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雩妮受不了她們全然無視於自己的存在,擅自做主地裝飾這擺設那乙帶著點惡作劇的心態,她故意踱到房間中央,四平八穩地躺下去。啊發見狀,馬上抓起一床錦被,為她蓋上,然後又掉頭去忙別的事情。
朱雩妮升起前所未有的無力感,這些侍女像沒魂的軀殼,彷彿除了自己,四周沒有一個是活生生的東西;強抑住滿腔的火焰,她邁步走向玄關,看看誰會大叫著制止她,所有的侍女即刻轉身,整齊劃一地跟在她後面,長廊上除了跫音,聽不到任何說話。
她轉來繞去,一會兒加快腳步,一會兒忽然停住,她們竟也能跟得有條不紊,真是氣死人!
「喂!你們到底想怎麼樣嘛?」她們這樣緊迫盯人,害她無法自殺也逃不出去。
「如果雩妮小姐『散步』完了,就請回房間,讓我們替你梳妝、更衣。」阿發的態度慇勤又冷淡。
「我不要!」她負氣地走出玄關,踏著清冷的月色,在院中漫無目的亂逛。
受辱的感覺再次襲上心頭。她憶起遠在中土,如今生死未卜的兄長、姊,淚珠兒潛潸直流,終於忍不住低低飲泣著。
「把眼淚擦乾,回去吧。」阿發遞上一條雪白的手絹,和一件溫暖的斗篷。
「我如果不回去呢?」她倔強地坐在花台上,雙手抱胸,一副頑抗到底的態勢。
「沒有如果,玄黃大人的命令,誰都必須乖乖地遵守。你沒有第二條路好走,為了你自己,也為了我們,請你現在就回房去。」阿發的語調不慍不火,卻字字充斥著威嚇。
「我不回去,就算殺了我,我也絕對不會嫁給他!。」
朱雩妮是那種外表嬌柔如水,令男人看了為之心蕩神馳的女人;但內心深處,她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悍女,她寧願拿性命去換取旁人眼中不值一文錢的尊嚴,也不肯委曲求全,辱沒家門。
「好吧,如果這是你最後的決定,我們十二條性命,隨時準備跟你共赴黃泉。」阿發說完,神色腿地退到廊下。
朱雩妮被她弄糊塗了,「我一人做事一人擔,誰要你們陪我共赴黃泉。」她作夢也料想不到,織田信玄剛剛下了一道命令,要阿發她們十二人,共同擔保她的安全無虞,並勸她不得反抗這樁婚事。假如她拒不應允,想必阿發她們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
侍女們一字排開,用哀愁的眼光張望她。
不必問朱雩妮也懂,織田信玄打算用這種方法脅迫她順從他的安排。真恨自己的心沒他硬!自己一個人死,一了百了,沒有人會難過,會為她掉一滴眼淚;可她們呢?她們有父母、有親人,豈能了無牽掛地離去?
彼此僵持了約莫半個時辰,朱雩妮幽幽一歎,不再作困獸之鬥,所謂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天可憐見,別讓她逮到機會,否則她絕不會對織田信玄手下留情的。
回到房裡,阿發等人隨即又忙碌得不可開交。
「等等,你這是幹什麼?」她驚愕地打掉阿發手中的剃刀。
「剃眉毛呀!」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她們日本女子,哪個不是把眉剃掉,重新往上頭再畫兩道?「我們這兒的美女,個個都是做如是打扮,你也不該例外。」
「我不是你們這兒的人,我不要剃,你敢把我的眉剃掉,畫成那稀奇古怪的樣子,我就死給你看。」她發現對付阿發最好的方法,就是三不五時把「死」字掛在嘴邊,瞧!她馬上垂手立正,作無辜可憐狀。
她剛到日本時,便怎麼也不習慣她們特殊的粉妝方式。即使在中原,女孩子家也時興描眉擦粉點胭脂,可投人把自己的眉毛畫在半空中,把嘴唇塗成一粒小櫻桃,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萬一主公怪罪下來呢?」織田信玄在阿發心裡,幾乎和明朝的皇帝一樣偉大。
天塌下來還有我頂著呢!憑他能娶到我,已經是王生有幸了,再敢羅七八唆挑剔我,我就——」除了死,她似乎沒有足以威脅人家的了,索性翻起白眼,裝鬼給她們看。這招不是很有效,好在她們也不計較。「就依你的意思,不過這件和服你仍舊得穿。」織田信玄傳令將於東門院宴請各將領,總不能教她穿個裡衣出去見人吧!
阿發服侍她不到一天一夜,已因她的任性妄為而充滿危機意識。老天保佑,她千萬別以激怒主公當娛樂,害大伙跟她一起倒大楣。
朱雩妮點點頭,由著她們七手八腳地把十幾斤重的衣服穿往她身上。簡直是自虐嘛!這種衣服究竟是誰發明的?
直忙到子時將近,所有的準備事宜,總算大功告成。照理說,她們應該是得癱在地上打呼才對,但是誰也捨不得把眼睛閉起來;平白錯過這幅渾然天成的美景。哈!眉毛沒剃掉,嘴唇沒畫小,居然也能這樣好看!
朱雩妮燦如春雪的美,令她們目瞪口呆,嘖嘖稱奇。
啊!累死了!
冗長的婚宴,使得朱雩妮的兩條腿險險跪斷掉。一回到臥房,她一刻也不稍待,立即呈大字形趴在錦被上。這種喪盡淑女風範的姿勢,看在隨後進門的織田信玄眼裡,簡直要暴跳如雷,痛打她一頓。
「起來!」他大吼。深邃的眸子,寒光凜凜掃向朱雩妮。
她誇張地打了個大哈欠,才泥牛翻身,老實不客氣把低吼回去:「你叫什麼叫?除了殺人跟凶巴巴亂吼,請問你還有沒有別的本事?」「找死!」他怒焰熾烈,粗暴地扯去她身上的衣物,將她緊壓在身上,霸道地攫住朱唇,狂野地吸吮著。「不要!不要這樣!」朱雩妮手腳齊發,往他的胸膛、肩猛打;然而很快地,她的抵抗變成悶聲的低回,在織田信玄的淫威下,她根本無處使力。他強硬硬地索取身為丈夫所該得到的,沒有甜言蜜語,甚至連溫柔都談不上,他只是盡情地滿足他自己……
朱雩妮意識到激烈妁掙扎只會得到他更粗魯的對待,於是緩緩地,她別過臉,強迫自己當柞行屍走肉,由他恣意欺凌。
「把臉轉過來!」他捏著她的下巴,逼視她淚光閃閃的雙眸。
凝視著朱雩妮裸露的酥胸,白皙如凝脂般的肌膚,織田信玄胸口無端地、不明原白地一陣悸動。
「嫁給我覺得很委屈?」他的詢問彷彿逼供一般,硬邦邦得毫無感情。
他是很有資格狂妄得不可一世,想嫁給他的女子多如過江之鯽,她不該敬酒不吃吃罰酒。
朱雩妮緊抿著雙唇,作消極的抗拒,淪落到他手裡她認了,要殺要剮任憑處置,要她強顏歡笑卻萬萬辦不到!
她的沉默引得織田信玄更為光火,哪有如此不知好歹的女人?!
「我在問你話!」他像頭被惹毛的猛獸,擒住她的雙肩,想將她撕裂成兩半。
朱雩妮一逕地咬著下唇,頑強不屈的個性,跟他不相上下。
「再不說話,我就砍下你的四肢,割掉你的鼻子,把你丟到荒山野地喂狼吃。」他陽剛冷峻的面龐殺氣騰騰,溫熱的氣體不斷噴向她的眼瞼。
「是,嫁給你我的確委屈得要命!」朱雩妮擔心他說到做到,當真把她弄得殘缺不全,坐在深山裡巴巴地等死;不得已只好放棄她的「無言」對策,跟他大小聲。「沒想到眾人口中的英雄好漢,居然是個粗魯、暴躁、殺人不眨眼的——」
一句話未完,織田信玄的唇已經緊貼上她的,龐大的身軀壓得她透不過氣。他掠奪式地強佔她的唇,她的頸背、胸口……餓虎般地蠶食他的獵物。
窗外吹進一陣冷風,拂息了茶几上的燭燈。朱雩妮駭然發現,他的手由裡衣探進她的下腹,她渾身打起冷顫,額頭不住地冒汗。恍惚間,驚覺紙窗發出不尋常的聲響,織田信玄伸手輕輕摀住朱雩妮濕熱的唇,示意她靜靜躺著別動。
左邊的紙窗也低低地砰砰作響,莫非有人闖了進來?是什麼人?想做什麼呢?可以確定的是,絕不是來救她的,她在這兒舉目無親,沒有人會為了不相干的人,而冒著生命危險潛進守衛森嚴的籠煙樓。
那麼是為了他?趁月黑風高鬼鬼祟祟地闖進來,八成沒安好心,嘿!好戲要上場了!朱雩妮忍不住一陣竊喜。儘管她此種心態頗要不得,織田信玄畢竟是她新婚的夫婿,有人企圖謀殺他,她應該顯得憂心忡忡才對!可她就是沒辦法替他緊張甚至興奮得好想鼓掌叫好。織田信玄表現異常沉著,他迅速地翻身坐起,抖開被褥遮住朱雩妮的,身子,將她抱往牆邊,以免待會兒打鬥時不小心傷了她。
「有人——」唉!明朗恨不得他被砍成爛泥,幹嘛多事提醒他呢?朱雩妮自責地咬往朱唇。說時遲那時快;隨著防風、掠過,偷襲的,刺客分東西兩側共四人飛身躍人房內。
織田信玄沒給他們喘息的機會,一個迴旋踢,將其中兩名大漢踹出窗外,復而左右開弓,挺拳直擊房內的另兩名刺客,嚇得他們棄械而逃。
「宵小之輩,休想逃走屍依織田信玄的脾氣,豈能讓他們說來說來,說走便走。只見他抓下茶几上的長刀,飛足追了出去,須臾已隱人暗夜之中。
朱雩妮怔怔地望著地上躺的那柄亮晃晃的短刀,心口怦秤亂跳。是老天爺特地派他們送這把刀來給她的嗎?有了它,她可以自殺,更可以殺敵!
顫抖著纖纖素手,將刺客情急拋下的匕首拾起,緊緊握在掌中,一時思潮如濤,百感交集。「手刃親夫」這樣的字眼,不斷湧人她的腦海;撞擊她的胸口。
腳步聲去而復返,不只織田信玄一個人;迴廊外雜沓的足音,至少有六、七人以上。
朱雩妮來不及細細琢磨,忙把匕首藏入枕頭底下,拉起和服,正襟危坐地等著門外的人一如往常毫不尊重她地衝進來。「你沒有受傷吧?」是阿發領著侍女們趕過來,織田信玄大概忙著審訊那些「宵小之輩」,投空回來陪她共度」舂宵」了。
「沒事。」朱雩妮羞赧地拂弄凌亂的髮絲。阿發手中的燈籠一照她才驚見房裡實在亂得不像樣。都是那惡霸!連她的衣服也不放過,給撕成稀巴爛,白白浪費了一塊好布料。
「要不要我幫你敷點藥?」阿發含蓄地一笑,蹲下身子,解開的領口,微微一愕,便啟作主張地吩咐門口的侍女把藥箱拿來。「敷藥?敷什麼藥?」朱雩妮不明所以,阿發的笑又暖昧得教人難受,敝不住好奇,反手取下鏡子——天!霎時,她整張俏臉紅得猶如秋天的晚霞。
天殺的織田信玄!居然把她的頸項啃得青一塊、紫一塊,怎麼見人嘛!
阿發會心地拍拍她的肩背,彷彿在鼓勵她繼續保持這
種「輝煌」的成績。有毛病!
朱雩妮白她一眼,生氣地支頭瞪著鏡子裡傷痕纍纍的
臉,腦中認真思忖著該如何對織田信玄「下手」,讓他這輩
子再也沒有能力欺負她。
「如果夫人能產下麟兒,玄黃大人的霸業就後繼有人了。」死阿發,哪壺不開她偏提哪壺。
誰在乎織田信玄的勞什子霸業!朱雩妮把臉拉得長長的,讓所有人看清楚,這個話題會令她十分、非常不悅。她從來沒想到要跟這種男人生孩子,也許今夜』,或者明晚,總之不會太久的,她遲早會親手了斷他們之間的關係。
「夫人仍怨恨難消?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女人的天職就是生兒育女——」阿發的口氣有夠像大街上的三姑六婆。
朱雩妮刺耳地,立即打斷她明著勸導,實則教訓的話,「夠了!,你們主公如果那麼喜歡小孩子,就請他努力、拚命地多娶幾門妻妾,要我替他生孩子?想都不必想!」她就地躺下,把被子高高掀起遮住頭臉,表明今天的談話到此為止。
「夫人,」阿發猶不死心,「你若希望盡量減少和主公碰面的機會,唯一的辦法就是生個孩子。」
朱雩妮揭開被褥一角,凝神盯著她。
「怎麼說?」難道日本男人特別討厭生過孩子的女人?
「因為一旦你有了孩子,就可以在玄黃大人的屬地內,任意選擇一處,當做你私人的城池。」阿發賣關子地頓了頓,等吊足她的胃口才接著道:「根據傳統,所有的夫人或側室只要生下男嬰,便有權要求重新建造一座城,…座完全屬於她自己的城。你想,主公長年帶兵打仗,連回來籠煙樓的時間都少得可憐了,他還有多少機會能去打擾你?」
「是嗎?」朱雩妮恁地冰雪聰明,很快就猜出阿發隱藏著某些真相沒說。
織田信玄位高權重,愛住哪便住哪。萬一他興致一來,索性陪她一起搬到新的城池去住怎麼辦?她有權可以趕他走嗎?
當那個極可能永遠不會存在的城池浮現在她眼前時,她所意識到的只有另一座幽禁她的牢房,丁點的喜悅都感受不到。
哼!三言兩語就想騙我上當。
朱雩妮不想給她白眼看了,反而綻出一朵甜美的微笑。
我就照你所言,努力看看能不能生個活潑可愛的小男孩,如願以償搬進新城去。」要玩心機大家一起來玩,橫豎她閒閒沒事幹,就當它是調劑生活的新遊戲吧。
「對呀!這才是聰明人該做的事,可喜可賀!」阿發樂得額手稱慶,一張嘴笑半天還合不攏。織田信玄餵她吃了迷幻藥嗎?竟能讓她如此忠心耿耿。
「那……現在我可以安安靜靜睡覺了吧?」她在下逐客令,驅離這些心懷不軌,處心積慮要騙她生小孩的侍女。
「當然。」阿發站起來,旋即又跪下去,一本正經地叮嚀她:今晚潛入的刺客是細川那邊派來的,共有十六名,全部被玄黃大人擒住,正在大廳審問。雖然如此,夫人還是盡可能小心謹慎,我會請北條大人多派人手保護你。請原諒我先告退。」恭敬行完禮,她便領著侍女沒人長廊。
朱雩妮枯坐了一會,悄悄取出匕首,拿在手上比劃許久。
不想見到織田信玄有的是法子,何必費事懷胎十月,再去生個兒子?嗯哼!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一切不是全擺平了。她詭譎地,笑得好開心。
天,仍是透著妖魅地闃黑,紗燈下的庭院是一片淒清的蕭瑟。她心底有股不安的騷動……
一連十天,織田信玄宛如平空消逝了一般,再沒來干擾朱雩妮的生活。
辛苦預演、模擬好幾天的「殺夫」過程,遲遲派不上用場,頗令她氣餒。
成天窩在屋子裡,吃飽睡,睡飽吃,不需太久,她就會變成超大胖子。不行!得為自己找點樂子,長此下去,她不瘋掉才怪。
暮春三月了,杜鵑花蓬蓬然,漫山遍野開得絢麗無比。
慣常擾攘的天空,今兒意外地一碧如洗,連拂面的清風都伴含著溫柔。
朱雩妮隨便披了件和服,緊上藍帶子,因不耐煩也沒興致妝扮,胡亂打個結,藍色緞子在腰上歪歪地搭著,盈盈裹住她的小小身軀。「選擇一處乾淨的矮樹下,也不怕弄髒衣服,委身便躺下,蹺起一邊玉足,癱軟而慵懶地瞇著美眸,眺望無塵芳菲的天空。
嫁給織田信玄以後,她不知不覺地變成一名超級邋遢女。阿發一不留神,她就讓及肩的秀髮隨意傾洩而下,臉上的脂粉也故意抹掉,只剩淡淡的嫣紅;衣服更慘,常常午睡醒來,便完全走樣,跟她委靡不振的精神心志相同地令人不忍卒睹。
眾多侍女,除了阿發誰也拿她沒法子。她可以在描眉擦粉時東張西望,也敢半搭著衣服就往外跑,每天梳個頭就要花掉數個小時,還要隨她高興變弄樣式。
十天下來,大伙已經被她整得人仰馬翻,頻呼吃不消。只得由著她把自己搞成頹廢幫幫主。—朱雩妮就是故意要讓織田信玄看她不順眼,繼而產生反感,到忍無可忍瘋狂納妾為止。
小打了一個盹,精神好多了。不過整日被困在這兩棟別院之間,委實悶得發慌。第一天進來時,覺得這裡好大,怎知她的活動範圍卻被限制在蕞爾之地,她甚至連前院、後園長什麼模樣都不曉得。
隨便走走,也許趁侍女們不注意時可以溜到另處逛逛,尋找新鮮趣事,填補空虛得快枯掉的心靈。
咦!這把木梯子架在這裡幹什麼?朱雩妮沿著梯身往上爬,天老爺!原來是株蘋果樹,樹上結實纍纍,一顆顆圓不溜丟,尚未成熟的小蘋果,低垂著頭與她對看。
好可愛!瞧瞧四下,侍女們正倚在廊柱旁打喧睡,守衛也似乎…沒看到……好極了,爬上去把玩一番,順便勘查地勢,改明兒殺了織田信玄時,才能從容循線逃逸。
她歡喜地打著如意算盤,一步步笨拙地往上爬。這座樓宇是依山傍水而築,城牆從山腰直蓋到山頂,七層閣樓聳立湖畔清澄的空氣中,飾有金箔的脊在晚春的陽光下閃閃發亮。
哇!屋脊還雕有金光燦爛的大虎魚,比之小谷城要巨大壯麗好幾倍。
朱雩妮瞻前仰後,每一處都令她心響往之,禁不住悲從中來。她現在與井底之蛙可比擬了,不對,籠中之鳥比較像,對,她就是一隻飛不出去的小麻雀,僅能困守一處,任憑他人宰割。『
忙著自艾自憐的她,壓根沒注意到對面瞭望台上的武士正倉皇地呼喚士兵,當她是擅自潛入的刺客,急著操起弓箭,準備射她個透明窟窿,
在廚房熬了一盎燕窩粥的阿發,喜孜孜地捧著瓷盤打圓書樓轉往這邊。
「夫人呢?」瞧見侍女大模大樣地歪在階前假寐,她陡地勃然大怒。
「呃……」三名侍女驟然驚醒,慌慌張張衝進雩妮房間,又衝了出來,臉色煞地慘白。「夫人不在房裡,我馬上去找。」「混帳!你們是做什麼用的?!」把瓷盤連同粥碗交給侍女,阿發怒氣沖沖地率先跑向別館的前院,邊喊邊找。
找到了,夫人她——」一名侍女哆嗦地指向蘋果樹上。
嚇?!眾人低呼著摀住嘴巴,瞪大眼睛,屏氣凝神注視著正打算從蘋果樹上「直接」攀上屋頂的朱雩妮。
「糟了!阿發姊,你看!」
阿發猛轉頭向瞭望台,這一驚非同小可。那上邊起碼有十餘名武士拿著弓箭對準她家夫人。
「不可以!住手!住手!」她沒命地大叫,同時狂奔向前,企圖阻止土兵們鑄下大錯。眾侍女怕她一個人叫不夠看,難以發揮作用,爭先恐後加入嚇阻行列。一時喊聲隆隆,震天價響。
爬到半途的朱雩妮,被她們聲嘶力竭的叫聲嚇得兩腳發軟,是織田信玄那傢伙回來了嗎?她身手原就不夠靈活,爬到屋頂觀光也是一時起意,這會兒進退維谷,更令她心慌意亂,左腳一個踩空,整個人筆直滾落……
驚心動魄的當口,土兵們十把弓箭齊發,精準地射向她的週身。
阿發和侍女們再也叫不出口了,極度駭然地伏跪在朱雩妮落身的沙堆上,欲泣無淚。
此刻,那十幾名士兵也趕過來,查看他們方才擊斃的嫌犯。當他們望見躺在地上,血跡斑斑的刺客竟是他們主公新娶的嬌妻時,差點昏厥過去曠
還是阿發年歲較長,穩得住慌亂,即刻命令大伙將朱雩妮抬回寢房,並盡快延請城裡最好的大夫過來診治。
老天保佑!她們夫人千萬要平安無事,否則讓明晚班師回來的織田信玄知此事,後果將不堪設想。阿發跪在廊外,不停地朝上蒼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