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口看了他片刻後,他便離開,過一會兒他再回來時,手裡已經拿著一杯熱茶。
這已經是他的習慣了,以往沈拓熬夜工作,他都會為他沏一杯茶。
放慢腳步走入書房,再輕輕放下茶杯,剛想轉過身子,便突然被人整個抱住。
「拓?」看著把他抱住的人,他意外他什麼時候察覺他進來。
沈拓把臉埋入他的頸背,深深吸了一口氣:「呀,涉真是香噴噴的呢!」
「那是沐浴液的味道。」程涉向他解釋,「我才洗過澡——」
「會嗎?」沈拓一臉懷疑,「可是我在用沐浴液的時候,那種香味並沒有讓我有衝動的慾望啊?」
「拓,你……」理解了沈拓話中的意思,程涉連脖子都紅透了。
「呵呵!」沈拓的目光因為情慾的熏陶而黯了幾分,他把唇貼近程涉的耳朵,用低沉磁啞的聲音一聲一聲慢慢地說,「涉,好久了呢,我們都沒做了。今天晚上,可以嗎?」
這種問題,讓他怎麼回答啊。
此刻,程涉已經羞澀到全身虛軟,只能緊緊地攀附在沈拓寬厚的肩膀中。
「你不回答,我當你是默認了哦。」一邊說著,按捺不住的手已經從睡衣的衣擺探入,帶著挑逗性的漸漸向上移動。
當撫摸到他胸前那柔嫩的突起時,修長的手頑皮的按壓了下。
「啊——」突然而來的刺激,令攀在他懷中的人再也支撐不住的癱下身子。
穩穩接住愛人完全無力的身軀,沈拓邪惡地笑著:「涉,看來你也忍了好久了哦,才這麼點刺激就受不了!」
睜著已經被挑起的慾望熏出淚水的眼睛瞪了始作俑者一眼,儘管已經被慾望挑撥到全身熾熱,卻完全不想反抗。因為,他也好想要拓,這個讓他愛到快要發狂的男人……
一邊發出沉沉的笑聲,沈拓一隻手攬住他的腰,一隻手壓住他的後腦,深深地吻上他,用力的貪求他嘴裡的溫暖。直至離開時,彼此的呼吸都變得急促。
直視懷中含著淚的嬌顏,沈拓心中一緊,他明白,現在要放開他,已經完全不可能了。
他的唇滑下,吸吮著他頸部光滑的皮膚,手,游移過他身體上的每一寸肌膚。
沈拓的意圖已經再明顯不過,但是……
儘管知道掙扎無用,但被沈拓緊緊抱在懷中的人還是微微抗議了下。
「涉,到臥室去好不好?」他發出微微的叮嚶聲,因為慾望,已經磨損了他大部分的精力。
沈拓黯啞深沉的聲音響起在他的胸前:「放心吧,涉,會到臥室去的,等你累到完全不能動的時候,我抱你去……」
抬起頭,他含住他削瘦的下頷,「到了臥室,就算你累得不能動了,我也不會放過你,」
「拓?」他不禁睜大了濕潤的眼睛。
「說不生氣是假的,見到莫穎吻你的那一刻,我氣得想殺人。聽完你講述的那一番話,你知道我想做什麼嗎?我想砍斷莫穎的手,挖出他的眼睛,割爛他的嘴……因為那些東西,摸過你,看過你,吻過你……」
「更氣的是,還打算回到他身邊的你,就算是為了我也不行。」
「拓……」輕輕喚著他,雙手卻更緊,更緊地抱住他,早已經噙在眼裡的淚,慢慢流了出來。
沈拓捧住他的臉讓他直視他,盯著他,說「一夜不夠,可能到明天,或者更久——在我氣消之前,接受我的懲罰吧。」
回答是什麼,是溫熱的唇吻上那張還想說些什麼的嘴。
與其說是懲罰,不如說是想確定,懷中的人的真實。
他的這麼一點小小的想法,他這個深愛他的人豈會不知——
並且,不管他對他做什麼,他都會接受。
只要是以愛之名。
數不清是第幾次,完全忘了時間,唯一記得的,是他在他體內的真實,與兩人之間快要融化的高溫。
身體,已經被兩個人的體液浸透、濕透,糾纏在一起,令他想捉住他都做不到。
皮膚變得纖細得可怕,一點點的摩擦都引動萬千情慾,敏感得不可思議,他在他身體裡的抽動,那麼牽引他的情緒——還以為,只要再深一些,身體會不會承受不住過量的慾望,崩潰——
「拓——」難以承受,難以忍耐,他用手緊緊掐入床單,嘴裡,無意識地吶喊。「拓——拓——」
他一聲一聲的吶喊,他不禁露出被慾望浸透沾染汗水的微笑,如此深情。
「涉……」他用被情慾灼燒得低低沉沈地回應他,「我愛你。」
聽到,他笑了,沉浸在慾望中的他的微笑,那麼動人。
「拓,我愛你。」伸出手,他想抱住他,「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嗯,永遠在一起。」他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低頭,他給了他一個纏綿悱側的長吻。
再次抬起頭時,他身下的他,意識已經變得不清楚了。
低沉一笑,再次,他在他火熱的身裡闖蕩,感受他給予他的極上快感。
***
還有五天,時間應該很緊迫,可如果事情還是沒有頭緒,也只能是無可奈何。
著急也沒用。還不如冷靜下來把事情的經過重新溫習一次,看能不能從中找到什麼線索。
慢慢踱步在林蔭道上,沈拓靜靜思考著。
聽老人的所說,月底,就是這個詛咒完成的時候。要是他不在月底前找出誰是下咒的人然後阻止他把咒術完成,那他真的是死定了。
死定了……
不由得伸出手凝視住手掌,在炎夏熾熱的陽光下,他的手,顯得微微透明。
這種感覺真是差勁透頂。
倏地握緊拳頭,沈拓心有不甘的想著,到底是誰,是誰會對他這麼做!
抬起頭望向前方,出現在不遠處的一個墓碑令沈拓的視線有些黯淡。
一枝黃色的小雛菊靜靜的躺在座碑上,墓碑前的人,靜靜凝思。
墓碑上,是沈拓只見過一次面的人,從蓉。
「你應該可以安息了,因為撞死那個孩子的真正兇手已經找到了。莫穎,已經承認了一切。」
上次去找莫穎,除了去問有關於程涉的事情外,還有,就是三年前那場車禍的事。
莫穎坐牢的事君繁也知道,他已經告訴她了。
原以為她會開心一些,沒想到只是一直沉默——
「我沒想到,我一直想做的事情終於有一天得以實現時,我的心情居然這麼平靜。」沉默了好久,她突然這麼說,「是不是因為,我已經看開了一切的原因。」
雖然她這麼說,但他卻一點也不能理解她的心情。
如果他是她,就算不會表達出來,其實內心也會很高興,高興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畢竟,是自己曾經朝思薯想也要完成的心願啊。
「從小姐,你呢,是不是很高興?」淡淡地詢問,就算不能得到回應。
「沒錯,那個孩子的確是我撞死的!」在法庭上,終審判決前,被檢查官一再逼問的莫穎豁出去了的吼著。
雖然是以商業詐騙起訴莫穎的,但還是牽出了三年前的那場車禍。當然,其中的確是有人特意安排的。而那個人,是想讓莫穎完全沒有任何退路的沈拓。
「東上翎知道了這件事,我害怕他會告發我,便想方設法的殺他滅口!那天,我已經計算好了一切,可人算不如天算,他居然沒來。我不想就此罷休,開車去找他,可是……可是……」
「那個孩子突然跳了出來——不,原本我是可以避開的,可是我卻撞了上去……因為在那一瞬間,我想到了栽贓陷害他。」
「——看到那個孩子倒在地上不起,渾身是血,我還曾有過後悔的念頭。可是,就在我準備下車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一個女人站在不遠處。我知道她一定目睹了我開車撞人。要是我下車我就真完了——沒錯,所以我逃了!只要我沒下車,就算那個女人去報案,她也不能知道兇手是誰——」
「果然如我所想,東上翎被捕了,可是沒想到他只是被判無期而已。為了保險起見,我便壓下重金賄賂警局局長陳少華,讓他找人把關在監獄裡的東上翎殺掉——」
說這些話時莫穎瘋狂的表情,令在場所有人心寒。
結局,當然很簡單,死刑。
「做錯事的人得到了他應有的懲罰,你,能安息了嗎?」
樹蔭下,陽光透過樹梢照在草地上斑斑點點,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很寧靜的一切,就連人的說話聲,都那麼寧靜。
「不,在沒找到殺死你的兇手前,你一定不能安息。小雷也一樣,那些被殺的人也一樣……」
「如果說,惡有惡報,那麼,你們可以保佑我早日找到殺害你們,並利用你們的身體行兇的惡魔嗎?」
風,又一陣徐徐吹來,枝葉沙沙響起,一聲一聲,像是在回答沈拓的話。
沈拓陷入長思,他沒注意到,他的身後,一抹白得耀眼的身影一直佇立陪著他……
「嘟嚕嚕……」手機鈴聲突然響起,驚醒了沉思中的沈拓,也令他身後的白色身影攸地消失。
「你好,我是沈拓。」打開手機貼近耳朵後,沈拓平穩地說道。
「沈律師,是我,盛庭啊。」電話那邊傳來盛警官敦實的聲音。
「盛警官,是你啊,找我有事?」
「是有點事——你現在在哪裡?」
「我在明峰市辦點事。」
「哦哦,我也在明峰市吶,真是太巧了!你現在有空嗎,我去找你,還是你來找我?」
沈拓想了想,回答:「也沒什麼事,我去找你吧。約哪?」
「總不好意思讓你來警局,隨便找個地方吧。嗯,市中心廣場附近的楓林茶莊吧,你知道地點嗎?」
「知道的。」
「那就約那了。時間你定。」
「現在差不多到十點了,十點半我就能到了。」
「好,十點半我過去。就這樣了,等會見,」
「好。」答應對方,並待對方把把電話先掛了之後,沈拓才放下電話。
「下次有時間再來看你吧,從小姐。」對著墓碑上的照片裡的人留下這麼一句話後,沈拓站了起來。
「沈律師……」
走了幾步,似乎聽到有人在叫他,轉過頭時,身後卻半個人影都沒有。
唯有的,就是靜靜躺著的從蓉的墳墓。
回過頭時,沈拓的心中湧上了強烈的不安。
不會是,他的錯覺吧?
搖搖頭,把所有不安的因素揮掉,沈拓繼續前行,離開樹林茂密的墳地。
離開墳地,一路驅車到與盛警官相約的地方。道路通暢,不是上下班高峰期,也用不了半個鐘頭,十幾分鐘就到了。
原以為會是他早到,沒想到,盛警官居然已經先來了。
雖然盛警官的表情看起來與平常沒什麼兩樣,但沈拓,就是有股不安的感覺,
好像,盛警官要跟他說的事情,是關於他的……
可能是日漸熟稔了,見面時免不了寒暄幾句,因為有事,很快便就進入了正題。
「是這樣的,沈律師,我想把我們警方找到的一些資料告訴你。」
「為什麼?」沈拓不免驚訝。他以為他找來他是商量事情的呢。
「告訴你,也是想讓你幫我們想想辦法,快些找出真兇啊,沈律師。」盛警官咧開嘴笑道。
沈拓瞭解了地點點頭。「你打算告訴我什麼事情,然後,讓我幫你什麼?」
沒有立刻回答,盛警官只是凝視著沈拓。
「怎麼了?」被人這樣子盯住還真是不自在。
「沒。」搖搖頭,盛警官從隨身帶的公事包裡拿出一疊資料,交給沈拓。
他示意沈拓翻閱這些資料。
然後,他看著沈拓一邊翻閱一邊說:「我們警官通過努力,確實也找到了一些線索。根據你上次告訴我的查案方法,我們在你的助手雷亦死之前找到的,被殺死的那四個人都曾經去過的地方,是一家咖啡店,而這家咖啡店正好是其中一名死者從蓉所經營的。」
「是從蓉小姐的咖啡店?」沈拓很是訝異。
「不僅如此,除了從蓉小姐,其他的三個人都是這家咖啡店的常客,有一個人還是會員。」
「常客?」沈拓不禁凝起了眉,「可是除了從蓉,其他的人不都是居住在另—個城市裡的嗎?怎麼會是常客?」
盛警官開始點了煙,吸了一口後他才回答:「明峰市與我們居住的城市坐巴士不到一個鐘頭的時間,這兩個城市之間時常有各種各樣的來往。人也幾乎是自由流動的,說了是兩個城市,其實也差不多是在一起了的吧。特別是出了這場案子後,我這個月這個城市竄那個城市跑的,對於兩個城市之間的距離都不覺得有什麼了呢。要是有人特別喜歡某個地方,或是特別喜歡到哪裡去,不管多遠,都會想去的吧。更何況。兩個城市之間距離這麼近。花一個多鐘頭到喜歡的地方好好待一下,應該不會覺得有什麼吧。」
「特別是第一個死者。那個擁有一頭及膝長髮的女子。她都會在工作後坐車到那裡待一會兒,聽她的朋友說,她很喜歡那個地方的風格與氣氛。」
盛警官在煙灰缸上揮了揮煙灰,「與其說是喜歡那個地方,倒不說是去那個地方見什麼人。因為死者的家人曾說過,每次去那裡,她都要精心打扮一番。很像是去見什麼人的樣子呢。」
沈拓的眉不禁擰起,這些話,他好像在哪裡聽誰說過。
「是這樣的,其實蓉老闆在出事的前一天變得有些不一樣。她看起來好像——怎麼說呢,好像很高興的樣子。我們問她是什麼事,她沒說,總之,好高興,很像是什麼人要來的樣子,而且是她很重要的人。」
是了,那個曾經在從蓉的咖啡店打工過的男生也說過類似的話。
「然後就是其他兩位男性死者,他們到過這家咖啡店的次數算是一般,偶爾會去的樣子。不過引人注意的是,兩名死者死前並沒有去過咖啡店。要說有什麼不對的話,都是看起來像是去赴約。」
放下手中的資料,沈拓說出自己的想法:「聽起來,好像是這些人死之前都去見過什麼人。」
「嗯。」叼著煙的盛警官點頭,「從蓉也是,我們去詢問過了從蓉死之前在她咖啡店裡工作服務生,他們都不約而同的這麼說。」
「就是雷亦不同。」
「不,雷亦也一樣。」盯著沈拓,盛警官很肯定地說。
「雷亦死之前也曾想過去見誰?」沈拓有些驚訝。
「對。」盛警官取下嘴中的煙,繼續說,「我問過你事務所裡的其他人,他們說雷亦在死的那天很急著便趕回去了,他說要去赴約。」
「可以知道那個人是誰嗎?」沈拓問得有些急。
盛警官沒有立刻回答,他現在看起來像是在沉思。
報久,盛警官才回答:「對,我們已經查出當時雷亦要見的人是誰。」
「是誰?」
沒有回答,盛警官繼續說下去:「得知那個人是誰後,我們試著把那個人跟其他四名死者聯繫起來。然後很意外的發現,居然這麼的吻合。」
沈拓不再說話,他靜靜聽盛警官把話說下去。
「這個人曾經在明峰市居住過,居住在明峰市的時候,他也是咖啡店的常客。我們拿他的照片去詢問過在那家咖啡店裡最資深的店員,他們都說見過他,並且很肯定。因為像他那種出色的人,是讓人過目不忘的。而且,他與從蓉的交集不淺哪!聽那些店員說,從蓉非常的愛戀著那個人,在那個人突然失蹤前,他們看起來很像是一對情侶,常常如膠似漆的黏在一塊。」
「至於那個人與其他三個人的關係——因為都是那家咖啡店的常客,會碰面甚至是認識都不為怪的。其他人因為時間錯開而不認識,那個人卻因為常去也就認識了他們——呵呵,這樣的推理很合理吧。」
突然輕笑出聲,讓有些凝滯的氣氛緩和起來,但沈拓卻一直提著滿腹心思,沒心情去顧及這些。
他等待盛警官繼續說下去,盛警官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不說了。
時間,在他們都沒有注意的情況下,悄然流逝,氣氛,越來越寂靜——
當盛警官手中的煙快燒到平指頭時,他才開口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寧靜。
一邊揮煙灰,一邊說:「至於雷亦,應該是通過別人的介紹認識那個人的。聽他的同事說他死之前,那個人打電話給他,說是問一些事情。雷亦看起來很敬重那個人的樣子,很高興地提前下班回去,可是,誰也沒想到會出了那種事……」
「你到底想說什麼?」再也按捺不住,沈拓突然打斷了他的話,「那個人到底是誰?」
滅了手中的煙,把煙頭丟到煙灰缸裡,盛警官淡淡地反問:「話都已經說到這裡了,你不會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吧,沈律師?」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亂猜,你覺得應該告訴我那就表明,不想說就不要再浪費時間——」不是不想猜,是根本害怕去想、去猜,與其說想急著知道,不如說是害怕知道,現在他,莫名產生一種逃避的念頭。
「好吧,那我直說,我們警方懷疑兇手就是——」盯著沈拓,盛警官一字一句說道,「你的愛人,程、涉——」
「不可能!」想也不想,他斬釘截鐵地回答。
「可是事實上,程涉也曾經對我們說過,他會出現在雷亦住的地方並適時救了你是因為他與小雷有約,本想去找他的。」盛警官很冷靜的訴說。
「他當時也說了,他因為工作上的事情拖延了時間,等他去到時,小雷已經出事,而我恰好從樓上掉下——」沈拓立刻反駁。
「誰又能證明——」盛警官直視沈拓,雷厲風行地回道,「他不是早就已經到達雷亦所住的地方,殺了他之後隱藏在附近靜觀其變……」
「不准再說他殺了誰或誰!」聽罷,早已經滿腔怒火的沈拓嚴酷地打斷他的話,「我們都是依理論事的人,要想證明這一切,請你拿出證據!」
「證據?」盛警官沉斂一笑,「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把很有可能帶著兇手血跡的刀子嗎?」
沈拓一時之間不明白他想說些什麼的望著他。
「雷亦可能拿著刀子做過一番掙扎,那把刀子劃傷了兇手的身體,並沾上了兇手的血液。後來,刀子在打鬥中飛到角落,謹慎的兇手或許一直想找它,但沒想到你卻突然來了,只好避開——不管真正的情形是怎麼樣的,總之,刀子上的血跡通過檢驗並核對之後不是雷亦的,也不是你的——那麼,很有可能是兇手的。」
「沈律師。」注視著沈拓的眼睛,盛警官用清晰的口氣對他說,「我也不希望程涉是兇手,不過為了證實這一切。我請你幫警方做一件事,從程涉的身上取來任何毛髮或體液,如果是血液那更好。只要核對了DNA,就能知道,他到底是、或不是兇手了!」
望著沉默的他,盛警官繼續說:「你也想早些證實一切吧,如果不想心愛的人背上殺人的罪名,請你與警方合作。」
還能說什麼,坐在原位的沈拓,長久無言。
***
與盛警官分開後,坐在車上的沈拓想了又想,本想打個電話給程涉,但手機拿到手上,卻怎麼也不能撥打過去。最後,他把手機丟到一邊。
全身無力地趴在方向盤上,聽完盛警官的一席話,心情差到極點的他已經不想去想下一步該做什麼了。
有種亂了分寸的感覺。
因為盛警官的猜想是他從來都不曾想過的事——更何況,這樣的事情要怎麼想?想那麼愛他的涉一直在下咒想殺了他,怎麼可能!
可,這些話他又不能對盛警官說,就算盛警官表面上說相信他的話,實際上卻不當一回事吧。就算他真的相信他,接受了他的說法,他又如何能解決這種詭異到極點的事情,已經,不像是常人能夠做出的事情了。
下咒,招喚惡魔,對被詛咒的人做出攻擊,達到目的。
怎麼想,都是靈異小說上的事情吧?但它卻真實的出現在了他身邊。
「拓,你是聲名遠揚的大律師,辦過很多案子,把很多人送入過監獄,也把很多人送入地獄——那些死了的人,要是變成了鬼,一定會來找你算帳的。因為是你,他們才會死,才會下地獄……」
「我好像記得在哪裡看過,用人的生命來向惡魔交換條件所下的詛咒,是非常殘忍也非常惡毒極端的一種咒術。它不但要活人當祭品,更要召喚惡魔的人不能有一點點的善心,否則,連這個人也會被惡魔吞噬。如果不是非常恨對方,我想,不會有誰會想用這種殘忍的咒術的吧……」
突然想起程涉曾經對他說過的話,想到了「刺骨銘心去恨」這句話,想起了親眼目睹的那幾幕令人作嘔的血腥場面——
真的那麼恨他嗎?那個做下這一切事情的人?
百思不得其解,又重新陷入脫逃不出的苦悶中,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
怎麼會懷疑到涉身上呢?
想著,目光不由的,落在了胸前他出門前,程涉替他掛到胸前的護身符上
「很想讓你乖乖待在家裡。但你總是不斷地亂跑,讓人放心不下。這個護身符是我特地到廟裡求來的,就讓它代替我,在我不在你身邊時,保護你。」
忘不了他把護身符系到他脖子上時,認真嚴謹的表情,好像,這個護身符很重要。
當時他,還笑了。「涉,你真認為這種東西能保護我不再受傷嗎?要真是這樣,人人帶一個在身上的話,世上不就不再有災難了嗎?」
他拍起頭,認真且帶著懇求:「不管怎麼樣,你就好好帶著它。不管靈不靈驗,自我安慰也好,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受傷了。」
心愛的人這麼懇求,就算不以為然他所做的事,也安安份份的任他把護身符繫上,更何況好像他不答應,涉就不准他出門的樣子。
沈拓自己並沒察覺到,想著想著,他的表情變得那麼溫柔……
突地,他把護身符塞進衣服裡,目光變得堅定起來。
沒錯,現在不是憂愁沉悶的時候,他一定要快些找到真正的下咒之人,為了他自己,為了背負上殺人嫌疑的涉!
下定了決心,正打算開車離開,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看了下來電顯示,知道打電話來的正是他剛剛在想的人,沈拓趕緊接起電話。
「涉。」還沒等對方說話,沈拓已經急著喊道。
「拓,你現在在哪?」程涉柔和的聲音自手機的另一頭傳來。
「還在明峰市,不過正準備回去。」聽著,沈拓也不禁柔了聲音。
「事情已經辦完了嗎?」
「嗯,差不多了,有事?」
「嗯。」程涉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其實我現在也在明峰市。」
「工作需要嗎?」沈拓自然而然地這麼認為。
「不是,是私人的事情。你還記不記得,我有一幢房子在這裡。」
「記得啊,你以前在這裡住啊。」而且,有次他跟他為了他已經想不起來的事情大吵了一架後,曾經跑回去過一次。當時要不是他先忍不住沒有他的煎熬跑去求他回來,他相信他就此不回來的可能性很高。
不過,涉好久沒有提起那間等於是他避難場所的「娘家」,他差點都忘了。
現在他突然提起,不是他突然想回去住了吧?
「啊,我要去拿點東西,所以就來到這裡了。拓,如果你沒事了,可以來接我嗎?我的車子突然出了點問題,送到修理廠了。沒有了車子,我的行動都不怎麼方便了。」
「好,我去接你。現在你在哪裡?」
「我在……」
沒有費多大的功夫,沈拓便在程涉描述的地點找到了他。
看著程涉坐到車上後,沈拓微笑道:「我們今天分開不到半天哦。」
他的話,令程涉系安全帶的手停頓了下,隨後他也笑道:「這是我們頭一次在其他城市碰面!」
「陌生的城市,接頭一樣的碰面……啊,涉,你有沒有感到有一種——」身體傾向坐在身邊的人,沈拓的嘴角向上抿起,勾勒出一抹亦正亦邪的笑容,「我們在偷情的感覺?」
程涉紅看臉瞪了他一眼:「沒一句正經!」
「呵呵——」開懷的輕笑,怕再逗下去他真的會生氣,沈拓轉移話題,「對了,涉,你讓我送你去哪裡?」
程涉的表情,變得認真:「就是我以前住的那間屋子,還記得地址嗎?」
「多少還記得一些。」
「送我去吧,我要去拿一些東西。」
「好。」有些疑惑他怎麼變得嚴肅起來,但沈拓還是先順他的意思,便沒有多問什麼。
在車上,程涉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再多說話,沈拓便一直找話題。
「涉,你知道我來見你前跟誰見面了?」視線注視前方,一邊開車,一邊分心注意身邊的人的情況。
他總覺得涉今天有些不一樣,是不是回到了往事繁亂的舊地,勾起了不好的回憶,影響了心情?
這幾天,一直從別人的嘴裡聽說他以前的事情,現在,他都有點不懂以前的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感覺,一點也不是他所知道、認識的涉。
別人口中的他,倨傲、冷漠、難以接近、出色非凡,並且,放蕩不羈——
這個人,真的是他的涉嗎?
那個總是動不動臉紅,會害羞,在他面前總是柔柔的說話,做事總是小心翼翼,在他受傷時,會把眼睛哭腫的涉嗎?
「不知道,那你跟誰見面了呢?」柔柔的聲音響起在沈拓的耳邊,轉頭去看,那張出塵的容貌露出溫柔的表情對著他。
心,微微熱了起來,因為他的柔情。
驚亂的轉回頭,心還在慌亂的跳動,有點像,做錯事被逮到的那種心情,因為,在那一剎那,他居然在懷疑——
「是盛警官,他約我跟他見面。」臉對著前方,卻用眼角的餘光偷窺身邊的人有沒有覺著自己剛才的慌亂。
「這樣啊,他找你是為了小雷的事情吧?不知道警方有沒有找到什麼線索?如果,能早些找出兇手就好了。」手肘支在車窗上,手掌托起臉,視線一直留在沈拓身上的程涉看似漫不經心的問。
「對,是跟那個案子有關的事情……兇手,警方已經有嫌疑的人了。」吞吞吐吐,沈拓還是說了。
「哦,那就把那個人捉了啊。」
「沒有證據,沒有確切的證據,警方也無能為力。」看也不敢多看程涉一眼,沈拓很快把話說完。
「警方懷疑的那個人是誰啊?」
程涉隨口的詢問,沈拓卻怎麼也回答不出來,於是,一直沉默。
他沉默,原本就不打算說話的人更無言,於是,很長久的時間,車中,被一股可以壓人的滯悶空氣困擾。
直至——
「涉,是左邊的路口還是右邊的?」
「左邊。」
沈拓依言開車,短短的話題之後,兩人再次沉默。
***
沈拓獨自坐在沙發上,視線一直在每一個窗戶都被看起來厚重的深色窗簾遮住的屋子移動。
這是一間獨幢的屋子,很偏僻的坐落在城市的郊外。
不知道是不是陽光都被厚厚的窗簾遮住的原因,這個屋子就算亮著燈,也還帶著一絲令人驚然的寒氣。
可能是太長時間沒有人住了吧?
沈拓一邊這麼想著,目光一邊四處轉動,
這是他頭一次來到這間屋子的裡面,上次他來接程涉時,只是站在外面敲門,等他出來後乞求他的原諒,然後便直接接他回到他們現在住的地方。
沒想到屋子這麼大,東西卻很少。
近五十個平方米的客廳,只有沙發,和一些櫃子。
連電視機都沒有……
以前的涉是怎麼過的啊?沈拓蹙著眉想著。
「拓,在想什麼?」突然,程涉的聲音響起在他的身後。
回過頭去看,端著兩杯茶的程涉正向他走來。
「啊,你居然跑去泡茶了啊?」沈拓有些吃驚地說道,「這麼久沒住了,還能找出能喝的東西啊?」
程涉點點頭:「我找了下,發現茶葉因為密封得很好沒有發霉,便煮了開水拿來泡了。」
「涉,你的個性就是太一板一眼了,來到這麼久沒住的房子,你居然還想著去泡茶。」接過程涉進來的茶杯,沈拓自然地抿了一口。
「習慣了嘛。」掉著另一個茶杯走向窗前,程涉撩起厚重的窗簾,望向屋外。
「拓,過問屋於是我用自己罐到的第一筆錢買的。當時就是看中了這裡很隱秘,沒多少人會來才會買的,知道為什麼嗎?」放下窗簾,程涉回過頭。
「為什麼?」沈拓的視線停在了他的身上。
「因為這樣,就沒有多少人知道我在哪了。」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後,他垂下頭喝了一口茶。「那段時間,我逃避所有人,不想見任何人,尤其是當時把我當玩物的莫穎。」
聽出他話裡的淒涼,沈拓的心不禁抽痛,於是他學程涉,喝茶掩飾,壓下心中那滿腔苦痛——如果,早些認識涉就好了。
「我是一個剛出生不久就遺棄的孤兒,七歲時被人領養,也是七歲,領養我的那個人意外死去,七歲,我又回到孤兒院,然後,在孤兒院裡待到十二歲。」
「十二歲,」沈拓不禁脫口而出,「你被人收養了?」
「不是。」搖搖頭,程涉苦澀一笑,「是我再也受不了孤兒院裡掙扎般的生活,逃了出來。」
「逃?」
「對,什麼都沒帶的逃。」
「那,才十二歲的你怎麼生活?」
「怎麼生活……怎麼生活……」不停地念著,好似很茫然,於是捧起茶杯喝茶,視線卻盯著坐在沙發上的沈拓。
視線一直落在他身上的沈拓看見,他在燈光下反光的眼睛,透著莫名的光芒,像是在對他訴說什麼,他認真的想去窺視,卻發現他的視線越來越模糊。
「才十二歲的我應該怎麼生活,拓,你一定不會想知道。」
程涉的聲音變得好遙遠,彷彿響起在天際,這麼的捉摸不定。
一陣暈眩感襲來,頭變得很沉——他,怎麼了?沈拓難受的從茫然的意識中擠出這麼一點空間想著。
「拓,是不是很累,累了,就休息吧。」
何時,程涉已經來到他的身邊,氣息,平穩的呼吸在他的耳際,想抬頭看他,卻在下一刻,他完全失去意識地倒在他的懷中……
***
第六張,真相。
「拓……拓……」
是誰,在呼喚他,聲音這麼溫柔,這麼深情…」
「拓,醒了……快起來……」
想張開眼睛回應這個聲音,但他的意識卻仍沉沉地陷在黑暗中掙扎不出來。
「拓……不要睡了,起來了……乖,起來……」
哪有人,用這麼溫柔的聲音叫人起床的,這種和緩的聲音讓人聽了更想睡下啊……他,模模糊糊地想著。
「是不是藥效還沒過?」溫柔的聲音疑惑的響起,令意識模糊的人有了些反應。
藥、藥效?什麼藥效?覺察到不對,想轉動下身子,發現身體完全不能移動,一驚,睡意頓時全無,他倏地張開眼。
一張開眼,出現在他視線裡的那張熟悉的臉正溫柔的看著他。「涉?」他困惑地叫了一聲。
露出憐愛的表情,程涉輕輕地伸出手為他挑開貼在臉上的發,「拓,醒來就好,醒來就好……你睡了好久……」
「涉?」還是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昏倒,不明白他現在在哪裡,只能張著困惑的眼睛望著他身上的人。
覺得身體有些僵硬,本想轉動一下。才驚覺他的四肢全被捆綁住了。
為什麼?他錯愕地盯著他身上的人。
「拓,是不是很難受,放心,很快我就會放開你,到時候,你就不會難受了,並且,永遠都不會覺得難受了。」
捧起沈拓的臉,程涉深情凝望他。
「你,這麼做是幹什麼,涉?」沈拓掙扎著被穩穩綁住的身子,不明白程涉這麼做用意到底為何」
「拓,你不用擔心,我這麼做,都是因為我愛你啊。」
看過去,那張精緻絕塵的容顏出現的他從沒見過的表情,令他震驚。
這個人,面前的這個人,是涉?
那個下雨的夜晚,他如往常一樣佇立在黑暗中狩獵獵物。
他害怕夜晚,他害怕寂寞,他害怕獨自一人,他害怕睡覺時從田夢中驚醒時全身快要凍結的冰冷——
所以晚上,他都會找人陪伴,沒有一個是重複的,一個晚上換一個,因為他們所給的溫暖,只停留在激情迸發的那一刻。一旦停止,殘留在他身上的味道甚至令他作嘔。
但儘管就是那一刻的溫暖,也令他眷戀,因為他的心快冷到僵硬——
令他總是不斷的去懷疑,他是人是鬼。
夜晚路道寂靜的雨中,他靜靜佇站,他不理會每一個前來搭訕的路人——就算早已等待,如果不合適。寧可不要。
高傲的,冷漠的,令人驚艷的一個夜獸。
有膽量前去問候,也要有被冷冷拒絕的準備,兩者缺一,不是止步不前就是受傷。
只有一個人不同,或許驚艷他的容貌,更多是困惑一直在雨中站立的他。
——衣服都濕透了呢。
走過去,用傘為他遮出一片晴朗,輕輕詢問:「是不是在等人?」
他呆呆地望著為他擋住細雨的他,已經濕透的發緊緊貼住他的臉,看起來是那麼柔媚。
「不冷麼,春天的雨淋久了會凍澈心扉的……」他看著看著,不禁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挑起緊緊貼住他的臉的發,因此,碰到了他的臉。
碰到他的那一刻,他渾身一凜,倏地抓住他的手,眼睛,用力地盯著他。
「怎麼了?」他不解他緊緊抓住他的手的動作,更不解,他看到外星人般的目光——
「是熱的……」他喃喃說道。
「當然是熱的。」他不禁菀爾,「人冷了不就死了麼……」
「可是我是冷的。」他靜靜地述說。
「什……」還未容他理解他的話,他就已經抱上他,被雨淋到冰冷的唇下一秒緊緊貼上他的。
真的好溫暖……
在探索的那一刻,他深深的感覺到,他快到凍結的心,漸漸溫暖。
從來都不曾有過的體會啊,光是碰到面前的這個男人,只是手指輕輕貼在臉上,再被碰觸的地方就熱得不可思議。
這樣抱在一起,彷彿會熱到融化。
放開時,他知道他的身體不僅熱了起來,被他緊緊抱住的男人的身體,更熱!
「可以麼?」踮起腳,他在他耳邊吐出他逐漸升溫的氣息。手,還貪戀的,
緊緊牽住那個寬大的手。
有時候,話不用明言,光是意會就能傳達,於是,他收緊手掌牽牢握住他的那隻手,連一刻都不願分開,幾乎是貼在一起,他們就這樣匆匆離開這個濕冷的地萬。
找尋的時間都覺得是浪費,只是一家小小的旅社,開房間時不算繁瑣的手續都讓他們等得不耐煩。
好不容易進到房間,急劇攀升的慾望令他們瘋狂的索求彼此。
當他進入他的身體,那填滿一切般的充實,那無可比擬的高溫令他情不自禁的淚盈滿眶。
「對不起,我急躁了。是不是很痛?」以為,傷了他的男人愧疚的為他舔去眼角的淚。
頓時,他淚流滿面。
不是,是太不可思議了,那一刻,他居然知道這種全身發熱的高溫叫幸福!
這個認知,令他認為自己早已經乾涸的淚情不自禁的流出。
「抱我——」他緊緊的抱住他,不住的乞求,「抱我。」
他令人心憐的乞盼目光,令他憐愛的深深吻上他,確定沒有傷害到他,他才開始在他的身體裡衝撞。
慾望迸發的前一刻,他突然用力咬上他的肩,很痛,真的,身體彷彿要被撕裂。
「你是我的。」他瞪著含淚的眼睛,用力的說。
沒錯,彷彿一世的空虛只為這一刻瞞足,要是放開,又要獨自面對那種駭人的寂寞,不要,絕對不要!
他的表情此刻是那麼霸道,又令人疼惜,他不禁露出溫柔的笑,說:「你是我的。」
這麼令人心疼的人,他知道,他不能也不會再放他離去。
就算不是什麼甜言蜜語或是我愛你,但彼此的心意已經在那一刻表明,日子還很長,就算要述說,也不急著在這一刻。
可是,真的很長嗎?如果這樣,為什麼還不停地去說永遠永遠?
不停的說永遠都要在一起,其實就是在恐懼時間的急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