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今天在盈春園軒轅老夫人說的那些話。
難道?
她腦海裡冒出一個想法。
但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這怎麼可能呢?
「難道藥是她自己換的?」余沁梅還是將自己的猜測提了出來。
軒轅簫有點詫異地看著她,「為什麼這麼說?」他都還沒有提這件事,她自己就想到了?
余沁梅把軒轅老夫人的話告訴了他。
軒轅簫沉默了一會兒,道:「還是姥姥厲害,這麼快就看出來了。我根本不相信你會下毒害人,便試著找些證據,但沒有想到有可能是她自己下的藥,恐怕半年前也是這樣。」
「半年多前?」余沁梅想了一下,「你突然不來小築的那時候?」
軒轅簫又好笑又好氣地看著余沁梅,「原來你也知道我不來小築有這麼久了?怎麼之前就不來問問我呢?那也不用到現在才想明白啊!」
其實現在看來,泠姬的把戲簡單得很,只是她的對手也確實簡單得很。泠姬定是瞭解過余沁梅的個性才放心地嫁進來的。也就只有當對手是余沁梅,她的謊話才能那麼輕易地成功。因為余沁梅是個從來就不追問原因,就算被冷落了也不會在乎,更不會有這樣複雜的心機的。
「知道為什麼泠姬會有身孕嗎?」軒轅簫突然問道。
余沁梅覺得他問得莫名奇妙,她是學醫的,自然知道。而且這種事情也明顯得很啊!
「她是你的妾,她會懷上你的孩子是很正常的事啊。」余沁梅淡淡地道。
軒轅簫搖頭了,「不,我只和她行過一次房。而那一次,我被下了藥。」
余沁梅轉過頭詫異地看著他。
「我以為藥是你給的,主意是你出的,所以才有了那次我們的大吵,所以我才負氣,半年多沒找你,沒理你。」軒轅簫繼續說道,「但現在看來,應該也是她自己將你開的藥換了。」
余沁梅想了想道:「我的確沒有開過催情藥。」對這些師父向來不屑,也不教她,她在醫書上見過,但卻從來沒有開過這種方子。
「是啊,我早該想到的,卻晚了那麼多。我早該清楚,就算你看起來是多麼冷淡,多麼不在乎我,其實對你而言,我還是特別的,是不?」軒轅簫再一次將頭埋入她的頸,吸取她的溫度,而她則無言地放縱著他。
他們現在這過於親密的行為,是不合禮教的,儘管他們是未婚夫妻——但畢竟不是夫妻,本不該有著這樣的行為。可他還是做了,因為他心中她早已是他的妻;她也沒有阻止,向來不在乎禮教的她,卻只接受過娘與軒轅簫的親密接觸。
「我沒有對你冷淡,也沒有不在乎你。」余沁梅還是淡淡地說著,「我向來是這樣的人,你剛認識我就知道了。你卻是唯一一個我心甘情願要嫁,決定相伴一生的人。我從來沒有擔心過一個人,但我擔心過你。也許還不是喜歡你,但我知道,我在乎你。」余沁梅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明白過自己的感覺,她在乎軒轅簫,如果不是這次他受傷,她也許都不會發現自己竟然已經這麼在乎他了。
軒轅簫捉住她的手,十指交纏著,「梅兒,我想快點娶你進門。」
「等你傷好了吧!」想起他的傷,余沁梅突然想到一樣東西,「泠姬現在怎麼樣了?」
軒轅簫沒想到她會問起泠姬,愣了一下,然後才答道:「有個他們泠家相熟的大夫來看過,好像好很多了。」
沒想到泠姬連未出生的孩子都要利用,這種狠毒的女人跟她柔弱的外表可是一點都不配啊!他居然將一個這樣的危險引進了軒轅家!
「我看她的樣子應該是吃了些許西藏紅花,量應該很少,不會有大問題,只要及時醫治,她和胎兒都會平安的。」余沁梅道。
「聽小雲說,沒讓你把脈,你怎麼知道的?」軒轅簫覺得奇怪,不是拒絕她的醫治了嗎?
「望、聞、問、切,把脈只是最後一個『切』而已,不一定要把脈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把脈可以更精準。」其實在這方面她還遠不及她的師父楚天涯,同醫術伴行的還有經驗,她的經驗還不足。
「梅兒,也許以後會發生一些事情,也許會讓你難堪,你不要介意,我會想辦法擺平的。你不要以為你現在還是以前那樣一個人,你還有我,要相信我,好不好?」軒轅簫忽然很認真地說道。
會發生什麼事?
余沁梅不知道,但她還是點頭了。
她決定無論發生什麼事都相信這個人,就如他所說的,她現在還有他。
軒轅簫料到了會出事,但他沒想到會這麼快。他以為他還有時間,因為畢竟他身上還有傷,軒轅夫人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對余沁梅下手的。
但他猜錯了!
泠姬那件事後的第二天早上,余沁梅給軒轅簫換完藥後,軒轅夫人就來到浩天樓,還和軒轅簫一起在浩天樓前面的花園走了半個時辰,然後也沒有說什麼就走了。
怎料當天傍晚,軒轅策便來找他了。
軒轅策一進浩天樓便大聲喊著軒轅簫的名字。
「軒轅簫,你快起來!」軒轅策推開房門,氣沖沖地走向軒轅簫的床。
軒轅簫被吵醒了,還沒張開眼的時候,軒轅策便用力一拉他。背後一陣疼痛,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裂開了。
「快點,不然就來不及了。」急不可待的軒轅策沒有看到軒轅簫臉上一閃而過的痛楚,還是拉著他要跑。
「發生了什麼事?你得等我穿好衣服啊!」軒轅簫不和他較力,但他還是要軒轅策放手。
軒轅簫一邊穿衣服一邊聽他說:「我剛才從你們管家那裡聽說,冬雪提前替自己贖身了。」
軒轅簫愣了一下,冬雪贖身?
難道?
軒轅策繼續說道:「一問之下才知道,冬雪為了要跟著梅姑娘走,竟然求嬸嬸讓她贖身。等我趕到山園小築的時候,竹廬只剩下一片狼藉,亂七八糟的,一個人也沒有了。」
軒轅簫的心猛地一跳,失聲叫道:「什麼,一個人都沒有?」
「是的,好像是走了有一陣子了,我已經叫人分別從東南西北門去追了,他們找到人會發信號的。我們快點去啊,堂哥,只有你能把他們留下來啊!」軒轅策拉著剛穿好衣服的軒轅簫直奔大門,「我剛才已經叫人把園子裡最好的馬備好了。」因為軒轅簫的坐騎在上一次把軒轅簫送了回來之後,就不支倒地了,現在還沒有復原,所以只能另找馬匹。
沒想到軒轅策這個急躁的小毛頭,這次突然會把事情處理得這樣仔細周密。但當時的軒轅簫根本沒心思去細想當中的緣故。
軒轅簫和軒轅策很利索地上了馬。
軒轅簫問道:「現在有消息了沒?」
軒轅策留意著四周的天空,過了一會兒,西邊的天空升起了一個信號彈,軒轅策道:「西邊。」
話音未落,軒轅簫已經狠狠一甩馬鞭,往西邊奔去。
在蘇州城外西邊的官道上,楚正瑜防備地看著眼前的人。他認得這打扮,是軒轅府的人,但他分不清是靖春園還是盈春園。不過沒關係,反正都不是好人。楚正瑜將余沁梅和冬雪護在身後。
但他一個十三四歲的小男孩,護著兩個比他高的女子,樣子實在是有些好笑。
「姑娘莫要怕,是策少爺讓我追來的。他吩咐了,我們只是攔你們的路,不能傷害你們。所以請姑娘放心。」這位攔路的老兄見到楚正瑜這副樣子,實在不忍嚇他。而且他的家人曾受過梅姑娘的恩惠,他對梅姑娘也很是敬佩,自然不會對她做什麼過分的事。
「軒轅策派你們來的?」余沁梅還沒做聲,冬雪倒先說話了。
攔跑老兄見她直呼軒轅策的名字,不禁皺了皺眉,但還是回答道:「是的。」
冬雪聽了便笑了,她扶著余沁梅的手臂,高興地道:「姑娘,不用怕,軒轅策跟靖春園的人不同,他不會為難我們的。」
「那麼請問軒轅策何故攔我們路?」余沁梅也不是害怕,只是她已經決定離開蘇州了,不懂為什麼會有人要攔她的路。是軒轅簫也許還能理解,但卻是軒轅策。
「小的不敢過問少爺的決定,但請姑娘少安毋躁,在此歇一歇吧!」攔路老兄不亢不卑地道。
「只是天已快黑,我們再在這裡等下去的話,恐怕今晚就得露宿山頭了。」余沁梅提醒道。
「請姑娘放心,不會的。」攔路老兄依然沒放他們過的打算。
「梅兒——」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冬雪眼明手快地連忙拉著余沁梅和楚正瑜閃到一邊。
「吁——」軒轅簫拉住韁繩,馬兒在余沁梅他們前不遠處停了下來,他跳下馬,奔向余沁梅。
余沁梅亦向他走了過來。
軒轅簫一把狠狠地抱住她,差點讓余沁梅透不過氣來。
「小心你的傷口。」她本來就是想走過來看看他的傷口有沒有事的。
「管他什麼傷口呢!你昨晚明明答應過我,要相信我的,今天居然就給我逃跑?」軒轅簫推開她,但手還放在她的肩上,口氣有點狠地質問道。
隨後的軒轅策也趕到了,他的馬停在了冬雪身邊。
「對啊,你居然也跟著逃跑?」他質問的對象是冬雪。
冬雪看了他一眼,沒理他,繼續看著軒轅簫和余沁梅。
「我沒有逃跑啊!」余沁梅應道。
「那現在算什麼?」軒轅簫氣呼呼地指著她背上的包袱。
「包袱啊。」余沁梅覺得這個問題很明顯。
一旁看的人聽了,差點摔倒。
軒轅簫更是哭笑不得。他就知道,這個女人就是這個樣子,明明一個聰明得很的女子,卻有時笨得可愛。
於是他也不糾纏這個問題了,拉住余沁梅便往他的馬走,「我們回去。」
「回去?」余沁梅不明白。
「你總不會願意這樣不明不白地背著個罪名走吧!」軒轅簫要抱她上馬,她順從地上了馬,然後他自己也跳上馬。
「阿六,你帶著這小孩,冬雪,上我的馬吧!」軒轅策分配了一下剩下的人。
余沁梅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快就回到靖春園了。今天早上,軒轅夫人帶著一幫人來到山園小築,讓她離開。她也沒想什麼,這是軒轅家的地方,他們讓自己離開就離開吧!
可冬雪和楚正瑜不服氣,和軒轅夫人理論了幾句。軒轅夫人便向她帶來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些人便開始砸了小築,連曬藥的竹架都打翻了,藥材灑了滿地,還有煎藥的藥罐子,全砸碎了。
軒轅夫人讓她馬上離開蘇州,永遠不許再回來。
余沁梅卻道:「不行,我答應過軒轅簫,我會嫁給他的。他在蘇州,我不能永遠不回來。」
「你還指望簫兒會娶你這種惡毒的女人嗎?」軒轅夫人冷冷地道。現在在她眼裡的余沁梅不是那個亡友遺孤,不是細心體貼的大夫,只是一個毒殺她未出世孫子的罪人。
想動軒轅家的人,沒門!
「夫人,其中一定有誤會,姑娘不會做這樣的事的。」冬雪跪倒在軒轅夫人腳下。
「夫人,藥是我親手抓的,跟之前的相比只多了一味龍眼肉啊,不可能會讓姨太太出事的。」楚正瑜也跪下了。
余沁梅看了他們兩個一眼,淡淡地道:「我自然沒有做過,藥是她自己換的,軒轅簫也知道。你要趕我走,我走便是。但我話是說了,信不信由你。」她對冬雪和楚正瑜道,「起來吧。楚正瑜,我的師父曾經帶著我到處遊歷,現在我也帶你遊歷一番。」說完,余沁梅便轉身走進了竹廬,到自己的房間收拾細軟。
冬雪連忙跟在她身後。
「冬雪,你是軒轅府的丫環,不能跟著我們的。」余沁梅對她道。
冬雪一愣,看了看余沁梅和楚正瑜,又回頭看了看軒轅夫人,忽然她轉身又身軒轅夫人跪下,「夫人,冬雪服侍姑娘一年多,姑娘待冬雪就如親人一般,冬雪不能扔下姑娘不理。冬雪簽的不是終身契,本來還有一年,但冬雪現在想要贖身。求夫人成全!」
軒轅夫人看了她一眼,冷哼道:「本還想讓你繼續留在園子裡的,既然你對她這般忠心,留你也是個禍害,要贖身就隨你。」軒轅夫人吩咐身邊的人道,「你們要看著他們走。」語罷,便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