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很簡單,歸京之後的白虎御史就像是要把幾個月來在宣敬營禁酒令桎梏下少喝的酒一口氣都補回來一樣,親自出馬跑了一趙武陽侯府,把楚懷風欠的四五十罈佳釀全數搬進了家門——緊接著,游尚銘就再沒有見過少年完全清醒的模樣了!
愛人的酗酒還不是他怨聲載道的主要因素,最最可悲可歎的在於——季凱喝醉酒後半瞇著氤氳迷濛的虎目,微紅兩靨和鼻尖,敞開胸口的衣襟,懶洋洋倚在水邊涼亭的欐桿上,吐氣夾雜上等酒香,未語先遣呵笑的神態。對一個從身到心都愛慕著對方的人來說,是極其誘惑勾魂的。然而,喝醉後的季凱除了上述表現之外,還有另一個不能忽略的特徵,那就是——腦子裡一片空白,醉眼惺忪的他不管靠近自己的是敵人還是親密愛人,條件反射的都是一記勾拳或橫踹一腿,絲毫不收斂傲人的功力,直接把礙眼的物體送飛到足夠遠的地方!
揉著估計會內傷的腹部,哀怨地瞪著眼前舉杯一飲而盡的瀟灑少年,游尚銘喃喃地吐出這段時間來一直徘徊在心中的不滿:「小凱啊,你其實是故意的吧?」若非藉機報復又怎麼可能惹不起也躲不掉呢?就連他特意溜到季府花園最深處無人問津的樸素涼亭,都會被對方先一步理所當然的佔據,恭候自己自投羅網!
「呵呵∼分明是你自己貼上來討打的,居然還來埋怨我?」曖昧地伸出舌尖,一寸寸舔過被酒浸得嫣紅的唇,唇邊還掛著透明的酒痕,季凱無辜地燃著他多情的無情火焰,引誘一邊無可奈何情難自抑的飛蛾奮不顧身地撲過來,再添一記硬傷。
「哎呦!小、小凱,你是不是還在埋怨我不解釋為何要以皇上的封賞和自身的官職換取寬恕余叔一門的事啊?」屢敗屢戰的爬起來,陪著苦笑,游尚銘決定為了自己的「性福」把話攤開了。再這樣被隔離下去,他豈非要過比起軍營裡還苛刻的禁慾生活了?尤其還是在食髓知味後的現在……
「哼∼」冷淡地酌了一口酒,醉意令季凱的回答慢吞吞的別有一番壓力:「您游大爺的事向來都是自作主張,哪裡輸得到小人來過問?反正什麼都在你的預料之中,計劃之內,我季凱何德何能窺探究竟?想瞞過敵人先要瞞過自己人,放心,這個道理我懂……」
「你能懂就好。」但是顯然懂歸懂,怨氣卻一點都沒消嘛!如果真的傻到以為季凱這樣的反應是諒解了自己,那麼游某人的下半輩子估計只能和自家的右手相伴雲雨了。歎了口氣,釋然地笑瞇了雙眸,謹慎地坐到少年的身後,游尚銘展開雙臂探上去,把前者本欲掙脫的身軀牢牢圈在懷中,一句耳語,化解了季凱夾風而至的舉腳——
「我不會再騙你瞞你任何事了,小凱……你不是外人也不只是自己人,你,是我愛的人啊……只要你問,我就會告訴你的。我連心都挖給你了,還能瞞得住什麼呢?」
「……巧言令色。」斜瞪了身後人一眼,季凱悄悄放鬆肌肉,任身體軟綿綿地揉進游尚銘懷中:「既然如此,那我就問了!哼哼∼那個余渡飛處心積慮的害你,你為何要以德報怨,用大好的二品官銜向皇上換他的性命?還不惜辭謝萬兩黃金千斛珠的賞賜!」
「這個嘛∼∼」面對季凱作為旁觀者順理成章的疑惑,游尚銘反而對當時偏殿裡小皇帝在聞言後早有所料的理解感到詭異,那個秘密以他爹的性格應該會帶進墳墓裡也不說的,就算是自己也是模模糊糊猜出了緣由,為什麼小皇帝卻好像親耳聽到過答案一般。「因為余叔……是我爹玄敬將軍心中所牽掛的人。」
「不是吧……」懷中的身體僵硬了一下,緊接著,傳來濃濃的懷疑:「據說你爹生前與余渡飛水火不容,雖然名為正副將領,可卻處處明爭暗鬥,尤其是余渡飛,好像恨不得啃你爹的骨寢你爹的皮似的!」
「那是人之常情啦,畢竟我爹平常的消遣是欺負余叔這個副將,呵呵!可是欺負不代表就不是喜歡啊∼∼否則,爹也不會十年多綁住余叔不放,非要他留在自己身邊當副將了。」
「……任性的阻撓對方的陞遷,一天到晚沒事找麻煩的添亂,據說還到處散佈余渡飛有龍陽之好的謠言……這些就是你爹喜歡一個人的方式馬?!」在這一點上,你們游家還真是子承父志,青出於藍了!
「呃,愛上了男人,我爹當然會比較苦惱嘛!況且,余叔這個人年輕時木訥得很,從小又訂好了親,娶妻生子是早晚的事,不可能接受爹的感情的。我想,爹一直糾纏著他不肯放過,其實內心裡也有一絲怨吧,至少……就算不是愛,也讓那個人心裡,總是能念著自己便好。因此,我不能就那樣看著余叔被論罪問斬,就算是為了我爹的遺願,我也得救余叔這一回。」
「你爹……玄敬將軍他是因何而死的?」心裡莫名其妙的一陣抽痛,明明說的是任性的人任性的感情,卻讓季凱不由想要同情。抬起頭,酒香陣陣的啄著游尚銘的唇,老虎收斂了爪牙,溫順得像只無害的家貓:「若是不想說便不說,我不是非得知道不可的。」
「沒關係,我想告訴你。」感慨地眨了眨眼,游尚銘一邊享受著落在唇上頰邊的親暱,一邊緩緩解開所有的迷霧:「那一年胡人蠢蠢欲動.宣敬營受命要在關外的綠秀山行兵佈陣,以逸待勞。勘察地形佈置陣圖的任務是余叔主動攬下的,但是我爹卻發現其中幾處與自己印象中的地況不符。於是,為了不將事情鬧大,他獨自去確認……結果,標注可以駐紮的地方卻是鬆動的巖壁,爹他本想策馬從余叔列的山路逃離崩塌的石壁,誰知……余叔所謂的退路其實是一處斷崖!」
「那豈不就是——」玄敬將軍是叫余渡飛有心害死的!
「我和石德那時還小,剛剛進營裡當兵,還是守衛們看在爹的面子上才放我們私自出營去找一夜未歸的爹的。還記得……我們發現時,爹倒在一片碎石泥沙中,灰頭土臉的……只剩最後一口氣,卻還勉強笑著向我們打趣說:『慘了,這回又要害小余不能陞遷了呢。呵……』那時我就明白了,就算是被余叔有意誤導害死了,爹也是打心眼裡不恨的。比起露水姻緣的我娘,從小養大的兒子和阿德,爹在這世上最牽掛的,到最後一刻還放不下的……是余叔啊。」
「……那你就是這樣向皇上解釋原因嗎?」
「呃,那倒沒有。我還沒開口解釋,皇上就應允了。」悲哀的氣氛被岔開,游尚銘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反倒是皇上,他問我是不是知道爹對余叔是怎樣的感覺。」
「咦?」呆了呆,季凱也覺得小皇帝的少年老成與青龍御史的與世不容都帶著神秘,一個就好像什麼都知道,一個卻好像什麼都懶得知道:「皇上降生前玄敬將軍就去世了,他是怎麼得知的?」
「天子天子,大概是老天告訴他的吧!呵呵,你知道嗎?皇上不但知道爹和余叔的事,甚至還帶了一句爹的遺言給我呢。」
「怎麼可能?!怕是他杜撰的吧!」對小皇帝並無太深敬畏,季凱仗著周圍沒人出口不馴道。見狀,游尚銘連忙搗住他的嘴:「小聲點,這種話是要殺頭的。」
「好啦∼你先告訴我,你爹的『遺言』皇上是怎麼說的?」好奇心殺死貓,老虎也不例外。
「嗯……皇上說,我爹的遺言是——『告訴我那早晚要聰明反被聰明誤的兒子,若是遇上想愛的就去愛吧,不必計較世俗倫常而畫地自限,終此一生,所負的……唯有自己。』」
「游尚銘……」心神一蕩,那仿若來自忘川橋頭的頓悟擊潰了活著的人的矜持,季凱擰身,環著游尚銘的腰,主動丟開酒杯,深深地吮上那依然溫暖的唇:「你放心,你不會重蹈你爹覆轍的!」因為我會一邊揍你一邊保護你,一邊怨你一邊原諒你,一邊琢磨一邊愛著你的……
唉∼管他這許多,先愛再想吧!哼哼,先姦後殺……總比先殺後奸來得爽吧——不是嗎?
「小凱……」愛不釋手地舔著少年的唇齒,游尚銘凝望的眼眸寵憐得彷彿要把眼前人溺死在其中一般:「我不會像爹那樣的……要知道,我可是個非常幸運的人……」愛了值得愛的,遇見值得珍惜的。
這世上,愛本身是沒有任何錯誤的,幸或不幸只在於……有沒有愛對了人。
「凱……可以吧?我已經忍了好久了。」氣氛大好,順著少年的體線撫摸,游尚銘掐住對方因深吻而顫動的柔韌腰身,蠱惑著醺然得心神蕩漾的愛人。
「嗯……好啊……我也該好好疼愛你一番了∼」
「咳——等等!我的意思是……那個,我想抱你。」
「得了吧!你那技術太差了,囚車那次要不是我武功高身體壯,第二天連爬都爬不起來了!哼,你既然沒那個天賦,就乖乖的被我抱吧!」將青年按倒在涼亭,季凱跨坐在對方腰部,帥氣的脫掉上衣,赤裸光滑的胸膛卻被下面的人拚死撐住雙臂抵擋著:「小凱!說話要憑良心啊!囚車那次條件太差又太倉促,我都說過不會留下好印象的,你還非要我動手……」
「這麼說來,你是不情願被逼無奈的了?!」老虎不發威當他是病貓啊?咬牙切齒的左右分開游尚銘的手臂,季凱冷笑著扯開對方的腰帶:「大家都是男人,別裝無辜了,要是沒那個想法,你這兒能硬那麼快?」
「小凱,我不是那個意思啦!只是……唉,你至少再給我一次機會證明自己的水平嘛!」把二十多年鍛煉出的那點體力全用在反抗上了,游尚銘死命翻過身來,兩個男人毫無形象可言的在涼亭中相互撕扯著,直到彼此衣不掩體,血脈暴張……
「你——」被對方仗著身材高大整個包裹在了懷裡,季凱剛想運功吐力,就被插入雙腿內側撈住「命脈」的粗糙手掌扼住了呼吸。「嗚……」完蛋了!
虎目溫潤,叫游尚銘的手臂卡在股間合不攏腿的季凱頓時爽到無力。也罷,你情我願還喊停未免對不起自己。反正是打算愛一生的對象,何必爭在一時?
「嗯……啊、啊啊——夠、夠了哈啊————」酒醉後人更敏感,幾乎只被套弄了片刻,少年就抽咽地射在了游尚銘的掌中,虛脫地大口喘著氣又被趁機吻了個結實:「嗚鳴……」
「凱……小凱……我愛你……真好……愛的是你……真好……」攪動著少年的舌,愛撫著少年挺立充血的乳首,游尚銘將沾了精液的手指探入少年的密處,縱深的抽送使得少年漸漸在慾海裡昏沉,香涎溢出,半闔無神的眼,居然因為體內的撫摸按揉而再度痙攣起來,快要窒息般的收縮著小腹,癱軟在青年的胸膛。
「呵……這麼舒服嗎?果然,酒是色媒人,凱……你居然玩後面就射了呢。」
「住嘴……」緩了一口氣,季凱惡狠狠的瞪著隱忍不發的情人:「別……嗯嗯……停——別弄了……啊啊……進、進來啊……別玩了——不然等你進來的時候我早精盡人亡了呀啊——啊……」喝完酒後根本控制不了宣洩的本能,想要克制卻又仰頭倒在對方肩上丟盔卸甲。
摟著疲憊不堪的所愛,憐惜地吻了吻季凱汗濕的額際,游尚銘輕柔的說著曾經不被信賴的話,卻安心地明白,心意已傳達給了對方:「我愛你……我的凱……我的小白虎……」
辭去官職是為了父親的願望,也是為了自己的私心。從此以後,你繼續為你的盛世太平操勞吧,不是不懼怕危險,不是不擔憂艱難,但我不會阻攔你,因為我會一直陪伴在你的身邊,再不分離。
從此以後,你守著太平,我守著你……
那便不需要酒,彼此也早就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