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把東西給我收拾好了,房子裡面除了四壁,值錢的都給我帶走。我們三年內不回京城。」程老爺子晚飯後忽然召集大家宣佈。「開春兒了就走,南下,去江南,呆三年,有家眷不想離京那麼久的吱聲,我把工錢算給你。」
徒弟們都是唯師父是從,夥計們有幾個臨時的,便上前領了錢。程老爺子這一舉動讓大家很不解。往次出門,年內必歸,這次一去竟要三年!出了什麼事情?大家摸不透,也不敢問程老爺子,都把眼睛瞅著段隆和程璃俞,看這兩個程老爺子現今最得意的徒弟能知道些什麼。
程璃俞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別人看他,他也不看別人,去哪裡對他而言似乎都是一樣的。段隆不知道那個男人是不是一直都大江南北地追著程璃俞教他武功。
段隆也不明白程老爺子為何作出這個決定,不過仔細想了想,心中有了猜測。但是對於其他師兄師弟的眼神和問詢,他只是笑笑,說自己也不知道,畢竟師父有師父的見地,怎麼能是自己這樣的人能揣測出來的呢?
大家看段隆這麼說便也不追問,都各自回房了。
隨著年紀的增長,段隆在程家班裡的隱形地位越來越高。程老爺子最疼兩個人:花旦程璃俞和拉胡琴的段隆。段隆脾氣好、聰明伶俐,在大家的眼裡看來才華是不下那些讀書的舉子們。程老爺子雖然對大家都賞罰分明,可他對段隆的態度明顯和別人不一樣,儼然把段隆當個兒子一般。程老爺子無後,大夥兒,包括留在班子裡的幾個年長的師兄都認為,將來程老爺子過世,這程家班肯定是傳給段隆管,誰蠢蠢欲動也沒用,程老爺子年紀大可眼睛雪亮,段隆雖年輕可冰雪聰明。這些事情大家私底下議論,面兒上不提。不過大家很奇怪的就是程璃俞的態度。
程家班這麼些年穩定壯大就是因為程老爺子和別的班主不一樣。很多地方都不一樣:看事情的眼光,選擇人的角度,甚至是對待紅透了的角兒的態度。
別的班子的班主對角兒都是畢恭畢敬的,除了角兒的入行師父,幾乎是沒有人敢給角兒臉色看,既便如此,有的角兒因為小時候被師父虐待過,成了名兒後也對師父不理不睬,給個面子上的話,平日裡能躲多遠就多遠。
程老爺子對角兒和對班子裡的跑龍套的、演丫鬟的、敲鑼打鼓的、火頭做飯的都一視同仁。頂多在一場下來誇獎幾句,但是絕不似其他班子把角兒養的跟少爺一樣,整日想支使誰就支使誰,眼高於頂。
「角兒好成,有人捧你你就是角兒。可這台上就你一個人?花紅那是綠葉襯出來的,沒有丫鬟你怎麼做小姐?那龍套不跑你一個人唱全場?沒了那嗩吶鑼鼓怎麼成一齣戲?人得意可以,但是你不能不可一世?」
程老爺子原來曾捧紅過的一個花旦成名兒後要老爺子給他更好的待遇,程老爺子同意了,可那角兒有天心氣兒不順,打了一個伺候他的小廝。程老爺子發怒了,罵了那角兒一頓。那角兒威脅程老爺子要離開程家班,程老爺子說了上述的那番話後就沒有阻攔。那角兒當天就收拾細軟走了,換了幾家班子,紅過一陣兒,便銷聲匿跡了。
自那兒以後程家班每個人對老爺子就更加服氣,成名的武生或者花旦也比較收斂,待人接物都安安份份,班子裡多了些家的氣氛,大家都心氣往班子裡使。程家班算是歷經個小磨難卻更上了一層樓。
現今程家班最紅的花旦,甚至說京城很紅的花旦中排得上的,就是程璃俞。程璃俞嗓子亮,扮相兒好,惹得一些好男色的公子們天天買戲票在台下捧場。可程璃俞從來對他們不假辭色,如果有人想對程璃俞用強,過不了多久,那人家裡肯定就出什麼變故,所以逐漸的,大家都敢看不敢吃,由於同樣的看得到卻摸不到的這個原因,程璃俞的名氣更加響亮。要不怎麼俗語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雖然段隆很不喜歡那種說法,但是看程璃俞不說什麼他也不便發言,只得由著班子裡的人風言風語。
程璃俞面冷,平日不怎麼笑,頂多是對著程老爺子。跟段隆,剛來的那一年多感情很好,等後來逐漸冷淡,到了程璃俞成名兒後,根本就對段隆視若無睹了。大家都覺得程璃俞這個人是狼子野心,不值得深交的人,程老爺子對這樣的人也不該那麼好。說不定,哪天程璃俞就想方設法離開這裡,程老爺子的心血就白費了。
「璃俞還是不大理人,要不然今天大家都欲言又止地偷偷跑去問你,怎麼沒有人問他!」程老爺子歎氣,他覺得某些事情和他想到似乎不同。本來段隆和璃俞的關係應該比誰都好,可慢慢看來,兩人之間似乎隔著誰都看不見的鴻溝。不過兩個人在台上一拉一唱還是很默契,中間肯定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既然段隆和璃俞覺得這樣好,就先隨他們去吧。「段隆,你怎麼看我決定的這個事情?」
「師父做的都是長遠的考慮,我怎麼猜得出。」段隆笑笑,伺候程老爺子吃飯,八年來一如既往。
「面對我你還藏掖著,什麼時候膽子小了起來?」程老爺子打趣他,「放心說吧,我聽聽你的看法。」
「那我就斗膽了。」段隆清了清嗓子。「在京城,除去在咱們戲院裡搭台唱戲,還有就是來人請去家裡唱堂會。來請咱們的分三種:官家、富戶、戲院老闆包場。這三種原本是富戶最多,官家和戲院老闆其次,可隨著璃俞的名氣漸增,就變成了戲院最多,富戶和官家其次。這本也沒有什麼,可是奇怪的就是官家那裡。雖然一直不是咱們程家班的最大的金主,但是每年的一些老主顧都是要請咱們的,可今年請咱們的官家都是官階小的,四品以上的一個都沒有。這事情就奇怪了。」
「呵呵,你接著說,看來你肚子裡面早有了想法了。怎麼不說出來我聽聽。」程老爺子眼睛瞇瞇笑,似乎很欣賞段隆的分析。
「段隆淺見,怎敢拿出來獻醜。」段隆嘴角一咧,露出一些小孩子般的表情,聽程老爺子的話音兒,估計自己猜的有譜兒,就接著說了下去:「官家事情多,老爺奶奶過生辰、大人陞官、納個小妾……等等等等,都要妝點門面,藉機收受一些。可忽然間這些都沒有了麼?想是不是,有還是有的,但是沒有心思操辦了。對於官場中人還有什麼能讓他們無心這些事情呢?就是形勢,朝廷上的形勢。朝廷上的形勢有了什麼變動,所以人人都提心吊膽。如果是一品大員之間的爭鬥,那麼上面還應該有些動靜兒,可是似乎高等官階的人都安靜下來了。所以……」段隆皺皺眉,還是說了下去,「我斗膽猜是宮裡面有什麼事情。」
「好!」程老爺子忽然大笑擊掌,把段隆嚇了一跳。程老爺子握住段隆的肩膀,面露紅光:「段隆,有你這樣的徒弟,我就是死了也放心了。自古英雄出少年,我不希望你將來涉足險惡之地爭什麼虛名兒,但求你審時度勢、明哲保身就夠了。也不枉我和你爺爺兄弟一場。」程老爺子似乎想起了什麼,眼眶兒紅了起來。
「師父言重了,段隆這些都是跟著師父學來的。師父,我先去看看你的那道菜好了沒有。」段隆看著程老爺子的神色覺得自己應該避開,程老爺子這樣的人在別人面前流露脆弱的一面顯然是不合適的,他知趣地退了出去。
「璃俞!」段隆看到月亮門那裡站著個人,正是程璃俞。他快步走過去。「璃俞,有什麼事情?」這些年程璃俞很少見到他不避開,段隆覺得難得的很。
「看你的神色,想必是猜中程老爺子的想法了吧。別的不說,拿捏人心你總是有一套的。」程璃俞冷冷地說。手指在石頭做的假山上劃了一下,碎裂的石頭粉末兒順著手指的方向掉落下來。他的武功,已可入江湖一流。
「你諷刺我。」段隆苦笑。「功夫,練的還好吧?」段隆找不到話題,就著程璃俞露的那一手問了這麼一句,問完就後悔了起來。別人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程璃俞這一身功夫是拿他自己的身體和那個人換來的。
「誰的生活都是拿東西和別人的換來的,不過是有人犧牲大,有人犧牲小。命好的,順利些,命不好的,除了想方設法、竭盡全力還有什麼指望呢?」程璃俞似乎看穿了段隆的想法,微微一曬便沖程老爺子的屋裡走去。
段隆愣在當場,覺得一股血騰地衝上了臉皮,他為自己臉紅。自己剛才算什麼呢?洋洋得意?同情憐憫?他段隆什麼時候有了那些想法,把同樣的人還分出個三六九等?而且那種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念頭竟然被璃俞看在眼裡。
璃俞,他,不會再理自己了吧?段隆苦笑……
***
又是一年的草長鶯飛。江南水鄉,吳儂軟語。程家班從京城出來一年了,天下還是太平。段隆趁沒有堂會的當兒跑出來,坐著小船,在河上閒逛。平日裡事情多,程老爺子把班子裡的事情慢慢交給他處理,眾人看在眼裡,也當他是老爺子的接班人,弄得他在眾人間周旋,感到疲憊。
那些人倒是沒有什麼,關鍵是程璃俞怎麼想。段隆想知道他的想法,十分的想,但是他還是不理段隆,所以段隆也十分地頭疼。
「啊呀!」岸邊草叢裡傳出一聲叫嚷,很是慘烈。段隆一驚,從船上坐起,望聲音發出的方向看過去。就見一個蒙面的人渾身是血,從草叢中跌出來,摔進了河裡。段隆心想壞了,這是殺人啊,自己不小心看到了,是要被殺人滅口的。
段隆想把船划走,可是來不及了。草叢中的有人露出臉兒來,看到河邊有船,就蹭蹭幾步上前,把段隆從船上揪了下去。
段隆被半拖半拽地弄進草叢,草叢裡還有幾個人,站著幾個人,一個公子模樣的人,一個拉段隆進來侍衛模樣的人,兩個小廝,還有一個帳房先生樣子的。地上躺著幾個,卻都死了,蒙面的死人。看來是暗殺!段隆心裡咕噥著。
「不是暗殺,是被暗殺!」一個侍衛打扮的人說道。
段隆的臉刷就白了,什麼時候自己的想法這麼容易被人看透了。這些人是幹什麼的?怎麼會被人追殺?劫財?不像,這幾個活人的身上看不出有什麼貨物錢財,其中雖然有個公子打扮的人,但那衣料卻也一般。仇殺?這倒是可能,下手狠,致命,那些死了的蒙面人穿著差不多,估計是這樣……段隆腦子在一瞬間就轉了百八十個彎兒,他想了,如果是仇殺,那麼這些被追殺的人會殺自己滅口的可能性倒是小了些。
「你想什麼呢?眼神轉了很多個來回,幹什麼的?」公子打扮的人問段隆。
「戲班,拉胡琴兒的。」段隆回答。
「拿你怎麼辦呢?」公子打扮的人看了看旁邊的人,最後目光落到了剛才侍衛打扮的人身上。
「殺!」那侍衛眼睛也沒眨,從牙縫崩出那個字。
段隆冷汗冒了一頭,男子漢大丈夫是不怕死,可這麼死不值啊!二十歲,不能讀書耀祖,不能上陣殺敵,就因為碰到命案的現場,所以被人滅口,這多冤吶!
「嗯,那就這麼辦吧。」公子看那個侍衛,估計是讓他動手。侍衛就走過來,沖段隆舉起了手裡的劍。
段隆心中暗叫,天要亡我,不覺思緒飛輪一般轉動。這些年有負過誰?有虧過誰?讓人失望了沒有?不由想到了程璃俞,那個曾黏在身邊讀書的人,自己心中可能對他也有過無意識的憐憫,自己看不到他縱橫江湖的一天了。
「璃俞……」段隆輕喚程璃俞的名字,閉上了眼睛,等著那劍刺入胸膛。
段隆等了又等,還是沒有劍刺來。睜開眼睛,發覺那侍衛的臉色很是古怪,手裡的劍一直抖,抖到竟然脫手,最後嘔出一口鮮血,撲通倒在地上。
「啊!」那公子大叫,連忙和帳房模樣的人上前扶起那侍衛,一邊扶一邊告訴身邊的小廝,「你們殺了那個人。」
「我能救他!」段隆不知怎地,衝口而出這句話,看他們拿劍的手停下了,便接著說了下去:「我懂歧黃之術,可以幫他看看。」
「我也懂。」那帳房撇嘴,手放在侍衛的脈上,「可這不是生病,是內功的擊殺,脈象已經亂了。除非,你認識江湖上的人。」那帳房緩緩站起身,盯著段隆。「你若真的認識,救了他,我們也放你生路,並重金酬謝,若是為了保命撒謊,你就認命陪葬吧。」
「我認識。」段隆穩了穩心神,他不知道程璃俞算不算,但是自己只知道他,或許還有得救。「我寫個紙條兒,你派手下去找人吧。但是先換個地方,這樣,你們的事情也還就我一個人知道,來了人即使救不了他,你們也殺我一個就夠了。」
「好。」帳房想了半天,下了決定。回過頭吩咐小廝,背上侍衛,保護公子,押著段隆,一行人先去河岸左近的一個破敗的房屋。
在破房裡,段隆把大致的事情寫了寫,不過沒有提那些人殺人又要殺自己滅口的事情。寫完把紙條給那帳房看,帳房點點頭讓小廝去送信。
「你找一個叫程璃俞的人,就說是段隆給他的。要親手交到他手裡。」段隆吩咐小廝,心想,自己的死活現在就等於落在程璃俞的手上了。程璃俞到底懂不懂救人呢?如果不懂怎麼辦,萬一這些人心狠手辣把程璃俞一起殺了怎麼辦?想到這裡,段隆在心裡大罵自己:段隆啊段隆,你是想活命想瘋了,怎麼什麼都不考慮就把璃俞也拖下水,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怎麼對得起他?再如果,這些人連班子都血洗了,又怎麼對得起師父。
段隆心中越想越急,越想越氣,可後悔也晚了,小廝走的不見蹤影。段隆心中就盼著程璃俞不在班子裡面,找不到他,這樣安全……
過了兩柱香的時間,破房外邊傳來一陣腳步聲。不是一個人,也不是兩個人,是三個人的!那帳房一聽就給另一個小廝使了眼色,讓那小廝站在門後,若來人不善就立刻殺了。
門被推開,三個人順次走近,段隆一看就傻了,打頭的竟是程老爺子,後面緊接著是程璃俞,最後是小廝。
程老爺子看得段隆沒有吱聲,先跟那帳房和公子拱手。「小徒不知為何得罪各位,若有小老兒能做的,就請讓咱們盡力。璃俞,你過去看那人怎麼樣了。」
「這位看也是個外頭常走動的人。」帳房回禮,「貴徒看了些不該看的,不過若是救得了我們的人,我們可以免了此事,還另送上禮物。」那帳房聲音又一轉:「若是救不了,我們和令徒之間的事情也請二位不要插手,我們要帶令徒走。」說罷瞅了段隆一眼,意思就是我們的事情按照約定,不牽涉外人。
程老爺子知道事情不簡單,但是也沒有什麼好辦法。現在只能看程璃俞的了。他也奇怪為何段隆讓程璃俞來救人,那孩子沒有學過醫,如何救得了,那人躺在地上,口中不停地往外嘔出血塊兒,看是出氣多、入氣兒少了。段隆這麼機靈的人怎麼惹上這麼大的事情啊。若是弄不好,此生最得意的兩個徒弟可能都搭在這裡了。
「能救。」程璃俞給那個侍衛把脈,過了半晌說了這句話。「不過……」
「閣下但說無妨。」帳房雖然不放心程璃俞的年紀,但這個時候死馬也得當活馬醫。「要什麼藥材,我等去弄來。」
「藥不是重點。重點是地方。」程璃俞看了看那正垂淚的公子和焦慮的帳房。「他需要靜養,我雖有藥能救治他,可是他要是醒來後依然隨你們四處躲藏的話,可能就會散功而亡。」程璃俞停頓了下,「這傷是西域的火綿掌。厲害的很,你們面對這樣的敵手,不躲也是不行的。」
「你……」帳房看了眼公子,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那個侍衛。只見那侍衛睜開眼,很艱難的點點頭,就明白程璃俞不是在扯謊騙他。但是眼下明擺著是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不然也不會藏身在這破房子裡面。
「如果幾位放心,賣我個老臉,不如我們帶走他。」程老爺子沉默半晌,語出驚人。「分頭走,我們背走受傷的這位,回到我們的戲班救治。幾位從別處走,沒有他拖累,避人也方便。等有空了,再來找這位不遲。」程老爺子看了看他們的臉色接著說:「程家班有名號,斷不會跑了,而且,」他指指段隆。「我徒弟似乎跟各位有什麼過節。我們救了這位,也不求什麼回報。你們得空領走人後,便兩不相欠。從此千山萬水,各走各路,權當不曾相識。」
段隆此時心裡悔透了,這個麻煩很大啊。程家班是戲班,不是江湖,捲了進去,若有閃失,程老爺子一輩子的心血,程家班這上下百十口人都有性命之憂啊!程璃俞他雖然懂武,可看樣子還未曾出過江湖,這樣的麻煩惹上了,露了底兒不說,不定還有什麼想不到的事情發生。段隆看了看地上侍衛手旁的那柄劍,琢磨自己是不是要抹脖子,死了乾淨了。
程璃俞看著段隆,明白他想什麼,就把侍衛身邊的劍給一腳踹開。然後揪起段隆的脖領子一字一頓地說:「人,我能救,你不要想些有的沒的!」
「就按照這位老人家的話做吧。」那躺在地上嘔血的侍衛發出很微弱的聲音,但是態度很堅定。帳房和公子瞅了對方一眼,覺得不放心,又看侍衛,侍衛看著他們,似乎沒有力氣說話,把眼睛也合上了。
「就這麼辦了。」帳房琢磨半天,轉過身跟程老爺子說道:「一切拜託老人家了,若是將來我們尋人,他無恙,定會好好酬謝貴班。」
那話兒透著威脅,程老爺子也沒有放在心上,左右先把段隆和程璃俞弄出險境再說。這些個人是什麼路數的說不明白,太詭異了。
「就這樣兒。」程老爺子拱手,讓程璃俞背起那侍衛,在身上披上披風遮掩住身上和嘴角的血。拉著段隆離開了破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