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波動讓插在地面上的黑刃顫動了一下,她手一滑,就在她的指尖脫離刀柄的那瞬間,有只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將她整個人提拉了起來。
那個男人提著她就像提小雞一樣,她看著他笑了出來,「噢,嗨,爸,你好嗎?」
「不好。」男人擰眉看著她,低沉的聲音像從地獄裡冒出來的一樣粗嗄。
她笑著在他把她放到地面上時,踮起腳尖親吻他。「真高興見到你。」
然後她回頭幫傑克也爬上來,穩住身子。
傑克爬上懸崖站穩,抬頭仰望那個頂著一顆光頭的男人,不敢相信那傢伙一手就把她和他提了起來。之前他曾遠遠看過這個男人,他知遁這人就像個巨人,可這麼近看,他給人的壓迫感更強,即便是他,在這男人面前看起來都像個矮子。
那個男人低頭看著他,眉頭糾結在一起。
即便身後是萬丈深淵,他依然有種想後退的衝動,多虧長年的訓練,他才沒讓畏懼浮現眼中,只握緊了屠歡的手。
那瞬間,他看見那個男人挑起了眉,然後身旁的女人開了口。
「爸,這是傑克。」
「傑克,這是我爸。」
屠歡疲倦的笑著,替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介紹,然後喘著氣直接宣佈道:「該死,我要昏倒了,拜託接住我一下。」
她眼前發黑的說著,話沒完就已經開始軟倒,傑克迅速的伸出手,將她抱了起來,跟著才慢半拍想到她父親就在身前,那個男人也伸出了手,但那隻大手卻停在半空。
他抬眼,只看見那巨人盯著他擱在屠歡背上鮮血淋漓的右手。
「你的手受傷了。」巨人說。
「你的腳受傷了。」他鎮定的指出。
巨人再次挑眉,這小子觀察力倒是很好。
「你要娶我女兒?」
他深吸一口氣,沒有退縮,只點頭。「對。」
巨人的手落了下來,他心跳一停,對人的不信任教他幾乎想閃開,但那大手沒有揍他,沒有推他,沒有將屠歡從他懷中奪走,他只是把那巨大的手,落在他肩上,握住了他的肩頭。
「我的腳已經包紮,你的手沒有。」
他愣看著眼前的巨人,只見巨人掌心朝上的,朝他伸出另一隻手。
「她是我的女兒,我知道她有多重。」
這句話讓他一呆,可他依然沒有鬆手,他不想放開她,他剛剛才差點失去她,他沒有辦法讓自己鬆手,他知道這很不理智,但他真的做不到,所以即便他的右手仍在滴血,骨折脫位的指頭無法將她緊握,但他仍盡力用左手抱著她,用右手掌根托住她的背。
他看著那男人,堅持道:「我不會讓她掉下去。」
那男人瞪茗他,沉默著,那雙烏黑的眼冰冷得教他背脊發涼,但他沒有移開視線,他知道自己不能退縮,他需要她,他不會再放手,他也不會再對任何人退讓,在經過像是千萬年之後,忽然間男人露出了白牙,點了點頭,吐出了一個字。
「好。」
他過了一秒才發現這男人在笑,他有些傻眼,但眼前的巨人已經退了開來,他不再和他討人,只示意他走在前面。
傑克看著他,緊擁著懷中心愛的女人,在那瞬間,知道自己得到了認同。
那感覺很奇怪,他從來不曾這麼容易被人接受。
他本來早有心理準備她的父親會反對她和他在一起,他知道自己不是個好對象,他連成為她的對象的資格都沒有,紅眼意外調查公司不是一般的公司,這個男人不可能什麼都不清楚。
一時間,他有些混亂,但他不敢質疑自己的好運,只能緊抱著她往前走。
當他走過那男人身前,他感覺到那傢伙悄無聲息的跟在他身後,然後他聽見他說。
「小子,你敢和她說我提到她的體重,我會宰了你,懂嗎?」
聽到這一句威脅,他一怔,忽然間只覺得想笑。
「我懂。」他忍住想笑的衝動,沒有回頭,只抱著她繼續往前走。
「很好。」巨人說。
他聰明的保持沉默,但那男人可沒有。
「不是我真的覺得她重。」巨人在他後面幾近咕噥的粗聲解釋:「只是你知道,她長得有點高。」
「我知道。」
他點頭同意,小心的抱著她走過狹窄的山路,她的父親在必要時,伸手從後協助他,讓他能更輕鬆抱著她走過去。
「她對外宣稱她只有一七八,但她其實一百八了。」
這他也知道,她沒穿鞋只矮他一點點,幾乎和他一樣高,他早就知道她沒有公開資料上宣稱的只有一七八而已。
他不應該笑,但這一回,他真的忍不住揚起嘴角,因為懷中的女人抓緊了他的衣襟,她的腦袋擱在他肩頭上,他沒有試圖轉頭去看她,他知道她一定還閉著眼,而且忍得超辛苦。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醒了過來。
她真的很會裝,因為除了那只揪緊他衣襟的手,她全身都呈現昏迷的放鬆狀態,就連呼吸也沒加快一下,他猜那是因為她父親實在太厲害,她從小一定常常裝睡騙她爸,才練就了這高超的裝睡技巧。
「我真的不認為那兩公分有什麼差別。」
當她父親再次咕噥開口時,他感覺到她的義憤填膺,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但你要是和她提起,我一樣會宰了你,懂嗎?」
男人再次在他身後重申。
「嗯。」他也再次點頭。
「她很介意這個。」男人說。
「我知道。」他啞聲開口,告訴懷中的女人,和身後的男人:「但我不介意。」
男人沉默了一下,才溫聲道:「那很好。」
他走出了山路,回到原來那座溫泉旁。
為了不知名的原因,他心頭又一熱,不覺抱著她轉身,看著那個高大的男人說:「我愛她。」
男人站在雪地裡,垂眼瞧著他。
「我知道。」
忽然間,男人看來不再無比巨大,他能輕易看見他黑眸中的溫柔,看見那雙熟悉的眼。
他的女人,和她父親有著同一雙溫柔又漂亮的大眼。
「謝謝你。」他啞聲開口,真心感謝。
男人嘴角微揚,然後說:「你敢和她提剛剛那些事,我還是會宰了你。」
這一次,他沒有阻止自己的笑意,承諾:「我不會說的。」
男人噙著笑拍拍他的肩膀,這一次帶頭走在前頭,回到了溫泉的入口。
傑克抱著屠歡跟在他身後,只看見那地方的山壁被炸出了一個新的洞,有一道新的湧泉從地底下噴了出來,一個眼熟的女人站在那邊另外兩個男人正綁著七個被卸去武裝的傢伙。
「就這些嗎?」女人問。
「另外還有三個被我綁在下面的樹上。」比較黑的那個男人說。
稍微較高大的男人像是察覺到他們的氣息,忽然轉過身來,見狀立刻大踏步而來:「小歡怎麼了?她還好嗎·」
「沒事。」她父親開口回答:「只是昏倒而已。」
男人點點頭,沒有追問,只抬手摸摸她的頭。
她在那一瞬間僵住,傑克看見那男人愣了一下,當男人抬眼看他時,他知道這男人知道她是醒著的。
「她只是累了。」他趕緊說:「我們差點從懸崖上掉下去,她拉住了我,撐到……」
他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那個男人,頓了一下,才道:「撐到屠先生來。」
男人唇邊浮現笑意,只輕咳了一聲,收回手道:「我爸叫海洋,屠海洋,你可以直接叫他海洋。我是屠勤,小歡的大哥。那個正在講手機的是嵐姊,你見過她了。另外一個是屠鷹,我二弟。」
他朝那個膚色較黑的男人看去,那男人也正看著他,他和他點了下頭,那男人沒有過來也沒有開口,只是也朝他點了下頭。
「屠鷹不太愛說話,你別太介意,熟了之後就會好多了。」屠勤笑了笑,轉身帶頭離開,邊說:「走吧,我們先帶她下去。」
他跟著她大哥往下走。
「你需要換手嗎?」
等到離開其他人視線時,屠勤好笑的故意問:「你知道,她並不——」
傑克沒等他說完,直接打斷他道。
「不用,我可以。」
「真的可以?」
「嗯。」他直視著那個男人的眼,他還不想放手,他還想抱著她。
屠勤可以理解他不想鬆手的原因,所以他只笑了笑,便任由他了。
很快的,他抱著她回到了小木屋。
她大哥幫他開了門,然後道:「我們的人一會兒會到,我得待在外面,你OK嗎?」
他點頭。
屠勤笑了笑,瞧著那繼續賴在那男人身上的大妹,道:「小歡就拜託你了。」
他再點頭。
屠勤欲替兩人關上門,突然又停下來,回頭問:「你會和她一起回紅眼吧?」
「我會。」傑克說。
「很好。」屠勤笑了笑,「晚點武哥會過來和你談薪水和福利的問題,別擔心你的手,我們有一個很厲害的醫生。」然後,他終於走了出去,關上了門。
他懷裡的女人,沒等門關上就從他懷中跳了下來,驚慌的抓著他的右手檢查:「對不起,我剛昏過去了,醒來後一下子忘了你的手受了傷,你還好嗎?你的醫藥箱在哪?」
方才有那麼幾秒鐘,她是真的昏了過去,轉醒後只感覺到他抱著她,老爸又在後面一直碎念,她只好繼續裝睡,再加上被他這樣抱著的感覺好好,他抱著她時雙手又異常的穩定,害她完全忘了他的手受了傷。
屠歡氣惱自己的白癡,邊碎念邊拖著他往廚房走去,翻箱倒櫃的找醫藥箱。
傑克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她自己已經找到了那藥箱,又抓著他的手回沙發上,一邊迅速確實的替他慘不忍睹的手背清潔傷口,一邊臉色發白的碎念:「你幹嘛一直抱著我?你怎麼不放我下來?」
「我不想。」他看著她擔憂的面容,說:「我想抱著你。」
她一怔,停下了動作,抬眼看他。
「只有抱著你……」他抬起完好自由的手,撫著她的臉,坦承道:「我才覺得心安。」
「噢……」一瞬間,屠歡臉泛紅,心頭又甜又暖,突然嬌羞了起來,又忍不住問:「真的啊?」
「真的。」他笑了出來,傾身親吻她可愛的紅唇,「我愛你。」
她一手抓著棉花,一手抓著酒精瓶,被他吻得臉紅心跳的。
「傑克……等一下……」
「你的手……需要處理……」
「酒精……等等……」
她喘著氣,試圖要阻止他,但她兩隻手都有東西,而這男人卻一次又一次的吻著她,每當她開口都堵住她的唇。
他之前不會這樣的,看來她教壞他了。
然後他將她半壓在沙發上,大手伸進了她的衣服裡,罩住了她的酥胸,引起一陣如電般酥麻的感受,她手上的酒精瓶瞬間掉到了地上,棉花當然也是。
她不由自主的擁抱著身上熱情的男人,長腿環上了他的腰,將他拉得更靠近自己,正當她被他吻得意亂迷,完全忘了今夕是何夕時,小木屋的門毫無預警的被人打開了。
「小歡——噢。」
她僵住,他也是,門口那個男人卻沒有。
他看著沙發椅上黏在一起的兩個人,嘻皮笑臉的改口道:「抱歉,我不知道你們在忙,別介意我,我到外面等就好了,請繼續。」
說完,他退了一步,迅速把門關上。
屠歡和傑克無言的僵在當場,只聽到門外傳來說話聲。
「阿南,怎麼了?你幹嘛又跑出來,還把門關起來?那傢伙不是手受傷了?」
「沒事,等一下再說。」
「為什麼要等一下?幽靈不在裡面嗎?」
「他們在忙。」
「忙什麼?不是說他手骨都碎了?」
「還能忙什麼,忙你每天早晚都在忙的事啊——」
外面的人七嘴八舌的,阿南哥話一出,她聽到好幾個男人與女人的笑聲,屠歡聽得面紅耳赤,尷尬得要命。
「抱歉,我們公司的人都這樣。」她羞窘的說。
「沒關係,我不介意。」他揚起嘴角,發現自己真的不介意,他喜歡那些男人知道她是屬於他的。
「我去叫阿南哥進來幫你好了。」
她紅著臉順順頭髮站起身,他卻拉住了她,「等一下。」
「為什麼?」
「你聽到他說的了。」他將她壓回沙發上,黑眸深深的啞聲道:「我們在忙。」
她臉紅心跳的看著他,雙眼瞪得好大。
咦?可是,外面那麼多人——
但他看起來好認真,感覺起來也很認真,他的慾望隔著褲子抵著她,鮮明得讓她無法忽視,而在經過剛剛那串驚嚇之後,她真的需要和他在一起,一下就好。
噢,管他的!
反正平常都是她被放閃光,這回總該輪到她放閃光讓那些傢伙退避三舍,把墨鏡和耳塞戴起來了。
屠歡笑著環住了傑克的脖頸,熱情如火的再次親吻他。
傑克釋然的笑了出來,說真的,他的手指該死的痛,但他不是那麼的介意,他不是第一次被打斷指骨,可這個女人卻是他第一次真心想擁有的珍寶。
而她是他的了,真正屬於他。
壁爐的火已經熄了,但有她在懷中,他知道從今以後,他再也不會覺得冰冷孤單,再也不會感到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