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風和冷無瑕著實過了一斷輕鬆愜意的日子。每天清晨,宇文卓會約同他們一起去打獵。論打獵的功夫,他們當然是誰也比不上宇文卓了,照他的話說,他可是在馬背上長大的,打獵是他們族人必不可少的一種生活方式。
駱風常常對冷無瑕說:「如果能一輩子生活在草原上,放羊,行獵,生子,那將是多麼痛快的一件事呵。」然而,每每此時,冷無瑕總是背轉過身去,假裝沒有聽出他話裡的含義。看來,她的心結並沒有解開。
可是,到了最近一段時間,他們總是見不到宇文卓,駱風的臉上又浮現出憂心忡忡的表情。
冷無瑕怕是他們打擾了宇文卓,就提議去向宇文卓告辭。本來駱風的病也好得七七八八了,如果不是宇文卓一再盛情挽留他們,他們早就回中原了。現在,也是到了該走的時候。
這一日,駱風和冷無瑕早早來到宇文卓的帳營外,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見到神神秘秘的宇文卓。
剛走到宇文卓營帳的門口,帳營裡就傳來激烈地爭吵聲,讓他們止住了腳步。
「我當時就主張鍾離不可死守,元英偏偏不聽,連皇上招他還朝他都不肯,現在損失慘重,全是他一個人的過錯。」這是宇文卓的聲音。
「話雖是如此,但連連大雨也是一個原因,也不能全怪元將軍。」說這話的是一個陌生人,好像不是宇文卓軍中的人。
「現在,元英逃了出來,皇上怎麼說?」宇文卓問。
「元將軍的罪是要問的,但鍾離也不可白丟。」
「怎麼講?」
「這是皇上給你的密函,你看了就知道了。」
聽到這裡,駱風已經感到事態嚴重了。梁軍和北魏的軍隊在鍾離開過戰,那次,北魏死傷慘重,獨獨跑了大將軍元英。看來,北魏的軍事行動就要展開了。他拉了冷無瑕悄悄掩藏在帳後,他要看看那個和宇文卓密談的人究竟是誰?北魏皇帝給宇文卓的密函上又到底寫了些什麼?
剛剛藏好身子,從帳裡就急沖沖走出來一個人。從衣著上就可以看出是北魏的高層人物,宇文卓態度恭謙地送他出來。要如此重要的人來送一封密函,可見其中一定寫著極為重要的軍事機密。
駱風趁著那二人相互道別之際,從隱身之處悠閒地度出來。還是先回營帳,再慢慢想辦法吧。
要想拿到密函,除了冒險一偷之外,似乎是別無他法。但是,他還想試試宇文卓再說。
當晚,他們來到宇文卓的營帳,委婉地向宇文卓告辭。
宇文卓拍著駱風的肩膀,大笑著說:「這幾天我實在是太忙了,沒功夫好好招待你們,等我閒散一點後,再與你把酒同歡。」
「哥哥忙的一定是國家大事,我也插不上什麼手,只好先告辭免得哥哥總是記掛我們。」駱風試探地問。
「也好,也好,等哥哥為你們辦個送行宴吧。」
「多謝大哥!」
「說好了,那就明晚吧。」
定好時間,駱風和冷無瑕攜手走出宇文卓的營帳。四周,步履整齊地兵士們一隊隊擦肩而過,誰也沒有看他們一眼。
走進自己的營帳,駱風才頹然坐倒在地鋪上,喃喃地說:「要出大事了!」
「這話怎麼講?」冷無瑕並不覺得宇文卓的態度有何不妥,憑什麼就能看出要出大事呢?
「你不覺得宇文大哥有急著要我們走的意思嗎?」
「有點,但是」冷無瑕還是不太明白,宇文卓先前不是盛意拳拳地挽留他們的嗎?為什麼這幾天忽然就變了呢?
「那我們怎麼辦?」冷無瑕皺著眉問道。宇文卓對他們有恩,如果他有什麼不能解決的問題,他們應該幫助他嗎?
「先看看再說,一定要弄清楚那密函上寫的究竟是什麼?」駱風眉心死死地糾結在一起,憑他行軍打仗多年的經驗,這樣的兵力,這樣的部署,是大戰發生的前兆。
第二天,駱風在軍營裡閒轉了一整天。到了日暮時分,整個軍營裡燃起熊熊篝火,大家圍坐在一起,歡送駱冷二人。
宇文卓興致高昂,一個勁地勸駱風喝酒。二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酣暢淋漓。一直狂歡到中夜,士兵們都有些熏熏欲醉,宇文卓的嘴裡也開始不清不楚地叨念起來。駱風向冷無瑕點點頭,二人扶宇文卓回營歇息。
進入營帳,駱風小心地挑簾向外張望了一番,見沒人注意他們,他一閃身點了宇文卓的昏睡穴。他們將宇文卓小心地在床上放好,抱歉地對他鞠了一躬。
他躡手躡腳地在營帳四周繞了一圈,終於被他發現了一個鐵皮盒子。盒子是上鎖的,他在宇文卓身上摸到了鑰匙,隨著「喀嚓」一聲,鐵皮盒子被打開了,展現在眼前的是一封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羊皮信紙。他小心地拿起來一看,上面果然是北魏皇帝命令宇文卓偷襲梁國京城的密函。
駱風小心地將密函收到懷中,要梁國的守將相信他,密函就是最好的明證。他重新將鐵皮盒子鎖好,把鑰匙掛在宇文卓身上,和冷無瑕大搖大擺地走出了營帳。
外面,士兵們紛紛向他們拱手,祝他們一帆風順。
他們一路南行,片刻也不敢耽誤。天剛透亮,他們就來到一座陡峭的峽谷邊,左面是一壁千仞,右邊是萬丈深淵,中間只有一條穿腸小道,他們下來牽馬而行。
剛剛走了一半,四周就響起震耳欲聾的吶喊聲,山頂上,前方,後方,一霎時冒出數以千計的腦袋來,他們都身著北魏的士兵服。
冷無瑕大吃一驚,這麼快追兵就趕到了?
駱風扯著嗓子喊道:「宇文大哥,這才是你給我們真正的送行宴吧?」
從前方的人群中走出來一個將軍模樣的人,他正是宇文卓,而且現在的他一點也看不出酒醉的樣子,想來,昨晚的醉酒一定是假裝的了。只見他歎息著說:「本來我是不忍心看著你們死的,你為什麼一定要叫我出來呢?」
「宇文大哥,我也不說你無情,你也不必說我無義,我們是各為其主,各行其事。好歹我們也曾兄弟一場,一起經歷過生死劫難,有你相送,我是死而無憾。」駱風朗朗直言。
「好,我敬你是一條好漢,你自己跳崖吧。」
駱風回頭深情地凝望著冷無瑕,凝望著她,便有種地老天荒的感覺,彷彿在遙遠的前世,也是這麼一個深冬的黎明,他與她結過一段塵緣。如今,他拔山涉水尋找的女子就在身邊,死又有何懼?
他微笑著,牽起冷無瑕的手,他們回首向宇文卓揮別。這是最後一次作別了,但願來生再見時還能做把酒言歡的好兄弟。
宇文卓的眼眶濕潤了,他看見風吹起他們的衣襟,飄然欲仙。轉眼間二人墮入沉沉低谷,久久久久還有輕笑聲回音繚繞。
他轉過頭,默默揩去眼角的淚滴。今生,對不起了,來生,願結善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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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上人人屏聲凝氣,神情肅穆。明明他們曾在鍾離打過大勝仗了,怎麼料到北魏捲土重來,威勢赫赫呢?
「報,北魏大舉進攻,我軍軍情吃緊。」
「報,我軍節節敗退。」
「報,北魏大軍已過鍾離。」
一封封緊急軍情呈到梁武帝面前,他緊急召集群臣相商,眾人都拿不出確實可行的妙計,北魏這一次來得太過迅猛,攻了他們個措手不及,許多急救措施都來不及挽救敗勢。
「這麼說,我們是沒有辦法抵擋北魏的大軍了?」
「臣到有一個提議。」臣相小心的跨前一步。
「說!」蕭衍命令道。
「不如命陳霸先班師回朝,或有一救。」
「陳霸先這人太過狂妄,怕是引狼入室啊!」其中有人提出疑義。
「那,你們還有更好的提議嗎?」蕭衍環顧著四周。
殿內鴉雀無聲,眾人都低頭斂目,惟恐皇上點到自己的名字。
「罷,就命他回來吧。」蕭衍歎口氣,揮手退朝。
但是,從送出聖命到陳霸先抵達京師,這其中還有三個月的時間,這三個月來,北魏的軍隊長驅直入,直達建康,建康城再一次被圍。前後短短不過幾年時光,建康城就遭遇兩次圍城。
上天原來不會虧待任何一個人,樂雲萬萬沒有想到,在她陷入泥沼回天乏術的時候,還能有起死回生的一天。
這些天,她漸漸安靜下來,每次面對愁眉不展的蕭衍,她也能給予他些許溫柔了。日子久了,她彷彿對他也有了那麼一點真心,然而,這真心也是建立在看著他挫敗地竊喜當中的呀。
蕭衍望著對面花一般的女人,她的容光煥發,她的蜜語甜言,皆藏著一把尖利的小刀,深深地刺痛著他的心。她在高興,她如此深切地希望著他落難。在此之前,他多麼想在她面前表現出自己最意氣風發的一面啊,然而,他卻讓她看見了他最落泊的樣子。
從小,他就知道自己是個英雄,幾百年後青史留名,那時候,他多麼希望在他的名字旁有一個小小娟秀的名字是屬於一個紅粉知己的。如周郎的小喬,如楚霸王的虞姬。然而,對樂雲,他卻是毫無怨意的,他怨不起來,有的,只是星星一點蒼涼的辛酸。一面是沒頂的沉湎,一面是透骨的清醒。
「天冷,回去休息吧。」樂雲看著他哀哀的樣子,忍不住惻隱地勸慰著他。有時候,她也想伸出手撫平他臉上的哀愁,但是她不能,她做不到,她對他有著刻骨的恨意,恨意之外卻又有著刻骨的憐惜。兩種強烈的感情時時敲擊著她的心,讓她恨不得將心撕成片片裂片,讓它再也嘗不到痛楚的感覺。
「是啊,天冷了,是該回去休息了。」蕭衍喃喃著,他真累,在遇到樂雲之前,他有的是虎虎雄威,但現在,他卻像被一頭被撥了皮的猛虎,怎麼努力也抖擻不起來。他不明白他這一生過得究竟有什麼意義?他最愛的心人最想他死,他活著還有什麼滋味?
現在,他多麼想知道樂雲內心真正的想法啊,他更想讓樂雲明白他心中的抱負。也許,以後,歷史上會做出公正的評判。
「你一直覺得我搶奪了你哥哥的皇位嗎?」
突然聽蕭衍這麼問,樂雲茫茫然不知如何作答,她從來沒有想過誰對誰錯,似乎對錯是不應該由她來評判的,她只是憑自己的喜怒哀樂來認定某一件事,她只從自己的角度出發。
「齊和帝寵幸潘貴妃,潘貴妃的父親潘寶慶仗勢作惡,見有富戶人家便誣告他們犯罪,然後向齊和帝請求將犯人的田地,房屋,財產賞賜給自己。一家遭陷害,禍害殃及四鄰,他還不死心,怕有後患,把被害人家的男人全部殺光。」
見樂雲沒有說話,蕭衍繼續說道:「當時,有一個叫趙鬼的人,用《西京賦》裡的話『柏梁既炎,建章是營』向齊和帝獻計,於是,齊和帝大興土木,興建芳樂,玉壽等宮,用麝香塗抹牆壁,雕刻繪畫,安裝修飾,極其奢侈豪華,服役的工匠日夜趕工,還達不到他的進度。還有,宦官王寶孫,隨意指使大臣,改變皇帝的詔赦。建康城裡的酒租都要折成黃金交納,還不能滿足需要,還派人到各州各縣直接收稅,規定一律要交現款,不讓地方輸送,地方官都敢怒不敢言,只好加重稅賦的徵收。這樣反來復去,前後不停,老百姓被搜刮殆盡,陷於貧困,只有奔走呼號……」
「不要再說了!」樂雲打斷了蕭衍的話,她承認,她始終都是承認的呀,哥哥並不是一個好皇帝,國家只會被他越治越亂,但是但是,他畢竟是自己的哥哥啊。
送走蕭衍,樂雲悻悻地往回走,心頭一片落寞,春天快來了吧,然而冬天並沒有走遠,雪落下來,落在她的心尖眼底,結為堅冰,她衝不破這層冰啊。今生,她唯一的志願就是殺死蕭衍,現在,面對著他,她竟然下不了手,這真是太諷刺了。
夜晚,樂雲輾轉反側,難以成眠,將到中夜,她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睡夢中她彷彿看見母親,母親哀哀地望著她,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模樣。樂雲想伸手捉住母親,但是,她的手揮出去,四周只是一片虛空,什麼也沒有呀。
她急得哭了起來,恍惚中忽然又看見哥哥和潘貴妃來了。潘貴妃笑意盈盈地望著她,似乎在說,你也是女人,你也逃不掉虛榮啊,蕭衍的一個貴妃娘娘的虛職就把你給收買了,讓你忘記了姓什麼了。樂雲一個勁地搖頭,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她並不稀罕做什麼貴妃娘娘呀。哥哥冷冷地望著她,樂雲樂雲,你不配做我的妹妹。
樂雲委屈地哭泣著,哥哥帶著潘貴妃走遠了。一個聲音在小心地勸慰她:「樂雲,不要哭了,你孤獨嗎?來,來這裡,我陪你玩。」
「紅袖?」樂雲驚喜地叫著,她四處尋找著,沒有看見紅袖的身影。
「樂雲,你來吧,來了就看得見我了,我和太后在一起,我們都很想念你。」那個聲音繼續說著。
「好,好,我去,你們在哪呀?我怎麼去呢?」樂雲著急地問。
「殺死蕭衍,你就可以來了!殺死他,殺死他你就解脫了!」聲音漸去漸遠。
樂雲揮舞著雙手拚命地想抓住一些什麼,然而,她突然驚醒了,一切都只是一個夢。但是夢中的一切卻是那麼那麼的清晰,這,是否預示著一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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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駱風和冷無瑕從千丈崖上跳下去時,本來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的,沒料到老天爺幫助了他們。他們落到一半時,駱風就被一塊突出的岩石給擋住了,他一隻手攀住岩石,一隻手拉住冷無瑕。岩石上長滿青苔,滑不溜手,他使勁摳住岩石的縫隙,才勉強吊住二人。
冷無瑕身懸半空,也能感受到駱風的吃力,她歎息著說:「放開我吧,放了我你還有機會活下去,否則我們兩個人都只有死路一條。」
「不,」駱風堅定地說,「早在懸崖之上,我們不是已經抱著同生同死的信念了嗎?為什麼你此時又這樣說呢?」
「那是因為我們都沒有活下去的機會,現在明明有生機擺在眼前,我們就應該做出一個選擇。」冷無瑕耐心地勸說著他。在那麼滑手的岩石上長久的吊兩個人,希望實在是太渺小了。放開自己,他或許可以憑借輕身功夫翻到懸崖上去,那麼他就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照你這麼說,人一旦有選擇的權利,他就應該選擇背棄信義嗎?」駱風明顯地有些不快,冷無瑕是太不瞭解他了。
冷無瑕歎了口氣,她明白駱風的固執,現在和他爭辯只是徒增他的壓力。
駱風仔細觀察著四周的環境,崖壁上生長的都是一些類似地衣一類的植物,沒有辦法借此攀緣。而他們的身上又都沒有帶鉤鎖一類的東西。現在,該怎麼辦呢?
有了,他看見他攀緣的那塊岩石上長著一根尖銳的倒刺,他興奮地讓冷無瑕想辦法解下腰帶,打一個活結拋上來。
冷無瑕用空著的那隻手解下自己的腰帶,又口手並用的打了一個活套,只是,她看不清岩石上的倒刺在哪裡,只能藉著駱風的指點胡亂拋上來。
這樣試了幾次,居然被她給套中了。她拉了拉活結,腰帶死死地扣在倒刺上了,冷無瑕深吸一口氣,藉著腰帶的力量,飛身躍上了那塊突出的岩石。然後,順勢將駱風帶了上來。
駱風一上來就拚命甩著酸軟著手臂,冷無瑕嗔怪著說:「誰讓你逞能來著?」
「這可不是逞能,如果我不死死拽著我老婆,誰和我生孩子去,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啊!」駱風瞪大了眼睛說。
「誰要和你生孩子了?你少沒正經。」冷無瑕作勢要打他。
駱風怪叫著向岩石下望去,只見崖深不見底,從這裡摔下去,不知道還有多高呢。他們回想起剛才的局面,內心都一顫,如果不是這塊岩石,他們早就摔了個粉身碎骨了。
駱風凝視著冷無瑕,這條命算是暫時撿回來了,可前途依然是一片茫茫,他拉著她的手,問:「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嗎?」
經過這麼多的風雨和挫折,冷無瑕難道還看不出駱風的心意?如果她還堅持自己原先的看法,那不止是對不起駱風,也對不起自己,更重要的也是看輕了樂雲。她不是曾經對樂雲說過,做每一件事情之前都要問自己是不是可以獲得平靜嗎?是的,她接受了駱風,接受他,她的內心就平靜祥和了,她得到了她的快樂,不知道樂雲有沒有找到自己的快樂?
他們兩人在上不連天,下不接地的岩石上又凍又餓的過了半個月,冷了就相互運功發熱,餓了就喝凝在懸崖上的懸冰。仗著身子骨紮實,居然熬了下來。
半個月後的一天,他們終於聽到崖頂上有馬蹄的聲音,他們驚喜地側耳細聽著,果然是馬蹄的聲音。已經半個月了啊,他們是第一次聽到人類的聲音,在這個飛鳥難度的峭壁上,他們似乎都忘了自己是人。
他們運起內力將聲音緩緩傳送上來,馬蹄聲停止了,有人在凝神細聽。有救了,他們相擁著,喜極而泣。
那是一對過路的商隊,他們聽見有人呼救,就一起搓了一根長繩將冷駱二人掉了上來。
一上來,那些商人看見他們的模樣都驚奇不已。他們的樣子現在和野人是一般無二了。駱風告訴他們,他是一個鏢局的鏢師,半個月前押鏢從這裡經過,遇上了強盜,搶了鏢銀不說,還將他們夫妻推入萬丈深淵,幸虧,崖壁上一塊突出來的大岩石救了他們。
商人們驚疑不定,又是歎息,又是佩服。他們送了些衣裳和食物給駱冷二人,又勻給他們一匹馬,要他們快快回家去吧。
他們謝過商人,一路南行,沿途就聽說北魏的軍隊已經勢如破竹地攻到了建康。宇文卓的密函此時對他們來說是半點意義也沒有,忽然之間自己用生命維護的東西只是廢紙一張,多多少少令他們有些意興闌珊。而因為這半個月的生死相依,他們的感情終於雲開月現。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建康城救出樂雲。於是,他們又馬不停蹄地趕到建康。沿途,他們看見路上餓屍遍野,饑民成群。宇文卓並沒有實現他的諾言,戰爭一起,誰也控制不來,他不能制止戰爭的蔓延。將戰爭的禍害減低到最小的狀態,那只是人們一種美好的願望。打起仗來,受苦的只有百姓啊,而且是毫無還手能力的百姓。
一路上,駱風沉默不語,冷無瑕擔心地問:「你後悔救了宇文卓了?」
駱風搖搖頭,宇文卓不領兵打過來,北魏自然還有其他將領。他只是不知道以後他和宇文卓再見面時又會是怎樣一副情景。
幾天之後,他們終於站在建康城外。
城門緊閉,城內戒備森嚴。城外是營帳幢幢,烽火連天。
「我們還是先去看看宇文大哥吧。」駱風豪情萬丈,他想讓他看看,自己可不是那麼容易喪命的人。
冷無瑕微笑著點點頭。
他們昂然走到北魏大營的營帳前,士兵們多半都是認識他們的,也沒人加以阻攔,他們都驚異地看著這兩個人。所有的人都曾親見他們跳下萬丈高崖,居然還沒有死?他們的心裡更多的欽佩。
早有人通報了宇文卓,只見他一身盔甲戰袍,威風凜凜地迎了出來。見到安然無恙的駱風和冷無瑕,他辨不清自己是驚喜交集,還是羞愧難當。
「宇文兄,別來無恙啊!」駱風抱抱拳調侃地說道。
「真是折煞我了,羞愧,羞愧!」宇文卓大笑著。他將駱冷二人延進帳內,命士兵速速備上酒菜,他要和駱風再痛飲一番,不醉無歸。這一次,再不會互鬥心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