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初看也不看那湯碗,對碗中飄出的誘人香味也置之不理。
「越姑娘,你這樣不吃不喝已經三天了,何苦呢!我明白你跟三爺在較勁。可身子是自己的,肚子是自己的啊!我把湯放在這裡了。你要喝喔!一定要喝喔!」說完,季成小心翼翼地將湯碗放在織初身邊。
做湯的趙師傅是京都宮裡數一數二的御廚。因為三爺從小便專愛吃他的手藝,聖上疼兒心切,所以特賜趙師傅隨三爺來了頤州。這趙大爺做的飯菜美味香絕、無可挑剔,人卻傲得離譜!他只給三爺備飯,那手藝連季成與泉崢都難得品嚐一回。
這三日,三爺命趙師傅專為越姑娘做一日三餐,原先這趙大爺聽說做的是牢飯還老大的不樂意,直到每一餐都被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反激起趙師傅的牛脾氣。趙師傅想盡方法、變盡花樣,就連祖上密傳的食譜也翻了出來,硬是激不起越姑娘半點食慾!
「越姑娘,三爺交代在下,不看你喝下這碗湯,我便得杵在這裡不准離開。在下求你喝一點吧!你不怕我在這裡累死,也要顧念做這湯的金牌御廚的威名啊!他老人家揚言,今日你再不沾他做的飯菜,他就抱著御賜金牌一頭磕死算了!你真忍心看著一湯兩命的慘事發生?」
織初仍是不言不語,她抱膝坐在堅冷的木板床上,背靠陰冷的牆壁,楞楞地看著殘舊木桌上油燈抖動的光亮。
來到英王府的地牢,她才知道這裡是如何堅不可摧、陰森可怖、曲徑幽深。就這樣將她關在這昏暗陰冷不見天日的地牢,便是他所說的「生不如死」嗎?!
陰暗的地牢迴廊傳來了腳步的回聲,應渝浚終於忍不住前來看她了。他來到關押她的監房前。季成向他抱拳行禮,他揮了揮手,示意季成出去。季成走出牢房,看向他身後的泉崢,兩人交換了無奈的眼神,走了出去。
應渝浚走進監房,一眼看見他身旁紋絲不動的參湯,蹙起劍眉。
她連續三日滴米未盡、滴水未沾,他便連著三天食不知味、坐臥難安!他看著她楞忡的表情,「越織初,本王命令你把湯喝下去。」但織初仍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一動不動。
「越織初,我奪了你的自由!奪了你兄長的自由!你不恨我嗎?」他厲聲問她。
織初的雙眸忽而有了反應。她緩緩地轉過頭看他,眼中漸漸露出朦朧的恨意。應渝浚看著她,心中有著隱隱的扭痛。眼前的她憔悴、蒼白,更顯得無助、孤零、了無生趣,就連對他的恨意,也顯得無力、空洞。
「你要恨我就不要這般無力的恨!你要恨我就要像在將軍府那般無禮、反抗!越織初,你的恨若不能強硬到擊倒我這個應家人,那恨便毫無價值!你懂嗎?」他如願讓她靠近「生不如死」,但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與滿足。
織初別過頭去,不再看應渝浚,繼續迎視那抖動的一點昏暗的光亮。
應渝浚上前捧起她的臉,逼她看向自己,「你到底是在折磨自己還是在懲罰誰?!」他突然放開她,然後抓起木桌上的油燈,猛力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燈油漫灑在地,引燃一片小小的火海。應渝浚看著仍毫無反應、毫無懼意的織初,怒火中燒地拂袖而去。
響聲與火光引來泉崢和季成。二人互望一眼,很有默契地一個留在地牢處理現場,叫來獄卒為織初換置一盞新油燈,另一人則跟隨應渝浚出了地牢。
地牢外,夏意正濃。夏蟬不知疲倦地叫著,陽光有些刺目,應渝浚用手擋了下眼睛,問道:「季成,將軍府那邊如何?」
「三爺,將軍府的士兵回報,那越至衡.....也已是三天未吃未喝了。」
「好!好一對越氏兄妹!那就看誰能熬到最後!」越至衡的消息進一步激怒了應渝浚,他狠狠地說完,便快步離開。季成小跑著跟上。誰能熬到最後?!三爺啊!不是他說,恐怕最先熬不住的那個人是……您啊!
*****
季成果然沒有猜錯,僅兩個時辰後,應渝浚便再次返回英王府地牢。身後的泉崢、季成手中各提著一個精美食盒。盒內一邊放置了各色精緻、美味的糕點,另一邊則是香氣四溢的飯菜湯食。
應渝浚下定決心,這一回就算是她再如何倔強、執拗,他也不會拂袖而去,他定要她吃完這些才罷休!
他走進織初的牢監,藉著昏黃的燈光,看到她側臥在木床內側,身體緊緊蜷曲著,臉色蠟白如紙,沒有一絲生氣。他心中一震,快步上前,伸手探她額頭,驚覺她的體溫滾燙得厲害。他毫不猶豫地將她抱起,疾步向地牢外走去。
眾牢卒不明所以地看著他的背影,搞不懂他們英明神武的英王殿下為何如此心焦如焚地抱著那重囚。
「越姑娘何時開始虛弱不支的?」泉崢盯視牢頭,冷冷問道。
牢卒們聽了泉崢的語氣,才發覺事態比他們能想到的還要複雜得多、嚴重得多!
「小的……小的……沒注意……」牢頭眼睛都不敢抬一下,抖聲回答。
「哼!不知死活的東西!你們是嫌脖頸上那顆腦袋太重了是不是!」泉崢吼道。嚇得眾人魂飛魄散地跪了一片。
泉崢不再說什麼,快步出了地牢。
「季大人,煩您替小的們說兩句好話。」牢頭跪到季成面前,磕頭乞求,「小的琢磨著您和泉大人每日親自送來飯菜湯食、好言相勸,不過是要那女犯軟化乞降。小的以為那不過是個普通的重囚,只要小的忠於職守、嚴加看管便好了啊!那姑娘楞楞地坐在那裡三日了,小的們真的以為她坐累了、想躺一躺,真的沒想到她會不支病倒啊!」
「一群蠢東西!」季成蹙眉低斥,「你們何時見過我與泉大人對重囚如此低聲下氣過?!」重囚?!那越姑娘哪裡是什麼關押在地牢的重囚!她分明是三爺遺落在此處的心!他懶得多看那些牢卒一眼,匆匆向外走去。
「季大人、季大人啊……小的上有八十歲老……」牢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跪爬著哀嚎。
唉!他就是心地善良啊!不等牢頭連哭帶唱地介紹完家譜,季成邊走邊擺擺手,「你們啊!快去請個佛龕。對著他老人家磕九九八十一個響頭,誠心祈禱越姑娘沒事!」如若越姑娘真的沒事,他們的小命還有望保一保。
「謝季大人!謝季大人!」眾牢卒磕頭如搗蒜地恭送季成。
「小六子!」牢頭焦心大喊道。
「爺!何事?」小六子連滾帶爬地湊近他。
「何事?!」牢頭氣得一巴掌拍向他的愚木腦袋,「你活膩了?!還不快去請佛龕!」
*****
應渝浚抱著織初虛弱、發冷的身子逕自走向自己的臥房,邊走邊向身後趕上來的泉崢吩咐:「把王御醫找來!」
「是!」泉崢領命,匆匆轉身離去。
當應渝浚低首看見織初漸漸發青的唇時,忽地亂了分寸,「泉崢!給我把跟來頤州的御醫全部叫來!」
「遵命!」泉崢楞了下,卻沒有止步,急奔英王府御醫堂。
幾位御醫為織初診斷後,來到應渝浚的書房內。御醫堂總管王御醫垂首道:「英王殿下,那位姑娘氣鬱攻心,加上受了些風寒,又幾天不進飲食,導致體質虛……」
「她到底有沒有大礙?!」應渝浚此刻沒有絲毫耐心去聽御醫的長篇大論,一拍案,他大吼道。
幾位御醫嚇得頓時垂首跪地。
「英、英王息怒!請英王放心!我等已將特配丹丸喂與姑娘,她已無大礙了。」王御醫悄悄拿出手帕擦了擦冷汗,慌張地回答。
「你們退下吧。」
「是……」幾位御醫心有餘悸地起身,退出書房。
應渝浚鬆了口氣,他坐下來,吩咐道:「季成,傳令下去,將牢頭重責四十大板。其餘關聯人等重責二十。讓他們好好記住,倘若今後再有疏散瀆職的,本王定不輕饒!」
「是!」季成領命退下。不知那幫子蠢東西頭磕夠數了沒?佛祖保佑,越姑娘沒事,三爺開恩--他們那幾條小命算是撿回來了!
應渝浚起身行至臥房。遠遠看見床榻上織初的面色稍有了些許血色,呼吸也平穩了下來。他一直懸提的心才安穩了下來。
他走近她,坐在她身畔。她的身上蓋著輕柔的薄絲被,睡容安適、恬靜,一縷松絲悄然棲息在她臉畔,他不覺伸出手去將那青絲捋至她耳後。
然後……就這樣靜靜地、細細地看她。只有這時,她才會讓他心平氣和地面對她,才會讓他如此泰然地看著她。
她容貌清麗秀然,卻算不上秀色可餐。比她美貌娟麗的女子他見過許多,但每一個都沒有她這般讓他牢記於心,難以忘懷。這張臉、這個人,彷彿有一種神秘的魔力將他緊緊吸附--從八年前的那次相遇開始,直到八年後的每一次相逢邂逅……他就這樣掉人了這張無形的情網中,越是不甘地掙扎,這網便越是收得緊。
他不知自己陷入的究竟是何種微妙的迷離,只知道她的每個淡然笑意,每個倔強眼神,每滴晶瑩淚珠,每個生動表情,都會牽動他的喜、怒、哀、樂……
*****
入夜已深,應渝浚處理完公文,便來到臥房內。兩名婢女剛剛喂織初喝下藥汁,昏迷中的織初倒還配合,甚至傍晚時還吃了些清粥。應渝浚揮揮手,令二人退下,他則坐在床榻旁的躺椅內,輕輕地翻看書卷。
沒過多久,門扇忽然被急切地扣響。應渝浚望了眼熟睡的織初,起身至臥房門前,打開門扇。
應渝浚見門外的泉崢神色倉促,問道:「這麼晚,何事?」
泉崢單膝跪地,急道:「三爺!將軍府失火了!」
應渝浚連忙與泉崢策馬趕到衛國將軍府,先一步趕來的季成與奉命駐守將軍府的侍衛長梁康已恭迎在府外。
「三爺。」季成上前稟報,「火已撲滅,但……越公子他……」
「如何?講!」應渝浚端坐於馬上,神情冰冷,眼中盛著隱匿的怒火。
季成身旁的梁康立即單膝跪地,垂首接道:「英王殿下,屬下該死!越公子他……他已葬身火海!」
「混賬!」應渝浚聽到此消息震驚不已。他再無法抑制內心的狂怒,揮起手中的馬鞭狠狠抽打在梁康身上。
鞭子撩舔過梁康的背脊、肩臂--一道深深的血印即刻烙印在鞭過之處。那過猛的力道讓梁康跌躺在地。他不顧刺骨的疼痛,翻身跪地,磕頭道:「屬下有辱王命!任殿下千刀萬剮,屬下甘願受罰!」
「你的確該死!」說完應渝浚翻身下馬,走到梁康面前,「抬起頭來!」
梁康領命,將頭抬起。只見他的臉被火熏灼得黝黑似炭,頭頂一塊傷口臨時胡亂地裹著衣服上撕下的布,那布已被血浸透,血水順著他的臉頰點滴滴落,他身上的衣甲也被燒得破敗不堪,露出的肌膚多處燒傷嚴重。顯然,他是盡了心力、拼上性命。
應渝浚打量他一會,心中似有了另外評估。良久,他開口,但語氣仍是陰鬱得使人心顫,「這火是如何起的?!你們這群侍衛又是如何守的?!」
梁康跪稟:「稟英王,晚飯時,越公子忽然說要飯菜酒食。屬下正為他連續三日未曾進食、體弱身虛不知如何是好。聽聞他要進食,便火速命人送了去。半個時辰後,有人來報,將軍府的柴房忽然起火,屬下忙與眾侍衛一同趕去撲火,但那火勢兇猛異常,狂肆蔓延的速度出人意料。屬下盡心撲火的同時,對此火如此突如其來、且來勢洶洶心生嫌疑。結果,屬下後來發現了兩個混入我侍衛隊的叛奸!」
「叛奸?」應渝浚瞇起雙眼,高深莫測地觀望他,「你何出此言?!」
梁康篤定地說:「當時,屬下正竭盡全力滅火,忽然發現兩名侍衛鬼祟異常,他們不盡心救火,反而趁混亂往地上傾倒什麼東西。屬下上前盤查,發現那二人原來是我侍衛打扮的陌生男子。他們傾倒的竟然是油!屬下即刻命人將他二人拿下。此時,火已被那二人引至公子所在的後花園廂房,屬下不及多想,與另一侍衛衝入廂房,欲帶越公子離火場。不想,越公子見到我等,反向烈火處退步,更將手中酒液淋滿全身。屬下心內頓覺不安,欲衝上前去拖他出來,豈料,他卻步入火中、引火自焚!屬下衝過去,不想廂房突然塌落,房梁將越公子壓困於其下,塌陷墜落的房梁屋脊落於屬下面前,阻礙了屬下……屬下無能!只能眼看越公子與火相熔、葬身火海!屬下該死!」
泉崢、季成聽到此處,都是震驚得難以自已。
應渝浚聞聽後,沉默良久。倏然,他問:「那兩個引火人在何處?」他的眼神凌厲,隱隱透露著嗜血的光。
「來人!將那兩名引火之人帶上來!」梁康命道,一侍衛領命而去。不久,這個侍衛卻臉色大變地急奔回來,跪身稟道:「英王殿下、梁大人,那兩人……已咬舌自盡!」
應渝浚心中一震,命梁康領路。只見將軍府門廊處五花大綁著兩個人,他們口吐鮮血、雙眼圓睜,已經斷氣。
應渝浚命泉崢、季成二人細查此二人身份來歷,然後轉身步入府內。府前幾間主屋只是略被大火濃煙燻黑,並無大礙。但將軍府的後花園已是殘垣斷壁、白煙縷縷、焦味四溢,完全看不出以前的樣子。只有園中水池還依稀可見過往的精美,但那漢白玉圍成的雕欄已然污跡斑斑,而池中原本的綠葉紅蓮也早已被火舌燎成焦黑。
應渝浚進入越至衡曾在的廂房,那房間如今已是斷壁殘垣。他命眾侍衛搬去殘石斷梁,最裡處一根焦黑的斷梁顯現出來,應渝浚沿瓦礫碎片走近它。透過侍衛手中所舉的火光,他依稀看到梁下壓著焦黑的人手。再命人速將斷梁移開,立時,一個焦黑的人形顯露出來。那焦屍側著頭,身體蜷縮著,死狀慘不忍睹。
應渝浚閉上雙眼,轉過身形。他沉默半晌,才道:「將越公子好生安葬……」頓了頓又補充:「傳令下去,將軍府失火與越公子亡故的消息,任何人不得透露給越小姐。違令者,殺無赦!」接著,應渝浚冷冷喚道:「梁康。」
「屬下在。」梁康上前一步,跪拜於地。
應渝浚道:「你身為侍衛長大意瀆職,致使叛奸混入隊中,導致如此嚴重惡果,論律當斬!你還有何話說?」
「屬下知罪!屬下任憑英王殿下發落!」
「好!本王念你捨身救火,你可不死!」他頓了頓,緩緩再道:「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來人!將梁康打人大牢,聽候發落。」
「屬下謝英王殿下不殺之恩!」·梁康說著,深深地磕拜下去。他的頭垂得極低,似是發自肺腑地感恩於英王。但誰也沒有看到--此時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凌光。
*****
回到英王府,已是凌晨。
應渝浚剛踏上臥房外的石階,便聽到房內傳出瓷碗落地破碎的響聲。他推門而入,只見兩名婢女跪在地上,床榻上的織初則掙扎著要起身。
「怎麼回事?」他看向其中一名婢女,問道。
「稟英王,奴婢遵照王御醫的囑咐,將煎好的藥端給越小姐。可越小姐卻怎樣勸說也不肯喝下。」那婢女望了望地上的碎片,垂手低聲回道。
應渝浚看著織初,淡淡吩咐:「將這裡收拾乾淨,重煎一帖湯藥,即刻送來。」
「是。」兩名婢女將碎片、湯漬打掃乾淨後,退了下去。
「這是你的臥房?」織初起身下地,頓覺一陣昏眩。她用手撐住臥床精美剛毅的雕飾,無力、淡漠地開口道。
「不錯。」應渝浚抑住欲上前扶她的腳步,淡淡回應。
只見織初冷然地輕笑了下,強撐著一步步向外走去。
「你去哪?!」應渝浚在她經過他身側時,倏然伸手拉住她的臂腕。
織初側過頭,冷冷地看他,「去你英王府的地牢!」
「你哪裡也不准去!」說著,應渝浚一把將她抱起,放置在床榻上,用雙手抵住她抵抗的雙臂,用身軀壓制她掙扎的身子,「越織初!我要你待在這裡!因為我知道,在這裡可以讓你感到比在地牢時更強烈的『生不如死』!」他緊緊盯著她低吼。
為什麼!為什麼當她清醒後,便要如此迫不及待地投入到與他的對峙中!
織初倔強地別過頭去,應渝浚知道他果然說中了她的心內所想。他看著她,忽然頹然地放開她,緩緩說道:「我不會准你回去的!你生病了,我不會讓你病得更重!地牢陰氣太重,不便養病。你不願呆在此處,我叫人帶你到其他院落。」
他言語間隱隱透露的心疼與妥協,讓織初轉過頭來。於是,她對上了他微蹙的眉心、傷感的雙眸,他看上去顯得如此的脆弱、疲憊。這是他嗎?那個倨傲、霸氣,不可一世的英王?!
「越織初,我知道你的恨有多深、多濃。」他輕柔地對她開口。終究有一天她會知曉兄長的死,那一天他便會在她的心中徹底地萬劫不復!
「我也知道那份恨意在你心中會日久天長。所以,越織初,你要……你要為你的恨意保護好自己!你要喝藥,要吃飯,要積攢力量……也許有一天,你會想報仇,要應家人的命來補償你的家破人亡。很簡單,你只要舉起劍、刺過來。」說著,他握起她一隻手,探刺向自己胸口,「那時……你便可以殺了我!殺了我這個應家人!但,你看你現在的樣子,這雙手如此無力,你整個人這般柔弱,如果這樣下去等不到那天的到來,你便被自己折磨掉性命了。」他撫上她的面頰,歎息,「別這樣倔強好嗎?織初?」
他輕喃的低語迴旋在她耳畔,像符咒一樣貼上她的心。他竟慫恿她報仇?!慫恿她殺了他?!
「我可以……殺了你報仇?」她幽幽低語道。
「你若要便可以!你若要,我便把我的命給你!」他篤定地承諾,絕望地注視她,「我不要你恨我……織初!我只是……不要你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