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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雨霏霏 第八章 作者:許柔風
    夢中是一片芳草地,碧雲天,清澈的池塘與時時飄來的婚笑聲。夢,令鍾雨不願醒來,因為這份舒心與放鬆是現實中她用力追尋卻仍然無法得到的。

    醒來,醒來,她聽到有個聲音在一直不停地向她召喚,要醒來嗎?最終緩緩睜開的雙眼彷彿有千斤重。是朱妍,梨花帶雨的面容寫著平素在她臉上少見的憂傷。

    「木婉清。」鍾雨張嘴用自認為最大的聲音說。

    「什麼,鍾雨你在說什麼?」將耳朵俯在鍾雨嘴邊的朱妍緊握著她的手。

    「打妮基塔時,」鍾雨不夠氣地停頓一卜,接著說,「你由鍾靈變成了木婉清。」說完後,她笑著看一臉緊張的朱妍。

    「哦,你好了?」朱妍興奮地叫,她掏出在袋中的電話,開始一個個地撥號碼,鍾雨躺在病床上,聽著她興奮地把自已醒來的消息告訴每一個人。

    媽媽和爸爸是最先趕來的人,接著是鍾陽與意梅,元峰來時,鍾雨的家人都已離開。

    「這一天,可真夠戲劇化的。」朱妍靠在元峰的懷裡,感歎道。

    低下頭望著鍾雨熟睡面容的元峰輕輕點頭,「真是夠戲劇化的,這一天。

    「見著大哥了嗎?」朱妍問,護送暈倒的鍾雨進醫院後,她便一直呆在這裡,家裡混亂的情況一點也不知道。

    「大哥一直呆在公司裡哪兒也沒去。」

    「妮基塔太可惡了,竟敢打鍾雨,要知道如果不是我非要纏著鍾雨要她去參加這場婚禮,她就不會被打暈了。」

    元峰用手輕揉朱妍的頭髮,安撫她自責的心,「和你沒關係,妮基塔本來就是個瘋子。」

    很快便忘記煩惱的朱妍忽然得意地對元峰說;「鍾雨剛剛醒來時說我像木婉清。」

    「喜歡像木婉清那樣的女子?」元峰將唇貼在她的髮際,輕聲問。

    「喜歡。」朱妍的聲音自帶一股喜悅,「鍾靈是個小孩子,木婉清才是個女人。我好喜歡鍾雨用木婉清來比我。」

    「哦?」元峰眼中閃過笑意,「我可從來不認為自己的女朋友是個小孩子。」

    「哼,」朱妍輕哼,「你從來都把我當成小孩子使喚。」

    「是嗎?」將靠在自己懷中的朱妍緊緊摟住,元峰低頭吻住她一直喋蝶不休的小嘴。

    深深地交纏過後,元峰把嘴貼在將頭埋入自己胸前的朱妍的耳邊,輕聲說:「我從不和小孩子接吻。」

    兩個陷人纏綿的人沒有發現,躺在病床上的鍾雨早已醒了,她緊閉著雙眼,聽著他們兩個的有趣對白,暫時忘記了自己身體與心靈上的雙重折磨,嘴角不自禁地露出笑意。

    自從費城之行匆匆趕回家來的鍾雨就一直沒有好好地休息過,這三天以來發生的事情比以前三個月內發生的還要多。喝著鍾陽送來的滋補雞湯,她笑言要在這醫院裡再多多地住上幾大,好好地休息兼享受。

    望著幾天來明顯清瘦的姐姐,鍾陽微笑著自告奮勇道:「那我就天天來為你送媽媽熬的靚湯。」聽了這話鍾雨忙說好。當鍾陽走後剩她一個人躺著時,眼角的淚便不自覺地流出,心中清明地知道這淚是為何而流,本想抬手擦拭,但手抬至胸前便又放下,索性讓它流盡了吧。鍾雨心想,淚盡心才能成灰心灰了煙滅了,才能永遠地隔開痛苦。

    躺在病床上打電話給敏兒,聽說她住院了,敏兒大呼小叫地怪她不會照顧自己,「怎麼會嚴重到住院的地步?」她問。

    撩開貼在臉側的長髮,鍾雨閒閒地說:「醫生根本就不打算讓我住,只因為我身邊全是一群愛大驚小怪的人,所以才要在這裡呆幾天。其實這樣也好,我可以理直氣壯地享受VIP服務。」

    「真的還是假的,怎麼聽起來像是在騙我?」儘管見不著面,鍾雨還是可以想像得到敏兒說這話時皺眉瞇眼的樣子.

    「什麼真的地的,我騙你幹什麼,隔得十萬八千里,騙你說我身體棒棒的,還不如裝可憐,騙你同情心,讓你呆在家裡坐不安睡不安,時時刻刻擔心我掛念我。」好久未和敏兒吵,鍾雨拿著電話說得過癮。

    「喂,和程大哥怎麼樣?」精明的敏兒最善於在關鍵時刻轉移話題。

    「他在費城忙工作。」一提起程源,鍾雨的心裡馬上冒出一陣歉疚,當自己倚在元凱的懷抱中時,當自己對著元凱祈求「和我在一起好嗎」時,哪曾想到過程源?轉轉手上的戒指,鍾雨意興闌珊地和敏兒聊了幾句後便掛了電話。

    手裡握著電話,思付半晌才撥到程源的號碼連串等待聲過後,程源溫和的「HELLO聲響起。

    「嗨,」鍾雨覺著似有滿腹的話要說,此時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拿著話筒張開嘴只想到問一句「這幾天可好?」

    「當然不好,我的女朋友個在身邊,你讓我到哪裡找個好字。」程源故作可憐的腔調一下便解除了鍾雨心中的結。

    「幾天不見你變得油嘴滑舌嘍。」鍾雨笑道。

    「這才是我的本性,現在發現有些晚了吧?」

    「程先生,請問你真的是程源程先生嗎?我會不會是撥錯號?」二人開始你來我往地開起玩笑。

    「你是不能體會我多日見不到你的煩心,可恨這裡工作還要等些日子才能完畢,否則我現在就飛到洛杉礬去抓你回到我身邊。」

    鍾雨笑著聽程源傾訴心裡話,她的心裡下由淌過一陣溫暖。

    將掛斷後的電話緊握手中貼放在胸口,鍾雨漸漸收起開懷的笑容,程源的話猶在耳邊,可對於自己的心事她仍是不能否認與忘卻——在自己的心靈深處能夠逗留的不是剛剛還通著話的程源,而是元凱,是元凱那個如烙印般的身影在自己心頭揮之不散、拂之不去,只有元凱才是她的最愛,也是她的最痛他會在她最傷感的時候出現也會在她最快樂的時候出現,甚至可以認為,他就是她的生命。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偏偏被上蒼隨手一點,就突然變成一個令她不能去愛的人。是玩笑嗎?可再沒有比這更致命的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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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醫院裡呆了兩天後鍾雨出院回家。來接她出院的鍾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鍾雨看在眼裡,試著間:「意梅怎麼沒來?」

    「她在和我生氣。」鍾陽沒什麼表情地說。

    鍾雨瞥了一眼和自己長相略有相似的弟弟,說:「去道歉啊。女孩子,一兩句甜言蜜語便能消除所有火氣。」

    「不是甜言蜜語便能對付得了的。」

    從鍾陽皺眉的樣子看起來,事情還不小.鍾雨追問:「到底為了什麼?」

    「是工作上的問題,有一個去非洲的基金項目,旨在對於年輕醫務工作者的培訓與經驗積累。」

    「好事啊。」鍾雨說。

    「要一去兩年,還是好事嗎?」鍾陽反問。

    「兩年,的確是長了點,意梅意志堅定非要去嗎?」

    「暫時還難以說得動她。」

    「不如你跟她一起去吧。」鍾雨淡淡地說。她的話引來鍾陽吃驚的側望,一貫從自己的角度去看事情,他還真的沒想過要隨著女友遠走他鄉。

    「喂,小心開車。」鍾陽眼中的姐姐依舊如同剛剛的平靜模樣。

    沉默了一會兒,鍾陽沉穩的聲音響起:「你的主意也不錯。」

    人生這麼短暫,有一個人是你願意跟隨且能夠跟隨的,那還等什麼呢?聽著弟弟的決定,鍾雨的眼投入虛無的空間。

    「你呢,幾時跟著程源去浪跡天涯?」想通了的鍾陽笑著問。

    「我想先回國內,其餘的事情,再說吧。」對於自己的問題,鍾雨還沒有找到最佳答案。

    「哦?」鍾陽皺皺眉,「元凱哥這回徹底與妮基塔有了結果,你有沒有想過……」他不知道這句話要怎樣跟姐姐說才好。

    望著不知情的弟弟,鍾雨扭轉過臉,將視線投向車窗外,「還不如同程源浪跡天涯吸引我。」話說完,只覺心內絞過一陣痛,鍾雨不知道自己在未來的歲月裡能不能做得到像對鍾陽這樣對待那個自己愛了一生一世的男人,她是真的不知道未來的路將會把她帶向何方。

    回到家中先是被媽媽嘮叨了一番,爸爸見鍾雨只是默默地聽著並不回嘴,心裡向著女兒,便開始聲討罪魁禍首妮基塔:「真沒想到原來一直很端莊懂事的妮基塔會變成個瘋婆子。」

    爸爸的喟歎引來媽媽的附和:「我第一眼看見就知道這個女孩不簡單,元凱人帥脾氣又大,能夠讓他正眼看看都不容易,何況是跟了他八九年光景,又沒有婚姻的保證,心理扭曲也是正常。可怕就可怕在她居然想用大肚子來換取一紙婚書,幸虧那個平碩榮幫忙,不然元凱這回凶多吉少。」媽媽的話讓爸爸不住地點頭表示贊同。

    鍾雨在一旁冷眼看自己的父親,對於元凱現在的狀況他並未表現出過多的擔憂,他只是從一個旁觀長輩的角度來看待元凱與妮基塔沒結成婚這件事,鍾雨實在是覺得如果作為元凱的親生父親來講,爸爸此時的態度顯得過於超脫與泰然。

    「我想明天回國。」聽著女兒不是徵詢而只是通知的口氣,媽媽與爸爸對視一下後,問:「你下等程源了嗎?」

    「不了。店裡事情多,我怕敏兒一個人顧不過來。」鍾雨隨口應著媽媽的問話眼睛看著爸爸上樓的背影猜測:也許對於一觸及兒女感情問題就不知如何的爸爸而言,面對元凱的婚事時,他的超脫與泰然只是一種藏匿感情的辦法。

    「我還以為你這次回來後就不再走了呢。」媽媽接著說。鍾雨在心裡歎口氣:其實當初她真的是想要留在這裡安心做程太太的,怎知短短半個月內竟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令她一時難以消化,也難以面對。將手上的指環輕輕旋轉。她不知該如何對媽媽解釋。

    「還是喜歡國內呀,那裡朋友多,事情也多,一天天忙得高興,」鍾雨舔舔唇接著說,「何況程源在那邊也有做不完的工作,我在這裡呀,一天天也見不到你們,鍾陽有工作忙,爸爸有球友,媽媽你有牌友,只剩我一個人不知幹什麼,幸虧這兩天有元凱的婚禮可忙,否則我早就走了。」

    「也是哦,」聽了她的解釋媽媽點頭應道,「遲早你都是別人的太太,我想天天見你是不可能的,不如早早習慣。走吧,走吧,我趁現在動得了的時候多和一幫姐妹們玩玩樂樂,省得天天把你們兩個小冤家記掛在心裡頭,你們還不知道感恩。」

    「知道,知道,知道媽媽最掛心我,知道媽媽熬的靚湯最好喝。」鍾雨膩在媽媽身上,一副小女兒的口吻,從媽媽的身上傳來的熟悉味道令她恍忽想到了美好的童年時光,那時的她沒有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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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雨第二天一早的飛機回國。走時,家中人各忙各的,沒有人來依依不捨地送她,他們對她的來來往往早已習慣,就連鍾雨對自己也摸索出了經驗:每一次的飛來都是尋求,每一次的飛走都是逃避。

    第一個電話打給陸雪明,誰知電話通了,是一個從未聽過的年輕女孩的聲音,告訴鍾雨陸雪明陪同本報業集團的總裁去出差了。放下電話鍾雨想了半天出差,究竟是個什麼樣難纏的上司能令天下第一不願出差旅遊的陸雪明捨命相陪?但願是個美麗完美的愛情故事,待她回來講給自己聽聽,好讓自己的這顆心還能燃起對生命的希望。

    打掃房間去除掉這半個多月以來光臨的塵土,然後開車到店裡。生活又可以像去年一樣了,鍾雨想,只是除了一些偶爾會冒出來的憂傷滋味。

    「怎麼就你一個人啊!」敏兒看著單獨一個人走進店中的鍾雨有些不解地問,她的一雙眼還在往門外望。

    「當然就我一個人了,你還想要幾個老闆?」鍾雨拿手輕輕敲在敏兒的頭上。

    「程大哥呢?」

    「他還在費城啊。」

    「那你怎麼把他給丟下一個人跑回來了?」敏兒滿口的責問。

    「我跑不動了,只想躺下來休息。」因為自己的問題不能對真正的親人傾訴,所以見到了敏兒。鍾雨就彷彿見到了可以盡情傾訴的親人般,憂傷不能自己地跑出來,令她眼中的淚沒有徵兆地突然下落,敏兒驚得忙忙伸手攙扶身子向她傾來的鍾雨,「怎麼了這是怎麼了?」她不停的追問更令鍾雨的淚一時紛落如雨。

    好不容易抑制住這突如其來的委屈,鍾雨依在敏兒的身上哭了一會兒後,放鬆地抬頭深吸口氣,對著一瞼關切的敏兒說:「我現在好醜是不是?」

    「沒有啊,你一向都是這麼醜的,我早就看習慣了。」敏兒遞過紙巾,讓鍾雨擦拭掉淚痕。

    「和程源沒關係對不對?」冰雪聰明的敏兒一語中的,她望著鍾雨投來的不解,說,「他有辦法逗你開心,卻沒有令你落淚的本事。」

    鍾雨聽罷,低下頭,只有她自己心裡知道,以後要落淚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放你一個月假好不好?」調整頓了情緒的她對敏兒說。

    敏兒看著她道:「本來我應該說好,可是你這個樣子,我又覺得不好,打算用工作來麻痺自己,會有用嗎?」

    鍾雨笑笑,「你幹嗎要這麼聰明呢,話到嘴邊留半句的古訓沒聽說過?」

    「沒聽過。我只聽過送到嘴邊的肉沒有不吃一口的道理。」敏兒嘻嘻笑著,「明天我就休假,和他去巴黎。」

    「最好在那裡生兒育女,開枝散時,回來時滿頭白髮,步履蹣珊。」鍾雨笑著說。

    「如果你每月把薪水送上,我是不在乎在異國他鄉終老天年的。」

    「好貪心的女人。」

    「你才貪心呢,想一下變老,對不對?」敏兒笑問鍾雨。

    鍾雨笑笑,反問:,「步變老可以省去許多不必要的傷感和痛苦,難道你不想嗎?」

    「我才不要那樣,中間的快樂豈不是也被取消了?」敏兒的頭搖了又搖。

    鍾雨呼口氣,她不知道是不是這世上只有自己一個這麼急切地想丟掉中間的過程一步便走到老邁,因為她已經看到了那注定沒有快樂的人生中途。除了自己之外,元凱應該也有同感吧兩個人一起在人生的快樂之中體會到跌落痛苦的滋味。想到元凱,鍾雨的面龐不自覺地收攏起笑容,不知他現在怎樣了?還沉浸在對自我的譴責中嗎?想念與關心他。已是她心中永恆不變的唯一,哪怕是到了如今的地步,也仍是不能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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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自從婚禮風波之後,安元凱就一直沒有回過家,到底那場鬧劇一樣的婚禮是如何被平碩榮給結束的,他不關心也不想問。送走老友平碩榮後,他照舊回到公司,家中的一切他沒有興趣探聽,甚至可以說是根本不想知道。但元峰還是會每天打兩次電話給他,平日一貫面露冷意的安家老二,現在所做的事情完全像一個保姆,每天他不管大哥是否一言不發,依舊進行著他關於家中新聞的播報。

    「爸和媽還是很生氣,」元峰口氣輕鬆,「親戚們都走光了,元艾勸他們跟她去希臘,他們兩個同意了,今早走時對我說要去作環球旅行,省得天天看見咱們兩個臭小子生氣。元艾走前讓我告訴你,不論你怎麼做她都會支持你。還有就是我的實驗進行到了關鍵時刻」

    沒有得到元凱任何回應的元峰接著道:「你要在公司呆到幾時?」對於這個大自己六歲的哥,安元峰除了一貫的尊敬外,今時今日心中湧起的是更多的同情。

    「今天晚上我會飛歐洲。」久未說話的元凱的聲音依舊如往日的低沉。

    「什麼時候回來?」

    「應該會呆到三月初。」

    「不如去地中海好好地放鬆一下,好像許久沒聽說你放假了。」元凱聽著元峰的建議,沒有說話。

    「好了,晚上我再打電話給你。」得不到回答的元峰掛線。

    放下元峰的電話,元凱按下內線電話叫秘書把公司內所有和歐盟相關的計劃書全都拿進來,到飛機起飛的時間還有整整六個小時,他可以把這些工作全都做完。

    門吱呀地被推開,半天沒見進來的人出聲,埋頭在文件堆中的元凱忽然抬頭,房間中略顯異樣的氣氛令他覺得不太對勁。

    是妮基塔。

    「沒想到還會看見我吧?」將手扶在腰後的她格格笑著,慢慢地挪著笨重的身子坐到元凱對面的椅子裡,大大的肚子令她行動遲緩、不便,「SHIT!」她一邊大聲地罵出口,一邊氣喘噓噓地選了個舒適的姿勢坐好,「全是你們男人造的孽,」坐穩後的妮基塔媚笑著說,她已經浮腫的面龐因這一笑,顯得分外扭曲變形,「不問問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嗎?」盯著安元凱一直未有情緒起伏的面龐,她平靜的口氣裡透著一股子說不清的猙獰。

    元凱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望著妮基塔,他不理不睬、視若不見的態度刺激了情緒早已極度亢奮的妮基塔,「哈,哈,安元凱,原來你竟是個縮頭烏龜,」尖銳的聲音劃破房間內的寧靜,「知道我為什麼能這麼容易就能走進你這間董事長辦公室嗎?」妮基塔的陣陣笑聲伴隨著得意,「因為我啊,把你的秘書打暈了。元凱,你不覺得自從我懷孕以後變得能幹了嗎?!」又是一陣歇斯底里的狂笑,望著笑出眼淚來,已經瘋癲的妮基塔,元凱依舊坐著不動靜靜地瞅著,他沒想到她會傷人。

    「以前我總是跟在你身後邊,你笑,我才笑,你皺眉,我便愁得不知如何是好,就是這樣,我還是得不到你,啊……」慢慢地站起來,妮基塔因為剛剛劇烈的情緒起伏而導致肚子裡發生絞痛,已經站立起來的她一手扶住桌角,尋找到支撐許自己的力量,另一隻手則啪啪地打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叫你痛,叫你痛,不許你痛……啊……」

    元凱皺著眉眼睜睜地看著妮基塔瘋狂的自虐動作,終於忍不住站起來猛然抓住她高高揚起的手臂,已經被痛與強烈亢奮精神雙重折磨的妮基塔瞼上的汗粘住披散的頭髮,在蓬亂的散發間她投向元凱的目光有著異於常人的光亮,略散的瞳孔說明著她已經進人癲狂的狀態。

    「不捨得嗎?」妮基塔以為自己笑得一如原來還是傾國傾城的模樣,元凱鬆開自己握住她雙臂的手,退開一步遠遠地站離她。

    「哼,背信棄義的男人該死的豬玀,沒人能贏得過我,你也不行,我要把你踩在腳底下,踩在腳底下,誰在說我丟人,誰敢說我丟人,我要你們全死……」被鬆開束縛的妮基塔言語不清,胡言亂語,她像是站在一堆人中間一樣,來回迅速地走動著,雙手在不停地把那些假想的敵人推離自己,安元凱望著眼前的這一幕,頹然地將身體靠向牆壁,堅硬的牆壁支持著他面對這瘋狂的一幕。妮基塔還在不停地舞動雙臂,「我要你們腸穿肚裂,要你們死,要……要你們和罪魁禍首一起死……」她高聲嘶喊叫嚷著,忽然一直快速移動的身子猛地站住不動,僵直的身了轉向安元凱的方向,一把不知從哪裡冒出的明晃晃的刀被她緊握在手中,猙獰的面孔上露出恐怖笑容的她,口中唸唸有詞地直衝貼立在牆邊的元凱而來,「死吧,死吧,死吧,死吧……」陰狠的語氣伴隨重複的語句,披散的長髮四處紛飛,除了當妮基塔衝過來時下意識地抬起手臂推擋了一下之外,元凱幾乎是眼睜睜地望著那擁有耀目光芒的刀身插入自己身體,刀進入時的涼意似乎在輕輕地對他說:這樣就不會痛苦了這片就不會痛苦了。小而堅定的聲音彷彿來自宇宙的深處,滑下向上揮擋的手臂,元凱緩緩躺卜,眼睛閉上前晃動在自己眼前的身影模糊,而漸漸清晰的是一個嬌小的女孩光影,她銀鈴般的笑語什隨著嘩嘩啦啦的戲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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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倚在桌邊的鍾雨猛地一下了從夢中驚醒她疑惑地向四周望望,滿室的衣服靜靜地垂在衣架上,昂首的塑膠模特面孔依然冷漠。這是怎麼了,剛剛她只覺得心像被無數根針一齊紮了一下似的,那種萬箭攢心的感覺直到現在還隱隱作痛。心神恍惚地走到衣架區將本來就很整齊的衣服再重新地整理整理,一個不留神左手手心裡竟被玻璃割劃開一個深深的傷口,血像是沒了禁錮般流著,鍾雨不解地盯著手上的傷處,店理所有的地方都是圓潤無稜的,玻璃更是打磨得光滑再光滑,這個傷口來得太過蹊蹺。

    一個店員見到她怔怔地盯著手看,走過來時望見地上已經滴流一攤的血,低低地驚呼一聲,忙找來紗布及雲南白藥。白白的藥末倒在傷口上便被湧出的血浸過,被眼前景象震驚住的店員麻手麻腳地將一瓶藥全都倒下,在藥未還來不及被淹沒之前急急地裹上紗布,一層一層又一層,直到半卷紗布全都轉移到鍾雨手上才算作罷。

    端著手,鍾雨驚駭得心跳不止,似要蹦出來一般,她踉蹌著跑去拿出包裡的電話,一串號碼撥出後,只聽見無人來接的主音,顫抖著手又撥下另一組號碼,「元峰,元凱出事了,他一定是出事了,你去看看他好不好,他不接我的電話,他……」

    話前後無序地說出,電話那頭元峰的聲音力圖安定她的緊張,「我中午之前才和大哥通過電話,他今天晚上飛歐洲,可能是提早離開公司,沒接電話不是大問題。」

    「不!」鍾雨無助地哭出聲來,「求你去看他,一定是出事了,元峰我求你,你是研究心理的,你知道,我、我有最最壞的感覺,相信我,元峰,求你去看他。」

    元峰聽著鍾雨起伏的哭訴,說:「好,我這就去,你等我電話。」

    得到這句答覆後,鍾雨歪歪斜斜地坐倒在地上,整個人像是被淘空了一樣,再無半點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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