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到這種名氣很大的快餐店打工是個很不錯的選擇,尤其是對古漣漪這種學歷不是很高,腦筋不是很好,脾氣也很暴躁的女孩子來說,無疑是個很好的打工機會。雖然說一直以來和經理有些摩擦,但是基本上來說打工生活還是很好的,但是現在她卻無比憤恨自己當初的這種決定。
看著面前奔騰呼嘯隨時都可以將自己吞下去的海浪,以及幾乎將細嫩皮膚曬得裂開的可怕太陽,古漣漪就忍不住捶胸扼腕,歎息不已。
當初為了不見那個欺騙自己感情的愛情騙子,她熱血衝上頭頂,居然笨到主動申請到四號分店來,耳朵卻自動過濾了分店的地理位置——海邊。
光是看到那一片無邊無際的碧藍色的海,她的腿就開始發軟了,更不用說那種轟隆隆彷彿嚎哭一樣的聲音,更是讓原本就白皙的臉色變得慘白一片。
話說回來,也不是古漣漪膽子太小,舉凡是人都有一樣怕的。有人怕哭怕笑怕麻煩,女孩子的膽子多數都死在昆蟲蛤蟆等醜陋東西的頭上,但是她怕的東西稍微有那麼一點不同。
她怕聲音。
那種一閉上眼睛格外清晰的轟隆隆的水聲,海浪摩擦岩石發出的聲音,都會讓古漣漪怕得不得了。從小她的想像力就相當豐富,而且加上喜歡看什麼恐怖片,所以一到閉上眼睛聽到什麼比較大的聲音,腦袋就好像找到了宣洩渠道一樣,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都冒了出來。小到殺人棄屍,大到鯊魚海怪,到了後來連大海都開始怕了起來。所以到現在古漣漪都是旱鴨子,光是遠遠看到那些遊客彷彿煮餃子一樣在大海中撲騰,全身的雞皮疙瘩就直起奮戰。
所以說大海是性格急躁、天不怕地不怕的古大小姐的死穴,而海邊無疑是離恐怖的地獄近在咫尺的跳板。
「漣漪!你在幹什麼啊?快點兒出來幫忙!」
前方傳來經理徐姐的叫聲,讓古漣漪縮成一團的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
徐姐是個和善溫柔的人,性格也相當不錯,但是無論是經營手腕還是頭腦都有過人之處,能夠當上經理自然有獨當一面的本事。不知道為什麼,她對古漣漪十分看重,可能是那種畏懼大海的詭異反應在別人眼中分外有趣吧。
古漣漪沒什麼底氣地回答了一聲,強迫顫抖的腿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勉強挪動身子向前方走去,廚房那邊的師傅就遞給她一盤炒好的米飯。
「六號桌。」
「知道了。」
深呼吸幾口新鮮空氣,俏麗的臉上擠出職業笑容,古漣漪緩緩挪動到六號桌前。
「客人,您要的……啊!怎麼是你?」
一看清楚那張隱藏著熟悉怯懦的端正容顏,古漣漪臉上的笑容立刻變成驚訝,隨即馬上成為憤怒。礙事的老土黑框眼鏡遮住了閃爍不定的眸子,男人也料不到居然在這種地方見到前不久見到的女煞星,一時之間嘴巴開開合合,好像瀕死的金魚。
「小子!怎麼搞的?怎麼你會出現在這裡?莫非你……你特地跟我來的?」
杏眼危險地瞇起,從古漣漪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足以壓垮彪形大漢,男人完全是出於反射性地縮起了脖子,磁性好聽的聲音支離破碎,「不……不是的!我也不想的……我不知道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我是我們公司夏季職工旅行的負責人,我只是過來看看這幾家店的伙食而已……你也知道,一次旅行大概有二十到三十人左右,雖然旅館提供飲食,但是他們說想吃一些比較特別的東西……另外我不叫『小子』,我叫尹海瀾。」
「哦?」狐疑地挑高眉毛,怎麼看怎麼覺得那男人——尹海瀾心虛不已,「真的?你這傢伙該不會想把那件事說出來吧?你說出來我就扁你哦!」
雖然壓低聲音,但是其中的威脅意味還是十足,尹海瀾全身抖了一下,似乎也想起了之前她手握菜刀的凶悍模樣,立刻慌忙擺手撇清關係。
「才不是!我一點兒也不想再見到你。我對你一點兒別的念頭都沒有,我……我其實是跟著小言……小言她來這裡,所以我……你相信我,我對你一點兒意思都沒有,我……我……」
「好了!我知道了!」
一舉手打斷他的結巴,古漣漪感覺到大腦中那種熟悉的疼痛感侵襲而來。這傢伙至於怕成這種樣子?未免膽子也太小了吧?不知不覺變得鄙視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著身子蜷縮成一團的尹海瀾,嗯……這次他的模樣要好看得多,不過在這個海邊也奇怪得多。
高級手裁西裝包裹住瘦削頎長的身子,可以清楚看到那兩條讓人心癢癢的長腿交纏,束得高高的衣領上黑色領帶充滿了理性,露出來的肌膚卻蒼白到幾乎可以看到下面的青色血管。嗯,本來的素質相當不錯,可惜那種過於畏縮的個性以及土到極點的四六分髮型,讓原本不錯的感覺立刻化為烏有。還有那副眼鏡,都不知道是什麼時代出土的文物。
「漣漪,怎麼了?」
這才注意到自己盯得他太久,古漣漪「哦」了一聲,轉過頭來。身後尹海瀾鬆了一口氣的聲音清楚地傳入耳中,她擰住眉頭,正打算扭頭過去罵他一聲,讓他知道自己的厲害,前面就又在催促了。算你運氣好!在心中暗暗罵過之後,古漣漪走到前面將盤子送了回去。
「啊,那個男人你認識?」個性活潑、剛調職過來就熟識起來的小梅拉過她的袖子,在交換盤子的時候小聲嘀咕,「那個人身材很不錯呢。」
「怎麼,你喜歡那種類型?不是吧?」忍不住回頭看了那個從一開始認識卻不知道名字的傢伙一眼,古漣漪十分懷疑現在小女孩的眼光,「看起來瘦得像竹竿,個性又畏畏縮縮,臉孔遮住大半,給人印象模模糊糊的,你喜歡?不是吧?」
一番連珠炮的吐槽讓小丫頭吐吐舌頭,腳步輕快地向著顧客那邊走去。古漣漪歎口氣,視線卻也忍不住向那邊呆坐著的尹海瀾看去。嗯,像他這種一看起來就是精英分子的傢伙,在之前那樣繁華熱鬧的都市中想必在很大的公司裡做事吧?上重點高中、一流大學,隨後進入一流公司,拿高得嚇人的薪水,這點看他的穿著以及那天看到的屋子情況就知道了。這樣一個人才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雖然說這裡是海邊,現在又是盛夏旺季,但是比起在大城市中,這裡的發展幾率也太小了吧?
圍繞在那個膽小尹海瀾身邊的謎團越來越多,但是很顯然這不是自己所應該關心的範圍不是嗎?
換只手撐住下巴,雙眸充滿疑問地看著那個男人,直到他突然全身一震,整個人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向外衝了出去。
哎?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我出去看看。」
慌裡慌張丟下這麼一句話,古漣漪鬼使神差地跟了出去。好奇心可以殺死貓,更何況像她這麼愛動的女孩子,好奇心更是比別人強上好幾倍,但是等到她衝出去以後就後悔了。
「小言!小言!」
尹海瀾慌裡慌張地跑向海灘那邊,對於聲音的恐懼讓古漣漪腳步停了一下,只能遠遠地站在門口看著前面上演的人生悲喜劇。離得太遠聽不清楚他們的對話,但是看他們的動作大概也能猜到個八九成。看起來文靜白皙的女孩子穿著保守的泳裝,依偎在高大健美的陌生男子身邊,用又驚又恐的眼神看著那個人。
掙扎、拉扯、糾纏,到了最後尹海瀾被推倒在沙灘上,另外兩個人相互依偎著離開。
怎麼看都是電視上演的肥皂泡沫八點檔之經典劇情,三角糾葛中癡情男配角被女主角踏在腳下,用來烘托男女主人公可歌可泣的動人愛情。
搖搖頭,對那個只能委屈地坐在地上哭泣的男人實在沒什麼可說的,古漣漪閉上眼睛走進快餐店。那種窩囊的男人,和自己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不是嗎?雖然癡情,但是一點兒本事都沒有的書獃子,本來就不值得同情。
「那個男人……看起來好可憐的樣子哦。」剛才也湊過去看熱鬧的小梅跑到她身邊咬耳朵。
古漣漪橫了她一眼,「吶,如果你是那個女人的話,那樣的男人……」纖細的手指指向跪在地上不停哭泣已經惹來眾人圍觀的尹海瀾,「你會喜歡嗎?」
「嗯,雖然很癡情啦,但是也很煩呢……如果我是那個女人的話,恐怕也會選另外一個吧。」小梅做個鬼臉,「嘿嘿,說起來女人還真是貪心的動物啊。」
就是說嘛,基於人類的惡劣本質,舉凡太容易得到的就不懂得珍惜,直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而過於癡心導致糾纏不清的結果,往往就是被一腳踢入討厭鬼的行列直至噁心的地步。
嗯,女人啊,是相當纖細且敏感的,同時也貪心膚淺到讓人心寒的地步。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吧?目前最大的問題應該是如何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才想著,那邊大海又轟隆隆開始響了起來,古漣漪下意識地牙齒打顫,快速將客人要的東西往桌子上一放,忙不迭地衝去別處避難。
看她這種反應,經理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本來以為隨著時間的流逝,想必這位古小姐的畏懼症會稍微好一點兒,但是事實並不樂觀。害怕有增無減,而且更大的危機即將來臨。蘊藏憂慮的眼睛緩緩地注視著快餐店門口不遠處的建築,徐姐的表情滿是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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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想在這種見不到那個愛情騙子的地方好好清靜清靜,但沒想到一時失察,居然自動跑到這種吵鬧得要死的地方來。一晚上就聽到海邊的海潮聲喧鬧不已,搞得古漣漪一晚上都害怕得發抖,結果第二天就掛著兩個黑眼圈,還遭到小梅的嘲笑。
這種鬼地方絕對不能久留,如果不想見那個愛情騙子,隨便調到隔壁城市不就可以了嗎?
如此一想,古漣漪直罵自己是大笨蛋,隨後就去找經理商量。
「調離?也不是不可以啦,但是你還不清楚目前的形勢嗎?」
徐姐略帶為難的笑容讓古漣漪渾身打了個寒顫,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你看看那邊。」
手指指向快餐店大門對面,和自家店面招牌相差無幾的建築真是扎眼。那間快餐店不是在她來的時候就建起來了嗎?而且似乎客人還相當多的樣子……思及此,古漣漪轉頭看看自家店裡,只有小貓兩三隻,相比之下也太可憐了吧?
「所以說啦,如果這家店生意不好的話,我們全都得回家吃自己的。」
哦?這樣不是正好嗎?如果這家分店倒了,自己豈不是可以回去原來的分店,隨後再想辦法調到其他風水比較好的分店不就好了?某個很沒良心的黑心店員支住下頜,渾然不知所有想法都浮現在臉上。
「漣漪,你是不是不明白我說的話的意思呢?我的意思是說,如果這家分店倒了,我們這裡所有的職員都會被總店永遠開除,就真的是回家吃自己的了。」
啊?不是吧?
古漣漪從椅子上掉了下去,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哪,不是吧?這樣子不就意味著她要失業?天知道要重新找份工作有多難,尤其是研究生都隨便一抓一大把的現在,她一個大專生要找到比較好的職業,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那要怎麼辦?啊?徐姐?」一把抓住經理大人的手,古漣漪焦急不已。
看古漣漪這副緊張模樣,徐姐微微一笑,自然沒有將自己眼中的狡詐顯露出來。
「惟有讓我們這家店的業績蒸蒸日上才行,這樣的話,我也好向總店推薦你啊,所以說啦,不管用什麼方法,當然是在法律許可的範圍內啊,請你想辦法保住本店的長期顧客。」
「那種事情要怎麼……」
焦急地咬住嘴唇,古漣漪很久沒有開動的腦子全力運轉,思索著應對之策。眼睛焦急地在冷清的店裡以及對面的競爭對手那邊徘徊,卻不料看到一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對了!這不是放在嘴邊的肥羊嗎?她「唉呀」一聲,三步並做兩步向大門外跑去。
看著她急匆匆消失的背影,一邊的小梅戰戰兢兢湊到經理身邊,小聲詢問:「看漣漪那麼著急的樣子,那個男人……是不是欠了她很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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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跑幾步,就看到那抹微微有些駝背的高挑身影,古漣漪衝上前去,一手拍在尹海瀾的肩膀上,結果換來一個熊式擁抱。一連串的疊聲大吼讓她的耳朵「嗡」地響了一聲,而那大力的擁抱擠壓得內臟難受得半死,幾欲嘔吐。
「太好了,小言,我就知道你會來,我果然沒有看錯!小言,你終於知道我的好了,你終於相信我是全心全意愛著你了,我好開心……我真的真的很開心。」
「哎,我說……」
「小言!」
努力掙扎換來的結果就是更用力的擁抱,古漣漪只感覺肋骨都快插進內臟裡了,想要掙脫開來,偏偏那個該死的傢伙用的力氣居然還那麼大。尹海瀾身上汗水和海水的味道交織糾纏,彷彿一張巨大的網細細密密壓過來,將她殘存的呼吸都快奪去了。記得以前男朋友身上滿是古龍水的香味,往往讓她不停地打噴嚏,除此以外還真沒和別的男人親近過,縱然是比較放得開的古漣漪,這時候心中卻也是又驚又怒,到了最後終於忍受不了一腳踹去,狠狠踹上對面那傢伙的小腿。
尹海瀾發出一聲哀號,隨即放開了禁錮她的手臂。
「臭小子你做了什麼?」
熊熊怒火在女霸王龍身後燃燒,辟里啪啦響成一片,也讓尹海瀾慌裡慌張地開始尋找逃生之路。
「哎呀,小姐,你男朋友那麼熱情,不要發火嘛。」
「對啊對啊。」
適才那一場火辣辣的擁抱戲碼惹來不少圍觀觀眾,而古漣漪此刻的發標也被誤認為是男女朋友之間的口角紛爭,結果不說還好,一說只能讓女霸王身上怒火燃燒更熾烈。尹海瀾顫抖著身子正想開溜,卻不料纖纖素手一把抓住他的領帶,將他整個身子一拖就走。
「等等……我要在那裡等小言,你不要……」
「少囉嗦,你跟我來就是了!」
「我不要!」
尹海瀾突然開始發脾氣,伸手將她抓住領帶的手打開。古漣漪詫異地回頭看向他,只見那張蒼白的臉泛起兩朵紅暈,原本怯懦的眸子更是害怕得半死。自然知道他怕自己,但是卻想不到他居然敢反抗自己,這樣一來,還是有改造的價值嘛……這樣一想,古漣漪不怒反笑,一張秀氣的容顏此刻笑得陰氣森森,讓周圍圍觀的眾人忍不住後退三步。
尹海瀾也被她笑得心裡發毛,雖然不知道她想做什麼,但是第六感卻再三發出警告,說明有非常不好的事情即將降臨到自己身上。古漣漪慢悠悠地跨前一步,尹海瀾慌裡慌張後退一步,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呈現奇妙的拉鋸狀態,一直到她忍不住「撲哧」一笑。
「你在這裡待著做什麼?你和你女朋友約在這裡?」
「就是!所以你快點兒離開吧……」
低沉磁性的聲音此刻卻拔了個尖,有種奇妙的神經質傳遞過來,讓人們的臉色由興致勃勃變成無聊。
「切,原來不是男女朋友吵架啊……」
圍觀的人群緩緩散去,到了最後就留下他們兩個在人家快餐店的門口杵著。尹海瀾彎著身子滿含戒備地看著古漣漪,那種表情活像她是什麼毒蛇猛獸一般。
唇邊綻放出最溫柔最甜美的笑容,古漣漪緩緩走到他身邊,心中默念對付小動物法則第一條,盡量將態度放到最溫和,「那個,你和你女朋友約在這裡吧?」
尹海瀾點點頭,態度稍微放鬆了一點。
「那麼,很累是不是?好像已經中午了唉,去吃點兒東西吧……我們快餐店的食物很不錯哦,要不要吃?」
古漣漪笑得眼睛幾乎彎成兩條細線,不管什麼時候都不忘本職工作,雖然她現在在利用上班的時間偷懶。
尹海瀾搖搖頭,依舊站在原地,黑眸癡癡地望著遠方的沙灘,一心等待著自己的戀人。
古漣漪歎口氣,轉頭向自家店面走去。一邊工作一邊還偷空看那個傻瓜,外面太陽猛烈,他還穿那麼正式,黑色衣服吸熱他到底知不知道啊?
小梅湊過來衝她咬耳朵,那嘰嘰喳喳的小丫頭似乎對她和那傢伙的關係好奇得不得了,一雙眼睛也以為挖到了什麼三角秘聞一類的消息而閃閃發光,真是讓人受不了。
外面人來人往,隨著時間的流逝,眼看著尹海瀾的表情由開心轉為期待,隨後變成茫然,到了最後竟沮喪地垂下了腦袋。而那個他篤定會來的女朋友卻連個影子都看不到,可想而知自然是放了他的鴿子。看看已經是晚上八點左右,自己也已經下班了,古漣漪沖經理打個招呼,隨後端著一碗炒飯走了出去。
「嗨!」伸腳踢踢蹲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尹海瀾,清脆的聲音實在有說不出的輕蔑。「你等多久了?嗯?她來了沒啊?結果還不是沒來?你根本就是癡心妄想啊……」
「誰說的?小言她……小言她是喜歡我的,可能是她臨時有事,所以才沒能趕來……」
尹海瀾模模糊糊的聲音從環抱住的雙臂中傳來,說不出的委屈。
歎口氣,癡情到這種地步就不叫癡情,應該叫做傻瓜了!就算是同情他,此刻古漣漪的心中也氣不打一處來。
「你和她約的究竟是幾點啊?你怎麼還是不死心呢?她不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拒絕你了嗎?你就不要死硬在這裡不肯走了!吶,該明白了吧?她根本就不喜歡你!」
「不是的!她是喜歡我的,我向你保證……啊!她來了!」
最後那三個字簡直就是高聲叫出來的,本來蜷縮起來的身子「騰」地一下跳了起來,迷濛的眼睛一時間也炯炯有神,發光發亮。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女子苗條婀娜的身姿緩緩行來,長髮隨風揚起迷人的弧度,一雙眼睛彷彿會說話一般,我見猶憐。就連潑辣美女的古漣漪都忍不住想吹一聲口哨,也難怪那傢伙迷成那個樣子。
「小言,你終於來了!」
眼看著他忙不迭地衝上去,古漣漪站在後面看這場戲怎麼演下去。
「海瀾你聽我說,我今天來不是為了和你約會的。我和你不合適,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們不是早就分手了嗎?你就不要來糾纏我了好不好?」
那叫小言的女孩子輕儂軟語,說出的話卻彷彿利箭般,看尹海瀾一瞬間轉為蒼白的臉色就明白了。唇邊含笑,古漣漪摸著下巴,看得出這女孩子不若外表甜美清純,對付這種嘮叨傢伙的法子還真是直截了當。不過對於這種癡情的人,拐彎抹角一點兒用處都沒有,只有單刀直入,才能獲得最大的效果。吶,看吧,那傢伙臉色開始由白轉青,最後都有些發黑了。
「為什麼……我哪裡做得不夠好嗎?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小言,你說啊,你說出來我就會改的!」
已經不知道自己淪為悲情男配角的尹海瀾還死命地糾纏,說什麼也不肯鬆開握住對方的手。古漣漪昂首看天,口中喃喃念著自己的猜測:「不是你不好,而是我喜歡上了別人。一切都是我不好,可是現在一切都太遲了,是我對不起你……」
「不是你不好,而是我喜歡上了別人。一切都是我不好,可是現在一切都太遲了,是我對不起你……」對面柔軟聲音緩緩說出一模一樣的言語,惹得古漣漪差點兒出聲爆笑。一點兒新意都沒有,真夠膚淺的……在心中大概給了那個女孩子一個評價,盤踞在心中的計劃此刻也有了一個大概輪廓。幸虧對方是如此淺薄的女孩子,要不然這個計劃成功的可能性也未免低了一點兒,看起來老天都在幫她啊。
「對不起,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吧……」
纖細的手指從握得緊緊的拳頭中一根一根抽出,之前勾動心弦的苗條身形自眼前緩緩離去,尹海瀾目送戀人遠去,終於忍不住淚流滿面。古漣漪歎口氣,從他身後冒出來。
「唉,我們雖然認識,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海瀾?什麼海瀾?」
「……尹海瀾……」
帶著哭腔的聲音慢慢吐出自己的名字,尹海瀾依然處於深受打擊的狀態,兩眼無神。
「吶,尹海瀾,你說過你是這次負責帶團的人吧?」
無言地點點頭,他柔順得彷彿待宰的羔羊。
那就好……這是最好的情況不是嗎?
古漣漪轉到垂頭喪氣的尹海瀾面前,將自己最天真甜美的笑容綻放出來。但卻讓尹海瀾渾身一震,動物強烈的危機意識讓原先盤踞心頭的什麼恍惚情緒全都不見了。忍不住後退三步,他不著痕跡地四下觀望,想要找個最近的逃生口。不知道為什麼,面前這個女煞星像和自己特別有緣似的,走到哪裡都能遇到。她的個性和自己完全相反,彷彿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熾熱的火焰,熱得嚇人。
不知道她現在在打什麼主意,不過反正不是什麼好主意,從自己渾身上下直豎而起的汗毛就知道了。如果可以的話,尹海瀾真恨不得立刻逃跑,但是偏偏兩腿發軟,動彈不得。
「要不要和我做個交易?」
一隻腳踏上他身邊的椅子,古漣漪露出白牙笑意森然。
「如果你肯一直光臨這家泡泡龍四號分店的話,我就幫你想辦法追回你的情人。」
「情人」兩字讓所有膽怯飛到九霄雲外,尹海瀾一下子站直身子,下意識地抓住面前女子的雙手,迭聲詢問:「真的?你真的有辦法幫我追回小言?你沒騙我?」
看到白皙的手掌緊緊握住她的雙手,修長的手指因為用力而使得皮下血管突出,讓古漣漪的心頭猛跳一下。抬起頭來,眼眸對上的是厚片眼鏡之下濕潤的雙眸,其中又蘊藏著多少千言萬語,這更是讓她心中波瀾四起。
不對啊,這種感覺不對!
古漣漪硬是板下面孔,將手指從他手中抽離,冷笑著道:「當然了,你也不看看我是什麼人?天下間最瞭解女人的不就是女人嗎?你就等著看我怎麼幫你把小言追到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