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大陸 >> 近水樓台,日久生情,患得患失 >> 獨醉夏未央作者:曉蓓 | 收藏本站
獨醉夏未央 第十章 歸情(1) 作者:曉蓓
    一夜的縱情纏綿,竺薇直到天明方才恍惚睡去。

    懷裡團團抱了那小小身子,像是抱住得來不易的寶。凌晨時分半夏動了動,似乎推開了他的手。竺薇一下就醒了,惶惶拖住她,「你去哪裡?」

    「不過是起夜,你也要跟著?」半夏頭也不回。

    竺薇一笑,坐在榻邊等她回來。

    之後又抱了她迷迷糊糊地睡過去。這次竺薇十分安心,不曾入夢。累了這多麼天,似乎此時才得已睡上這麼個安穩覺。

    尤其是,身畔有她作陪。

    醒來之後已是天光大亮。

    「半夏……」竺薇低低叫一聲,坐起身來。

    榻前正跪著一團小小的人影,懷裡抱著一隻箱子。

    竺薇幾疑猶在夢中,待得瞧清眼前的小雙,心下頓時一凜,瞇起眼。

    「爺……」她低了頭,跪著行過去,把手裡的箱子呈到了竺薇面前。

    竺薇不動,手指慢慢縮起來,靜靜問:「半夏呢?」

    「她……」小雙輕輕吸氣,「她走了。七爺,這東西是她留給你的。」

    箱蓋打開,裡面放了醫書,放了一隻碧玉雕成的小瓶子及一件疊得整潔的緋色衣袍。

    醫書是竺薇買給她的。玉瓶子裡是未動過的茶花油。衣袍是竺薇的,立夏前的那個雨天,他曾脫下衣服披到了她身上,一直未還。

    竺薇伸手捏住那玉瓶,聲線瘖啞幾不可聞:「是你放了她?」

    小雙始終不曾抬眼,「……前段時日爺不在的時候,半夏姑娘她有的是時間逃走,可她留下了,定要等你回來。昨晚見了爺,她心安了,再也不肯繼續待下去。」

    竺薇茫然起了身。

    她為何非要走,為何非要走?

    不聞小雙哭泣,只見她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爺,半夏姑娘她……她曾問過我,若不是與竺蘭小姐相處那麼久,若不是親眼見了她死,是不是心裡便好受一些?半夏姑娘說,如果人與人不存念想,離開了,便也不會痛。」

    這是什麼話?

    昨夜裡一宿溫存,到頭來就是為了給他這致命一擊嗎?竺薇閉閉眼,心下痛縮。

    小雙的話他再也聽不進去。披了衣物走出房門,室外日光大盛,刺得他睜不開眼睛。

    她離了他。她到如今要想離了他。

    「七爺!」諸青進了院子,腳步匆匆。

    抬頭一迎上竺薇那衣衫不整失魂落魄的樣子,先是一驚,立時垂了頭施禮,「七爺,有一個叫澤山的人前來求見,說是……說是要見半夏姑娘。」

    死灰似的神色,因聽到一個名字而動了動。

    澤山要見半夏。那澤山既不曉得她已出了府,那她定是沒有回長平街福安堂。竺薇茫茫心忖,她去了哪裡,她究竟去了哪裡?

    即便是找得回來又如何?她不要他,她不願為他留。

    「七爺,那叫澤山的說——說半夏姑娘的師傅巫馬先生快不行了!」諸青急聲道,「還說要是想讓半夏姑娘活命,定要去見上巫馬一面。」

    竺薇一凜。

    活命?何謂要半夏活命?

    究竟有何隱情?

    疾步而出去見澤山。那澤山得知了消息,神色幾是焦慮的,「半夏不在?你把她弄去了哪裡?」

    竺薇扯了扯嘴角,把實情告知。

    澤山神色可謂陰晴不定。額前青筋隱露,像是聽到了極之可怕的事,過半晌才驀地抬臉,「竺七爺,你且跟我來。」

    出府而去,行過長平街,從福安堂藥鋪推門而入,撲面而來便是一股潮氣。

    腳步匆匆行到內室,床榻之上躺了一個人。

    一個幾乎其形若鬼,幾乎無法辨出原型的病人。

    澤山撲過去探他鼻息,急喘著,厲聲吼道:「巫馬,巫馬,你且張開眼!」

    竺薇瞧得清了,仍是一驚。

    雖說在識得巫馬先生之時他便已是一個糟老頭子,面目萎頓,衣著邋遢,但是此刻的他——

    整張臉都浮腫的,隱隱透出青黑色,呼吸急促得像被惡鬼驅趕,目光射過來毫無光彩,眼看只是吊著一口氣。

    「你服了哪一種,究竟是哪一種?」澤山揪住他的衣襟死不放手。

    巫馬先生不做聲,氣喘如牛,顫顫地伸手指向桌面一本書簿。

    澤山疑慮,拿到手裡細細翻過,只匆匆掠過幾眼,他面色微變,「你……你是拿自己試藥?」

    巫馬先生不語,只是閉目搖頭。

    澤山咬牙,再次揪住他的衣襟暴吼:「給我醒過來!你把話說清楚!這書裡到底記了什麼?」

    巫馬先生劇烈喘息,終是開了口:「……試過百餘種……」

    澤山飛速翻開書簿,一直送到他的眼前,「那你說,是哪一種,究竟是哪一種?」

    巫馬先生搖搖頭,戰慄著疾喘兩下,「你見了半夏……就跟她說,別放棄……」話一出聲,嘶啞得好比瀕死之獸,「別讓半夏放棄……」

    翻來覆去說著,緊接著他身體繃直,喘息驀地止住。

    竺薇瞧著這出天戲,直到此刻才定住神,定睛瞧了巫馬一眼,那面色發黑,全無人氣,「……他已經死了。」

    澤山眉毛都不抬一下,低頭飛快翻著手裡的書簿。

    「這書……」他一邊翻著,一邊喃喃,「原來這是他著成的醫書……哈哈……」

    竺薇瞇起眼,瞧著這狀若癲狂的澤山,心裡的疑團越來越重,幾乎要衝破胸口。

    「這巫馬,半生作惡,臨到死,卻總算良心頓悟。」澤山舉起了手裡的手,終是縱聲大笑。那笑聲瘖啞,透著從未有過的激憤,「半夏,這便是他泣血而作的醫書!這次他終於肯親身試藥,這是他欠了你的!合該他以死償還!」

    竺薇震盪。

    此時此刻,他心中團團迷霧盡散,一瞬間有個極為清晰的念頭浮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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