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就這樣從八樓落下,視線卻一直盯住出現在頂樓的那個人。
為什麼?
整個腦悔,只剩下這個疑問。
為什麼?
然而,回答他的,是那個人,突然出現的微笑……
「拓!」
是誰在喚他?
好熟悉的聲音——對了,是涉,他所愛的那個人——
意識,就在這時。完全被黑暗覆蓋。
接下來,都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
第三張,抉擇。
張開眼時,望到了一片白色,鼻間,是充斥嗅覺的藥水味。
不用多想,沈拓便知道自己是在醫院裡。
「拓……」
誰,在喚他,小心翼翼的口氣。就好像他是一個易碎的寶物。
轉頭去看,看到了面容憔悴,眼露擔心望著他的人兒,他所愛的人兒——
「拓……」還是這般小心地輕喚,但得來的,是他日不轉睛的注視。
以為他還在討厭自己,程涉心酸地移開視線,輕輕站起來:「我去幫你拿些水吧?」
但,他準備離去的身子被人拉住。
抓住了程涉的手臂不讓他離開,沈拓的視線還是直直地盯住他。
「拓?」
沒有應聲,沈拓慢慢坐起來,抓住程涉的手慢慢貼到自己的臉上。
「拓……」
程涉看見,沈拓把臉埋入他的手掌,不到片刻,他的手傳來了溫熱的濕意,
「拓?」
「……小雷。」沈拓埋住臉發出的聲音,低沉、哽咽,「小雷死了。」
「拓……」沈拓脆弱的聲音令程涉又是一陣心酸。
「是我害死他的,都是我……」
「不要這樣,拓。」被沈拓從沒出現的脆弱打敗,程涉的淚水也湧出了眼睛,他抱住他。
「啊……啊……」把頭整個埋入程涉的腰,然後用力抱住,再也忍不住的他大聲哭泣。
「拓——」想安慰他,也怎麼也找不出理由,只能任由他像個孩子一樣,狠狠地哭泣。
把什麼都拋開一樣,用力地哭,大聲的哭。
***
紅著眼睛的程涉一走出病房,就看到了早就等候在外頭的盛警官。
「你好。」雖然在見到盛警官時呆了一下,但程涉還是反應迅速的向他問好。
「你好。」盛警官點點頭,隨後他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知道現在不是時候,可是,我們警方想讓沈先生錄一下口供……」
「拓他好不容易才睡下……」程涉露出一個歉意的微笑,「等他醒來好嗎?等他醒來,我會通知你們來錄口供。」
「也好,就這樣吧。」被程涉禮貌地拒絕,盛警官只能點頭。「那我,先去忙了。」
「好。」儘管臉色不怎麼好,程涉還是微笑送人。
待盛警官的背影消失在醫院走廊的盡頭時,程涉才放鬆警惕全身軟了下來。
他無力地靠在牆壁上。腦海裡一直閃過當他趕到那幢公寓,看到沈拓從樓上掉下來時,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幸好,二樓的電纜承接住了沈拓掉下的身體,就算沈拓再掉到地上,受到的也只是些不怎麼嚴重的內傷。
真的是,萬幸啊。
程涉蹲在牆角下,整個人縮成一團,心有餘悸地想著。
程涉去買吃的東西回到病房時,只看到空空如也的病床。
病房裡,一個人影都設有……
退出病房時,他的臉已經慘白如紙。
「拓?」
他的視線來來回回地審視路過的人,卻怎麼也找不到要找的人。
「拓!」
丟下好不容易買來的食物,程涉擔心萬分地衝出去找人。
***
站在醫院的公用電話旁的沈拓一臉凝重地掛上電話。
剛才他給自己的母親打了一個電話,向她詢問一件事情。
一件,他到底是不是獨生子的事情。
開始,他的母親很奇怪他為何會這麼問,並確定地告訴他,他的確是獨生子。但後來他母親突然想起了—件事,於是對他說「你不提起這事我都快忘了。嚴格說來,你也算是有一個兄弟的吧?」
「是這樣的,我在懷你的時候,去檢查時醫生說是雙胞胎呢。可沒過多久,媽再去醫院檢查時,發現其中一個胎兒莫名地消失了,醫生也弄不明白原因。因為怕傷到還活著的你,那個死去的胎兒就這樣一直跟你一塊留在媽的肚子裡,一直到後來媽剖腹生下你時,那個死去的胎兒才被取了出來。真的好遺憾啊,那個孩子已經成形了,看得出來是個男孩兒呢。可卻不明不白的死去。媽當時難過了好一陣子……」
「媽,還有一件事。我十六歲時,是不是從家裡的二樓掉下來過?」一段時間的沉默後。沈拓再次向母親詢問。
「是有這回事,不過你從二樓掉下來之後並沒有受到什麼嚴重的傷,只是腦子受了點影響。根本就記不起來你自己是怎麼從二樓掉下來的。」
把電話掛上後,他的思想,完全被突然意識到的一件事情佔據……
待沈拓沉思到—段落,回神轉討身時,看到了一頭大汗,氣喘吁吁的程涉。
看來,他為了找他已經找了不少地方,並且,他找到他之後,怕打擾到他,一直只是站在身後沒有出聲……
想到這兒,沈拓不禁對程涉露出—個溫柔的笑容。
他輕輕地道:「涉,我們回去吧。」
程涉瞪大了漆暗的眼睛盯著沈柘,一時接受不了他許久不曾出現的溫柔,待放鬆下來,眼眶卻紅了起來。
「嗯。」他用力的點頭,淚水在這時湧了出來。
見到,沈拓心疼地為他擦去。
現在才明瞭,原來,他是真的很愛他。
真的很愛很愛,已經到,一旦失去他,就活不下去的程度。
因為怕失去,就不斷製造美麗的謊言,是因為害怕他會嫌棄他的過去才這麼做的吧?
因為太愛了,所以連眼睛都被蒙蔽了,看不清所愛的人,是一個不會介意他的曾經的人啊。
沒想到,他的柔情令他的淚湧得更快,無奈,他乾脆把他整個抱在懷中,讓他的淚盡數落在他的衣服上。
***
第一次見到莫穎時,我才是個剛踏入大學校門的學生。
身為孤兒,我不同於一般學生只靠家裡給錢就能安安穩穩的唸書。學費是我打工存下來的,交了學費後,就已經所剩不多,為了生活,我便到莫穎的公司裡當工讀生。
遇見莫穎完全是個偶然。可是沒想到,他見過我一面之後,就開始注意起我來。
他提拔我,重用我,信任我,讓我即使只是個工讀生,也已經是他公司裡一名幹員,領的工資相當於一名部門經理。
我承認我當時被他寵得頭昏腦脹、忘乎所以,但我還是只把他當成一名長輩從不多想。
直到有一次,他帶我去參加一個商業聚會,那天他顯得很高興,不停的喝酒,為了不掃他的興,我也只能跟著喝——結果,我醉得一塌糊塗。
儘管頭腦不是很清楚,但我還是知道他對我做了什麼,就算想反抗也沒有用了,當時我連動都動不了……
事後,我想離開他。他卻對我說。他喜歡我,想留我在他身邊。並且,只要我肯留在也身邊,他會供我讀書,不管我出國留學也好,考取高學位也好……我心動了,因為我真的很想讀書——整整十九年,我已經受夠了被人看不起的日子!
就這樣,我成了形式上莫穎最得力助手,實質上的床伴。
莫穎也的確實現了他的諾言,他讓我有個輕鬆的讀書環境,並且在金錢上,他從來不對我吝嗇。
他是以贊助的名義供我唸書,然後要我在考取碩士學位之後。必須先在他的公司裡做滿三年。
當初我天真的以為只要我學成之後就可以離開他,沒想到會演變成如此。雖然莫穎沒有明說,但我清楚就算我做滿三年,他還是會找其他理由把我留在他身邊,我看得出莫穎對我的執著,為此,我曾一度心灰意冷。
沒想到,就在三年期限快滿的時候,突然出現的一個契機令莫穎完全無暇再顧及我,他一心忙於公司上的事情,完全忘了這三年期限。而我,就趁這個機會,等合約期一到,就逃離了他——
本來還想逃到更遠的地方,可就在來到這座城市的頭一天,我就遇上了你,拓。
和你在一起,我幾乎忘了從前的一切。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不怕面對更大痛苦。
我愛你。
這已經是一個與我生命相融的意識。
跟你在一起的幸福令我曾經骯髒的心靈得到救贖,讓我不能,也不會再放手。
真的,很愛你,不管我在做什麼,我都會想到你,不管我去做什麼,都只想為你——
老天爺就像跟我開了個大玩笑,三年後,你接下事關莫穎的那件案子,而那恰巧,就是讓我得以離開莫穎的契機。當初,莫穎就是因為他的員工東上翎的撞車事件令他焦頭爛額,才無暇顧及我讓我得以逃離的。
雖然我很想讓你拒絕這件官司,但我卻怎麼也不能把讓你拒絕的理由說出來,更何況,我看得出來你是真心想幫君繁小姐打這場官司的,我又怎麼能讓你拒絕……
我心存僥倖的想,只要,莫穎不知道我在你身邊就行了。
這也正是我一直不肯把我們的關係公開的理由,拓你怎麼說也是個大名人,要是我們的關係公開,莫穎他一定會找到我的,而你,也會知道我之前的事情,這是我最不想讓你知道的事情之一。
可是,在看到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為了官司的事情受傷。每每都危及性命,我再也忍不住,跑去找莫穎。
三年來,我通過自己的努力打拼,擁有了一家不算小的公司,在社會上的地位也很高,只是我一直居於幕後。我以為這樣,就算莫穎通過手段想利用我,也得顧及我的身份而不敢怎麼樣,也可以令他不再對你動手腳。
可是我沒想到——沒想到,當年我跟他的事情,他居然有拍照存證!
——我不怕他公開照片,大不了我跟他來個魚死網破,但他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弱點,他說他要把那些照片給你看——我怕死了,怕你看到後會討厭我,會離開我……
想去威脅他卻反被嚇住,我真是失敗啊……
後來發生的事情……我想,你應該都有看到了吧……
只有他們兩個的病房中,沈拓坐在床上沉默,坐在床邊的程涉說著說著,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卻又再次流了出來,由臉頰滑過,滴到在服上,手上——
沈拓伸手把他攬入懷中,然後緊緊抱住。
「傻瓜!」他罵他,「笨蛋,沒腦子!糊塗蟲!」
就是有他這種不用腦思考的人,所以才令他這麼心煩吶。
如果這個人又是他所愛的人,就不止心煩,還心疼——這種人都有自虐習慣的!
撲在他懷中,他忍不住大聲哭泣:「對不起,拓,對不起,對不起。」
「說對不起就行了。」他嗔罵道,「因為你不相信我,我一定要懲罰你,我要罰你一輩子只能待在我身邊,一輩子只能愛我一個,一輩子說愛我——」
「不要一輩子。」他突然撿起頭,用含著淚光哭腫的眼睛望住他,乞求道,「不要一輩子,要永遠。要生生世世好不好?」
他笑了,然後深情地在他的額頭上印下一吻:「我永遠愛你,生生世世都在你身邊。」
他緊緊抱住他,凝視著他:「我也是,我永遠愛你,生生世世都要在你身邊。」
癡心的表情令人心醉吶,看著看著,他吻上了他的唇,久違了一個星期,熟悉柔軟的唇。
情動時忘情的纏綿,依依不捨時,稍離唇瓣還牽連著晶瑩的水絲——
換了下氣,仍想繼續沉醉在迷人的溫柔中,惱人的敲門聲卻在這時響起。
「是誰?」沈拓沒好聲氣地問。
「是我,盛庭,來錄口供的。」盛警官的聲音從門外響亮的傳來。
「對了,盛警官來過一次了,不過那個時候你在休息。」程涉聽到,便對沈拓說道。
沈拓看了一眼著急著從他懷裡掙脫的人,收緊肩膀抱穩他,再在那被他吻得紅腫的唇上印下一吻後才放人。
「晚上我們再繼續吧。」有了精神的沈拓痞痞地對程涉笑道,惹得聽見的人兒一臉通紅。
紅著臉的程涉整理了一下儀容之後,才去給盛警官開門。
可能是好奇程涉原本蒼白的臉怎麼現在會紅得像個熟透的蘋果一樣吧,進來的盛警官眼睛一直跟著程涉。
「咳咳!」見盛警官這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心愛的人,沈拓不高興地假咳兩聲後,才說道,「涉,可以麻煩你再去買一些吃的嗎?我好餓。」
「好。」本想一起待在病房的程涉聽到後,轉身開門走了出去。
關門聲響過後,盛警官迫不及特地問:「你們兩個終於和好了?」
「嗯,對。」沈拓很坦然的承認。
盛警官笑嘻嘻地盯著他看:「前些天還鬧得要死不活的,現在就濃情蜜意了,嘖嘖嘖,愛情這東西,」
沈拓斜著眼睛看他:「盛警官,你來這該不會是來闡述你的愛情感言的吧?」
「當然不是。」盛警官搖頭澄清,「都說了是錄口供了。」
說完後,盛警官正了正臉色,他翻開記錄本,瞥了眼沈拓之後才問:「死者雷亦是你的助手吧……看情況,第一目擊者好像是你啊,沈律師。」
沈拓的表情顯得略為傷感起來:「是的。」
「請跟我說一下當時的情況,你為什麼半夜會出現在死者雷亦的住所?到達現場時見到什麼?請你一一說明。」
沈拓跟盛警官說明了當時的情況,當然,他忽略了一些事情。
聽完沈拓的話,盛警官不禁皺起眉:「你是說在二十二點半時接到死者的電話,趕到時,是在二十三點左右?」
「對,沒錯。」沈拓很肯定的說。「因為當時恰巧是深夜,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是誰都會比較注意一下時間的。到了現場時,我也有看車上的時間表。」
「可是你知道嗎?死者是被人放血至血流盡而死的,半個鐘頭,不管是誰都不可能做到殺人,佈置現場,等待死者死亡,然後脫逃——更何況,一個人因失血過多而死,那麼死亡的時間大都會在十到二十分鐘以上。」
「並且,法醫已經鑒定出死者的死亡時間是深夜二十二點。」
意思就是,死人怎麼會在二十二點半的時候打電話給另一個人?
沈拓無言,他可以猜測是為什麼,卻不能對盛警官說明,畢竟,這種怪異的事情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
「你不會是想告訴我,是死者的鬼魂打給你的吧,沈律師?」盯著沈拓過分平靜的臉,盛警官試探性地問。
沈拓抬頭看他:「如果我就是這麼想的呢?」
把手中的記錄本丟到一邊,盛警官回答:「我會認真考慮一下你的說法的。不過,這要是直接跟上頭這麼說,一定會讓我寫個封建迷信的檢討書吧?」
沈拓有些意外:「你相信我所說的話?」
「因為你不像是在開玩笑啊,」盛警官笑笑。
沈拓低下頭不再說話。
「好了,我也不打擾你休息了。我去忙我的了,唉,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都死了五個人了卻什麼也查不到,現在民眾都開始不相信警方了呢。」一說到這,盛警官不禁怨聲載道。
沈拓一聽,抬頭看他,問:「你們還沒查到死的這幾個人都曾經到過什麼相同的地方嗎?」
盛警官很無奈地說:「算是找到了吧,可是。出了這次的兇案後,事情又變得沒頭緒了。」
「怎麼說?」
「因為雷亦沒有去過這些人到過的任何地方啊。」
「怎麼這樣!」
「所以——」盛警官一聲長歎,「看來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靠回床上,沈拓深覺費解的陷入深思。
盛警官見狀,站了起來,打算不打擾他思考就這樣離開。
「盛警官,我想告訴你一件事。」在盛警官轉身時,沈拓突然道。
「什麼事?」轉身,盛警官看著還維持原狀的人。
「是關於莫穎的。」
「哦?」
「也就是三年前,東上翎車禍事件的真相。」
***
第四張,審判。
程涉回來時,盛警官已經離開了。還留在病房裡的沈拓望著窗外的景色發呆。
習慣性的放輕腳步,把買來的食物也小心翼翼地放在床頭櫃上。
「涉,都買了什麼吃的?」正想回頭,原本在發呆的人突然說話了。
對已經看著自己的人露出一個笑臉,程涉回答:「是你愛吃的水餃,還有些小籠包。」
「我是愛吃水餃,可是我更愛吃你做的。」沈拓笑著說道。
「那好,下次我回去做來給你,讓你吃個夠。」聽到沈拓這麼說,程涉的笑容更深了。
清冽出塵的笑容讓沈拓一時看呆了。
他的笑容,能夠永遠都這樣,就好了。他不由得這麼想的。
「涉。」他低聲輕喚正忙著把餃子倒到碗裡的他。
「什麼?」
「你不用再擔心莫穎會來威脅你了。」
「什麼!」程涉以為聽錯的停住了所有動作。
沈拓仍舊微笑著:「你還記得你跟我說過的,你能夠離開莫穎的那個契機嗎?那個契機,就是莫穎公司員工東上翎開著他的車撞出人命的事吧?」
「是……是啊,怎麼了?」
「這個事情,隱藏著一個更大的內幕。如果這件事情被警方知道了,莫穎,就不止坐牢這麼簡單了。以他欺騙的數目,很有可能。是死刑吧。」
「拓,你到底在說什麼?」微笑著說著這麼驚心的話,讓人覺得有些不真實。
面對程涉,沈拓一片深情。
「涉,你放心吧。我會保護你的。」
***
把買來的東西放在車上後,正準備坐到車上開車離開,就突然想起了有樣東西沒買,便又急匆匆地跑回市場。
他怎麼會忘記買呢,拓吃餃子暈喜歡蘸醋的。家裡已經沒有醋了,出門時,他還一再提醒自己要記得買的。
跑了幾步,他的腳步漸漸慢下。
他記得了會忘記買醋的原因,是因為他的腦子裡一直在想著拓住院時,對他說過的那些話。
「這個事情,隱藏著一個更大的內幕。如果這件事情被警方知道了,莫穎,就不止坐牢這麼簡單了。以他欺騙的數目,很有可能,是死刑吧。」
拓的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不自不覺,又陷入深思,只是隨著意識的舉動到貨架拿要買的東西,到收銀台付款……
「現在報導最新消息——莫氏軟體發展公司總裁莫穎因涉嫌商業詐騙罪目前被警方刑事拘留。事發於三年前,莫穎以軟體發展為名詐取其他公司的錢財,並且三年來一直以各種名義對受騙公司進行蒙蔽——莫穎所騙取的錢財總數目前警方沒有公佈,案件有待進一步審理——」
程涉呆滯的盯著收銀台前的電視,腦子裡一片空白,連自己的置身處地都忘記了。
彷彿整個世界,除了他就是這台電視,周圍的一切虛幻到一點也不真實。
直到——
「先生……先生……先生!」
「啊……啊,是。」突然回過神,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在催促自己趕快付錢的收銀員,程涉趕緊拿出錢包交款。
一直到坐回車上,程涉還帶著那種渺茫的虛幻。
腦海裡,沈拓說過的話一直重複。
「事情被警方知道的話。莫穎會坐牢吧——說不定還會判死刑——」
「現在開始,涉,你不用再擔心莫穎會威脅你了。」
「你放心吧,涉,我會保護你的。」……
程涉無力的趴在方向盤上,喃喃自語:
「拓,你到底想幹什麼?拜託,不要再出岔子了……」
***
並沒有受什麼傷,住院三無純粹是觀察有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
出院後,沈拓跟程涉回到了他們以往一同居住的房子。
回到家的頭一天,被程涉逼著在家修養的沈拓便接到了盛警官的電話
「你是說,警方已經把莫穎逮捕了?——動作很快嘛。——啊,是,像莫穎這種衣冠禽獸越快被定罪越好……呵,你別說,律師罵起人來可是很厲害的哦。」
起先還算活躍的氣氛,在沈拓聽到對方接下來的話後慢慢沉鬱。
「是,小雷的案子有勞你了。——嗯,有幫得上你們的,我一定盡力而為。——你是說?——真的嗎?那把我曾經拿過的刀子上有別人的血跡?很可能是兇手的?如果是這樣那太好了——還在核對DNA?——當然是越快找到兇手越好!」
「——你已經把我要的東西傳到我的電子郵箱了,好,我待會會去看的。嗯,就這樣了,你忙你的吧。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的事情。——再見。」
掛下電話,沈拓待在原位上思考了片刻,才去打開電腦,查看盛警官所說的那份郵件。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莫穎的獨子莫迎的資料與照片罷了。
郵件打開,點擊進入後呈現在沈拓眼前的資料上的個人照令沈拓目光一暗,果然沒錯……
莫迎並不是他,不是那個白衣少年。
是他一直誤會了。
不過這樣一來,那個白年少年的身份又會是一個迷?不管怎麼樣,他是人的可能性很低……
對於詛咒,他的印象越來越模糊了,到底是誰這麼恨他,竟會不顧生命設下這麼重的咒術!
不過,不管怎麼樣,現在。為了他,為了他所愛的人,為了他的父母——他不能再坐以待斃,一定要在被那個詛咒咒殺前,找出真正的兇手!
雖然一切都還是迷,不過,至少他有了指引。
沈拓不禁回想起了老人打開的第五張牌——
第五張,魔鬼。
「拓?」不知何時,已經回到家裡的程涉站在了沈拓的後面。
沈拓回過頭。對他微微一笑:「涉,回來了。」
「嗯,回來了。」程涉點點頭,然後,他的視線望向電腦顯示器,「拓,在工作嗎?……咦,這個人是?」
沈拓的目光回到電腦上,他回答:「涉,你應該認識他的吧,他就是莫穎的獨子,莫迎。」
「是的,莫迎很黏莫穎,那個時候,我跟莫穎的關係又那麼——親近,所以,跟他還是認識的。」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什麼,程涉的表情有些晦澀。
沈拓以為他想起跟莫穎在一起時的不快,他說:「不用再擔心莫穎了,他就快被定罪了。」
「我已經知道了,新聞已經在報導了。」
「這麼快,」沈拓難免有些感慨現在消息傳播的速度,剛剛盛警官才對他說警方才公開這件事不久啊。
「拓,是你做的嗎?」程涉盯著他問。
「嗯。」沈拓點頭承認,「為了打官司,我去查了莫穎的事情,意外查到的。」
雖說是意外,但這樣的事情也能查得出,明顯就能看出沈拓拜託的那家偵探社是很有實力的。
「拓,你總是突然做出讓人措手不及的事情。」程涉有些困擾的皺起了眉,「你這樣做,不怕被報復嗎?」
拉下站著的人兒的身子,他吻上他聳起的眉:「不用擔心,說過的,我要保護你。當然,我不會再出事了。」
儘管沉浸在了沈拓給的溫柔中,但內心,還是潛藏著不安啊。
視線流轉,看到了顯示器上,資料上照片裡的那個人,程涉不禁低語:「小迎是個很可愛的孩子,可惜就這樣被人殺死了。」
「這件事你也知道了?」沈拓有些意外。
「這個世界就算是小事,只要引起媒體注意很快便被報導,然後全面公開呢。」程涉喃喃回答。
「也對。」了然一笑,他鬆開了他。
「涉,今晚的晚餐買回來了沒,我餓了。」
這時才記起來他本來是打算要去煮飯的程涉趕緊站好:「你再等等,我馬上就去煮飯——哦,對了,今天的晚餐是吃餃子!」
「啊,涉,你果然最瞭解我了!」感動的本想把他抱回來,人卻已經跑開了。
「涉,不要這麼急嘛,親一下再走啊。」沈拓遺憾自己動作太慢,對著已經走到門前的程涉嚷嚷。
原以為程涉會繼續走開,沒想到,他的話音一落,他便掉頭回來在他的唇上親了一記才真正離開。
望著程涉離開前紅透的耳朵,沈拓一臉笑意。
他的涉,還是這麼容易害羞,就像一個未經人世的孩子。
啊,這樣的日子好幸福,能夠永遠這樣就好了。
已經沒有多少天了,離一個月還有十天,十天啊,真是不真實的時間。
一邊開著車,沈拓一邊自嘲的想著。
他一點也沒感覺自己快要死了呢!
畢竟也是,他沒病,很少抽煙不喝酒,健健康康身體良好,哪是死人相?
要死也不是自己,所以,他才不能這麼死去。
讓他留在這個世界的理由太多太多,多到,已經沒有時間去害怕他將要面對是的什麼樣的東西了。
想要從被動轉為主動,總要做點什麼呢?
這麼一想著,他就看到了不遠處的一家餐廳。
而這,就是他要化被動為主動的開始。
沈拓坐在餐廳的角落,點了份炒飯後就慢悠悠地吃了起來。
來這裡吃東西當然不是他的目的,不過是因為光坐在這裡都不點些東西會引入注童,點了東西又不吃的話,更引人注目。
意思就是他是在這裡等人啦。
過了沒多久,一個身穿工作服的男生坐到沈拓對面的位置上。
「不好意思沈先生,因為工作有點忙,所以到現在才來。」這名男生就是當初在從蓉的咖啡店裡工作過並且替從蓉向他轉交過一封信的那位服務生。
現在,從蓉的咖啡店還在運營,不過店主已經換人,可能是跟從蓉的關係不錯吧,從蓉死後,這個男生也換了個工作,就是在沈拓現在所在的餐廳裡當服務生。
當然,現在沈拓所在的地方,是他居住的城市的鄰市。
因為記得這個男生在把信交給他,準備離開後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沈拓便千方百計的找到了他。
他,應該知道一些事情吧。沈拓是這麼想的。
「沒事,在你工作的時候還約你。不對的是我才對。」沈拓放下了手中的小勺,對他說道。
「不要這麼說啊,沈先生,不管怎麼樣,能夠幫上你是我的榮幸,畢竟,我也想快點找出殺死蓉老闆的兇手。」說到這,男生一臉感傷。
沈拓的表情也不禁嚴肅,卻不打算浪費時間,他很快便問:「當初你把從蓉的信交給我,準備走時。你是不是想對我說什麼?」
男生抬起頭,「啊,對。不過當時我看你這麼難受,便沒有說。因為這可能對你們沒多大用處——」
「是什麼事?」沒等他把話說完。沈拓便急著打斷了。
「是這樣的,其實蓉老闆在出事的前一天變得有些不一樣。她看起來好像——怎麼說呢,好像很高興的樣子。我們問她是什麼事,她沒說,總之,好高興,很像是什麼人要來的樣子,而且是她很重要的人。」
「就是這件事?你想對我說的就是這些?」沈拓懷疑地問。
「是啊,就是這樣。」男生點點頭,「因為很少看到蓉老闆這種樣子,覺得很好奇。」
「那你有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警方?」
「沒有,團為我聽警方說,蓉老闆死的那天都沒有什麼人來找過她,我便認為這只是我的猜測,就沒有說。」
他的話,令沈拓不禁陷入沉默。
「啊,不好意思,我老闆催我去做事了,沈先生你?」男生突然急切地說道。
沈拓一聽,便對他說:「已經沒有什麼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聽到沈拓這麼說,男生向他點頭示意後,就匆匆離開了。
坐在原位上,沈拓繼續思考,他感覺到,有什麼地方出了差錯——因為,事情有些對不上號——
變得越來越混亂了。
***
離開餐廳,沈拓去找了一個人,莫穎。
已經被判定有罪的他,正在等待終審判決,很明顯如沈拓一開始所想,其結果很不樂觀哪。
以探視的名義去見他,在見到他被帶出來的模樣時,有點讓人意外。
跟以前那個得天獨厚的人完全兩樣了。
頭髮零亂,原本黝黑的發此刻快要被白絲掩蓋,懂悴的面容看上去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幾歲,一直堅挺的背也垮了——這,還是那個原本在商場上一度名聲大震的男人嗎?見到的人,都會這麼想吧?
他也見到了沈拓,萬萬沒想到沈拓會來的他,完全呆住。
盯著痛失愛子又事業垮台的人,沈拓叫了他一聲,儘管他一點也不同情他。
清醒了過來,他幾乎是撲著坐到沈拓的面前:「為什麼要來看我,炫耀你的成功,嘲笑我的失敗嗎?」
是生氣還是害怕,整個半身趴在桌面上的他全身不住顫抖著。
「什麼都不是,我只是,想來問你—些事情。」目光看著他,他淡然的回答。
「問我,你們還有什麼好問的?」他冷笑,恨不得用目光殺死他一樣看著他,「在法庭上,你們什麼都問我,而我,不是已經回答了嗎?我騙了你們的錢,我騙了這個世界的人;我是卑鄙,但是,我不過是想守住我重要的東西而己啊!」
「守護自己重要的東西並沒有錯,但是損害了別人的利益甚至是國家的利益就不對。」這時的沈拓,表情是以往打官司時的冷靜,接近冷漠。
「是這樣嗎,是這樣嗎?」莫穎的眼睛染上了淚光,他卻吃吃的笑了起來,「可是,我要是想守護好那些東西,就必須這麼做,只能這麼做啊,」
「我的兒子也是,我所愛的人,也是……」盯著沈拓,他說。
「你真的愛他?」沈拓的表情依然冷靜。
「愛……但他卻不是我的!」
「所以你不擇手段只想得到他!」沈拓冷喝。
「他值得我不擇手段——」反吼過去的話因為突然想到什麼而話鋒一轉,「你來找我,是為了他,程涉。」
盯著沈拓,他一臉瞭然。
「對,就是為了他,程涉。」他堅定地回答。
盯著沈拓的他。開始大笑起來,他一邊笑一邊說:「找我有什麼用,他愛你,他是你的,他只會留在你的身邊,為了你他不顧一切——而我,什麼都沒有,找我有什麼用,有什麼用!」
「是沒有用。」他平靜的看著瘋狂笑著的他,「我來找你,只是純粹想告訴你,他,永遠是都我的!」
平靜的語氣,堅定的口吻,讓瘋狂的笑聲嘎然而止。
他再次盯著他,咬牙切齒地盯著他。
他明白了他真正的來意,他是來示威的。
他打算在他這個就快要連一絲自尊都保不住的人面前再狠狠的踩一腳,想要完全擊潰他的自信。
但,如果他認為他是那種可以任由別人在他頭上逞威的人那就錯了,他,莫穎,就算只剩一口氣,也要咬破敵人的身體。
他驀地傾身接近沈拓,冷笑的看著他臉上的平靜,他要,要撕毀這張平靜的面皮!
「不要高興的太早,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你知道嗎,你留了一個魔鬼在身邊。」
「你想說什麼?」不明莫穎話中的童思,沈拓凝著眉問。
「呵呵——」嗤笑著,莫穎刻意說道,「魔鬼總是帶著一副傾城絕麗的軀殼,在想要吞殺目標之前,它會用那副動人心魄的容顏迷惑獵物,讓那只獵物沉迷其中而在不知不覺間被它吃個乾乾淨淨,連魂魄都不剩——」
「你,到底想說什麼?」沈拓望著笑得詭異的他。
「程涉,他是魔鬼!」
他衝他吼道。
「程涉是真正的魔鬼!」
沈拓挑了下眉,笑笑,不以理會。
他會把一個被逼得已經走投無路的人的話當真,那他才是傻瓜。
只消一眼,也就可以看出莫穎的心思,他想離間他與涉的關係,莫穎的情況變得如此淒慘,他也就不想讓他們好過。
這不過是,人類悲哀且自私的一點自欺欺人的心態。
沈拓的表情透露了他的想法,莫穎的情緒變得更加激動。「你不相信!」
雙手交疊放在桌面上,沈拓直視他:「什麼事都要講證據。」
「證據!」莫穎嗤笑,反問,「你知不知道帕納海森?」
眉頭不禁挑了挑,沈拓並不回答。
只要是這個國家的人,沒有人會不知道這個名字。帕納海森,一個公司的名字。但它,也並不只是一個公司而已,身為一家IT產業公司,它一直在創造奇跡。
成立不到三年即便擠身中國十大IT產業;在IT產業競爭化日益激烈的今天,它依舊一直保持平穩發展狀態;不斷擴大,到了今日,幾乎壟斷國家IT市場;公司成立第七年,也就是去年,中國十大IT產業排行榜,帕納海森排名第一……
不過,莫穎怎麼會突然提到這個公司呢?
看出沈拓的疑問,莫穎冷冷一笑:「原來你並不知道,程涉是帕納海森的幕後老闆!」
——很驚訝?的確,任誰剛聽到這種話都會吃驚,沈拓也不例外。
但他,並投有把自己的驚訝表現在臉上。
「我說過,什麼事,都要講證據。」就連他的聲音,都依然平靜。
「你要證據?有!」莫穎很肯定的回答,「有次我跟程涉見面,他給我出示過他身為帕納海森真正老闆的證件,我相信現在他也帶在身邊,只要你去找一下,就能看見。」
沈拓凝視莫穎認真的表情許久,才道:「就算,涉是帕納海森的幕後老闆又怎麼樣?這能說明什麼?說明一個短時間內創造出帕納海森這個商業奇跡的人是魔鬼?」
「就算要創造奇跡也要機會吧?沒有能力,他靠什麼創造奇跡!」莫穎狠狠地說,「三年前,我的公司出現數十億資產的虧空,你以為錢真的是莫名失蹤的嗎?我的公司一出事,程涉就失蹤,難道,事情真的會這麼巧合嗎?」
「你的意思是,那數十億的資產被涉納入了帕納海森?」
「要不然,帕納海森怎麼會發展得如此之快?更何況,當時我是如此信任程涉,公司的整個運轉幾乎都是他在打理,他想要在公司做什麼,還不簡單麼?」
「—直以來。我都在懷疑公司突然出現的虧空跟他有關,一直到我知道他是帕納海森的真正老闆,我才確定這件事情的確是他所為——」
沈拓冷眼看著他:「所以,你想方設法掌握他,認為這樣,就可以從中吞併帕納海森,以其的資產補上你公司裡的虧空?」
「這是目的之一,其實,也是真的想讓他回到我身邊……」就算現在已經變得如此淒慘,說到這裡時,莫穎的眼睛還難掩的出現迷戀的光芒。
沈拓淡漠地說:「就算他是你所認為的魔鬼?」
「正因為已經被魔鬼迷了心竅,才會如此啊。」就算很明瞭自己在做玩火自焚的蠢事,但,總是會情不自禁啊。
看著把臉埋入雙掌中發出悲鳴的男人,直至此刻,沈拓才有一點點的同情他。
因為他是,為愛瘋狂的人。
如果真說他哪裡錯了,那麼他是愛錯了。
***
離開監獄後,沈拓去了趟青台,他買給君繁居住的那幢房子裡探望君繁。
與君繁聊了一陣之後他便與她告別,然後直接回家,剛好是晚上七點鐘到家,恰巧是晚餐時間。
走到屋裡時,他看到了正要打電話的程涉。
見到他回來。程涉放下電話迎接他:「我正想打電話間你要不要回來吃晚餐。」
「當然要回來啦,你每天都這麼早回來做飯,我怎麼能讓你的辛苦白費!」嘻笑著,沈拓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
今天我煲了雞湯,這段時間你老是住院吃藥,身體已經很虛弱了,一定要多吃點。」程涉溫柔地笑著。
凝視著他片刻,沈拓突然道:「涉,你這樣子真像一個妻子。」
他的話令程涉呆了一下,見狀,沈拓只是笑者攬著他走向餐廳。
「對了,涉。這段時間都沒見你加班,怎麼了,工作不忙了?」坐到椅子上後,沈拓隨口問。
程涉為沈拓盛飯的動作一頓,隨後才回答:「嗯,現在公司的事情已經不怎麼忙了。再說,現在,很想多些時間陪在你身邊。」
「是這樣啊。」沈拓瞭解了的點點頭,隨後又問,「涉,你到底是做什麼的?」
這次,程涉沉默了好久都沒回答。
「涉?」沈拓困惑地看著他,「是不是不方便回答。」
望著沈拓,程涉的表情有些苦澀,「拓,我不想騙你,但是現在,我還不知道怎麼跟你說,所以,給我點時間好麼?」
凝視著他許久,沈拓笑著點頭:「不要這副表情啊,我又沒怪你。不過我要先說,不管你是做什麼的,你都是我的涉。」
沈拓一臉真摯,程涉感動的紅了眼睛,低下頭想掩飾,但一瞬間,目光透露些許悲哀,可惜沈拓沒看見。
「好了,涉,坐下來吃飯吧,再磨蹭下去,飯菜都要涼了。」見程涉還在發呆,沈拓便把他拉到身邊的椅子上坐好。
接過他盛了一半米飯的碗幫他盛好後放到他面前,並拿起筷子塞到他手裡。
「辛辛苦苦做飯,最累的人可是你,你先吃。」做完這一切,他溫柔地說道。
抬起頭看著沈拓,想說些什麼,看到他如此憐愛的表情之後,開開合合的嘴最後只說了句謝謝。
「傻瓜。我們之間還用說謝啊!」他輕輕在他額頭敲了一記,笑罵道。
摸著被沈拓輕輕敲過的地方,他輕輕笑著,幽遠漆黑的眼睛卻似深潭,透不過一絲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