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奎琳娜離去的背影,冰紗又再度掀起同樣的疑問。
不過她可不會傻到去問伊克爾那種蠢問題,免得他又一時興起肥棘手的事情扔給她去處理那種女人最好是有多遠離多遠,她可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的牽扯了。
不過她愈想愈覺得不對,這半個月來,她就只是跟著伊克爾團團轉。那任務呢?她所做的好像都跟任務無關。
雖然保護伊克爾算是跟任務中「鞏固政權」這一點沾得上邊,但雷射計劃中的那顆大鑽石呢?她到現在居然連個鑽石的鬼影都還沒見著!甚至連那世界上最大、最具規模的鑽石礦場也都還沒去看過!
冰紗回過神來,急著要當伊克爾的面好好問個清楚。
但她卻被眼前龐大的黑影給嚇了一跳!
原來伊克爾看見她在發呆竟然也不叫她識是把大皮椅拉來她面前坐著,就這樣不吭聲地直看著她——她身子不自覺地往後一縮,「看、看什麼?」
「你喜歡那一型的。」不是疑問句,而是下結論的口吻。
冰紗則是一頭霧水,「你在說什麼?什麼那一型的?」
「奎琳娜。」
她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懊惱得大叫,「你少鬼扯了!你怎麼可以把你的女朋友推給我?」
伊克爾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她不是我女朋友。」
「但她怎麼看就是對你有興趣!」
「錯,今天她已經轉移目標了。」
「啊?」
他、他……他指的該不會是她吧?!不管了!反正只要和女人有關的事,她一律拒絕就是了,「你別說了,不關我的事,我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
「是嗎?你不是已經魂不守舍了?」
「你搞錯了,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冰紗鄭重否認,而說起魂不守舍,讓她記起了剛剛想的事,「我想的是其他的事。」
「哦?」
「我什麼時候可以看到『聖星』?」
「還早。
「為什麼?你這話什麼意思?」
「目前只偵測到鑽礦位置,開採要等春天雪融後。」
「那也就是說,鑽石場冬天是休工的?」
「不算休工,冬天人力會集中在廠房內進行鑽石加工的工作。」
聽起來好像很有趣的樣子。「我想去看看。」
「可以,等我有空。」
她一聽臉立刻拉了下來,「等你有空?我看這輩子大概不可能了!我不能自己去嗎?」
「不行。」
「為什麼?」
「鑽石場謝絕外人參觀。」
「我哪裡算外人了?!論國籍、論血統,我都是貨真價實的拉普達拉人。或者,我能不能用BP的身份進去參觀?」
「對他們而言,你就是外人。除非——」
「除非怎麼樣?」
「除非你是奎洛的女婿。」
冰紗馬上賞他一記白眼,「不可能!你幹什麼老想把我跟她湊在一起?你什麼時候也兼做媒人的工作了?我喜歡的人我會自己找,不勞費心!」
「是嗎?」
「對!」她強調似的說道,「就是這樣!所以你不要再提那些事了,以後就算你提了,我也不會理你的。」
噢!冰紗突然臉色一僵,這才發覺同樣一個姿勢坐太久,她腳麻了。
伊克爾睨著她,「幹什麼?說你幾句又在鬧脾氣?」小鬼就是小鬼,一點長進都沒有!
冰紗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誰鬧脾氣了?我腳麻了不行嗎?」
大皮椅就在眼前,不過她賭氣地就是把大皮椅當作支撐,而是瞪著他,一隻手伸出去摸住辦公桌的邊緣——
她卻忽略了辦公桌上那些早疊得歪歪斜斜、高的像小山一樣的卷宗,被她手指的力道這麼一觸……她只聽見了啪一聲接著黑影籠罩下來,就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
「混帳!你就不會小心一點嗎?」伊克爾那張臉已經在距離她眼前不到三公分的地方,吼得她耳朵作響。
「嗄?」冰紗只覺得臉上轟的一聲炸出一團熱雲。
老天!他、他幹什麼壓在她身上?害她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近看著這小鬼,他的皮膚雖然是淡古銅色,卻細緻的不可思議!那雙眼睛就像上好的水晶般,晶澈的好像隨時會把人吸進去一般!而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從他身體傳來的那種柔軟觸感,他發誓他甚至聞到了某一種淡淡的清香……而這種種的不可思議就像開關一樣,啟動了他身體裡的自然反應——下腹猛地脹痛起來,伊克爾被自己突如其來的強烈慾望給駭著了!
怎麼會?這怎麼會……伊克爾簡直可以說是驚恐極了!為什麼他會對這小鬼起了反應?他自信自己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啊!
冰紗也很快察覺到,在她的右大腿外側,好像有個像棍子般硬硬的感覺正慢慢形成……一意識到那可能是什麼東西時,她更是頰似火燒,尷尬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氣氛一時尷尬、詭異到極點——
等……等一下!另一項頓悟讓她摹地驚醒過來。
她現在的身份是男人呀!而伊克爾竟然會對她產生反應,這不就證明了伊克爾其實是——
「喂,別鬧了,我只對女人有興趣。」拒絕的話她毫不假思索地出口了。
才說完她就覺得後悔了,她不應該在老虎嘴上捋鬚的,因為伊克爾的臉色已經難看到極點了!
「我也只對女人有興趣!」伊克爾目露凶光地吼叫著,嗓音冷冽的像刺骨的寒風。
「那、那當然是、是最好。」在他懾人的眼神下,冰紗不由得結巴了起來,但她還是硬著頭皮把話說完,「那、那謝謝你的援手……可、可以請你起來了吧?」
「不必你說,我也——」伊克爾又吼了出來。
「這是在幹什麼?」
「哇啊!這是怎麼回事?」
一個老老的、充滿威嚴的女聲,還有一個年輕的女聲突然插入。
差點就要吵起來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朝門的方向看去……他們看到了去而復返的奎琳娜,以及一位雍容華貴的老婦人。
冰紗用腳趾頭猜都可以猜得到,老婦人那種氣度和儀態,除了皇太后外,絕對不會有別人了!
***
她終於體會到,什麼是「跳到黃河裡,洗也洗不清」的感覺。
那天被皇太后撞見伊克爾和她壓在一起的事,原本以為當時解釋清楚就沒事了,誰知道才過一天,三更半夜的,她睡到一半就突然被挖了起來,被挖起來也就算了,卻是在伊克爾不知道的情形下,她得一個人面對皇太后的秘密會審,而皇太后那種指責的眼神,好像她是偷走她兒子的小偷似的!
「你就是BP派來的?」
「是。」母子就是母子,兩個人問起話來真是一個樣!儘管她困得要死,還是得裝出一副很有精神、很恭敬的樣子。
皇太后的眼光就像雷達掃瞄器一樣,對她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看了兩遍,然後很不客氣地批評道:「秀氣有餘,陽剛不足!」
廢話!低著頭的冰紗翻了個白眼,心底暗自嘀咕著。你現在正嚴重懷疑我和你兒子是同性戀,你當然怎麼看我都不順眼!
她頭壓低低的,表面上看起來好像很恭謹的樣子,其實她正在大做鬼臉,「多謝太后指教,不過小臣的長相天生如此,只好委屈太后的眼睛了。」
「油腔滑調的,陛下怎麼會受你這種人迷惑?」
迷惑?!迷惑個頭啦!這個老太婆真是愈說愈離譜了!她和她兒子向來是見了面就鬥個不停。迷惑他?嗟——她又不是吃飽了撐著。
又猛翻了好幾個白眼,她只得忍氣吞聲地說道:「太后真的是誤會了,小臣純粹只是代表BP保護陛下,並協助陛下,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真是個超「番」的老太婆!
「你可以回去了。」皇太后突然這麼說道。
雖然這個審問竟然就這樣沒頭沒腦的結束了,感覺有點奇怪,不過冰紗已經不想再去想那麼多了,她在心底歡呼一聲,總算解脫了!
「多謝太后,小臣告退。」
「誰說你可以離開的?」太后溫怒的聲音立刻從上頭傳來。
冰紗頓了一下,「太后不是要小臣回去了嗎?」陰晴不定、反反覆覆……完全和伊克爾一模一樣,真的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我指的是你必須離開拉普達拉,我國不歡迎什麼BP!聖星是我國有史以來最大的鑽石,是我國的國寶,我絕不允許它被拿去做研究!」
太后的話很快讓她明白了一些事,原來對鑽石的處置方式,他們母子倆的意見竟然是分歧的!
「很抱歉,這不是小臣所能決定的,」她還是先撇清的好,免得處在這母子倆的爭執中而成了無辜的炮灰,「小臣建議太后還是先和陛下達成協議,再告訴小臣該怎麼做吧。小臣先告退。」
這次皇太后沒有再出聲叫住她,她把握時機,頭也不回地大踏步離開了玉碧宮。
門一開,一陣冷風撲面而來,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原來外頭已經下起了雪,為了避免沾到雪,她沿著迴廊慢慢走回去。
皇太后的寢宮離伊克爾的寢宮還真的有點遠,她走了將近十五分鐘,以為她要迷路的時候,才終於看到了那熟悉的建築物。
就在這時候,她看見伊克爾寢宮的大門突然打了開來,一道看起來有點倉皇的身影從裡頭問了出來。
她很快認出了那個人影是曾見過幾次面的侍女。她心裡不禁浮現了疑惑——三更半夜的,侍女去伊克爾那兒做什麼?
一道認知忽地劈進了腦海!莫非那個侍女……是去侍寢的?!
她也想起了伊克爾不留女人在寢宮過夜的傳言,所以儘管是三更半夜,那位侍女還是得離開。
這……這個混蛋伊克爾!冰紗心裡登時將他咒罵個狗血淋頭,她三更半夜為了他被抓去審問,而他卻還有那個閒情逸致找女人?!
她氣沖沖地回到自己的住處倒頭就睡,但不知道怎麼搞的,滿腦子想到的卻是伊克爾和女人翻雲覆雨的情景,愈想就愈氣,她怎麼也睡不著了……
***
一路走來,他聽到後頭起碼傳來十個以上的呵欠聲。
終於,伊克爾停下腳步,忍無可忍地問道:「你到底是怎麼搞的?」
冰紗沒好氣地應道:「沒事!」
哼!還好意思問?!還不是他這個始作湧者害的!害她翻來覆去,一夜無眠——
「沒事幹什麼直打呵欠?」
「打呵欠不行嗎?」
「沒錯,吵死了!」
「你不會當作沒聽到嗎?」
「兩個選擇,第一,馬上滾回去睡覺。第二,閉上你的鳥嘴。」
「那我選擇第三。」她索性直接越過他向前走去。
「第三是什麼?」伊克爾立刻追了上來。
「不理你!」
「到底是誰吵到你了?」這小鬼今天火氣似乎特別旺?才過一夜,真不知道這小鬼又怎麼了?
他不問還好,這一問,冰紗一肚子火又燃燒了起來,食指毫不客氣地直戳他胸膛罵道:「你!就是你!忙到三更半夜還有那個閒情逸致『召妓』?」
啊?那麼大聲做什麼?!怕別人不知道你這個偉大的國王正在做那種事嗎?」
伊克爾緩緩地半瞇起了眼,眼神複雜難解,口吻也變得危險起來,「你監視我?」
小鬼是怎麼知道的?但他若真的知道,為什麼不知道他其實……冰紗撇撇嘴,「抱歉,本人沒那種嗜好!」
伊克爾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一下子就把她拖往一旁隱蔽的角落。
等她回過神來,她已經變成了背抵在牆上,而伊克爾近在颶尺,那感覺就好像自己隨時會被他做掉似的!
「你、你這是做、做什麼?」雖然氣氛詭異的有點可怕,不過她也只能鼓起勇氣,硬著頭皮和他對視。
「說!」伊克爾的臉又逼近她一寸,「你看到了什麼?」
「什麼看到什麼?」
「少跟我裝蒜,說是不說?」伊克爾大掌竟然已經掐上了她的脖子,「再不說我就宰了你!」
她頓時愣住,而他也愣住了。
她愣住是因為她沒想到她隨口胡謅,竟然會惹來伊克爾那麼大的反應,甚至不惜一切地掐住了她的脖子,雖然她確實是看不起恃寢那種行徑,但對他而言應該只是小事,有必要用這麼激烈的態度「拷問」她嗎?
而他愣住,則是因為再次感受到,來自這小鬼身上的那種細膩柔軟的觸感……該死的!他甚至再度聞到了他身上那種男人沒有的清香氣息,這讓他身體完全無法克制地又起了反應……
再次感受到他的「反應」,冰紗只能微張著嘴,用著訝然又無辜的眼神愣愣地看著伊克爾。
而這時候的伊克爾,眼神頓時狂亂了起來。
他臉湊到冰紗面前不到一寸的地方,用著不敢置信又有些痛苦的聲音說道:「為什麼?為什麼只會對你有反應?為什麼是你?你究竟有什麼魔力……」
冰紗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發出來的聲音就像嗚咽的貓咪,「我……我不知道——」她從沒見過他那個樣子!他的臉離她好近好近,近的就好像他要——
「胡說!你知道!你一定知道!」他的唇幾乎就要吻上她的。
「你……不能這樣……」
兩行清淚滑了下來,有一些沾到了他臉上……他抬眼。在看到那雙朦朧的淚眼時,這才如大夢初醒般驚醒過來!
伊克爾如觸電似的鬆開手勁,他的表情就好像對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完全感到不敢置信,「這——我——」
討厭!她怎麼會這麼沒用?這樣就掉眼淚了?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趁著他鬆手的空隙,她難堪地立刻掉頭跑走。
「等一下!別走!」伸手抓了個空,伊克爾也跟著追在冰紗身後。
她才跑到迴廊,伊克爾就已經從後頭追上了她,他伸手抓住了冰紗,讓她無法再往前跑。
「放開啦!」不讓他看到她紅著眼的難看模樣,冰紗頭也不回地說道,急著要甩開伊克爾的手。
「你聽我說!我不是——」
「別說了!別說了!我不想聽!」她用另一隻手摀住耳朵,「剛才的事就當作沒發生過吧!你不用向我解釋什麼!放手啊你!」
「不行!你一定要聽我說!」伊克爾執拗地說道。
「跟你說不用就是不用了!」
「閉嘴!我說的話你就得聽!」
兩個人拉拉扯扯的樣子,已經引起了在附近走動的侍衛的好奇,礙於國王的威勢,雖然沒有人敢停下來光明正大的看好戲,不過都豎起耳朵很努力地聽著兩人到底在吵什麼?因為陛下說話,從來都沒有人敢不聽的,偏偏就只有這個剛上任不久的年輕侍衛隊隊長敢頂撞陛下而已。
「你、你還不快放手!大家都在看了!」冰紗趕緊用袖子抹掉臉頰上的眼淚,氣急敗壞地說道。
「你不聽我說話,就讓他們看個夠!」伊克爾威脅道,還是沒有鬆手的打算。
「你、你神經病!」冰紗懊惱地破口大罵,「還有什麼好說的?我都已經說了,就當剛才的事沒發生過!為什麼你還要一直提起?難道你那麼想讓大家知道你、你——」她頓了頓,終究沒勇氣說出來。
唉——因為拉普達拉重男輕女,所以她才故意扮男裝執行任務的,沒想到扮了男裝,還是招來了大麻煩!伊克爾是同性戀這件事,為什麼都沒人告訴她呢?
「跟我回去,還是你要在這裡聽我把話說完也可以!」
「我——」
偏偏在這時候,又插入了另一個威嚴的女聲,「這到底是在做什麼?」
光聽到那個聲音,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來了!
噢——冰紗突然有種想昏死過去的感覺,情況已經很混亂了,偏偏這種時候那個老太婆又出現,她這下子真是吃不完兜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