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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不敗西方菜 第八章 作者:於佳
    呼呼!奕從容像老貓一樣喘息著,不能怨任何人,誰讓她有電梯不坐,非得爬到十二樓呢!

    腦子壞了,心臟亂了,一切都走樣了。

    沒想到會在街心碰到上官下官,沒想到會碰到他跟孟洄雪出行約會,沒想到會將甜筒撞在左岸的身上,沒想到會跟他去瘋玩,更沒想到會聽到左岸的表白!

    痞子男向她示愛噯!

    一向和她不對盤的痞子男居然向她示愛,還要求她必須接受交往。什麼嘛,不就是一件被她弄髒的黑衣服嘛!沒道理要她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跟痞子男交往,她連想都不敢想。想到自己抱著痞子男的腰,跟隨那黑色的旋風一起飄揚,她就暈!

    暈暈暈,暈到家了。

    暈暈乎乎地站在上官家門口,她望著住了一年多的家門,卻不想走進去,是害怕吧!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走進客廳,望著下官臥室關上的房門,她不覺鬆了口氣。這時候面對下官,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還是先回房再說吧!萬一他突然從房間裡出來,兩個人正面撞上,那就糟糕了。

    走到自己臥室門前,正要扭動門把,從容隱約聽到鋼琴聲。是誰在彈奏鋼琴?上官媽媽倒是會彈——當年跟她媽學的,兩位母親都只會用一根手指搗鋼琴,不會彈出這樣完整的曲子,上官老爸是不碰鋼琴的,他只會研究放射性元素。難道是……

    停在臥室門前,她不想進去。好久沒有聽到他彈琴了,那種洋洋溢溢的感覺從心口渲開,像墨汁在宣紙上髮色,深得沁人。

    那斷斷續續的旋律是……是《兄妹》,他也在彈這首曲子。呵!怎麼會是這首曲子呢?不該啊!戀愛中的幸福男生不是應該彈些經典的愛情曲嘛!他何必彈這樣的曲子擾亂她的心呢?

    別彈了,別彈了!我不想再聽到這首曲子。

    猛地推開臥室的門,一陣雜音讓下官自然而然地停了下來。轉過頭望著她,他那冷漠的眼神像小提琴發出的顫音。

    他在想什麼?他這麼晚出現在這裡想跟她說什麼?想告訴她,他終於向孟洄雪表白了,對方幸福地答應了他交往的請求,從明天早晨開始他將早半個小時起床,只為了去接他的女朋友一同上學?

    不要!她不要聽到這些話,她不要聽到這些話從他的口中說出來。

    「跟孟洄雪玩得開心吧?」她撇著頭,像只高傲的孑L雀踱在他的面前,「聽我的話沒錯吧!你呀!就應該早點向孟洄雪表白,雖然她是系花,又會拉中提琴,可你也不差啊!隨便招招手,很多人都會趴上去的。孟洄雪絕對沒辦法拒絕你的魅力,怎麼樣?怎麼樣?表白之後效果不錯吧!她有沒有衝進你的懷裡將你緊緊擁抱?就跟電影裡演的那樣?」

    他望著她,半晌不說話,直看得她莫名其妙,看得她心虛腿軟,看得她不自覺地想住嘴。不能這樣停下來,與其讓他說出那些話,還不如讓她來說。

    「不錯啊!混到十九歲,咱們上官下官終於戀愛了,第一個戀愛對象就是音樂系的系花,這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要告訴你爸你媽,咱們大夥兒要一起為你慶祝。就這麼說定了,我馬上就去找你爸媽,咱們……」

    「你和左岸在一起很開心吧!」

    他清清冷冷的一句話讓從容徹底消聲:「你……你怎麼知道我今天跟左岸在一起?你跟蹤我?」

    雙手用力地砸在鋼琴上,煩惱的情緒讓他覺得更煩:「誰有興趣跟蹤你?我跟洄雪在一起的時間都不夠,還管你!」

    下官不屑的表情徹底傷了從容的心,反擊成了惟一能做的:「那你待在我房間裡幹什麼?這裡雖然是你家,但這是我的房間,這是我的鋼琴,不是你家的小提琴。你願意跟誰交往我不管,我願意跟誰在一起也不要你管。走!你給我走!」

    她用力地推著他,稍稍使力,左臂手肘處傳來隱約的疼痛。她管不了許多,只想將他從她的世界裡徹底地推開。痛,心痛比手肘上的痛來得更厲害。

    下官拖沓的腳步被她硬生生地推到了門邊,這間臥室他來了多少次,這是第一次被她推出去,就因為有了左岸嗎?

    不用她推,他自己知道門在哪個方向。在走之前,他只想告訴她一句話:「我沒跟孟洄雪交往,真抱歉,讓你失望了。」

    門轟地關在從容的心上,她怔怔地望著門。直直的視線許久不曾挪移,好半晌她才眨了眨眼睛,滾落的淚水燙了她的臉。

    怎麼會這樣?他們之間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當初的表白真的錯了嗎?還是從一開始,她表白的對象就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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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孟洄雪早已有了喜歡的人,上官下官還是上官下官。夜晚抱著大情人,白天抱著小情婦,累了就睡,有心情就練會兒琴。在規定時間去管絃樂隊混混,混完了直奔西方樂團。

    琴,他照舊是不練的。

    老規矩,需要他參與合奏的時候,操起琴拉幾下,更多的練習時間他的手中揣著的不是琴,而是他的小情婦——GBA。實在玩得沒電了,他就睡覺,絕對不影響他人,他人也影響不了他,就連端著長笛站在他耳邊猛吹不止的毛桃也影響不了他。

    「他到底是不是人?」小桃橫戳著下官大叫起來,「這種人居然也能把琴拉得那麼好,我那麼辛苦才能吹出幾個音,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他有努力,只是你們看不到而已。」奕從容輕描淡寫地說著,眾人尤不信。她指指下官左邊的脖子,「你看他脖子上的那些小顆顆,那是練琴練出來的,而且從『傷勢』看來他今天起碼立了三個小時以上。」

    「原來他也會努力哦!」

    「看來他不像看上去的那麼努力,他的天賦也需要努力來達成嘛!」

    小桃和柴可夫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湊過去,就差沒貼上去親吻下官的脖子了。「哇!真的有小顆顆噯!」

    「那是拉琴磨出來的顆顆,你要是摸上去,他還會覺得有點痛。」

    為了證明從容所言非虛,小桃和柴可夫捲起袖子,伸出手,這就要——

    「喂!你們夠了吧?」小桃的長笛沒能影響下官的睡眠質量,從容卻輕而易舉地影響了他的情緒。睜著模糊的視線,他盯著她。

    從容瑟縮了一下,她是不是又惹他生氣了?「如果你覺得這裡不適合你練琴,我是說……這裡的條件太差,如果你覺得有更好的地方讓你練習,你可以……可以先回管絃樂隊。」

    奕從容拐了又拐,繞了又繞,試圖找出最合理的語言,最不會招惹麻煩的措辭來跟他說話。話說出口,瞧著他不冷不熱的表情,她知道自己還是沒說到位。

    他盯著她,不說話,手裡的遊戲倒是停了。完了,他的一條命被老怪吃掉了——嗨!誰在乎?

    不能這樣沉默著,總得找出點什麼說說。從容的兩隻手徘徊在鋼琴上,頓了頓,她一鼓作氣地說道:「我看你在這兒好像不太開心,不如你回管絃樂隊吧!這樣你就能見到孟洄雪,而且還能……」

    「你如果不希望我待在這裡就直說,不需要拿孟洄雪做幌子。」

    溫溫厚厚的下官居然也能用喊叫聲說話,柴可夫趕緊從貼身的兜裡拿出《上官下官備忘錄(二十)》做了一系列詳細記錄。他的筆尚未落下,只見第三隻手從後面伸過來抽出他的筆記本,跟著那隻手抬起來一甩,柴可夫只見自己的寶貝記錄被丟到了牆壁底下。

    「你……」又是那個粗魯的丫頭,這顆小毛桃到底要幹什麼?

    「我要拯救你那弱智的腦袋。」沒見過這麼笨的人,連眼前的形勢都看不出來,還傻不啦嘰地在這兒做筆記。虧他還整天架個「酒瓶底」裝聰明,真是半瓶子醋——晃個不停。

    還想撿起筆記做記錄,小桃眼明手快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背上,拉著他,兩個人借窗簾做掩護繼續觀察從容和下官之間的戰事。

    從容的雙手捲成一團,端放在琴鍵上,她不知該如何是好,更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想法和……感情:「我想你……你會很想見到孟洄雪,畢竟她對你是不一樣的,你那麼喜歡她,可你卻從來不將這種感情表露出來。你不說她怎麼會知道呢?你從不說出自己的感情,你要別人去猜去想去判斷,可是別人畢竟不是你自己,別人是猜……」

    她被自己的話怔住了,別人畢竟不是自己,太多的感情你不說出口,別人又怎麼會知道呢?

    還記得讀高中的時候,她特別喜歡看一些有關大學生活的抒情散文,總期盼著能考進東方學院,能跟下官在同一所大學,總盼望著他們還能像小時候一樣一起上學,一起下課,一起練琴。

    在眾多的文章中,有這樣一篇,從容以為自己早已遺忘,可在這樣的傍晚記憶卻越發地強悍。

    故事中的男生特別喜歡一個女孩。為了那個女孩他每天泡在圖書館裡,因為只有在那裡可以見到那個女孩,終於有一天,男牛鼓足勇氣給女孩遞了一張小紙條:「晚上,我可以送你回寢室嗎?」

    女孩很快站了起來,輕聲告訴男生:「我看完了,你不走嗎?」

    男生的眼睛微微低垂,望著書他說了平生最經典的一句話:「我還有幾頁沒看完。」

    女孩走了,沒有等他。從那之後,男生再也沒見過那個女孩。

    以為早就忘了,沒想到記憶卻那樣歷歷在目。她看著那篇文章後的發怔,下官看了這篇文章之後的狂笑全都顯在眼前。那似乎只是昨天發生過的事,卻又清楚地寫在今天的世界裡。

    可笑的男生,可笑的女孩。心底有愛卻又都不說出口,反覆地試探,一次又一次地推敲,直到將對方推出自己的世界。

    不能再這樣了,如此可笑的故事不能重現。無論是她,還是下官都不要再犯讓自己後悔一生的錯誤。

    「下官,我想告訴你的是,其實我之所以會提起孟洄雪是因為……」

    「你希望我幸福?」下官不是笨蛋,跟從容認識這麼多年,他知道她很多時候都是為他著想。可感情,不是她能免費贈送的幸福。

    不要再爭吵下去了,他覺得疲憊,他們……就不能像小時候一樣兩個人斜斜地躺在地板上,心平氣和地談起這些成長的煩惱嗎?

    坐在琴凳旁,過寬過大的琴凳讓他覺得心安,每次坐在琴凳上總讓他覺得身邊有她。他們都還是曾經那個沒長大的小孩,他們都可以像從前一樣今天打架,明天依舊開心地坐在一起分享冰淇淋:

    歎著氣,他的老婆——小提琴就放在他的膝蓋上:「我有好幾次就要向她表白了,可是都沒有……都沒有。一次是因為你在邀舞酒吧打電話給我,說是被非禮,我急急忙忙跑過去錯過了表白的機會。還有那天,如果不是看到你和左岸在一起,或許我已經說出口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我想也許是因為……」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從容向他彎腰一鞠躬,她從來就不是逃避責任的人,也從未想過要破壞他的幸福。這都是她無意中犯下的過失,她誠心向他道歉:「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你盡可以說。如果我的存在讓孟洄雪誤會了,我可以去向她解釋,甚至我們不再見面也不要緊。」

    她說的是什麼話?什麼叫不再見面也不要緊?下官正要發火,一道黑色的身影遮住了他的視線。

    「左岸?你怎麼來了?」從容沒想到他會來琴房,看看他,再小心翼翼地瞄一眼下官,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來這裡有兩件事。」他倒是開宗明義,拒絕繞彎子,「我要加入西方樂團,上一次是從容反對,現在……親親,你沒意見吧?」

    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從容發現左岸真的很有音樂天賦,他可以將業餘和專業、古典與流行完美地融合到一起。莫白給出的一個月期限已經過了大半,西方樂團經過這段時間的訓練雖然有所成就,但終究還是沒能達到參加交流會的程度。如果左岸能加入進來,增添一些新鮮元素那是再好不過,可是……

    她的眼瞄過下官,他卻不理她。最終的決定權畢竟還在西方樂團的組建者小桃手中,夾雜在下官、從容和左岸間,這顆毛桃有點暈。

    「這個……這個嘛!讓我考慮考慮……考慮考慮!」

    「沒什麼好考慮的。」下官放話,「他來我走。」

    怎麼跟從容說同樣的話啊?小桃差點笑出聲來,上次左岸要求加入的時候從容就說了這麼一句,如今左岸二度加入,下官又給出同樣的交代。她這個組建者夾雜其間,實在是有夠難受。

    左岸倒是悠閒自在得很:「沒關係,小桃你慢慢考慮,你可要考慮清楚我和他究竟誰對西方樂團更有利。從容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你可不要糊塗哦!」看看時間,他開始做第二件事,「我看時間差不多了,從容,我接你下課吧!」

    接她下課?不等從容爆破,小桃先炸了:「你接從容下課?你以為你是誰?」

    「男人接自己的女朋友下課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有什麼不對嗎?」

    左岸一句話驚爆眾人,小桃、柴可夫互相對望,眼神同一時刻落在……下官身上,不是從容,他們緊盯著等待的是下官的反應。

    下官倒好,從琴盒裡拿出絲絹,細細地擦拭著小提琴的每個角落,他在維護他的老婆啊!

    從容從最初的震驚中清醒過來,她覺得需要解釋一下:「其實我和左岸……」

    「我們決定交往。」左岸接著她的話說下去,完全不給她解釋的機會,「從今天開始從容就由我來照顧了,你們可不准欺負她哦!」

    不能讓他在這裡胡說下去,安全起見,從容決定先拉他離開為妙。她咧著嘴,笑得有點假:「啊!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東西放在系裡,左岸你騎車的,對吧?能不能載我過去拿?」

    「樂意為您效勞!」他行了一個標準的騎士禮,謙和地為她打開門——不管用什麼方法,他的目的達到了,她離開了下官選擇了跟他一起離開,這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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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就這樣走了?毛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從容居然跟左岸走了?」

    她說話的聲音比長笛還大,柴可夫掏掏耳朵,阻止耳膜的進一步震盪:「淑女!你該淑女一點。」這野丫頭,安靜吹長笛的模樣還是很可愛的。

    現在沒有時間裝淑女,有更氣憤的事讓小桃安靜不下來。走到不知什麼時候又睡著的上官下官面前,她低咒起來:「該死的!看著他這鳥樣,老子安靜不下來!」拉住下官的衣領,她拚命搖晃著,想將他的「睡魂」給搖出來。

    「睡!睡!你睡個死啊?你到底喜歡誰?是從容還是管絃樂隊那個女生,你倒是說個清楚啊!你這樣不言不語叫怎麼回事?你要是能拿出玩遊戲一半的認真來對待你的感情問題,從容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乖乖!這野丫頭說出來的話怎麼叫柴可夫一句也聽不懂啊?「毛桃,你說什麼呢?」

    「你傻啊?你難道都看不出來從容、上官下官、左岸和那個管絃樂隊的女生一起捲入了四角戀愛問題裡。我知道左岸喜歡從容,我不知道上官下官喜不喜歡管絃樂隊那女的,我也不知道從容喜不喜歡上官下官,我更不知道上官下官喜不喜歡從容——你知道嗎?」

    她大氣不喘地說了一長段——練習長笛果然對氣息還是很有好處的——驟然停在問題的核心上,她將交接棒遞給了柴可夫。扶扶快要掉下來的眼鏡,他忽然覺得最難練習的大提琴技巧也比種四角戀愛問題簡單許多。

    「這個……這個問題有點複雜,咱們……咱們慢慢研究一定能找到答案的。嗯!就是這樣!」

    「什麼這個那個,把他搖醒直接問他對從容有沒有意思不就完了嘛!」

    小桃狠命地搖著下官的脖子,他那脆弱的脖子啊!他那倒霉的身體啊!下官舉雙手投降:「你想知道什麼你問我說!我說行口巴?」

    早點這樣不就好了嘛!趴上去,小桃笑得相當陰險:「你到底對從容有沒有感覺?我是說喜歡的感覺。」

    「不知道。」

    「你不守信用,說了我問你說,你跟我打馬虎眼?」

    「我沒有!」下官相當冤枉,「我真的是不知道。」他弄不清自己的感情,也弄不懂從容的,「她不是也什麼都不說嘛!我還想知道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相當頭疼的問題啊!

    關於這一點,小桃站在從容這一邊:「她是女生嘛!女生都比較害羞的,就算心裡喜歡嘴上也不好意思表白。誰像我這麼皮厚,喜歡那個男生恨不得讓全世界人都知道。」

    柴可夫拿出與「酒瓶底」這一形象完全不符的運動速度躥到小桃的面前,他只想知道:「你有喜歡的男生了?」

    「當然有。」她直言不諱,「那是我上高中的時候,狂喜歡學校籃球隊隊長。」

    籃球隊隊長?柴可夫的眼睛開始打蒼蠅。「你怎麼會喜歡籃球隊隊長?那種五大三粗,沒頭腦的男生你居然會喜歡?」他簡直不敢相信,「你不是要當淑女嘛!要當淑女的女生怎麼能喜歡弄體育的男生呢?你應該喜歡……你應該喜歡……」你應該喜歡我這樣有頭腦,有智慧,又懂音樂的翩翩佳公子——嘿!這樣的話叫他怎麼說得出口?

    「他長得很帥,人又有活力,為什麼我不能喜歡他?」開玩笑,想當初她簡直為那個男生瘋狂。

    「他打球,我在球場旁邊為他加油,為他吶喊,喊得嗓子都啞了,喊得全校學生都知道我喜歡這個男生。我還四處打聽,只要是他喜歡的飲料牌子,我也不管那品牌有多少種口味,每種口味拿兩瓶,抱著一大堆飲料就衝到了籃球場,先塞進他的懷裡再說。還有,我還收集他喜歡的CD,他愛看的電影,他欣賞的明星。因為他,NBA聯賽的時候我每天都坐在電視機前將所有的比賽都錄下來,然後送給他。我不要什麼回報,只要能為他做點什麼,我就很開心了——老柴,你怎麼了?」

    柴可夫臉憋得通紅,像只蒸熟的鴨子。手中還拎著大提琴的弓,他想也沒想,直接用那把弓敲她的腦門。

    「你傻啊你?沒事幹對一個男生那麼好幹什麼?要知道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你對他那麼好,他又不會回報你什麼,你簡直是傻到墳墓裡了。」

    「酒瓶底」說話極其奇怪,小桃那愚笨的智商實在搞不清楚:「什麼叫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你是不是男人啊?要麼你不是男人,要麼你不是好東西,你到底是什麼?」

    「我……」這是個艱巨的問題,不經過深刻的討論是找不到答案的。

    懶得跟他討論這些世紀性大問題,小桃還沉醉在初戀的夢幻中:「那個時候啊!再辛苦也不覺得苦,反而覺得很開心。我也不向他表白,但是我會在賽場上向他大呼:『我愛你,我喜歡你,我永遠支持你。』他知道我的感覺,嘻嘻!」

    瞧她笑得那樣子,越來越像傻姑了——柴可夫敢怒不敢言,白她一眼:他不好意思說,他有點嫉妒那個被她單戀的男生。

    「所以啊!」小桃忽然跳起來直擊下官的肩膀,「你不要指望從容是我這樣的女生,你要主動一點,知道嗎?當然,那個管絃樂隊的女生也不是我這樣的女生,你也甭指望她會主動向你表白。」

    跳到鋼琴邊,她繼續端著長笛練習。做不了淑女,好歹也要熏陶出一點藝術氣質。

    鬧了半天,這年頭流行女生向男生主動表白啊?

    狂菜噯!

    柴可夫和下官大眼瞪小眼,望著那個剛剛還掛著一臉夢幻的表情回憶自己初戀的小女生頃刻間用一張正義凜然的表情,鼓著腮幫子吹長笛。

    他們倆互望一眼,同時想起了一句話:女孩的心思你別猜,你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你不知她為什麼掉眼淚,也不知她為什麼笑開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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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體離開了琴房,奕從容的心尚未離開。坐在黑色旋風上,她的腦袋被左岸強行戴上了頭盔,沉重的份量壓得她腦中一片空白。想著上官下官,想著孟洄雪,想著插在他們之間的自己。

    想擺脫這一切,最好的方式不是等待,而是主動出擊。攬上左岸的腰,她大喊一聲:「我要去音樂系,我不回家,我要去音樂系,你帶我去音樂系!」

    沒問題,他會護送她去每個想去的地方,但他絕不會將她送給任何一個人——即使知道那是她愛的人,他也不會拱手相送,他發誓。

    黑色旋風擺了一下尾巴,直停在音樂系的門口,從容無意識地下了車,她甚至沒察覺到左岸一直盯著自己。

    一記重拳敲在她的頭盔上,不疼,只是轟隆隆的聲音讓她吃驚地抬起頭來:「什麼?你說什麼?」

    他根本沒跟她說話,她的腦子在跟哈利波特打太極嗎?指關節輕敲她的頭盔:「有人在嗎?」

    她格格地笑著,很難想像他竟然也有這樣的幽默。就像下官,不瞭解他的人會認為他看上去呆呆的,跟他在一起時間長了,你會發現他偶爾冒出來的一句話,他一本正經開的玩笑能讓你笑上半生。

    呵!怎麼會又想到他?

    給自己找個台階——

    大概是因為我待會要見的那個人吧!

    將頭盔還給他,音樂系在山上,要爬過長長的台階,才能站在高聳的音樂系教學樓前。那是摩托車到不了的地方,上不了的高度。她無法依靠任何人,只有憑自己的力量走上去。

    左岸卻不願看到她孤單的背影,他的女人,他會用全部力量保護,她只要想著怎麼做好他的女人就可以了:「結束之後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站在台階上,她向他搖搖頭:「不用了!待會我自己回去。」麻煩他送她來音樂系她已經很過意不去了。

    他的決定,他的女人只要遵守就好:「就這麼說定了,我待會來接你。」

    他駛離她的視野,從容無奈地搖搖頭,拿他,她壓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跟下官不同,下官軟軟的,看上去好商好量,只要不是原則問題,他一切好說。大多時候,總是她拿主意他照辦。

    跟左岸在一起,一切都顛倒了。她什麼也不用想,他會幫她把所有的一切都想好,做好。她只要順著他的話走下去,似乎人生就不會再有任何問題。

    站在下官待了七年的音樂學院,看著左岸遠去的黑色背影,從容的視線有些恍惚。

    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沉重的腳步一沓一沓爬上音樂系的台階,舉頭望去,音樂系好高啊!高得她心生膽怯,讓她不想再爬上去。

    總要爬啊!想要找到那個人,想要將所有的問題都解開,這條路她就不能不走。就像人,總要長大。

    那是從容?

    下官遠遠地就看到熟悉的背影從音樂系的台階邊一閃而過,他確定自己花了眼。這時候從容一定跟左岸在一起,怎麼會出現在音樂系的山上呢?

    花了眼,一定是他花了眼。噯!居然會以為在這裡見到她,一定是他想太多了。

    在東方學院音樂學院待了七年,他對這裡的環境道路實在是太熟悉了。竄過小道,下官在第一時間從琴房趕到了音樂廳。環顧四周,沒見到孟洄雪,猛抬頭卻見到了正撐著檯子發呆的莫白。

    他望著他,望著發直的視線,過往的種種顯現在下官的眼前,回憶起來洄雪對莫白的感情由來已久,只是下官始終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注意罷了。

    而莫白,莫老師,莫講師,莫指揮究竟愛不愛洄雪呢?

    下官正想著,孟洄雪就從偏門走了進來,他像往常一樣打起招呼來:「洄雪!」

    乍見小師弟,孟洄雪揚起習慣的微笑,下一刻她像是想起了什麼,迅速低下頭裝作沒看見的模樣。

    下官以為她沒看見自己,揚著小提琴弓,他親熱地向她擺著手:「洄雪!洄雪!」今天洄雪怎麼了?怎麼那麼冷漠,甚至還透著一點點古怪?不會是因為莫白吧?他不自覺地瞟向莫指揮,果然發現他的眼睛正巡望著洄雪,可惜她出神的視線不知道望向哪邊,就是沒看見莫白。

    緊趕了幾步跑到洄雪跟前,他想告訴她:她愛的那個人正關注著她。

    洄雪猛抬頭就看見下官正站在她的面前,她被自己嚇了一跳。不能再繼續偽裝下去,有些話她不能不說:「下官,其實我……我們認識很久了,從我進校開始,咱們就認識,不對不對!是從你加入管絃樂隊開始,我們才認識……雖然這樣說,但我們認識也有好幾年的時間了。不長但也不短……不短……」

    「什麼?」這不是他熟悉的孟洄雪,說話怎麼吞吞吐吐?「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她都已經告訴他,她單戀莫白的事實了,還有什麼話不能說?他催促著她,「說吧!說吧!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是他要她說的,洄雪直言不諱:「我不喜歡你。」

    「啊?」下官差點沒咬到自己的舌頭,當著這麼多管絃樂隊隊友的面,她說什麼呢?「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我們是朋友!」有些話當說則說,拐彎抹角反而抓不準重心,找不到要點。洄雪與從容不同,她的硬是從骨子裡發出來的,「你比我小那麼多,這幾年來我一直將你當成弟弟,我們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你明白嗎?」

    下官明白,或許他不喜歡複雜的東西,但該懂的道理他都懂。從她告訴他,她喜歡的人是指揮莫白開始,下官就知道他們之間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她的美好一直樹立在他的眼前,那—是一種與從容完全不同的美,他欣賞他讚美他喜愛,他卻不曾想過要占為已有,

    聽到洄雪喜歡莫白的消息,下官所有的不是失望,反而是輕鬆。那種輕鬆就像你做選擇題,兩個選項你不知道選什麼才好,突然電腦幫你去掉一個錯誤答案,留下惟一的正確。不用選擇,得分已在眼前——那種輕鬆是不言而喻的。

    他喜歡洄雪,但那不是愛,他知道。

    他卻不知道今天洄雪為什麼跟他說這些:「洄雪,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他還問她到底怎麼了,不是應該她來問他的嗎?「我不知道你跟奕從容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我相信她是個好女孩,你不要等到錯過後再追悔莫及。」

    洄雪撂下話猛地轉身,正對上莫白期待的眼神,她這才發現這句話也同樣適用於他。挺起胸膛,她揚起美麗的下巴:「莫指揮,我今天有點事提前結束訓練,你沒意見吧?」

    不等莫白批准,她擦過他的身體走向音樂廳的出口。她離開他,不是他批准的,是她自己決定的。

    美麗的系花離開了,留下了兩個呆滯的男人。

    莫白低著頭裝作看曲譜,從洄雪被一個女孩叫出去,直到洄雪離開音樂廳後的半個小時,那頁曲譜就沒被翻動過。

    下官比他好點,在洄雪離開後的十五分鐘,他給自己忙亂的思維找出了一點頭緒。那就是——

    「從容!奕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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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下官現在的狀態不像是從音樂學院跑出來的,更像是體院裡奔出來的中堅分子。他用百米賽跑的速度穿梭在音樂學院的小道上,抄近道他終於找到了那個讓他心煩的人,她正站在音樂學院最後一級台階上,她的前方還停著一輛黑色的摩托車。

    「奕從容——」

    背對著下官的從容沒聽到他的呼喊,下了最後一級台階,她吃驚地發現左岸竟然在原地等她。

    「你一直在這兒,沒走?」

    「我出去了一會兒,不過以賽車的速度又飛馳回來。」左岸得意洋洋地敲著手中白色的摩托車頭盔,「怎麼樣?喜歡嗎?」

    「送給我的?」

    「這是當然,我的摩托車從來不會載其他女生,你是我惟一的女人。」

    小巧的白色頭盔放在黑色的重磅摩托車上顯得尤為醒目,從容抱著它抬頭望向左岸,「我不需要這個,我……」我不會坐你的摩托車,因為我不是你的女人——這些話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左岸卻搶先一步將她套在了白色頭盔下,「來來來!戴好安全帽,我送你回家。」

    不想戴安全帽,不想讓他送她回家。從容不停地搖著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回家就好,就不麻煩你了。我自己能走,真的!」

    「什麼話?送女朋友回家是身為男人的我的義務。」左岸甚至動手欲將她抱上車,為了避免他的手碰觸到她的身體,從容相當主動地爬上了摩托車。

    左岸目的達成,頓時眉開眼笑起來:「這樣才乖嘛!」他發動摩托車這就要走。

    「從容……從容……」

    從容隱約聽到自己的名字在風中迴盪,她回過頭,白色的頭盔掩蓋了她的視線,她無法看到身後的情景。左岸卻從後視鏡裡看到了上官下官狂奔的身影,他加快速度,想將他甩得更遠。

    偏偏下官倔強的脾氣八百年來一回,明知道「11」路車趕不上左岸的重磅摩托車,可他就是不肯認輸,非追上從容不可。

    「奕從容,你給我停下來!奕從容——」

    風將他的呼喊帶給從容,她看不見,只好向左岸求證:「是不是有人在叫我?」

    「沒有,你聽錯了!」左岸想也不想就否定了從容的擔心,他不會將她讓給任何人,尤其是上官下官。

    人與車的距離越來越遠,下官和從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長,她就快從他的視野裡消失了。

    放棄只是一瞬間的決定,下官停下腳步,雙手支撐著膝蓋喘個不停。他十八年來跑動的距離都沒有今天這麼多,累得他真想躺在地上讓摩托車從他的胸口軋過。

    不知道休息了多久,低垂的頭看到一雙粉紅的鞋出現在眼前。是她,她走到了他的面前。

    坐在車上,從容總覺得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那是……那是下官的聲音吧!只有他叫她的時候會把「容」字刻意地往下壓,多少年了,這種叫法漸漸成了一種習慣,也印在了她的心裡。

    所以,今天即使是跳車她也要從左岸的車上下來,走到他的面前。

    從未見過這樣的下官,竟然為了追她,跑得滿身是汗。他那懶惰的個性,即使是搶購遊戲碟的時候都不會露出這樣的急切吧?看到他這副樣子,她多少有點說不出口的激動。

    「下官……」

    她來了!她終於走到了他的面前,左岸的摩托車停在她身後不遠處。下官微瞇著眼,漸漸直起腰來,緊盯著她,他開口第一句話:「你到底跟洄雪說了什麼?」

    「啊?什麼?」沒想到下官開門第一句話跟她說的竟然是孟洄雪,從容有些不敢相信,她情願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當她在裝佯,下官不客氣地再度發話:「你不要裝了,我都知道了。你跟洄雪到底說了什麼?你是不是跟她說我喜歡她?」

    他追上她就是為了說這些?從容眨著眼睛怔怔地望著他,她不敢相信聽到的事實。

    裝啊!你倒是繼續裝啊!下官劈頭蓋臉罵下來:「你都胡說些什麼啊?你腦子壞了是不是?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不知道啊?我跟洄雪不是你想的那回事,你什麼都不知道,跑到她面前瞎說些什麼?你就知道給我添麻煩!你知不知道你讓我很為難,我跟她會連朋友都做不成的,你知不知……」

    「是!」從容冷硬地應承下來,「我就知道給你添麻煩,我什麼都不會,只會給你添麻煩。我恨不得天下沒有人喜歡你,我喜歡你跟孟洄雪見面就像仇人一樣。我抱著一顆壞心眼去找她,我就是要讓你們倆連朋友都沒得做,這樣你滿意了吧?」

    她生硬的表情是下官沒想到的,從前他們倆也會吵架,可大多時候都是她罵他聽著,她罵得難聽了,他偶爾反擊一句,她便不做聲,靜靜地聽著他反擊的道理。多數時候干戈化玉帛並不太困難,只有那難得的幾次鬧得凶了,吵得大了,只要第二天都會和好,決不會像現在這樣冷戰到這分上。

    不想戰爭,下官卻無力停止戰爭。

    「明明就是你的錯,你還不承認。」

    「你要我承認錯誤嗎y」從容拉著一張比瓠子還長的臉。以前每次吵到這個時候下官都會開兩個小玩笑,調節一下氣氛,爭吵也就自然消減了。今天,他不開玩笑,她也笑不出來。「是!我錯了,都是我不對。我不該跑去告訴孟洄雪你喜歡她;我不該告訴她,都是因為我每次不適時機的闖入害得你到今天都沒有表白的機會;我壓根不該去見她,她那麼高貴的系花,不是我這樣的狗尾巴草能夠媲美的。這樣你滿意了吧?」她又問他是否滿意,要知道下官並不想讓她承認錯誤——那你想讓她怎麼樣?他不知道。不想再跟他僵持下去,因為不想兩個人之間再掀起更大的風浪。從容轉向左岸,這時候摩托車倒是很好的交通工具,至少它能夠讓她更快地遠離下官那張白得發青的臉。

    見她要走,而且是走向左岸。下官的語氣不自覺地生硬起來:「如果你不想左岸誤會我們倆之間有什麼,我可以直接去向他解釋,用不著你拐彎抹角把我推銷出去。」

    「上官下官——」

    從容大喝一聲,她是真的被他惹火了,惹毛了,惹得發火了:「是!你說得都對,你說得沒錯,你說得很正確。我就是怕左岸誤會,他對我那麼好,我不該讓他有那種不安定的感覺,既然我決定跟他交往,就該把我身邊所有的年輕男性都肅清,所以從今天開始,我和你之間沒有任何關係。這樣你滿意了吧?」

    最後一次,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他滿意。

    上了左岸的車,從容當著下官的面故意顯出很親熱的模樣。她攬著左岸的腰,上身緊貼著他的胸,兩個人契合的身體幾乎黏在了一起。

    下官,你記著!是你,是你將我推向了左岸,不是我走向他,是你推我過去的。

    黑色旋風從下官眼前打了一個旋,飛馳而去。被圈在那團旋風裡,下官喃喃自語:「我不滿意,你給的答案都不是我想要的,為什麼你就不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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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清晨時分,上官太太做了兩個煎蛋,奕從容照例准點起床。睡在自己臥室裡的上官下官玩了一夜遊戲,他睜著眼到天明,只等著某人闖進他的「閨房」。

    那人動也不動,洗漱之後坐在餐廳裡吃下屬於自己的那顆煎蛋,隨意地翻動著報紙,她似乎並不打算去打擾門裡的下官。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過,連上官老爸都坐不住了。不時地從報紙裡抬起頭望望餐廳那邊,好不容易聽到了從容從椅子上起來的聲音,一對父母的心都繃到了頂點。

    等了又等,沒等到從容的身影向兒子的房間靠近。

    上官太太忍不住向裡探望,眼見著從容出了餐廳路過客廳,直接走向大門?!

    「我說,從容你這就走了啊?」

    「啊!」從容坐在門廳裡穿著鞋,連眼皮都不抬地答應著。隨即逕自向外走去,等到她幫忙關上防盜門,上官夫婦徹底死了心。

    上官太太拉拉老公的衣服,用一種發現公雞下蛋的眼神盯著他:「她沒去下官房間噯!」

    開玩笑,上官先生又不是公雞,他不知道這兩個孩子之間發生了什麼微妙的轉變:「大概是兩個孩子間吵架了吧?沒關係,小孩子的交易,過兩天就好了。」他說得一派輕鬆,心裡卻清楚兩個孩子在一起門對門住了十二年,如今又過廠一年同居生活,吵架吵到從容早上不過來折騰兒子,這還是第一次。

    問題大嘍!想找兒子問個清楚,孩子畢竟大了,做家長的又不太好開口。一來二去,公雞母雞隻好閉起嘴來,任其發展。只是眼神終究止不住地向兒子的臥室望去,小子,你倒是哄哄從容啊!

    哄她?下官沒那個時間,他直接繞到陽台,探頭探腦地向外張望。位於十二樓的高度,下面的人只顯現出小小的黑點,即使那麼小他也能分清從容的身影。相處了十八年,對彼此的一切實在是太熟悉了。

    他找到了從容,眼睜睜地看著她走向黑色的摩托車和靠著摩托車的那個男人。難怪今天早上不過來叫他起床呢!原來有人在等著她。

    呼!下官長歎一聲,為自己感到不甘。昨夜,他不想抱著大情人的。他想睡覺,跑得雙腿酸疼,他累得只想早點休息。身體明明嵌進了柔軟的大床裡,他的精神卻飄忽在半空中。睡不著,翻來覆去,他想著一些不願想起的事。沒辦法,為了擺脫這種令人困擾的境地他只好玩遊戲。

    這一來二去,一夜就此從老怪與玩家的戰爭中流走。到了清晨,他想睡卻不敢睡。就怕她來叫他起床,他賴在床上不肯起來讓她誤以為他還在跟她鬥氣。

    沒想到,怎麼也沒想到,這麼多年的習慣竟會因為左岸的出現而徹底改變。

    從陽台上鑽回被子裡,寒意讓他感覺到冬天的存在。回去睡覺,反正有人送她上學,她……不再是他操心的對象了。

    閉上眼,下官只想這樣睡著,除了遊戲和小提琴,也只有睡覺能讓他什麼也不想。

    坐在摩托車上,從容不停地回頭向十二樓的方向張望。想去叫下官起床,這早巳成了她生命的一種習慣。可是從昨晚至今的猶豫卻讓她卻步了,她怕見到他,怕聽到他那些足以擾亂她情緒的語言。

    她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勇敢,直到今天她才知道。

    想獨自去上學,卻沒想到左岸的摩托車已經在樓下等她。這男人啊!總是霸道得讓她想說卻說不出口:

    僵持了片刻,她終於還是在他霸道的要求下坐上了他的車,讓他載她去學院。算了,她已經夠煩,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去理他,等忙完了這陣再說。

    身邊少了下官,多出一個左岸,至少她不會覺得那麼孤單。

    此時,下官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他徹底地沉醉在睡海中,忘了一切,更忘了今天的樂理課是早就看他不順眼的莫白在執教。

    等下官一覺睡醒,等他悠閒懶散地邁進課堂,莫白已經結束了課程歪在講台前,帶領整個班的學生等上官下官一個人。

    「你終於來上課了,上官下官演奏家。」

    莫白語氣不善,下官也沒在意,準確說來他是沒心思跟他繼續糾纏下去,嚴重缺乏睡眠讓他腦子空空,什麼也想不起來。現在的他只想找個位子坐下來,課,上不上都一樣。

    瞧他那囂張的態度,莫白就來氣:「上官下官,我知道你的小提琴拉得很好,全校師生都知道。但你的其他課成績呢?每天看到你不是玩遊戲就是睡覺,你還幹過些什麼?總有一天,你的天賦會被你的懶惰全部折騰掉的,你又不是小孩子了,這點道理還要我教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用不著你跟我說這些,你煩不煩啊?」本來就不耐煩的下官被莫白當著這麼多同學的面罵了一頓,語氣驟然之間差了許多。

    瞧瞧!瞧瞧!這學生什麼態度?莫白看他不順眼不是一天兩天了,早在他還在東方學院音樂學院做學生的時候,他就發現了這個男生。天賦歸天賦,囂張的態度也是與身俱來,成天擺著一張冷臉,眼睛永遠望著地上不瞧人。

    那個時候莫白還是作曲系的學生,做了一支曲子想找還是初中生的上官下官演奏,結果他倒好,給他非常完美的答覆:

    「我手邊的這張遊戲到現在還沒能通關,等我通關就幫你演奏,行吧?」

    這叫什麼答覆?分明是不想幫他演奏,不想就不想他還找這麼爛的借口。從那時候開始,莫白與上官下官的梁子就結大了。後來莫白留校擔任管絃樂隊的指揮,要不是下官的確有演奏小提琴的天賦,他早就將這個不參加練習,只知道睡覺和玩遊戲的小子給趕出了管絃樂隊,還等著瞧他放肆的模樣?

    最近這段時間,他越來越難以忍受下官無禮的態度,他要給他一點教訓,讓他懂得成長是要付出代價的。

    「上官下官,這個學年的樂理課,你的出勤率還不滿百分之五十,按照學校教務處的規定,無論你最後的樂理成績是多少,我都可以算你不及格。這門課你就等著補考吧!」

    以為這樣就能震懾住下官?那他也太不瞭解自己的學生了,下官給他的回答只有一句話:「隨便你!」

    他背著包筆直不打彎地向外走,莫白反倒被他弄糊塗了:「你幹什麼?我要當掉你這門樂理課噯!」

    「我說了,」下官不冷不熱地強調著自己的決定,「隨便你!反正這門課都已經被當掉了,我等著補考就好,再上也沒什麼意思。」他去琴房練琴去嘍!

    他想怎樣就怎樣,下官照樣走著自己的道路。他,其實和奕從容有著同樣的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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