髮,實在是罪該萬死。」她再度露出反省的表情,非常認真的說:「我保證明天一定補償你一桌的菜餚,全是你喜歡吃的。」
尹闐默不作聲的注視著她,一顆心難以抑制的跳躍著。
這份悸動意味著什麼?想法有點荒謬,因為答案是——情愫。
「主人,你還在生氣嗎?」妮妮非常小心的發問,生伯觸怒了他。
「沒。」
尹闐拉開房門,頭也不回的離去。
沒?
妮妮望著他修長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盡頭的拐彎處,才把視線收回來。
真的不生氣了嗎?妮妮感到坐立難安。
如果他沒生氣,為什麼態度依然如此冷酷?
也許他向來都是如此的,她這樣安慰著自己。
無論如何,打明天起,她就要好好的學烹飪,燒出一桌他喜歡的佳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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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未明,身為總裁的尹闐,便前往總公司去主持視訊會議。
妮妮也起得很早,用心監督其他傭人的清潔工作,並走進廚房交代有著「食神」封號的廚師寶哥,從今天起,除了早、中餐一樣是由廚師負責之外,晚餐就由她一手包辦。
九點整,她準時出門採購,先到超市選購尹闐喜歡吃的菜,再去書局挑選了幾本食譜,這才踩著愉悅的步伐回家。
自妮妮購物回家後,她便一直待在廚房裡,忙著料理尹闐的晚餐。
「我說妮妮呀,可別忘了撒鹽巴喔!」阿寶實在不放心把廚房交給妮妮,三不五時就晃進來關心一下。
「什麼嘛,人家什麼長處都沒有,就是很會烹飪,那是我的專長耶!」寶哥在開什麼玩笑嘛!她怎可能會糊塗到忘了放鹽巴?
誇下海口的妮妮,當著寶哥的面前,不客氣的表演一場「撒鹽巴秀」,她把一大匙又尖又滿,看起來像極鹽巴的白色粉末,撒人正在炒鍋裡悶燒的高麗菜。
「款——那、那……那個——」阿寶當場瞪大眼,簡直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是這樣子加調味料的。
老天!她還誇口說自己的專長是烹飪!騙誰啊,分明是在吹牛!
「寶哥!」妮妮覺得他實在煩透了,握著鍋鏟的那隻小手,氣呼呼地擦在柳腰上,「人家正在燒菜,可不可以請你閉上尊口?」
其實這是她第一次下廚。
妮妮並不是什麼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卻是父母親呵護在掌心上的寶貝,所以自小到大,她不曾下廚過。
但為了討尹闐的心,她努力的想要表現給尹闐看,她要證明自己是個能幹的好女傭。
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她一定可以練得一手燒菜的好本領。
「可是……你已經搞一天了耶!現在都快七點了,主人應該很快就到家了,你可別讓主人餓著肚子,如果你不行的話,就坦白說,寶哥可以幫你——」見她炒菜的方式笨拙的要命,阿寶愈來愈擔心。
「住嘴啦!羅裡巴嗦的。」妮妮一時惱羞成怒,不耐煩的把他推出廚房,「去去去!少在這裡礙手礙腳,你在這裡只會讓我分心!」
「唉!妮妮,你確定真的沒問題嗎?」被推出廚房的阿寶,仍不放心的頻頻回頭盯著鍋裡的高麗菜。
「沒問題、沒問題!安啦!」妮妮硬著頭皮說。
「喔!那就好。我站在廚房外面應該不礙到你了吧?」阿寶實在放心不下。
「隨便你。」妮妮走回廚房,選了個漂亮的盤子,把炒好的高麗菜,小心的放進盤子裡。
接著,她按照食譜上的指示,笨拙的在石斑魚身上劃下兩刀,然後拿起鍋鏟,手忙腳亂的邊看食譜邊學做菜。
滋——石斑魚下了油鍋,沒兩三下,她就急著翻動魚。
「妮妮呀!油不夠熱,魚千萬不能下鍋唷!」阿寶在廚房外,好心的提醒著。
「啊!」臭寶哥,不早說,來不及了啦!油還沒熱,她魚就先下鍋了。
這條魚應該還有救吧?
經過一番苦戰,結果還是要宣告失敗,整條魚被她煎得又焦又爛。
妮妮挫敗極了,怕被寶哥發現,趁寶哥別開頭時,匆匆把焦掉的魚給丟進垃圾桶裡。
喔,不行,再繼續下去,這餐恐怕是搞不定了。
她想向寶哥求救,可是一想到自己答應尹闐的事,她就放棄了。
高舉鍋鏟,拉開喉嚨,她對著廚房的天花板大叫著: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為了討得主人歡心,我一定會努力把魚煎好的!席妮妮,加油!」
吼完後,她感覺炒菜沒那麼難了,於是又繼續她未完成的工作。
折騰了老半天,一條有點焦、有點爛的石斑魚,終於大功告成了。
她瞪著盤裡的石斑魚,狠狠地臭罵了它一頓,「討厭,這麼難搞,等會吃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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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筷子夾了一門石斑魚,魚肉才剛送進嘴裡,尹闐兩道劍眉立刻蹙得緊緊的。
他納悶——魚怎會是甜的?
「好吃嗎?」妮妮緊張的抓住裙子,一臉期待的望著他。
尹闐不忍看到她失望的表情,可是實在甜到難以下嚥,而且有股苦苦的怪異味道,坦白說,這輩子他從沒嘗過這麼難入口的石斑魚。
幾乎沒經過咬嚼,尹闐就把魚肉吞了下去。
接著,他又夾了一口菜——
不會吧!他趕快配了一口湯,欲調和嘴裡的味道。
「噗——」怎麼會連湯都是甜的?
而且還甜到恐怕連狗都不肯吃吧!
「糖現在在大減價嗎?」尹闐不滿的把筷子放在桌面上。
「糖?」
呃……他現在的意思好像是說,魚和湯都是甜的……可是她放的明明是鹽啊。
妮妮頓了片刻才感到慚愧地垂下頭,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她知道了!那看起來像鹽巴的白色粉末,其實是糖不是鹽。
可是那上頭又沒有註明,誰知道啊!
嗚——臭寶哥,他為什麼不貼標籤呀?害她徹底失敗了!
「我不吃了。」他宛若雕刻般的五官露出了痛苦的神情,英挺的眉糾結著,一副好像被人虐待的模樣。
「對不起,我……我一定會更加努力把烹飪功夫學好,下次再也不會錯把糖當成鹽了。真的。」她好傷心,但她也知道自己錯在哪裡,馬上露出一臉的反省。
再信她一次?辦不到,尹闐說服不了自己。「不必了,明天還是讓阿寶來做,你還是管好你分內的工作就行了。」
「別這樣啦!主人!」妮妮情急的說,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拜託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以後燒出來的菜,每一道都會很好吃。」
這小妮子是怎麼搞的?才斥責她一句,馬上就哭喪著臉,一副被虐待的小媳婦樣。
「別太勉強了,這畢竟不是你拿手的。你也別企圖虐待我的胃,像個愛逞強的三歲小娃娃。」
她連菜都燒不好,他真的不曉得她可以做什麼。
嗚……他怎可以這樣子說她啦!都說好了,以後由她來伺候他,怎可以反悔!
「不、不會勉強啦!主人,你一定要相信我,再給我一次機會。主人,我求求你啦!拜託啦!主人,求求你嘛!主人!」她泫然欲泣的哀求著,纖纖玉指交握在胸前,一臉期望的看著他。
尹闐的黑眸閃動了一下,堅定的心開始動搖。他不敢相信自己怎會在她苦苦哀求下,心腸軟得宛如豆花。
尤其是看到她發紅的眼眶時,他竟害怕見到晶瑩的淚,溢出她美麗的眼眸。
她紅通通的小臉佈滿了懇求,似乎正在威脅著,他若不肯給她機會,她便會含淚去投江,一副要他後悔一輩子的模樣!
換作是往常,他恐怕早已咆哮出聲,絕不容許她在這兒撒野。
可是,他不但沒這麼做,反而感覺到自己好像被鬼附體了。
因為他聽見一道聲音,那聲音似乎是由遠處飄來的,蘊藏著陌生的溫柔,那種完全不屬於他的溫柔嗓子,正破天荒的輕聲道:
「我把胃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