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將字條遞給仙道,看了看外邊天色,灰雲濛濛,似立刻便要下雨的模樣,道:」我出去一下。」仙道道:」流川,這確實是櫻木的筆跡麼?」流川點點頭,聽他聲音中似含憂色,快步走到床邊,在他唇上輕輕一吻,又拍了拍他的臉頰,道:」我正好有事要跟他說,你乖乖等我。」
仙道哭笑不得,一把抓住他手腕,道:」我信你可以保護自己,但也別讓我等得太久了。」流川戴上防雨斗笠,披上草蓬,斜睨他道:」捨不得?」仙道笑道:」是啊,我被你寵壞了,一步也離不開你。過來,讓我再親一口才許你走。」
流川似要靠近,卻又突然把他推開,自己飄然出門,他清朗的聲音從外送來:」再親就走不掉了。」仙道被他推得倒在床上,掙扎著坐起,笑道:」小鬼頭,把我想的這麼壞。」心中隱隱感到不安,卻又不知哪裡不對。
他剛才正教流川下棋,教他如何將兵法活用在棋法上。流川悟性奇高,不僅一教就會,還能舉一反三,他教得頗有興趣。這時左右無事,便拿來棋盤,自己和自己下了起來。
流川出門後一路直奔仙人渡,他心裡念著一件事,想快快和櫻木說妥當,好回去陪仙道。一想到仙道,心中便湧起陣陣暖意。
這幾日和他日夜廝守,看到了他許多以往不為己知的表情和本事,但看得越多,反覺自己對他瞭解越少,與之相應的,想看到更多。」這傢伙,實力深不可測。不知我何時能追到他,和他並駕齊驅。」他雖為自己不能立刻變得和仙道一樣厲害而有些耿耿於懷,但想憑自己的本事和毅力,總有一天會和他一樣,甚或打敗他,又高興起來。
而比之打敗仙道的願望,能像現在這樣為他所愛,似乎別有一種魅力。
他想的出神,沒留意腳下,忽然被樹根絆了一下,雖立刻驚覺,並未摔倒,卻不自禁地感到好笑,暗罵一聲」白癡」,驀地裡深吸一口氣,朝仙人渡奔去。
尚未到仙人渡,便見櫻木頂著一頭紅髮在一段山路上來來回回地走著,他暗暗奇怪:」那白癡,又在玩什麼古怪?」一縱身,躍到他身後,伸手在他肩上一拍,道:」你找我?」
櫻木聽晴子說已把流川約到仙人渡後,便也大膽趕來,要向他表明心跡,讓他留下。快到時卻又突然害怕起來,當然大天才是不會怕什麼事的,不過他擔心流川一旦聽說被自己所愛後會不會受寵若驚、嚇壞了罷了,是以走來走去,待要想出個婉轉點的說法後再去見他。
哪知他仍未想好,流川便出現了。他又驚又喜,七分羞澀中帶著三分惶恐,卻又拚命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道:」不錯,是我找你。」流川道:」有事?」等了半天不見回音,頗感不耐,道:」正好我也有事找你,你不說我要先說了。」
櫻木心中一跳,想:」難道他和我一樣,忽然發現自己老早就喜歡上我了,趕來向我坦白的麼?」
流川見他神情古怪,也沒理會,道:」再過幾天,我要帶仙道走了。以後照顧師父、輔佐赤木伯伯兩件大事便要靠你了,我——」他心高氣傲,本來寧死也不願求人,但他和仙道的事已弄到這步田地,人人視他們為眼中之釘、肉中之刺,非拔之而後快,他再不甘心,為了仙道的安全,也只好暫時擱下一切,找個地方隱居。他事先已反覆思慮過,覺得只有櫻木才能不負自己所托,況且他好大喜功,做這兩件事正好給了他一個揚名立萬的機會,倒也非自己一味利用他;但話說出一半,卻覺好似自己在求他似的,心中不快,便說不下去。
櫻木聽他說再過幾天要走,腦中轟的一響,於他後面所說全沒聽見。流川本以為他定要先說幾句不中聽的話來挖苦自己一番,見他張口結舌,一臉茫然地看著自己,倒有點奇怪,又見他眼神中似含無限痛楚之色,心中倒是一軟,想:」這人捨不得和我分手,難過成這樣子。他既待我這麼好,我便求求他,讓他嘲笑幾句也是無妨。」想到這,接著道:」這兩件事原該我做,但我現在有些不便,想來想去,也只有你,不會負我所托。這次算我欠你。」
櫻木強自收回神思,道:」你要和仙道一起走了麼?」流川點點頭。櫻木道:」你們打算去哪?以後我——還能見到你麼?」流川想了想道:」我們找到地方後告訴你也可以,不過你不准跟別人說。」櫻木急道:」我自然不會說,但你們到底要去哪兒?」流川道:」天涯海角,我也不知道。」
櫻木原想問:」若有一個人,比仙道更愛你十倍,他又從小和你一起長大,他要你留下別走,你肯不肯?」但見流川說」天涯海角,我也不知道」時,一臉的神采飛揚,一句話到了嘴邊,又硬生生地嚥了回去,心道:」狐狸從小便喜歡一個人呆著,從未見過他如這幾日般開心過。他既這麼開心,我又何必再拿我的問題去煩他?他答應了我,也不過是一樣心情;若不答應,他心裡過不去,或者從此不再理我,那又有何趣?」
他咽中如窒,瞧出去一片模模糊糊,忙伸手揉了揉眼。流川忽道:」下雨了。」櫻木抬起頭,果覺絲絲細雨飄得他涼颼颼的,他嘴角不斷上彎,突然哈哈笑道:」狐狸,想不到你也有這一天。你一直假裝瞧不起我,其實偷偷崇拜我,當我不知道麼?今日你可露了狐狸尾巴了。好吧,我大人大量,念在你我兄弟一場的份上,答應你所求便是。這世上沒有我辦不到的事,你好好和仙道走吧。」
流川心中一鬆,道:」謝了。」忽又想起一事,道,」你找我幹麼?」櫻木道:」我找你幹麼?我——什麼時候找過你?我沒——不錯,是我找的你。我神機妙算,料定你有事要求我,卻又不好意思開口,便約你來,給你一個求我的機會。」
流川半信半疑,道:」不說算了,希罕知道麼?」轉身便走。
櫻木眼中又模糊起來,見流川漸漸遠去,彷彿這一去自己再也見不著他了,心中大驚,忍不住大聲叫道:」流川!」流川尚未回頭,便被他從後死死抱住。流川奇道:」你——」櫻木抱住他後略略心安,悶聲道:」我忘了跟你說,保重。」流川正待開口,忽聽身後一人叫道:」好哇,讓我一個人在這鬼地方等,自己卻和別人親親我我,流川,你怎麼賠我?」
流、花二人一齊回頭向那人怒目而視。流川認出來人居然是澤北後,微微一驚,隨即冷冷地道:」你來幹麼?」
澤北怒道:」我本是來殺仙道的,聽說他身受重傷,我自重身份,不能再行出手傷他,只好找你比劍出口氣。那小姑娘沒跟你說麼?我等了半天了,偏偏這鬼天也欺負我,好端端地又下起雨來。我原想一走了之,但大丈夫言而有信,既答應和你比劍,便不能先行失約。可你居然來了又想走,若不是我機靈,聽到有人叫你名字,就跑來看看,不是要白等一場了麼?」流川道:」沒人跟我說過,我也沒答應你,你要走便走。」
澤北聞言更怒:」好小子,你瞧不起我麼?我好意給你個提高劍藝的機會,你居然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白髮門下,都是些忘恩負義的小人麼?」流川青筋爆起,道:」是誰口不擇言在先?你再不滾,我要不客氣了。」
澤北一愣,隨即想起自己適才氣急敗壞下的話,臉一紅,道:」這個麼,是我不對,不過我看這小子抱著你,師父又說你和仙道——是那個,那個——關係,我以為你興趣古怪,不知不覺便脫口而出——哼,我難道說錯了麼?你憑什麼怪我?我幹麼要覺得不好意思?錯的人明明是你。」
櫻木再也忍耐不住,輪拳便向他攻去,但流川比他更快,擋開他拳招,躍到澤北面前,道:」我來。」
澤北見他雙眼發出異光,暗暗凝神戒備。流川身形一晃,已折了兩根長短粗細差不多的樹枝在手,扔了一根給澤北,道:」你要比就比。你侮辱我和仙道,我會讓你後悔的。」
澤北見有劍可比,早將餘事拋諸腦後,手一揮,興奮地道:」你們怎樣是你們的事,我才懶得管。握劍之時心中不可為雜念所擾,你要和我比劍,就須得做到靈台澄明,心無雜念才行。」流川不覺牽動嘴角,微笑道:」好大的口氣。不過聽你這番話,倒也配當我對手。」
他眼角餘光掃到櫻木,見他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怕他擾了自己興致,向澤北使了個眼色。澤北立即會意,道:」這裡地方不好,我們換個地方。」說著向山上奔去,流川緊隨其後。
櫻木怕流川吃虧,也發足追趕,但二人輕身功夫都比他高上一截,又有意甩開他,盡撿崎嶇險要的無路之處奔走,他奮力急追,反與他們越離越遠。
他仍不死心,繼續跑了一陣,明白實在追不上了,才停下來。這時雨越下越大,他渾身衣衫俱濕,依他平日脾氣,有人敢在他面前自吹自擂,炫耀本事,他定要追到他打個明白才肯罷休;但這時心裡恍恍惚惚的,只是呆呆地站在雨中,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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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正在和自己下棋,聽得外面雨聲勁急,拈了枚棋子發起呆來:」不知流川現在在幹麼?n,他那個紅頭師兄明明喜歡他,他卻呆呆的什麼也不知道,可別出事才好。」
忽聽門外響起畢剝之聲,三井從外閃進。仙道心下奇怪,臉上卻不動聲色,道:」原來是三師兄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則個。」
三井將傘收起放在一邊,冷冷地靠在牆角打量他。仙道見他不語,便也不理他,自顧自飲茶下棋,不時抬頭發會兒呆,打個哈欠。
三井終於沉不住氣,道:」你這種憊懶模樣,真不知他看上你哪兒了?」仙道笑道:」有道是青菜蘿蔔,各有所愛。三井兄你看我不順眼,流川可喜歡我得緊呢。可惜你來得不巧,他剛出去了,不然你倒可親口問問他:幹麼喜歡我。」
三井原是照計劃來對他曉以大義,勸他離開流川的,但一見他便氣不打一處來。聽了他一番話後更是怒氣勃發,道:」仙道彰,在你心中,便無』廉恥』二字麼?」仙道拈棋在右上角九四路輕落一子,道:」倒要請教。」三井道:」流川的父親是誰你不會不知吧?他——他前程遠大,你若——」他原先想好的一番義正言辭的話,不知為何,在這個比自己小著好幾歲,看似無害的少年面前,竟爾說不下去。
仙道看也不看他,道:」炎王是炎王,流川楓是流川楓,他要什麼自己最清楚,犯不著旁人來多嘴多舌。」三井怒道:」大夥兒都討厭你,都希望你走,你怎麼這麼厚顏無恥,定要賴在我們山上不走?」仙道冷冷地道:」我為什麼還在童山你不知道麼?尊師已答應我和流川之事,閣下若真是尊師重道之人,便不該再橫加插手此事。」
三井強辯道:」師父一時糊塗,中了你的詭計,可你若還有半分廉恥之心,便不該再讓他老人家傷心——」仙道打斷他道:」閣下剛說過在下不知』廉恥』二字為何物,言猶在耳,這麼快你自己倒忘了麼?安西又不是我師父,他答允我和流川婚事也是出於無奈,我們各不相欠,他傷不傷心關我甚事?何況我與流川已然結為連理,你再要分開我們也已晚了。流川轉眼即回,你若無要事,這便請吧。」
三井聽他提到流川時一副主人口氣,忍不住道:」哪裡晚了?你們那個可笑的婚禮也能算婚禮麼?何況你重傷未癒,不過有名無實罷了,也值得吹噓。」仙道冷然斜視他道:」想不到閣下也有窺人隱私的興趣,真不愧是濟人解困、大義凜然的大俠啊。」
三井自知失言,被他譏刺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仙道又道:」其實流川早晚是我的人,我也不急在一時。你若真有興趣,我和他商量一下,到時讓你在旁看會兒好了,只怕他不肯,我可難辦了。」
三井見他一臉淡定,微微含笑,心中又是羞慚又是妒惱,只想撕破他臉上那個譏刺的笑容,突然冷笑道:」你不用費心。你在鷲峰下風餐露宿時,我早抱過他了。」看到仙道渾身一顫,心下感到一陣報復的快感,再不管其它,接著道,」你真以為流川會喜歡你麼?你一肚子壞水,又是海南人,凡我湘陵人眾,誰會瞧得上你?不過流川與我兩情相悅,我們在很早以前就——就嘗過魚水之歡了,但他顧念到我在江湖上的身份,這才狠心離開我,可笑你這個代替品,還蒙在鼓裡,洋洋得意,哈,哈哈哈——」說著縱聲狂笑。
仙道面色蒼白,雙眉微聚,似乎十分同情,又似十分可憐地看著他。三井笑聲募然止歇,道:」你幹麼這般看我?不信麼?要不要我告訴你流川身上有哪些胎記?他——」仙道道:」你趁他受傷昏睡之際企圖輕薄於他,流川念在你和同門一場,又曾救過他性命,才隱瞞此事不說,讓我也別找你麻煩。三井壽,你便是這麼報答他的麼?」
三井這一驚非同小可,顫聲道:」他——他全告訴你了?」他絕料不到一向逞強好勝的流川竟會把這種丟人的醜事也告訴仙道,可見這人在他心中位置非同尋常了,大驚之後繼以大妒,怒吼道:」你到底哪裡好?把他迷得這般神魂顛倒?你告訴我啊,告訴我啊!」
他撲到床前,去拉仙道領口,仙道內勁自生,將他雙手滑到一邊。三井一抓不中,更是惱怒欲狂,心道:」我本來好端端的,自從遇到流川後就為他所迷,此後一日不得安寧,受盡苦楚煎熬,他不喜歡我、不補償我也就罷了,豈容他與旁人一起逍遙快活、留我一人受苦?他既這麼看重此人,我便殺了他,好教他陪著我,傷心一世。」
當真是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突然使開雙掌,向仙道攻去。
仙道見他神色便知不妙,突向門口道:」流川,你回來了!」三井聽他聲音中飽含激情,不禁回頭一瞧,仙道趁機溜下床,要從近旁窗口躍出,外面有一片竹林,到了竹林中他便可和三井大捉迷藏,挨到流川回來為止。怎知他傷後多日未自行行走,一腳剛踏上窗台,雙足一軟,不由自主地朝後倒下,正好被三井一把扯住後領,扔到地下。
他四肢乏力,但內功已愈大半,落地後一個打滾,消去來勁,也沒受傷。三井不給他喘息機會,妙招紛呈,招招往他致命之處打去,一心要將他立斃於掌底。仙道偶爾尋隙進攻,一來他勢道不強,二來三井眼紅拚命,於自身安危毫不顧及,使他的攻擊如落水中,毫無用處。
有道是一夫拚命,萬夫難擋,饒是仙道機智無雙,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善策,只好仗著精深內功在地上左躲右閃,將三井打到他身上的力量減到最小。如此他雖未受甚內傷,皮肉卻是被他打得開綻,鮮血橫飛。
三井尤不滿足,想這小子功夫怪異得緊,自己勢如雷霆的每一掌雖可打得他血肉橫飛,卻都不能立即致他於死命。他耳聽雨勢更急,夾雜電閃雷鳴,擔心流川即將回來,一咬牙,從背後拔出劍,心道:」你能滑開我的手掌,倒看看你這血肉之軀,又有何本領滑開我手中的三尺青鋒。」
仙道見他取劍便心叫」不妙」,他於適才起便一直暗暗凝氣,這時不敢再耽擱,忽的從地上抓起一張凳子,朝三井扔去。三井正使霜降碧天,全身勁力集中在右手劍上,左手空捏劍訣,不料仙道會突然反擊,這時劍已半遞,原難收招,也虧得他武功精純之極,竟硬生生地變招,返劍回挑,撥開凳子。與此同時,仙道已向他撲來,他右劍正對付凳子,想也不想,便伸左掌向仙道拍去。
原來仙道知道三井決意殺他,他手足酸軟,逃是逃不過他的,在這屋中雖能避一時,但只要他一動傢伙,他便無法可施,想與其等他用劍殺了自己,不如行險一搏,受他一掌,再謀轉機。他看準三井招數,知他使霜降碧天時左手無力,故意以凳子纏住他右手長劍,自己挺身受他左手一掌。
他於瞬息之間便權衡利弊,當機立斷,三井腦子卻遠沒有他轉得這麼快,他一掌擊在仙道小腹上,未受任何阻撓,將他打得破窗而出,掛在窗外一棵白皮松斜伸而出的一根樹枝上,心中又驚又喜,又有些害怕,忙跟出察看。
仙道頭朝松樹樹幹,身子斜趴在樹枝上,這根松枝足有十幾尺長,仙道趴在近末梢處,暗運內力將前方幾尺的松枝震得半斷,心道:」他若飛劍過來將我刺死算我倒霉;但他若想上樹刺我打我,勢必先踏上這根松枝,松枝半斷,再也受不得力,我須得趁他身子下落、驚慌失措的一瞬動手,先取他雙目,目脆較易得手,且他雙目一盲,我便不再怕他追擊。」
但三井在下望見仙道蒼白的臉色,以為他已被自己打死,突然怕得難以自制。他意亂情迷,由妒生恨,終究並非甚大奸大惡之人,況且平素所受教誨,也一直是如何行俠仗義,救助弱小,突然打死一個已受傷的人,心中不免大感動搖。
他試著叫了仙道兩聲,並不聽他應聲,心中大悔,將劍扔在地上,叫道:」我不是有意殺你的,誰叫你故意氣我?我沒想殺你,沒想殺你——」突然似乎見到不遠處一人紅髮一閃,他駭怕已極,雙手捂臉,奔跑逃開。
這倒大出仙道意料之外,他還怕三井故意試他,又在樹枝上趴了會兒,不見三井回轉,才打了個滾,跌下大樹。
他剛離開大樹,一道閃電便劈中樹身,將這棵珍奇的百年白皮松一劈為二。仙道心中怦怦亂跳,手腳並用,勉強從窗口爬進屋中。他身上衣服已全被雨淋濕,緊貼身體,十分沉重,他要待換一件乾淨的衣服,胸口忽然一悶,臉朝下摔倒在地。
他知剛才被三井的一掌打中丹田,仍是受了內傷,幸好他早有準備,傷得不重。他也不起身,趴在地上,運氣打通要穴。胸中窒郁之氣正一點點消散時,忽又有腳步聲走近,他心中先是一喜:」流川回來了麼?」接著又一沉:」不是他,他不會這麼偷偷摸摸。也不是三井。是誰?」
那人躡足而行,外面大風大雨,夾雜雷電之聲,原本不易聽見,但仙道內力深厚,立即便覺察到有異,喝問:」是誰?」正要起身,那人卻已來到他背後,足尖連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中了他背心要穴。
仙道渾身癱軟,心中暗暗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