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閨房裡的這段時日,綺影思忖了很久,若是她另一個見不得光的身份曝光時,她該怎麼辦?照理來說,她應該腳底抹油,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可偏偏揚州的百姓又是如此的可愛,把她這位人見人愛的後娘當成了「鎮城之寶」,拱上了天,她可說是集萬人寵愛於一身,雖不能呼風喚雨,但也相去不遠了。這教她怎麼捨得離開呢?
榮華富貴,富貴榮華,真教人心猿意馬、左右為難喔!
她穿過重重小徑,沿途經過小橋、流水、假山、垂柳、院落,只見府裡的丫環與家了全都忙成一團,神色匆匆,她的心中頓時升起一團團疑雲。
「小柳子,你忙進忙出的在做什麼?」她好奇的拉住一名家了盤問。
「忙著辦喜事啊!」小柳子手上捧了一大堆東西,重得腰桿都快挺不直了。「大夫人,我要趕著把這些東西送到倚寒樓,否則王爺又要罵人了。」
話畢,小柳子完全不理會她的呼喊聲,匆匆地越過她離開,留下一臉疑惑的綺影。
「倚寒樓?那不是我的院落嗎?慕行雲那死小孩在搞什麼鬼?不成,我得趕緊到大廳把事情弄清楚,否則被他賣了都不知道!」綺影快步的穿過走廊,直奔大廳。
不一會兒,一抹纖細窈窕的身影像一陣春風般刮進了大廳,仿若春日冬雪初融時,樹梢上朵朵綻放的嬌艷桃花,陣陣清香撲鼻而來,艷艷姿容惑人心魂。
「小桃紅,你的身子好些了嗎?」韓睢見到心儀的佳人來到,立即上前噓寒問暖。
綺影美目一凜,胸口陡然升起一把怒火,白皙的臉蛋平添幾分嫣紅,更顯嬌媚動人。
「不許再叫我小桃紅!」她雙手叉腰,忿忿地道。
「可這個名字我已經叫了二十幾年,而且,我不叫小桃紅要叫什麼?」韓睢一臉的為難。
「可以叫娘子啊!」慕行雲皮皮地介入兩人的對話之中。
娘子?!綺影像被毒蠍螫傷一般,驚愕地往後彈跳數步。「你在胡扯些什麼?!」
「這樣不太好吧?我們又尚未拜堂成親,對小桃紅不夠尊重。」韓睢的臉色微紅。
成親引起綺影的美眸佈滿驚駭,放眼望去,大廳上紅彩高掛,原本莊嚴的大廳增添了幾分喜氣,更顯得華貴萬分。
這情景似曾相識,她定睛再看,簡直與當日慕行雲成親的陣仗、排場一模一樣。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她的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一陣濕涼的冷汗滑下她柔嫩的背脊,教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辦喜事啊!有了上回與小蝶兒成親的經驗,這回替你們兩人辦起喜事是駕輕就熟,猶如老人途般,熟得不得了!」慕行雲執起他倆的手交握在一起儼然一副月下老人的架式。
「這叫千里姻緣一線牽,有情人終成眷屬。」小媒婆起蝶也放下手邊的工作,跑來湊熱鬧。
綺影如慘遭雷般的匆匆抽回手,「開什麼玩笑!誰跟他是有情人?我現在可是慕老王爺的遺孀,怎麼可能跟他成親?」
他是官,她是賊,若真的成了親,豈不是「羊入虎口」?那六扇門的地牢不就成了新房……
不成、不成,這門親事是萬萬結不得!
「遺孀?」韓睢的眼底掠過一絲痛楚,他定定地瞅著一臉傲然的她。「你真的不願與我成親嗎?」
綺影抬起小臉,看著他萬分痛楚的臉龐。拜託,千萬別用這種可憐兮兮外加深情款款的表情看她,她會有罪惡感的耶!
「我……」她拒絕的意志有些不堅定,但是,思及六扇門的牆又高又厚又難爬,為了下半輩子的幸福著想,她只好理直氣壯的道:「我當然不願意!」
韓睢激切地握住她的小手,「為什麼不願意?我待你一片癡心,這十年來雖與你各分東西,卻從不曾忘記你啊!」
聽到這麼情深義重的告白,說不感動是騙人的,但是,她的理智不容她有半分的動搖。
「因為我對你的感情只是兄妹之情,如今我已嫁作馮婦,你又何必苦苦糾纏?」她怯怯地抽回手!心虛的低下頭。
「不!才不是什麼兄妹之情,當年你還說要嫁給我為妻,試問兄妹之情會論及婚嫁嗎?」他大聲的質問眾人。
兄妹之情!這借口無法教他信服啊!他奮鬥十年的目的絕不是為了她這一句話。
「不能!」眾人異口同聲地大聲附議。
「那只是兒時的戲言,你豈可當真!」綺影心慌意亂的胡謅借口,卻不知這句話深深地傷了韓睢的心。
他從懷裡掏出珍藏已久的手絹,「此絹為定情之物,既非兒戲也非戲言!」他今日是吃了秤鉈鐵了心,非要帶她離開慕王府不可。
綺影拿起他手中的手絹,舊時的記憶點點滴滴湧上心頭,這不成形的桃花是她第一次學女紅時繡上的,而上頭工整的字跡則是由他一針一線地刺繡而成的——
上邪!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江水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她低首看著手絹,即使經過十年的歲月,它仍舊完好如初,就如同他這些年來待她的心一般,沒有絲毫的改變。
可是,物是人非事事休,縱使他的心再堅、情再深,她已不再是石鼓山上那個天真無邪的小桃紅,而是江湖上人人欲誅之的無影擒魂女成員之一,兩人如今的身份與地位是雲泥之差、天壤之別。
她心一橫,狠狠地將手絹甩在地上,冷冷地道:「那是我年輕不懂事時做的事,你要當真,我也沒法子。」「這是咱們的定情之物,是你許給我一生的承諾,你怎麼可以棄之如敝屐?」韓睢彎下身,將手絹撿起,小心翼翼地收在懷中。
「不然你要我怎麼樣?我都成了慕家的偏房、行雲的後娘,你要我拋家棄子與你私奔,遭人非議嗎?」好吧!反正今天的腳本是要扮演一名負心女,那她就必須打起精神,將這個角色發揮得淋漓盡致。
「我……」她理直氣壯得教韓睢無言以對。
「不,小桃紅後娘,你與韓睢有約在先,算來我爹才是奪人所愛,所以,你和睢哥哥成親才叫做有情人終成眷屬,不是拋家棄子。」眼看韓睢的氣勢有些弱,慕行雲趕緊跳出來聲援。
該死的!綺影暗暗低咒,隨即,她的神色一轉,立即換上一張淡淡哀愁的表情。
「這種丈夫墳上士脈猶濕,媳婦架兒上又按新嫁衣的缺德事,我石綺影決計做不出來!」她拂袖,傲然地道。
聞言,韓睢臉上的神情益發難看,一顆心如同落入冰窖般。
「我們讀聖賢書所為何事?就是要我們遵守三從四德、恪守婦道,改嫁之事,我覺得太可恥、太沒有仁義、太缺少志氣了。」她一臉的正氣凜然,說得頭頭是道。
「所以,你是不會跟我走了?」韓睢神情木然道。
「是的,我不只不會跟你走,我還要守在這兒母代父職,振興慕王府。」她斬釘截鐵的拒絕,期盼能夠打消他的念頭!最好能將他趕出慕王府,那她就不用擔心身份會曝光了。
她的話一說完,臉色難看的人不只韓睢,還有忙著扮月老的慕行雲。
他一臉的哀怨相,「小桃紅後娘,我們慕王府已經夠興旺了,你就和韓睢一起去追求幸福快樂的人生吧!」
「不成!我一定要守在這兒!」她一臉堅決的衝向前,將廳堂上偌大的喜字撕得粉碎。
她小手一揚,片片紙花散落一地,彷彿也將韓睢的一顆哀心撕得破碎不堪。
「小桃紅後娘,你不會是想守座貞節牌坊日來吧?」起蝶垮著一張小臉,頭一回巧扮媒婆,而新娘居然如此難纏。
「沒錯!」綺影喜形於色。貞節牌坊!她怎麼沒想到這個好借口?
「你想要貞節牌坊!我就同你一起守!」
韓睢語驚四座,令大夥兒全都傻眼。
「你……」綺影錯愕的瞠大水眸瞅著他。
「你想要振興慕王府,我就陪你一起振興,你不想離開慕王府,我就陪你死守到老!」
「你發什麼神經?」
「既然你不想遵守當初的承諾,那就由我來守!」
聞言,綺影的身子微微一僵,她幽幽地道:「隨便你!」
她拂袖而去,留下一室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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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影撫著抽痛的額際,垮著一張艷麗的小臉,兩道柳眉愁得幾乎可以擰出水來,對於週遭的明月好景,她根本無心欣賞。
「夜涼如水,你不該穿著單衣在外面閒逛的。」韓睢體貼的將一件溫暖的大氅披在她身上。
綺影無奈的翻一翻白眼,怎麼又是這個黏人的蜜蜂呢?
她冷不防地打了個哆嗦,拉緊肩上的大氅,感覺大氅上還殘留著他淡淡的餘溫和氣息。
韓睢挑了一個靠近她的石椅坐下,子夜般漆黑的眸子定定地鎖住她的嬌顏,語氣溫柔得像微風。「你看起來心事重重,要不要說來聽聽?」
「我在這兒吃得好、穿得暖,才沒什麼心事哩!」她不甘心被他看穿心事,嘴硬地道。
「還說沒有,你的眉頭愁得幾乎快打結了,怎麼可能沒有心事?」他粗糙的手掌溫柔地撫上她的眉宇。
當他的指腹一碰觸到她的肌膚,仿若有一道電流竄過她的全身,她猛然一震,急急地撇過頭,不敢接觸他的目光。
「怎麼了?」她突來的舉動讓他大感訝異。
「我……不喜歡你碰我。」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耳根驀地一陣躁熱。
「對不起。」他尷尬的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我忘記你已經不是我的小桃紅,我不能再對你做出這種不合禮儀的事,這有損你的名聲。」
「你……」她回頭看著一臉歉然的他,欲言又止。
「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你,只是不喜歡看到你憂愁的樣子。」
「為什麼?」第一次,她靜靜地凝視著他,發現他比記憶中更加高大英挺,那張俊逸非凡的臉龐足以迷倒半座揚州城的姑娘。
「因為憂鬱的表情不適合你,你應該常笑的,你的笑容非常美,足以傾城傾國,難怪揚州城的百姓會封你為『鎮城之寶』。」他的語氣隱隱帶著一絲蒼涼與悲傷。
聽到他這番話,綺影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罪惡感。她低垂螓首,不安的扭絞著衣袖。
「我有樣東西想送你,只是一直找不到適當的機會,現在正好可以拿出來。」他將手伸進衣袖中掏著。
她抬起頭,單手支著下巴,「你該不會又想送我一把桃木劍吧?」
韓睢先是一愣,隨即靦腆的一笑,「我才沒有那麼笨,又惹你生氣。」
過往的甜蜜回憶點點滴滴全湧上心頭,綺影露出樂笑。
「你本來就是那麼笨,哪有人生日會送什麼桃木劍,你當我是茅山臭道士,還是要我扮鍾馗設壇驅鬼?」她想起他當時木訥的表情,忍不住發噱。
「我是想你的小名叫小桃紅,想送你跟桃有關的東西,左思右想之下,才會用桃樹做一把劍……」
「送我兩粒壽桃吃吃不就得了,為什麼要如此大費周章?」
「生日一年才一次,怎麼可以隨便過?」
聽他這麼一說,綺影才發現自己從未送過東西給他,而那條手絹還是他向自己要的,難怪他會如此寶貝。
想著想著,她的心裡又升起一股罪惡感。說到底,她這個人除了容貌之外,好像全身上下找不到一項優點,而他怎麼會如此死心塌地的喜歡她?
她真的不懂,天底下比她漂亮的姑娘大有人在,他何必弱水三千,獨取一瓢飲呢?一連串的疑問教她的眉頭又全皺在一起了。
看著她心煩的模樣,韓睢心裡十分不捨,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紅色錦盒,遞到她的面前。「別煩了,打開看看裡面的東西喜不喜歡?」
綺影接過錦盒,在打開的那一剎那,她驚訝得瞠大水眸,久久說不出話來。
一支透明的琉璃簪上燒熔了一朵朵嬌艷的粉紅色桃花,片片花瓣栩栩如生,精緻的手工教人歎為觀止。
「這真的要送給我?」
「嗯!喜歡嗎?」他看到她歡喜的表情,心裡也跟著高興起來。
「喜歡,喜歡極了!這支髮簪很貴吧?手工如此精細,肯定花了你不少銀子……不對,你當個捕快也沒能賺多少錢,怎麼有錢請人打造這支髮簪……」她目不轉睛的撫著簪子,喃喃自語。
「這是我自己做的。」
她一臉的懷疑。他也未免太多才多藝了吧?
不過,從小他就是文武雙全、十項全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連刺繡縫補都難不倒他。
「不相信嗎?」韓睢見她一臉的不相信,他拉起袖口,露出手臂上的疤痕,「這是我學燒琉璃時,不小心被燙傷的,我沒騙你……」
她既心疼又心痛的撫著那道醜陋的疤痕,熱火燒燬了他的皮膚表層,卻也燒出了她對他的淡淡情愫。
「很痛吧!」她小心翼翼地撫著,心頭湧上的不只是感動,還有止不住的情潮。
「男子漢大丈夫受點皮肉傷算什麼?早就不痛了。」他拉下袖口,想要蓋住傷口,卻發現衣袖上濺起朵朵淚花,濕濡了衣衫。
「你為什麼要費盡心思地做這些事呢?」她激動的仰起小臉,語氣雖然飽含責備,但內心卻是既感動又心疼。
「因為我想送你一支簪子,可是,每回上市集都沒挑到中意的樣式,心想,要是能用琉璃燒支桃花髮簪給你,綰在你的發上一定很漂亮。」
「你別這麼傻行不行?!」害她亂感動一把的,眼淚和鼻涕都濡濕了一張小臉。
「沒法子,只要一想到你可能會喜歡,我的心裡就會產生一股蠻勁,拚了命地想完成它。」嘻嘻……她可是他人生奮鬥的目標呢!
「傻瓜!」聽到這麼窩心的話,綺影忍不住破涕為笑。「要是我不喜歡怎麼辦?」
「不喜歡就再做別的囉!」他無所謂的聳聳肩,反正她的喜惡多變,他捉不住她的心思是正常的。
「真不曉得你這麼傻是怎麼捉賊破案的,還成了聞名天下的御風神捕!」她笑著,伸出青蔥長指戳戳他的額頭。
「全都是靠你給我的勇氣與毅力啊!」他情不自禁的握住她的小手,輕輕地拭著她臉上未干的淚痕。
「我?」她一臉疑惑。
「對啊!」他誠實的點著頭。
「我哪有給你什麼勇氣?咱們幾年沒碰過面,你當我是會妖術的天山老妖啊!還分身去見你咧!」她忙著遊戲人間、劫富盜寶都沒時間了,哪還有心思想到他?
「我在現實中是無法見著你,可在夢裡天天見到你,一想到你在石鼓山等著我成功返鄉,我就充滿了活力。」
「你……」糟了!她感覺眼眶傳來一陣陣熱辣感,淚水就快要決堤而出。
看著她眼底浮上一層氤氳的霧氣,他急忙地道歉,「要是你不喜歡聽我說這些話,我不說就是了,你可千萬別再掉眼淚啊!」她每掉一滴眼淚,他的心就抽痛一次,她若是再哭下去,他準會心碎而亡。
「誰說我要哭來著?」她賭氣似的反駁,眨眨眼睛,硬是不讓淚水奪眶而出。
「那我們別談這個話題了,不如我替你把簪子別上好嗎?」
「好啊!」她點點頭,將簪子放在他手中。
韓睢輕柔的撩起她的一縷青絲,綰成髮髻,再將琉璃玉簪別上,月光映在她嬌媚的容顏上,勾勒出另一種嫵媚風情,撩撥著他深藏心底的情像。
「好了嗎?」他靠得這麼近,近得她可以嗅聞到他剛強的男性氣息。
「呃……好了!」他眨眨眼,將思緒拉回現實,嚥下一口唾沫。
「好看嗎?」他灼熱的目光盯得她心跳加速,令她的耳根泛起一陣躁熱,迅速地氾濫至雙頰,甚至連頸項都染上一層明媚的紅彩。
「好美……」他忘情的低喃,情不自禁地撩起一繪青絲,發似流泉般順著他的手傾瀉而下,散發出淡淡的餘香。
韓睢開始幻想自己勾起她的下顎,低首攫住她嬌艷欲滴、宛若桃花般柔嫩的小嘴,盡情地與她的唇齒交纏……
多年來的離別與相思之苦全都化成了一記又一記熱情的吻,反反覆覆、真真切切的與她盡情纏綿……
「韓睢?」綺影一臉的疑惑,她的視線恰好落在他的頸間,不明就裡的看著他的喉結不斷滾動,像一直在嚥唾沫。
「什麼?」他呆呆地回應,四散的魂神慢慢地回籠,意識也開始清楚。
「你很渴嗎?」她一臉疑惑的伸出纖纖素指,指著他的喉結。
「渴?」天啊,一抹赧紅在他古銅色的俊臉上炸了開來,所幸他的膚色較深,光線也不怎麼明亮,讓她難以察覺。
他居然用「思想」蹂躪、甚至企圖染指他的小桃紅!
該死!他怎麼可以這麼卑鄙、無恥、下流?
「韓睢,你怎麼了?」他怎麼看起來一臉的「罪惡感」?
「我口渴,要去找水喝!」話甫落,他猛一提氣,縱身飛躍過屋簷,往郊外直奔而去。
「韓……那不是往廚房的方向啊!」綺影的話尚未說完,他的身影早已杳然無蹤,留下一臉茫然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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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好,氣氛佳,正是才子佳人互訴情衷的大好時機,無奈情郎以口渴為理由落跑去也,留下一臉疑惑的佳人獨坐涼亭中,還有吃飽閒閒沒事幹、躲在草叢後以偷窺為樂的四個人。
「唉!眼看好戲就要進入最高潮,繼父大人怎麼可以落跑呢?」起蝶飲恨地道。
「哎喲!這睢哥哥再慢吞吞的蘑菇下去,我們的下半輩子就要在六扇門度過了。」印心也忍不住發牢騷。
「完了!要是我師兄知道我被拖到六扇門,不把我罵個半死才怪!」依絮也開始有了危機意識。
「拜託!難道繼父大人連最起碼的男子氣概都沒有嗎?」慕行雲垮著一張俊臉,剛才他差點就忍不住的上場親自示範一番了。
四個人不約而同地發著牢騷,而抱怨的目標也有志一同。
「依我閱男人無數的眼光來看,未來的姐夫不是缺乏男子氣概,而是太尊重大姐了。」印心支著下巴,一副經驗老到的模樣。
「在剛剛那個時候使強不就得了!」起蝶立即貢獻出自己的妙計。
「是啊!」印心點點頭,當場和依絮兩人示範起來。
她握住依絮的小手,含情脈脈的望著她,「小桃紅,我們交往這麼久了,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要不然你想怎麼樣?」依絮幟起紅唇嗔道。
「不如我們成親吧!」印心道。
「好啊!人家盼你這句話盼很久了。」依絮投入她的懷抱。
月光下,兩個人影交纏在一起,難分難捨的演出一場喜相逢,而另外兩個人則一臉噁心地蹲在地上大吐特吐。
「原來兩個女人談情說愛的畫面不怎麼好看。」慕行雲全身佈滿雞皮疙瘩,所幸當初他及時出現,把自己的愛妻從水深火熱的邊緣搶救回來。
「還好劉大廚這幾天告假返鄉,否則我一定會把他煮的美味佳餚全都吐出來。」起蝶拍拍胸口道。
聞言,依絮和印心毫不客氣賞兩人各一記爆栗。
「拜託,難得我們兩人搏命演出,你們這是什麼表情?」印心的嬌顏上佈滿怒氣。
「兩位後娘,現在不是看你們演戲的時候,而是要趕緊想辦法讓小桃紅後娘和繼父大人發生關係。」慕行雲直接切入重點。
「對喔!他們如果再這麼清清白白下去,我的下半輩子鐵定不保!」依絮懊惱的咬著下唇。
「可是,未來的繼父大人如此剛正不阿、正氣凜然,要他跟小桃紅後娘不清不白,簡直比登天還難!」起蝶道。
「難道想要一位繼父對我而言竟是一種奢求嗎?」慕行雲喟歎道,其實他的真正意思是,沒想到「剷除異己」的工作竟是如此的艱難!
「這時候就要靠女人的智慧了!」印心彈著指腹,開心的叫道。
「女人的智慧?」其他三人異口同聲的問。
「耳朵過來。」
倏地,四個人八隻耳朵立即附在一起,而主謀者正滔滔不絕的講述自己的「陰謀論」。
「不好吧……」
「太狠了……」
「好可怕……」
「慘不忍睹……」
眾人聽完後,紛紛皺眉搖頭。
「那你們是不贊成我的提議囉?」印心雙手環抱在胸前,十分不滿意他們的反應。
「我是擔心事跡敗露後,我會被小桃紅後娘剁成肉醬。」起蝶很有居安思危的憂患意識。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依絮幽幽地歎道。
「青蛇竹兒口,黃蜂尾後針,兩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慕行雲嘖嘖稱奇。
「好吧!既然大家都不贊成,那就當我沒說。」印心板起小臉道。
「不不不,親愛的二娘,這個主意棒透了!」慕行雲立即露出一臉諂媚相。
「那就由你來執行。」印心咧開一抹狡猾的笑容。
「我?」慕行雲一臉驚嚇,為什麼替死鬼會是他?
「對啊!是你要繼父大人,又不是我們要姐夫。」依絮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能者多勞、能者多勞!」起蝶拍拍他的肩頭安慰道。
烏雲瞬間遮蔽住月娘的光華,遠方傳來陣陣狼嚎聲,草叢後方蟋蟋蟀蟀的人影鑽動,為這個不平靜的夜晚掀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