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可以幫我複查帳目?」沐蕭竹眸光晶亮得有如天上星子。
「你願意就好。」
「願意願意,快跟我來。」她最討厭複查帳目,如今有星河幫她,簡直是救她於危難中啊。
兩人來到放置帳冊的小房間,林星河看見散亂一桌一地的帳冊,頭頓時有點隱隱作痛。
「你有多久沒處理這些帳目了?」他無奈地問。
沐蕭竹像個孩子似的垂下頭,沒等她說話,林星河已打橫將她抱起。
「嗯?星河,這是要做什麼?」她的心跳開始加快。
難道他現在不看帳,要強推她嗎?思及他們燕好的夜晚,她渾身酥麻起來,心底有小小的期待,還有小小的羞怯。她已經認定他,認定到已經不在乎自己的清白和名節,她還想快一些為他誕下子嗣,以彌補流失的時間。
「你的寢房在哪個方向?」
「還未到入寢時辰,你怎麼……」她羞得埋進他懷裡。
「女人,你在想什麼?」林星河不解風情地哼道:「我只是瞧你身子弱,想先讓你入睡然後再獨自看帳,反正你又幫不上什麼忙,還是早點睡吧。」
這麼多年,言詞之間依然是林星河式的不中聽。
沐蕭竹聞言用手擋住眼睛,把遠在另一側的寢房方向指給他。
真是丟死人了!她在心底暗罵自己。
害羞的人兒沒瞧見,一路上,林星河唇角都帶著幾不可見的微笑。
看出她也有想要他的心思,他很快樂。不過他心疼她身子弱,公務繁重,即使慾望已經燒灼著,他也強壓下來。
「哎呀,等等等等,不、不能去我的寢房!」走到半途,害羞的人兒突然低嚷著。
「為什麼?」林星河皺了皺戾氣很重的眉宇問道。
「那個……不能去我的寢房就對了。」她閃躲著他的視線,很心虛地回道。
人已經在他懷裡,反抗無效。林星河沒給她再多話的機會,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她的寢房前。
「不要不要,不要進去!」
抗議未果,門還是被推開了。
小小的、簡陋的寢房出現在眼前,裡面是一張小小的木板床、一張書案,一個裝滿畫冊的小架子外,便再別無他物。
不過待林星河目光躍上小屋四麵粉牆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就叫你不要進來嘛。」沐蕭竹洩氣地道。
「你怎麼有這種嗜好!」他臉上浮起可疑的紅痕,要不是燭火太暗,他一定會注意掩飾他的激動。
惹來他情緒起伏的是描滿他畫像的牆,在一丈半高的牆上,她竟然用她的畫筆畫出了與他真人大小一致的肖像。
他知道,她的袖裡也藏著一幅他的小畫像,現在看來,她不但隨身帶,還在她的地盤上肆意畫他。
她筆下的他,與真人並無差別,畫技之高令人驚歎。
「這個房間我平日都不讓人進來,所以你放心,別人不會知道的。」既然已經被發現了,她反倒看開了。
雙腳落地,她倒了杯茶,遞給林星河。
接過了茶,林星河忽然不再看畫像,像是想到什麼,忙拉來她的手握了握。
「怎麼這麼燙?」
「欸?有嗎?」
粗糙的厚掌摸了摸她的額頭,林星河大驚失色。「你在發燒?!為什麼不說?」現在才發現她的臉孔也被異常的潤紅覆蓋。
「耶?只是覺得有點暈而已。」見到他太激動,以致忘了自己的不適,被人一提醒才發覺出異樣,沐蕭竹眼前一花,暈了過去,連日來的奔波勞碌終是讓她支撐不下去了。
林星河心疼地抱住她,瘋狂似的喚著人。
不一會,老婆子、小廝都趕了過來,一進屋根本沒時間瞄牆上的畫像,便被林星河緊張、猙獰的面容嚇到了。
「你,快去燒熱水、點火盆。」
「你,把城裡最好的大夫找來。快點!」
他親手把沐蕭竹送上床,為她裹好棉被。
「你不能有事!你要給我好起來!」燭火裡,她蒼白的臉上透著的紅讓人很是心驚,火燙的體溫令人恐懼。
有力的健臂連人帶被一起圈在懷裡,心亂如麻地等候大夫。她為了他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罪,他真的好怕她撐不到與他白頭的那一天,恐懼在這個夜晚變得格外強大。
第8章(1)
時睡時醒,時醒時睡,總是睡的時間長過醒的時間。沐蕭竹醒了過來,渾身軟得如同棉花。
「你可總算醒了,你要再不醒呀,魔頭該把所有人都折磨死了。」鳳靈兒濃艷的臉出現在上方。
「靈兒!」
「你已經睡了兩天了,要不是大夫說你的高熱已退,那傢伙還不知道能幹出什麼事來呢。他這兩天一直守在你床邊,一刻也沒離開過,就連用膳也在這裡,誰要是笨手笨腳一點,他就破口大罵……唉!此刻要不是鹽官和稅官來了,怕是還在這裡呢。」
想著他守護著自己,沐蕭竹心底浮起溫暖的甜蜜。
「他既守著我,那帳目的事……」
「前日夜裡他在九江的人馬過來了,加上我英明神武的相公幫忙,這些事根本不用他動手,對了,你畫的畫真的很不錯耶。」鳳靈兒貓一樣的眼睛瞄了眼滿屋的畫像。
沐蕭竹拉來被子蓋住臉。這次真的丟臉丟得撿也撿不起來了!
「靈兒,她醒來了嗎?」處理完帳目的事,林星河馬不停蹄地從船塢的西廂轉回來,還未到門口,不安的聲音已經傳來。
「已經醒了。我也該去找我相公了,你好好保重。」鳳靈兒說完,如風一般離去。
移開臉上的被子,沐蕭竹露出烏黑的眼瞳睇著他。
看她恢復些精神,他總算徹底鬆了口氣,頎長的身子重新回到床前,連她帶被子一起擁入懷裡。
「還覺得不適嗎?」他放低聲線,小心翼翼地問。在他眼裡,她極度珍貴又極度易碎。
「只是小小風寒,沒什麼大礙。躺了兩天,主事該應付不過來了,我想下床出屋,去圍塘看看進度。」
林星河沉下臉,「沒有我首肯,你哪裡都不許去。乖乖睡著,從現在起,你要養足精神,養好身子,我可不想迎親的時候新娘昏倒在花轎裡。」
「你這是在跟我提親嗎?」
「你說呢?」他彆扭地哼道:「難道你就沒想過跟我成親?」
「我……有想過啦。」擺什麼臉色給她看嘛,沐蕭竹連忙改口。不是她不想,而是沒有功夫去想,一切都來得太突然,撩亂起伏得讓人應接不暇。
「嗯,這還差不多,有想過算你還有點良心。再睡一會兒,成親的事你不用勞心,反正你也沒那功夫多花心思。」聽著是抱怨,其實是無限的縱容。
「多謝二少爺體諒。」
「這以後忙歸忙,我還是會看住你多吃多睡!以後再不能飲酒,應酬都推掉,船塢要有生意當然好,沒有生意也不愁。」他不會原諒祖母對他的所做所為,畢竟是幾十年心結,哪能說解就解。不過他可以為了蕭竹放下身段,躲在暗處,替她守護林家上下,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可是……」
「沒有可是。」
「好吧。」想到自己虛弱的身體,沐蕭竹皺起了小臉,「星河,我身體虛弱,要是不能誕下一子半女可怎麼好?」知道他喜歡小孩,她真怕自己讓他失望。林星河瞇起眼,斜著頭看看那蒼白得令人心痛的臉蛋。
「讓秋茗和鳳靈兒卯足了力氣生,到時候過繼他家小孩。」
聽他那酷得不行的口吻,沐蕭竹失笑。
「放心好了,到時候我帶著鞭子把他倆關在房裡,等上三、四年,抱兩個應該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