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由大夫的診治之後,兩位公子爺皆已包紮妥當,正由僕人扛抬著進大廳。
「荒唐。」丞相大人的長鬍子飄飛了起來,他氣鼓鼓的瞪視渾身帶傷的兒子。「不成材!不成材!」瞧瞧那兩張黑青腫脹的面孔,像話嗎?
丞相大人頹然的跌坐桂枝椅上,丞相夫人則是泣不成聲,巾帕一條換過一條。
「鎖鎖!你必須下決定了。」丞相府的大媳婦艾文嫻開口逼問。
「是呀!鎖鎖,你倒是在他們兩兄弟之中挑一個較順眼的!」丞相大人自覺汗顏,居然養教了兩個為女發狂的廢物。
「鎖鎖無意婚配!」垂眉低眼,莫鎖鎖的美顏上閃過一絲煩悶。「鎖鎖是個丫環,怎可以匹配兩位公子呢。」
三公子李石淼立刻大叫,「配得起!鎖鎖,我只要你一個!」
二公子李石磊歪著嘴角,困難的扯著笑,「世俗禮教那一套我不理會的!鎖鎖,我不會委屈你做妾的!我一定……」
「一定將你扶正,而且矢志不渝,若有違背,天打雷劈!」李石淼說得情切心急,差點兒掉下地去。
不像話!丞相大人的老臉皮都皺成一塊兒了。
偷覷一眼身旁的丈夫,艾文嫻強抑下辛酸的哀情,「拋繡球招親吧!」只有趕緊把莫鎖鎖送出丞相府邸,她的丈夫或許還願意施捨些憐惜給她這正室!
府內府外的人只以為丞相大人的二公子和三公子為了莫鎖鎖茶飯不思,迷戀得叫人笑話,卻不知已經娶妻生子的大公子李石鑫日思夜想的亦是風情萬種的莫鎖鎖!
她也曾經怨妒、惱恨,甚至想把莫鎖鎖的狐狸麗容給毀了,但是兩年下來她深切的明白,莫鎖鎖是個純善的好姑娘。她從未起過奪人夫的歹念,更甭說拋媚眼、展艷態的舉止了。
只是莫鎖鎖的水眸子彷彿含情脈脈,又帶著些楚楚可憐的無邪靈氣,使得男人們個個自陷泥沼,自作多情的幾乎萬劫不復!
偶爾她面對著莫鎖鎖的一瞬也閃了神,癡了去,所以如何責怪風流的漢子呢。
艾文嫻的一句話,第一個跳腳反對的即是李石鑫。
「我反對!強力的反對!」雖然永遠得不到鎖鎖,但是至少能夠看看她春風般的一笑啊。
「應該反對的是二弟和三弟吧?」艾文嫻淡然的輕笑,胸口卻發疼。
「我……這……」李石鑫困窘了,幾近惱羞成怒的吼道:「堂堂的丞相府竟然為了一個丫環搭檯子招親,這豈不成了北京城最可笑的大笑談!」
李石磊附和道:「大哥所言極是!普天之下哪有做主子的為丫環搭台招親的道理!」
兄弟反目已久的李石淼也奇跡似的點頭如搗蒜:「大嫂,你這提議萬萬行不通!平凡的小老百姓也只有為自己的千金小姐拋繡球找夫家的事,絕對沒有為丫環做嫁而大費周章!」
艾文嫻秀眉一凝,「三弟!你忘記武狀元大聘小聘的意欲收納鎖鎖為奴妾的事嗎?」
「爹爹不是回絕了嗎?」武狀元就了不起啊。
「但是他並未死心!糟糕的是公公的回絕已和他結下冤結了,然而若是應允這門親卻又得罪了武狀元的元配,她可是右丞相的千金女兒。」
「唉。」丞相大人搖搖頭,哀歎連連。
李石淼嗤笑一抹,「爹爹是皇上倚重的大臣,難道畏懼右丞相嗎?」
「話不能這麼說!所謂朝中有人好做事,何況是皇上的左右手如果心存芥蒂豈是值得慶賀的事?尉遲將軍的貴公子這半年來已經親自上府提親了四次,俞尚書的獨生子更是對莫鎖鎖誓在必得,甚至連懷宣小王爺本人也對莫鎖鎖蠢蠢欲動……」
老淚縱橫的丞相夫人忍不住打了岔,「老身的娘家親戚,那些個年少有為的甥侄輩也吵擾著要收鎖鎖入房,使我左右皆不是,惹來怨怒…………」
「公公,婆婆,媳婦兒的這一番建言。您們認為妥是不妥?」眼看莫鎖鎖益加的出色,她不能不下重藥了。
丞相夫人看向執掌權威的良人——
丞相大人摸撫著長鬍鬚,「鎖鎖,姑娘家總是得婚配成親的,你已一十八,算是晚了。」
她可以拒絕嗎?她是奴婢之身呵。「但憑大人的決定!」
「你應允了?拋繡球招親定終身?」
「五年前我把我自個兒當給當鋪的劉老闆,其實即是一輩子的賣身契了,一路晉陞來到丞相府邸是我的好造化!」丞相大人總是濟助嫂嫂和大寶、小寶的生活,光是這一樣她就還不起海深山高般的大恩情了。
反正女子的命運便是隨波逐流,無個自主的安排處。
嫁人為妻、為妾都不是她這小小丫環能夠選擇的。一切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李石磊齜牙又咧嘴,「鎖鎖你不能答應!要是搶到繡球的漢子是宰豬殺羊的小販……」
「或者是不懂得憐香惜玉的粗人呢?」他的鎖丫環怎能遭受拳腳相向?李石淼咬破了下唇,悲痛欲絕。
艾文嫻緩緩笑言,「你們也可以參加招親盛會、看誰搶得繡球啊。」
對!李石磊大笑。
李石淼橫去一白眼,他可不會搶輸旁人,身長、手長的他勝算極高。然而前提之下是得快快養好折斷的骨傷。
「就這麼辦!四月牡丹花節,咱丞相府破天荒的首開先例,為丫環搭檯子,選佳婿。」丞相大人雙掌一擊,紛擾許久的爭奪戰終於能夠做個了結了,他重重的吐出一氣。
丞相夫人眉開了,眼裡漫上笑意。「不但為丫環舉行隆重的招親儀式,還得有個但書,前來搶繡球的男子必須尚未婚配,老身可不准允鎖鎖丫環委身做妾,低聲下氣的去伺候正室夫人。」
「說得好!莫丫頭雖是婢奴來著,在咱丞相府可是和菲兒一般的受盡三千寵愛。」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丞相大人開懷暢笑,「招了良夫之後,咱李家賜贈十大箱的妝禮,就當是嫁了親生女兒,絕不使莫丫頭寒酸的為人婦!」
「是、是啊。」丞相夫人彷彿一下子年輕了十歲,鎖鎖的福禍一直是她最憂心忡忡的心頭石。
「鎖鎖的嫁妝肯定是原封不動的留在咱們的府邸。」因為他務必要讓她成為丞相府的少夫人。
「美人何歸依,未定之天,你別志得意滿,小心到時候肝腸寸斷哦。」
「李石淼!」欠揍。
「如何啊,想賜教嗎?李石磊!」怕他啊,二哥又如何?美人才是最要緊的。
李石磊撲身過去,已斷裂好幾根骨頭的身軀發出可怕的喀啦聲,淒慘無比。
李石淼笑得前俯後仰,然而下一刻間他也滾落下地,刺耳的呼痛聲直達雲霄。
「成何體統!」兩個兒子居然趴俯得像個烏龜!
「唉!」李石鑫暗自傷懷,他的這一份戀慕深情恐怕得深藏心底了。
睇去沉悲的眼光,艾文嫻心緒複雜的無語問蒼天。拴不住丈夫的心是女人的失敗啊,少夫人的高貴名號反成了諷刺。
至於忐忑於未知的終身去處的莫鎖鎖依然是低垂螓首,特意掩去耀眼的風采。
未來……就交給老天爺決定吧。
「丞相府拋繡球招親嘍!」市井中有人敲鑼打鼓,亢叫著。
「吱!都早早知曉了!就是今兒個嘛!」
「莫鎖鎖那百媚千嬌的丫環真是叫人心癢難耐哩。
只可惜……」
「王鐵頭!你不是有你家的娘兒了,丞相府有令,有婦之男不得搶繡球啦。」就這樣可惜嘛,他張大牛也已有了賤內,哎,好想休妻哪。
「蠢!不能搶繡球,總也可以瞧瞧名震北京城,艷色賽花魁的莫鎖鎖的俏可人樣啊。」然後記在腦中,戀戀癡想。
「對喔!我這笨人!」張大牛自敲一記後腦勺,趕忙丟下銀子和一桌好酒食,探探佳人之姿去。
高上二層樓宇的招親檯子早已架妥,然而萬人空巷的景況使人咋舌。
二更天時分,台前的單身男人早巳佔了位,甭說現已用過早飯了。
萬頭鑽動的景象著實恐怖,這等陣仗較之元宵花燈還來得萬民歡騰。
粗野的匹夫、才子哥兒、官商農工,老的少的醜的傻的全部現身,意欲搏上一搏。幾個漢子甚至興奮緊張的口吐白沫,或是半昏半死了。
約莫上百個人相互擠壓和踐踏、紛紛受傷、掛綵,彷彿是一場生死決鬥。
「哇哇,比神明出巡還要壯觀、浩大!」有人高嚷亢笑著。
時辰已到!
眾漢子屏住氣息,深恐氣血逆流,或是唐突了美人兒。
莫鎖鎖在人人引頸期盼之下步上高台,她緊抿櫻唇,不讓柔酥人心的梨渦嬌笑展現人前,更是微斂眉眼,收住水漾的眸光。
但是眾漢子仍是為之傾心不已!
「昭君?閃一邊去吧。貂蟬?哪有莫鎖鎖的冰肌玉骨?」一儒生讚歎道,立刻引來眾漢子的共鳴。
攫獲美人兒的意念愈是強烈了,縱是拼得一死,只要擁有一夜良宵即是無所憾悔了。
「鎖姐姐……」小盈暗扯著莫鎖鎖的衣袖子。「趕緊相中一人,快拋了吧,我怕會暴動。」這陣仗真恐怖。
一睇也不睇,莫鎖鎖閉上眼簾,舉高繡球,大力拋向前!
由天決定、由天決定!她忍住酸鼻的淚意,不許自個兒表現出柔弱的楚楚模樣。
「啊!啊啊!」眾人駭聲高呼。
「鎖姐姐!」一旁的小盈看見接中繡球的「對像」,即刻往後暈倒。
高台上的另僕甚至看呆了眼,滾落跌下台去。
莫鎖鎖不得不昂起螓首,睜眼瞧瞧她的未婚夫是何樣貌的男子,為何使眾人驚嚇成這般!
已有心理準備的她原以為接中繡球的是個醜陋的粗魯男子,但這一望,她差點兒要狂叫出聲了。
「不算不算!重來!」有人在台下大喝。
「對!再拋一次繡球!」眾志成城。
然而莫鎖鎖卻一忽兒的跳下台來,直直衝向角落處。
「拿來!」她要的是她的繡球和尊嚴。
「嘎嘎嘎嘎……」對方張牙舞爪的對她猛笑。
「畜牲!」
「嘎!」像是認同她的咒罵似的應和了聲,但立即抱著繡球往另一偏僻的街道跑去。
「可惡!」她頓失理智的追趕過去。
上萬個漢子和丞相府的僕役們彷彿吃了符咒似的全僵立不動,恍惚得成了雕木人像。
久久之後,一漢子突地驚醒似的尖顫道:「莫鎖鎖跟著……跑不見了!」
「啊!追是不追?」
「這個……」
「這次的拋繡球招親不能算數!總不能讓莫美人兒嫁給……」
「對對!我們一起去丞相府前抗議,莫鎖鎖是北京城的塊寶!」
一呼百諾,眾漢子全往丞相府的方向衝跑。
「如何是好?」高台上的僕役扭皺眉眼唇鼻。
另一僕役搔搔耳朵,「唉!誰意料得到搶接繡球的竟是……」
「竟是那個……」所有僕役一致的搖頭哀歎。
竟是一身金棕毛髮的小人猿啊!
人猿……
總不能讓莫鎖鎖嫁與小人猿廝守一生一世啊。
如、何、是、好?!
必必必
跑跑、停停,爬上、跳下,小人猿懷抱著紅色的繡球,興高采烈的和莫鎖鎖玩著捉迷藏。
「小野畜!」分明是尋她開心。
「嘎嘎!」它從鼻子裡哼氣,看在鎖鎖的眼裡,認定它是下戰帖的挑釁!
「我非搶回繡球,再揍你一頓不可!」挽捲起長裙,她將裙擺塞進腰間,使盡全力的追逐著金色的影像。
「嗄!呵嗚嗚!」小人猿嘟噥著大嘴巴,其實它很喜歡這個姑娘。
但是她好像誤會它,討厭它了耶!
人家它只對喜歡的人嘎嗚鳴的嘛,凡夫俗子它可視若無睹哩。
跑呀跑的,它跑到主人的身後躲閃她的「追殺」!
氣喘吁吁的莫鎖鎖大概是跑昏了眼,竟然一頭栽進一具肉牆的寬大胸懷之中。
「自重!」低沉的嗓音從頭頂上傳下來,她一靦,慌忙連退兩步離開。
不知是追跑的原故或是另外的原由,她感到腮頰一燒,心兒猛跳。
仰起羞色的麗顏,她的怒罵聲竟因為一個眼神而硬生生的梗在喉口裡。
這偉岸孤傲的男子好冷,冷到骨子裡!
她其名的一悸,竟無端端的不敢直視他。
「宮!你又頑皮了。」
「嘎!」嗚!主人不高興了。
宮?小金猴的名字?他的眷養寵物?莫鎖鎖鼓起勇氣,「還……還給我!」
「還?」他凝眉,面色淡漠。
「我的繡球!」可以想見的,她這鼎鼎大名的鎖鎖丫環即將成為整個北京城的天大笑話……
斜眄一眼身後的小人猿,他低喝,「將繡球還給她!」叨擾了他的小憩!
「呵?嘎!嘎嘎嘎嘎嘎……」小人猿一下子搖頭晃腦,一下於抖動全身的長金毛,似乎很激動。
莫鎖鎖只覺詫笑,難不成這野畜懂得和人說話交談!然而她怎麼聽都是一疊聲的嘎嘎嘎嘎啊!
「宮!想留在中原?」言外之意的威脅警示使人不寒而慄。
原來他不是中原人士?難怪高大得令人微顫!
冷冰冰的外貌已經無可匹敵,連聲音也冷得像是冰凍似的,這男人究竟打哪兒來的?他的氣質教人一赧呀!
「嘎——」小人猿叫完最後一聲。
他不為所動,「你這球是搶來獻給我的?」
「嘎!」小人猿重重的一點頭,再大大的咧開嘴角,露齒一笑。
它就是要把這圓圓大大的紅球搶來送給主人的啦,雖然不明白這紅球有啥好玩,但是那麼多的人搶著要,肯定是特別的玩意兒。
先搶為上策就是嘍。小人猿討好的等著主人的讚賞。
什……什麼!莫鎖鎖瞠直美目,難以置信小野畜搶接她的招親繡球竟是為了要討主人歡心。
它要把繡球「轉送」給這冷到極致的男子?
哦不!「壞胚!立刻還來!」她寧願把繡球丟擲到一邊的河江裡!
冷冷的眸神淡掃過去,目中無人似的嗤笑,「刁女!」
「你這蠻子!」她一向對人友好,一向對人微笑一抹,一向不惹火氣……
但是這壞胚打破了她的「一向」!
這一霎瞬她竟想咬他一口,叫他吃個大痛。
「中原姑娘的閨訓真是差勁!」他低笑了。
而她,心口一揪扯,暖昧的情愫爬上心間,窩著,窩得深深的!
「你……你諷刺我是不?」她微顫,霞紅太過,仿似喜嫁娘。
「你的羅裙應該放下,不覺輕佻嗎?」
啊?他……他竟給她冤氣受!
她的長裙內穿了薄絲長褲呀,哪來的輕佻可言?
況且若不是他的小金人猿捉弄,她何必捲起裙擺,一路追趕到城郊野地?
可惱的他竟以鄙蔑的眼神瞬她!
她不僅僅是想咬他,她還想殺了他報冤仇!
「宮!」
「嘎!」小人猿無奈的聽從主子的命令,它走向前一大步。
雙手往前一伸,等待莫鎖鎖接過手,它好伺機而動!嘎嗚!
不知「畜」心險惡的莫鎖鎖毫無戒心的伸手接球……
「嘎!」它的大毛手掌猛力反擊,將她擊推向距離幾步之遠的河江裡。它和她一塊兒落入河江,雙雙掙扎。
「救……救我!」呼叫了聲,莫鎖鎖吃入一口河水,難受得想哭,偏又哭不出來。
死人猿!她不會游水呀。
水花飛濺起,她看見他跳下河江,但是卻不是救她!
他救的是只會嘎嘎嗚嗚的金猿猴!
他一定是個沒有心竅的冷血男……她的身子愈來愈沉,即將滅頂……
漸失神智的她感到身子一飛,微掀眼瞼,只見他將她摔丟在草地上,就像丟垃圾似的!
他終於救她……她自誇的輕笑,原以為他這邪氣的男人見死不救呢。
「嘎……」小人猿回頭睞她,歉疚的濕了眼眶。
它只是想和她玩一玩,真的!怎知河中水太深、太涼,怎知她差一些些就要溺斃了。嗚。
「等等……」她乏力的叫住轉身欲走的他。
他回眸,見她一身的衣衫濕透了,春光盡現無遺。
「你有上等的身架子,花魁非你莫屬!」他諷冷的笑睨她乍青還白的容色。
這壞胚當她是勾欄女?當她是一雙玉臂千人枕,當她是人盡可夫的娘妓?
如果不是沒了半點兒力氣,她真的會殺了他!「脫下你的外衣……」
他挑眉,冷笑之中是魔魅女人心的可怕吸引力。
「我需要你的衣裳,披遮上我的身……」她不能這樣回市井去呀,不能辱沒丞相府的好名譽……
他沒有依她,雖然她嬌柔的軟語哀求足以撼動任何飲石心腸。
他往前踏步而去,拿起石塊上的粗破麻袋,撕開成片狀,頭也不回的往後一甩、丟向她的身體。
「嘔……」難聞的氣味使她吐出一大口酸液。這破麻袋好臭!
「冤家。」她氣惱的痛哭出聲,成串的淚珠子嘩嘩嘩地滾落而下。
他不但邪氣,而且小氣!
哪有男人這樣沒心眼兒的!莫鎖鎖心下一決,若再相見,她與他誓不兩立,非仇即敵、這冤,一輩子也沒完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