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選擇了墜落。
凡是她得不到的,寧願毀了!
但是,她不會殺了他,她要他活著,好好的活著,在道德罪惡感的鞭笞下,她要他生不如死的活著!
婚禮前三日,仇泠讓自己冷靜下來,主動去找仇煌。
「哥哥,請原諒妹妹前幾日的無禮,當時我太驚訝了。」她誠懇的說,放下自尊與身段。
仇煌見妹妹終於緩下臉色,這才寬心,「不!哥哥也有錯,我應該早點告訴你我的想法。」
仇泠搖搖螓首,「在我出閣前,為了向夫子答謝養育之恩,我今天特地與師姐準備了一些酒菜,希望哥哥能賞光,接受妹妹的賠罪。」
「千萬別這麼說,我也有錯。」面對仇泠有禮且生疏的態度,他的胸口一揪,他們曾經是感情最好的一對兄妹呀!
她甜甜的笑了,眼瞳中在瞬間閃爍過詭譎的光芒,但在他還來不及捕捉時,便消逝無蹤了。
仇泠雖然笑容可掬,但仇煌卻讀不透她笑顏裡的思緒,她已經原諒他了嗎?還是……仍然惱恨他?
他無法確知,心頭的不安卻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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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酩酊大醉的仇煌扶回房裡,仇泠為他褪下衣靴,抬上床安置。
想起今晚的盛宴,她不禁輕揚柳眉,呵!一切都在她的算計之中。
與寒靈月合力備了滿桌豐盛的佳餚,在兩人熱烈的勸飲氣氛下,好酒一罈壇消去,可他們盡興嗎?
望著倒臥在床褥上的仇煌,便知道盡不盡興了。
她點起香籠,薰得一室撩人心魂的媚香。
仇泠悄然坐在床緣,凝目望著身材高大的仇煌。
看著他粗獷的手臂、寬闊的肩膀、堅厚的胸膛、窄實的臀部、修長有力的雙腿,在在顯示出練武之人的壯碩與偉岸。
她的眼瞳交錯著冰與火,顯示心底的激盪,伸手解開他的衣衫,霍然在他的背上發現一個小小的月牙痕。
她稍感驚詫,其實,她以往也曾見過這個胎印,可當時並沒有多想,然而,今日不由得憶起皇甫婉心的話——
我有一個孩子……是男的,長得可俊俏了,跟他爹簡直一個樣……他的背上有一個新月胎記……
將仇煌與皇甫玄的身形容貌相疊,兩人竟是如此的神似,再加上皇甫玄對仇煌的態度,和他背上鮮明的新月胎印。
泠,我老是對皇甫世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仇煌曾如此對她說道。
原來是這樣的嗎?
她想狂聲大笑,但不管真相如何,她都已經決定好要走的路,她要以最殘忍的方法讓他永遠記得她,並以這一夜的記憶來懲罰也。
輕撫仇煌微布寒毛的胸口,她緩緩的傾身靠過去。
煌,你可知道因為愛你,所以……
更讓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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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煌的酒意尚濃,在他的夢裡只覺得踏入一個極樂仙境,令他神魂飄蕩。
然而,當他由五色的綺夢中清醒過來時,猛然發現游移在他身上的不是煙霧,亦非雲霞,而是他的妹妹……
仇泠?!
「醒了嗎?」
她呢噥道,微瞇著勾魂攝魄的美目,氣息吹拂在他的耳上,然後以貝齒輕咬他的耳垂並含人口中,「剛剛可有作了好夢?嗯?」
「泠,你幹什麼?!」仇煌大驚,想推開她,這才發現他的雙手竟被一條絲絹綁住,動彈不得地伸直在枕上。
「你想呢?」
她反問,微吐柔軟的舌尖,探入他的耳裡。
「住手,我們是兄妹啊!」
「不!我們不是,我從來不只把你當成是哥哥!」
「我們是!」
她張口欲言,卻又止住,嫩白的小手探索著他肌理結實的身軀。
「快住手!」
他倒抽一口氣,欲掙開手腕上的束縛,可卻怎也扯不開,倏地,他不禁為自己的無力感到憤怒,怒聲質問:「你在我酒裡放了什麼?」
「我不需要在你酒裡下任何東西,你之所以無法反抗,是因為你也想要我,正如同我想要你一樣。」。
仇泠眼裡閃著嘲諷的挑釁,「我的好哥哥,你承認吧!你也想要我,而且是非常非常的想要我!」
「不!你是我妹妹。」他再一次強調兩人的倫理關係,可他的下身卻違背他的話,
「我說過我們不是!」她微慍地瞇起雙眼,臉上浮起諷刺的媚笑,「就算是兄妹又如何?難道身為兄妹就沒有權利擁有彼此嗎?」
我做到了!她在心底吶喊著,狂亂地駕馭他。
以自己的意志去馴服另一個人的意志,我,真的做到了!
不再等待黎明,因為,我要讓黎明來追尋我。
縱使朝陽的熱氣是熾烈的,但我必用我的冷凜去冰封他。
上天可曾看見,那正墜落於黑暗的星辰沉淪了……我用我的方法來愛你。
即使是神,也不能阻止我愛你。
是的,如果連神都要阻止我愛你,那麼,我會連神也一起殺了!
是天數、命數,也是劫數,導引著、牽引著……與我一起沉淪至萬劫不復的地獄深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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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煌使勁的摟著她,如她仍把他緊緊的夾在她的蜜谷中一樣。
交歡的高潮在血管理竄流不去,凝睇著身畔疲倦酣睡的仇煌,一絲嘲弄的諷笑不知不覺地掛上她的嘴角。
哈!
多麼骯髒的罪惡啊!她竟然……「強暴」了自己的「哥哥」?!
當他慢慢滑出她的體內後,她起身穿衣,走出充滿一雲巧穢氣息的內室,愈行愈遠,直走到寒氏學府的正院出口處才停下腳步。
深吸一口黎明前夕的寒涼,放任濕冷的霧氣拂過身上的激情餘溫,她企圖冷卻因仇煌而變得狂野的心。
抬首眺望頭上的天空,既無明月高懸,也無星辰滿佈,反而是濃雲低垂,天際看起來沉沉欲墜。
原本喧鬧的蟲嘶蛙鳴,不知怎地,竟也變得異常緘默,晦暗的大地猶如送葬般地死寂,可是因為知道她正要離棄這一切嗎?
回頭再三眼長成之處,她心忖,房內的仇煌應當仍然被困在難醒的噩夢裡吧?
走吧!
毅然拋開長久背負的情感包袱,縱使前方是一條未知的路,但在她跨出第一步時,依然顯得自得而輕鬆。
「你要去哪裡!」
頓步回首,她驚覺寒靈月就近在數尺之外,月光的陰影投映在她的臉上,教人看不清她的表情是什麼。
「離開這裡。」仇泠平靜的回答,「你阻止不了我。」
「我不會阻止你,如果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話。」
「很好。」仇泠旋身跨開步伐,她向幽黯的深處露出一抹寒冽的微笑。
今日踏出此地,將是對自己,也是對他,和他們所下的挑戰。
門外的天空何其遼闊,當她摸清真正想要的事物時,她驀然明白,她那顆亟欲展翅翱翔的心,再也不是這方彈丸之地可以束縛得了的。
她愛仇煌,卻也被他因愛而綁死,他的過度保護及寵溺只會令她感到窒息。
如今,她終於得以自由了!
離開寒氏學府,仇煌已不再是她唯一活下去的理由,即使……他曾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全部。
出去吧!
她告訴自己,去尋找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天地,不想回頭也不能回頭,去吧!
在寒靈月的注視下,仇泠舉足步入仿如被鬼魅佔據、暗影幢幢的前方道路,再也沒有回頭。
不多久,東方的魚肚白也開始催促她加快腳步,因為,她知道仇煌即將逃離她布下的迷亂之夢。
天邊的一顆星子突地明亮起來,她瞧見後,很開心的笑了。
她注定要迎向一場可以預見的狂雪風暴,顛覆再顛覆,她肯定掌握命運的人就是自己。
對她而言,天堂與地獄只在轉瞬之間,只要她願意。
「靈月,你為何不阻止她?」仇泠走後,寒無極出現在寒靈月的身後。
「爺爺不也沒阻止嗎?」
寒靈月反問道。
寒無極搖頭歎息,「這是她自己所選擇的命運之路。」
「人,可以自己選擇命運嗎?」寒靈月低語問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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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第一道曙光,喚起沉醉在美夢般的噩夢裡的仇煌,他冒著冷汗驚醒,頭昏腦脹得令他直想嘔吐。
微一出力,腕上的紅絹猶如紙糊一般,不堪一擊地撕裂散落。
是夢?昨晚的一切可是夢?他自問道。
身上淺淺的抓痕在在提醒他那不是夢,而是真真實實發生過的事,一方薄如蟬翼的絲絹豈能束縛他?
終於,他不得不承認,原來他真的想要她!哼,不承認也不行,至少他的身體比他的心誠實多了。
掀開覆在身上的薄被,他的眼光立即被殘留在床鋪上那抹腥紅給吸引住。
頓了頓,他不禁咒罵出聲,「該死!」
跳下床去,匆匆套起散亂在地上的衣物,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令他搶步出門,開始像一隻無頭蒼蠅似的.在寒氏學府裡四處尋找伊人倩影。
他想像著她會驀然發現正在尋她的他,回頭對他嫣然一笑,而後像往常一樣,像只興奮的小鹿般投進他的懷抱。
哥哥!
她總是喜歡這樣甜膩膩的喚他,然後擁著他,像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似的咯咯輕笑。
笑什麼?
他則會愛憐地揉著她的秀髮,不忍苛責她。
因為瞧見哥哥嘛!
她永遠會如此回答,再將小臉埋在他的胸膛裡,眷戀不去。
他想,他會絕口不提昨晚發生的事,就當……是一場意外吧!因為,她是他至親的雙胞妹妹,唯一和他流著相同血源的親人。
因為他想,他可以原諒她的。
因為他想,他也可以原諒自己的。
然而,仇泠卻從此消失無蹤,如同在朝陽照射下的飛散晨霧,無人知曉她往何處去,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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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飛逝,一年後。
位於西方礫漠的『銷魂谷』崛起一股強大的新勢力,行蹤詭秘地將毒爪伸向雙城,入侵其邊陲地域。
朝廷獲報,雖下令派遣軍隊前來防衛,但遠水是救不了近火的。
雙城各世家包括雲家、皇甫家,以及寒氏學府,為保衛家土而團結一致,共商應變對策。
他們決定挺身迎戰,用自己的力量保護家園。
黎明過後,他們將面臨一場無法避免的爭戰,仇煌手持軟鹿皮細心的拭劍,映在眸裡的「神邪劍」劍光森森,寒氣逼人。
看著反照在劍身的面容,他竟不知不覺的為它如冰似焰的鋒利銳氣所迷惑,胸口突地掠過一股劇烈的刺痛。
曾經有一個女人以交熾著如冰似火的眼神,憤恨卻深情的看著他。
他再次不由自主地憶起了那個煙消雲散的人兒,心緒感到狂亂的翻騰著,置於頸上的利劍是冰涼的,然而如泉般湧出的鮮血呢?也是冷冽的嗎?不!應該問,他還有血嗎?
他莫名地想道,將寒無極交予他的神邪劍放下,下意識的撫摸仍有脈動的頸項,突然不再慶幸自己是活著的。
族人被滅、唯一的至親胞妹不知去向,這一刻,他不禁為自己的未來感到迷惑,原來他什麼都沒有了……
華綾站在門後,一瞬也不瞬地注視著仇煌的背影,淚水早巳模糊了她的視線,咬著下唇,她硬是嚥下喉裡的哽咽,不讓他聽見。
她心底深愛的人將於月落日昇之際奔赴戰場,她怎能不悲傷呢?
她多希望那輪偏西斜去的鉤月能永遠懸於天際,那滿天爭輝的星子能長布穹蒼,她多麼希望啊!
雖然這是個不可能實現的妄想,但她仍幾近愚昧地期待著。
仇煌察覺到身後的異狀,回頭迎視華綾,望見她麗容淒楚,不由得怔忡一下,心生憐惜之悄。
「華綾。」他柔聲喚她,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心頭湧起了無限愧疚。
他向來明白她的心意,可是,他終究還是負了她。
迎娶她進門已一年有餘,但他卻始終與她保持有名無實的婚姻關係,他無法忘了仇泠,以及狂野激情的那一夜。
華綾深深的凝臉著他,盛在眸裡的淚水更是不聽話地直轉個不停,為了不讓他見著不爭氣的淚水,於是她急急的旋身欲離開。
仇煌搶步追上,拉住她的青蔥柔荑,「華綾。」
再也止不住的熱淚淌過因佇足風中而略顯冰涼的粉頰,滑人她微顫的唇裡,淚,好苦、好燙呀!她柔軟的身子微微哆嗦著,心宛如被一顆接一顆的水珠兒燙傷,揪緊得幾乎快要停止跳動。
他歎息一聲.將她攬人懷裡,輕揉她滑顧如絲緞的秀髮,「不要哭。」除此之外,他真的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一定要去嗎?」她嗚咽的問道,偎著他厚實的胸膛,她心中強烈的冀望這一刻能永遠停止。
「說什麼傻話。」他帶點無奈的低聲笑了。
「我有很不好的預感。」
「你的預感一向不准。」他輕笑道,試圖安慰已哭褥仿如帶雨梨花的她,心中充滿了不捨和心疼。
抬首望向他的俊容,她當下明白,自從仇泠在不知緣由、無聲無息的離開寒氏學府後,他就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他了。
基於女人對情愛的敏銳第六感,她可以約略猜到仇煌和仇泠之間那違背道德的污穢暖昧。
「你愛她嗎?」她沒頭沒腦的問。
「愛誰?」
仇煌明知故問。
「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她的水瞳中瞬間閃過一絲怨恚。
「我沒有什麼事好瞞的。」他說著違心之論,心裡則在思忖,女人真是水做的,冷卻之後便會凝結成冰。
頓了半晌,她搖搖頭不再應答,只是一逕地再依偎入他的懷中,任由淚水沾濕他胸前的衣襟,久久不願離去。
唉!
你是我心所屬啊!縱使葉凋花殤,我仍願為你等待,直至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