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漸漸清楚起來,事情前前後後略一想也就明明白白了。鐵星霜的水性不在他之下,船撞破落水時怎麼會被灌成那樣兒?後來遇襲,挨的那一刀也是不明不白……現在想來,竟是一步步下好了套,只等他往裡鑽。嘿,跳崖,可真夠絕的,他怎麼就吃得准他納蘭小七一定會救他呢……納蘭小七想起當時鐵星霜縮了縮手,自己那一剎竟是那麼地失落和痛心。越想越氣,恨不得掐死自己。
「醒了?」鐵星霜慢吞吞地發話,爬起來走到納蘭小七身邊,蹲下身子,朝納蘭小七臉上看了又看,微微一笑,露出兩排細白的牙齒,「小心,別把牙咬碎了。」
納蘭小七啐了他一口,鐵星霜竟沒閃過。納蘭小七知道這個人性子乖張,睜眼等著挨他的打。鐵星霜瞪了納蘭小七一會兒,卻什麼也沒說,只是撩起納蘭小七的衣角,把臉擦乾淨。
「原則這種東西不好講究,如果要講究,是要付出代價的。」隔了一會兒,鐵星霜淡淡道,「被無休止地追殺,是不願意殺人的代價,心軟,看不得人死,甚至是敵人也要救,以致於失手被擒,仍是不願意殺人的代價。你瞧,要怪,也只該怪自己。」
納蘭小七失手被他擒住,原是為了救他,如今聽了這話,不禁激憤欲狂,但細一想,自己是盜他是官,原來就是敵人,自己去救他也活該中他的暗算。要怪,果然是只該怪自己,竟連駁他的話都沒有。一口噁心憋在胸口無處發洩,氣極反笑,嘿聲道:「哈!原來真是我的錯。」睨著鐵星霜看了一會兒,忽道:「但你怎麼知道,那時我一定會救你?」
鐵星霜淡淡道:「我哪裡知道你會不會救我。」
「你……你根本沒把握?」納蘭小七張大了嘴,好一會兒合不攏。
「嗯,試試而已。」鐵星霜看了納蘭小七一眼,「沒想到成功了。」
鐵星霜的眼光平淡得白開水一眼,但給納蘭小七的感覺卻是——那是看傻瓜的眼光。納蘭小七噎得半晌說不出話來,肚子裡把自己罵了一萬遍。
「你這是生的什麼氣呢。」鐵星霜安慰,「反正你已經落到我手裡了,再氣也是白氣。」
這個安慰沒一點用,納蘭小七聽了反而更氣,哼了一聲,不理他。
鐵星霜問:「我還沒有告訴你,我為什麼要抓你吧?」
納蘭小七冷冷道:「隨便你。」
「嗯……不過我還是告訴你比較好。」鐵星霜道,「三月十八,納蘭公子潛入康王府,盜走了皇上御賜的九龍杯。這是凌遲之罪。納蘭公子隨我歸案之後,有司加以審理,上報刑部,秋後便會行刑。」
納蘭小七瞪著鐵星霜,眼睛越睜越大,聽到最後,忍不住撲的笑出了聲,在鐵星霜的臉頰上輕輕拍了拍,嘖嘖歎道:「可憐的小捕快,我不得不十分悲痛地告訴你,我沒有去過康王府,也沒有拿他的九龍杯。如果要偷,我倒更願意偷他的九夫人……聽說那位九夫人是江南神仙坊出來的,琴簫雙絕,沏得一手好茶。嘖嘖,這樣的妙人,竟落到康王那個俗人手裡了,真是蒼天無眼哪!」
鐵星霜扒拉開納蘭小七的手,搭拉著眼皮道:「我知道不是你。」納蘭小七正得意洋洋,聽了這話,不知怎的,心跳忽然一滯。
「不過沒辦法啊,」鐵星霜的聲音依舊是白開水般的平淡,「我查來查去,三月十八日在金陵一帶出沒的只有你,這樁事,只好委屈你擔了。」
「三月十八我人在應天,我有人證。」納蘭小七皮笑肉不笑地說。
鐵星霜也笑了,不過笑得有些無賴,「三月十八,你在金陵萬家酒樓喝酒,還和小二吵了一架,我也有人證。」
納蘭小七怔了好一會兒,心裡忽然打開了一扇門,一道冷風從那裡灌進去,吹得他心裡一片冰涼,聲音不由冷了下來:「你安排了陷阱給我跳?」鐵星霜頭微微一轉,望向納蘭小七。他的睫毛濃密修長,映著日光,隔外顯得雙目幽沉,冷若寒潭。
納蘭小七微微打了個寒噤,隔了一會兒,忽然笑了,仰躺下去,望著鐵星霜悠悠道:「看不出來啊,原來你這個小捕快竟這麼壞。」他身材生得好,四肢修長,骨肉勻稱,或坐或站,舉手抬足都是好看。這時一躺,再自然不過的動作,不知怎的,他做出來,就偏生出十二分的魅人風姿。
鐵星霜望著納蘭小七微笑,臉上一派月白風清,「我不和死人爭,隨便你說。」
納蘭小七想:原來我是自作多情了。然而想到昨晚鐵星霜在他身子下的迷茫,勃起的性器,無論如何不甘心,唇邊的笑意益發的深,將眸子逼深幾分,放輕了聲音問:「你這麼希望我死?」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你這麼好,你不死誰死?」鐵星霜臉上笑意也在加深,只是他笑得純粹,和納蘭小七色情的笑迥然不同。
納蘭小七突然很想跳起來一拳打爛他的臉,但他既沒有跳起來,也沒有揮拳,甚至也沒有破口大罵,只是繼續微笑,「你說我好……但我很懷疑,你究竟知道不知道我哪裡最好?」納蘭小七笑時,嘴角有一道淺淺的笑紋,襯著挺秀的鼻子,深沉的眼光……那是一種成熟男人的微笑,很風姿,很誘惑,勾魂攝魄,魅力驚人。
鐵星霜也在笑,他笑得有些孩子氣,上上下下打量納蘭小七,連說的話都有些孩子氣的疑惑,「你哪裡最好?」
納蘭小七湊過頭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你覺得我哪裡最好?」往下,吻上他的頸、鎖骨,再往下是胸口,「你難道沒有眼睛嗎?嗯?小壞蛋……」牙齒撕開鐵星霜虛掩著的衣服,舌尖在鐵星霜乳尖上點了點,感覺到一絲微微的顫粟,他正要狠狠地一口咬下去,鐵星霜忽然說了一句話——一句令納蘭小七再也咬不下去的話。
「你是要腳,還是要武功?」
「嗯?」納蘭小七有那麼一刻沒反應過來。
「兩個選擇。」鐵星霜把納蘭小七的腦袋從自己胸前揪開,拉開一段距離,似笑非笑的眼睛直望進納蘭小七的眼底去。豎起一根纖長的手指,「第一個選擇,我挑斷你的腳筋。」再豎起一根手指,「第二個選擇,我廢了你的武功。」
納蘭小七保持良好的微笑終於撐不下去了,臉色也黑了,呼吸也不均勻了,他深吸了幾口氣,咬牙獰笑:「鐵星霜——你還真夠混蛋啊——」
鐵星霜笑得益發開心,摸了摸納蘭小七的頭髮,嘖嘖歎道:「納蘭,你終於和我以前抓的大盜們口徑一致了一次。」
「我能不能兩個都不要。」沉默了很久,納蘭小七問。
「不能。」鐵星霜回答得乾脆。
納蘭小七打量鐵星霜。鐵星霜的面孔很秀氣,秀氣得成了清麗。怎麼看,都像應該拿一卷書,一旁紅袖添香、翠袖剪燭的樣子。這人看起來人畜無害,卻怎麼就這麼狠呢?納蘭小七不由得長長地歎了口氣。
「要不要我替你選?」鐵星霜問。
這人還真是關切,不知道的,聽了這句只怕以為他多溫柔敦厚呢。納蘭小七忍不住撲的一笑。鐵星霜微微訝然地看了他一眼,問:「你還笑得出來?」
納蘭小七淡淡道:「我若大哭一場,你會放了我嗎?」
「不會。」鐵星霜搖頭。
「那我為什麼不能笑?」
鐵星霜微微恍惚了一下,想起這一番對話,當初他落到納蘭小七手裡時曾說過的,只是雙方換了位置。
納蘭小七道:「你聽過李夫人的故事嗎?」鐵星霜點了點頭。納蘭小七又道:「李夫人絕色傾城,病重時,無論如何不肯見漢武帝。漢武眷戀李夫人,對李夫人留下的兒子十分厚愛。我一世風流,最看重儀表風度,受不得那斷腳和廢去武功之辱,更不想令我的女人們失望。——只當看在我捨身跳崖救你的份兒上,」他笑了笑,放輕了聲音,「你,殺了我吧。」
鐵星霜眼中一閃,驀地抬頭,眼光如電,射在納蘭小七臉上。好重的殺氣!納蘭小七心裡咯登一聲,暗暗叫苦:「難道我這一賭竟賭輸了?」表面上卻不動聲色,淡淡一笑,扯開領口,露出淡褐色的脖頸,「大好頭顱,請君斬之。」
緞子般的皮膚,光滑,柔韌,凸起的喉結呈現出一種說不出的張狂之意,往下,是兩段不那麼溫馴的鎖骨,橫在那兒,叫人覺得峭拔,有種一把抓住折斷了去的衝動……或者吻住,感受它的堅毅、剛強,用溫潤的舌尖將它馴服,令它顫粟……一瞬不瞬地盯著納蘭小七,鐵星霜深黑的眸子微微縮了縮。
納蘭小七笑了笑,閉上眼睛,雙手一撕,衣服碎裂,露出寬闊、健壯的胸膛。衣服的碎片蝴蝶般飄開,一片片落在江中,隨水浮沉而去。鐵星霜面沉如水,看不出一絲感情的波動。端坐片刻,緩緩扣住了劍柄。
閉眼等死時,時間過得分外慢,彷彿壓在胸口的石頭,掙不開,擺不脫,叫人焦躁欲狂。不知過了多久,一點極冷的觸覺落在頸上,納蘭小七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說出的話卻雲淡風清,「我這樣的人,知道遲早是有這麼一天的。這柄銀蛇劍很鋒利,如果你下手夠快,我頂多覺得脖子上涼一下,不會太痛。那樣的話,無論死後下地獄,還是升天,我都會很感激你。這柄劍是我從瀾滄江底得來的,今日轉送給你。望你日後睹物思人,別忘了我……」
頸中突然傳來的涼意令納蘭小七聲音微微一滯。起初是涼,然後才漸漸覺得熱和濕,和痛。那熱和濕沿著他寬厚的胸膛往下淌。
納蘭小七心頭掠過微微的寒意——他這一賭,看來是輸了。他有些沮喪。鐵星霜當日跳崖,賭的是他的不忍。他今日求死,賭的也是鐵星霜的不忍。然而,鐵星霜贏了,他卻輸了。恍惚記得,有一個女人曾在枕邊對他說:「納蘭,納蘭,你總有一日要死在這個情字上。」他當日含笑低語:「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今日,看來真要做鬼了。納蘭小七嘴裡發苦,臉上卻仍在笑。
忽然,一股巨大的衝力撞上來,將他撲倒在甲板上。納蘭小七反應過來的時候,兩隻手已被一雙鐵鉗般的手抓住,按到頭頂的甲板上,兩片粗暴急切的唇凌虐般吻上他頸上的傷痕,用力地吮吸。被那吮吸的力度感召,全身的血都卯足了勁兒,沿著頸上小小的傷口往外奔流。納蘭小七忍不住想:他要把我的血喝乾嗎?
昏昏沉沉中,身子突然被粗暴地翻過去,一個堅挺火熱的東西來勢洶洶地擠進股間。納蘭小七心頭一震,一拳將鐵星霜打開,翻身坐起來。還沒坐穩,手臂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扭到身後,脖頸被異常凶狠地咬住。納蘭小七沒想到這個人弄起這個來跟瘋子似的,疼得實在受不住,忍不住罵道:「滾!你這瘋子!」鐵星霜頭往下一低,咬住納蘭小七的乳尖,微微咀嚼。
納蘭小七刀山火海都闖過,然而清楚地感到他牙齒的尖利,心頭竟是壓抑不住地害怕,不由得叫道:「滾開——」話音未落,乳尖上突然一陣撕裂般的巨痛,納蘭小七疼得叫都叫不出來,頭猛地往後仰,似要將脖子扭斷。倒了一會兒氣,喘息著,破口大罵:「鐵星霜,你……你這個瘋子!瘋子!瘋子——」
鐵星霜不理納蘭小七的瘋叫,一隻手將納蘭小七的手固定在身後,另一隻手在納蘭小七身上下狠力揉搓。納蘭小七採了半輩子的花兒,驚險也算歷過無數,卻從沒這麼怕過。被侵犯還在其次,關鍵是,他一個採花大盜,竟在一個比他年紀還要小的小捕快身子底下顫粟,實在丟不起這個人。
納蘭小七忍不住想:「老天爺啊,昨兒晚上為什麼不把我給淹死呢?」
更不可思議的是,他漸漸發現,鐵星霜在這種事上絕對不是生手,其熟練程度,甚至不在他之下。鐵星霜清楚地知道他的每一處敏感點,並且知道怎樣在最短的時間內挑撥他的情慾。那是一種帶著痛楚的,由凌虐中來的快感。激烈,鮮明,清晰,以納蘭小七的控制力,在這種摧毀性的攻擊下也不得不迅速崩潰。
直到聽到那一聲銷魂蝕骨的呻吟聲,納蘭小七才從恍惚中拉出一絲理智,怔了片刻,忽然明白那原來是自己的聲音,他也算臉皮厚的了,竟不由得羞紅了臉。
納蘭小七頭猛地一仰,狠狠撞上鐵星霜胸口。鐵星霜悶哼了一聲,將納蘭小七的手臂往上一抬。納蘭小七咬著牙,總算沒疼得哼出來,眼前卻一陣陣地發黑。正疼得不可抑制,下面的性器突然被一隻瘦硬的的手握住了。奇異的涼,浸得納蘭小七打了個哆嗦,然後又覺得怕。按說到這一步,他這一賭算是贏了,然而事情的發展卻超出了他的控制。這樣的鐵星霜,凶狠,強悍,骨子裡透著近乎瘋狂的陰冷,一切都變得不可卜測而可怖。
納蘭小七有些頹然,索性放棄了掙扎,其實也實在是沒有力氣掙扎。鐵星霜近乎蹂躪的挑撥有些新鮮,也有點刺激。納蘭小七雖然不喜歡被人壓,但對這種事也實在不怎麼在乎,一面享受疼痛中的快感,一面饒有意趣地想:多可憐的孩子啊,都飢渴成這樣了。越想越有趣,忍不住嘿的笑了一聲。
「笑什麼?」鐵星霜抬頭,端詳納蘭小七鋪了層細汗的臉,聲音透著色情的嘶啞。
「開懷常笑,笑天下可笑之……」後面突然一陣撕裂般的劇痛,納蘭小七險些咬掉自己的舌頭,倒抽了口冷氣,牙齒緊咬,最後的「人」字無論如何吐不出口。
鐵星霜進入納蘭小七的方式很乾脆,沒有開拓,沒有潤滑,只是猛地一頂而入。從未開發過的地方,緊窒乾燥,兩個人都弄得很辛苦。納蘭小七疼得太狠了,簡直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生到這世上來。鐵星霜攢著眉,艱難地動了動,換來納蘭小七更慘烈的嚎叫。人的忍耐力是有限的,疼到一定地步,風度面子便計較不起。
「媽的!你會……會不會弄啊,不然換過來,老子教……你!啊——媽的,怎麼這麼疼……」納蘭小七斷斷續續地叫,嗓子啞了,拇指粗細的欄杆被生生拗斷。
鐵星霜見納蘭小七實在難熬,伸手去前面挑撥納蘭小七的情慾,納蘭小七氣得反過手肘撞他,「媽的!別碰我!」
鐵星霜被情慾左右著,沒能避開,哼了一聲,抬起腰,更加兇猛地撞擊納蘭小七。納蘭小七抽搐著掙扎,腰間驟然一緊,被牢牢掌控住。鐵星霜近乎施虐般地抽插,動作粗暴,毫不留情。納蘭小七疼得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來,張著嘴大聲慘叫,眼淚嘩嘩流了滿臉。叫到後來,連聲音也發不出,只是撲天蓋地的痛痛痛痛痛——
納蘭小七的臉抵在船欄上,隨著鐵星霜的律動不斷撞擊粗糙的欄杆。後庭被粗大滾燙的凶器充滿,猛烈地頂入,往深處探索身體的極限。可怕的深度和力度,納蘭小七幾乎懷疑鐵星霜存心要把他戳穿……這人真是瘋了!或者,他本來就是個瘋子!
眼前一陣陣地青、黑、暗……依稀看見白色的浪花,翻滾,奔騰,無休無息,如那疼痛一般。納蘭小七有些疑惑。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前因後果……為什麼會落在這個人手裡,哪裡招惹來的這一場痛……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因果呢?身體彷彿要被那痛楚撕裂,根本沒有辦法集中精神。昏迷之前,納蘭小七的最後一個想法是,原來被強姦這麼痛苦,早知道就不色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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