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書當然是不錯的啦,可是在電腦上看書可是很費眼睛的,只看了一個小時而已,尤非就已經頭昏腦漲了。
鬼鬼祟祟地看一下前面,那兩個管理員正坐在主機前喝茶聊天,嗯!好機會!
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光盤,迅速打開光驅放進去,關門!哈哈!!神雕俠侶!MYLOVE!果然對於自己喜歡的事情是無論多久都能支撐得下來的,看書只一小時就頭昏的人,足足「神「了三個多小時依然神采奕奕。
為了防止學員利用學校的電腦玩遊戲,管理員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轉上一圈看看,可尤非這類人全都是老手了,人一過來就迅速退出,人一走再繼續,雖有些不盡興卻也很刺激。又玩了一會兒,他眼角的餘光又發現有一個人向他走過來,慌忙退出,再一抬頭,發現那人竟不是管理員,而是襲威。
他鬆了一口氣,向後靠在椅子背上,恨恨地看著面無表情向他走來的襲威。
走到尤非面前,襲威彎下身,一手撐著電腦桌低聲道:「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尤非的眼神明顯傳達著不信任的訊息,不過卻什麼也沒說,乖乖地把光盤拿出來,收拾好東西跟在襲威身後走出了電子圖書館。
外面的天已經黑了,猛地從溫暖的地方出來,令人非常的不適應,尤非吸一吸鼻子,把手插進了褲子口袋裡。走了一段路,襲威一直沒有說話,一個人悶著頭沉默地在前面走,尤非則困難地小跑步在後面跟。
走著走著,襲威忽然停住,尤非一個剎不住,砰地就撞了上去。
「你究竟想幹什麼!」尤非憤怒地叫,撲到自己討厭的人身上真是讓人不爽至極,「有事你就快放,沒事我要走了」
襲威轉過身來,臉上的神情嚴肅而帶一絲焦躁。
「尤非……」
「你……你幹嗎?不要以為你這個表情我就怕了你了……」可從沒見過他這麼嚴肅又正經的樣子,尤非只覺得是渾身不舒服。
「尤非,那個……」襲威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卻不知道怎麼說才好,欲言又止。
「你到底想說什麼!你要再不說我真走了!」超高分貝的聲音,引得旁邊經過的兩個學員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他們一眼。
「實際上……」襲威深吸了一口氣,下了決心似的慢慢地道,「你媽媽剛才來電話,說你奶奶昨天病危入院了。」
他的聲音很輕,在尤非來說卻不下與一個晴天霹靂。
「你說什麼……」
「昨晚突發的腦梗塞,也許有生命危險,怕你見不到最後一面……」
生命危險…………
最後………………
死…………………
消失………………
聲音在腦子裡衝來撞去,找不到出口。
「你到底在說什麼……」
為什麼聽不懂……
事情來得太過突然,沒有真實感,總覺得回家後只要敲響那扇老舊的門,奶奶就會健健康康地踮著她的小腳啪噠啪噠地跑出來笑著叫:「乖孫……」
「我從生下來就一直跟著奶奶——一直到六歲。」坐在返家的硬座火車上,尤非靠著襲威的肩說,「奶奶待我特別好,什麼都依著我,有什麼都先想著我……我被爸媽領回去之後,奶奶還是經常記掛著我,時不時的跑來看我。」
記憶中的奶奶是最害怕坐汽車的,甚至看到汽車就不舒服,但在他離開後,僅僅是為了見他一面,奶奶就可以連顛幾個小時的破中巴從鄉下趕來。奶奶因為暈車而臘黃的臉,是他六歲以後最深的記憶。
但無論怎樣,奶奶畢竟是健康的,除了高血壓之外她幾乎無病無災,甚至可以下地幹活……她可以活到很老很老的,「病危」這種可怕的詞怎麼會出現在她的身上呢?
下了車,兩個人的背包自動自發地都到了襲威的身上,尤非兩手空空地,被他沒拿包的那隻手環在身邊,好像一對情侶。
「你跟來幹什麼?」好像現在才發現他在自己身邊,對於這個基本上看見了他所有難堪的人,他的口氣不是很好。
「我怕你出事。」襲威輕鬆地在擁擠的人群中開出一條道來,讓尤非能順利地過去。
「我能出什麼事!你真是多管閒事!」尤非嘴上是這麼說,心裡卻還是有些感激他的,當時他一聽說奶奶的事,整個人都慌掉了,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麼好,結果一切都是襲威為他安排的,連車票都是他給掏的錢——尤非出來時又急又慌,連錢也沒帶半毛。
來接站的是尤父,還有一個志願兵司機。
「參謀長!」襲威放開尤非,對尤光耀啪地一個敬禮。尤光耀還了個不太標準的首長式敬禮。
「爸,奶奶怎麼樣了?」尤非急問。
「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就是還沒清醒過來,醫生說還要再觀察一陣子。」
尤非鬆了口氣。
尤光耀對他們兩一招手:「來先上車再說吧。」
到了停車場,司機給他們打開車門,尤光耀坐前面,襲威把尤非先推進去之後自己才坐了進去。汽車發動起來,緩緩離開了停車場。
點上一支煙,尤光耀回頭看兒子:「我是叫你回來,你怎麼把你們隊長也給帶來了?」
又不是我想!話到嘴邊,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被襲威的話給頂了回去。
「我聽阿姨(尤夫人)說過,尤非從來沒有自己出過遠門,再加上發生這麼大的事,隊裡也不放心他一個人,所以學校讓我跟著來看一下。」
實際上學校並沒有打算放襲威來,年底時候的工作是一年中最忙的,是他動用了他自己老爺子的人脈才使學校不得不放人。當然這件事他是絕對不會告訴尤非的。
聽了他的話,尤光耀點點頭,對尤非傳達了個「你看,我說人家不和你似的記仇吧!」的眼神,尤非從鼻子裡發出重重的「哼」一聲,轉頭看窗外飛逝的景物,對他們的說話不予理會。
根據醫生的說法,尤非的奶奶已經基本上度過危險期了,但由於還未清醒,所以還不能判斷有沒有嚴重的後遺症,如癡呆,癱瘓,半身不遂等。
「幸虧來得早。」醫生最後這麼說。
尤非這才知道因為奶奶上次的病鬧得她身體很不爽利,就住在尤光耀那裡休養幾個月,可她又是個閒不住的人,老和尤夫人搶活來幹,這回不知怎地幹完活一站起來就暈過去了,尤光耀發現之後一腳踢開司機自己帶著母親一路瘋狂飆車到醫院,直到母親被送進加護病房後才發現自己身後竟跟了一大票交警……
「你很酷嘛,老爹。」聽完媽媽繪聲繪色的描述,尤非嘿嘿笑著嘲笑著老爸。
襲威輕扯他的衣角,使個「這樣不好」的眼色,尤非瞪了他一眼。
奶奶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腳上紮著液體,鼻子裡插著輸氧用鼻導管,旁邊放著一台儀器,隨時記錄著她的心跳和血壓。
「奶奶……」尤非呼喚著奶奶,一手輕撫奶奶瘦弱的手,不由鼻子一酸,幾乎掉下淚來。
那麼好的奶奶,為什麼要受這種苦……
奶奶一時半會兒還醒不了,尤光耀讓尤非先回家去洗一洗收拾收拾,尤非想想也對,不能讓奶奶一睜眼看見髒髒的他,便遵從老爹囑咐招呼病房外的襲威一起先回家……
等一下!為什麼襲威還在這裡!?
「你為什麼不回學校去?」尤非幾乎是咬牙切齒地低聲問他,「學校可是很需要你這個天才的!你為什麼不回去!?」
襲威無辜地笑笑:「因為我還要將你安全帶回去啊。」
「安全!?」尤非憤怒地揪住他的衣服領子,「我的安全用不著你操心!你還是快回去吧!——還是說,你想呆在這裡『保護\'我直到我回學校!?」
「不要老是豎著你的毛把別人都當壞人嘛。」襲威摸摸他的頭,卻被一巴掌打掉。
「好吧,」襲威攤開雙手壞笑,「我是在假公濟私,是專門要跟著你的,你能把我怎麼辦吧。」
「你……你……你……」尤非指著他,連說了七八個你字,硬是沒能擠出下面的話。
「好啦!」襲威抓住他的腦袋狠狠揉了幾把後道,「學校給你的假並不長,只有七天而已,扣掉路上的來回四天你只能呆在這裡三天——三天!我要現在回去的話,等你要回的時候你爸爸就必定要派人送你,現在是年底,大家都很忙,別給別人添麻煩了。」
「我可以自己回去。」尤非僵著臉說。
「我不放心,你爸爸也不會放心。」
「那個就不必你操心了!」尤非轉身向病房裡走去,「我去讓老爹安排你回去的車票……」
正說著,尤夫人從病房裡出來了。
「哎呀,襲威,聽說你現在是尤非的隊長呀?」
「是啊。」襲威的表情馬上變得非常恭敬,看得尤非牙癢癢的。
「哎,你工作這麼忙,還讓你親自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這也是工作嘛,我得負責學員們的安全啊。」
真是冠冕堂皇的胡說八道。
「是啊是啊……啊,對了,襲威,你打算在這裡待多久?」
襲威微微一愣:「啊?」
尤夫人自知失言,忙笑道:「噢,我是說,尤非他姑姑和叔叔都沒有時間,他爸爸工作又很忙,所以只有我來陪護,尤非這孩子從來就不會照顧自己,我想你在的話說不定我能放心一些。」
尤非逃課的那段時間襲威可幫了尤夫人不少家務方面的忙,尤夫人對他還是很放心的。
襲威微笑地——暗地裡對氣得只想狂吼的尤非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阿姨你放心,我的假期和尤非的是一樣的,這兩天讓我來照顧他就好了。」
一點都不好!!尤非徒勞無益地暗自哭泣,不過命運還是這麼就定下來了。
尤非的家現在在軍區的軍職家屬區裡,是一個獨門獨戶的小院,上下兩層樓,兩室兩廳兩衛,院子裡原本種的蔬菜已經由於天寒而被清除,光禿禿的地面上只有幾株禿樹硬生生杵在那裡作為裝飾。
掏出鑰匙打開門,尤非先走進去,連看也不看一眼就往後把門一甩——襲威慌忙用腳抵住門:「喂!尤公子,我還沒進來呢。」
尤非白他一眼:「我知道。」也就是說,他是故意的。襲威苦笑著搖搖頭。
軍職家屬區,顧名思義,就是指軍職幹部及其家屬的住宅區,上了金星就進來,卸下金星就出去。
尤光耀大約是在一年前升任X省軍區參謀長的,四顆銀星換成了一顆金星,就從師職家屬區搬到了軍職家屬區。
房子是舊的,但裝修是新的,原來的傢俱因房子不適合而多數都換成了新的,改成以紅木為主的家居擺設,這樣的設定使得這間房子在夏天的時候顯得清涼,在寒冷的冬天則顯得溫暖。
「這是客廳,這是書房,那個是衛生間,樓上也有一個,只是這個有淋浴,上面的那個沒有,樓上的兩間是臥室,你睡我那一間,我睡我爸媽那間,就這麼定了,你自便吧。」
尤非劈里啪啦說完,從襲威的肩上卸自己的包也不看他一眼就往樓上走,襲威一把扯住他衣角。
「你幹什麼!?」
襲威無辜一笑:「路上太髒了,我要洗澡。」
「那你就去洗啊!」
「可我不會用。」
「你……」尤非氣結。
雖說家屬區的暖氣燒得是很好,可是112平方的房子畢竟太大了,脫掉衣服之後還是很冷的。
襲威把脫下的毛衣之類放在床上,髒的外衣放在盆子裡,然後拿著裝在塑料袋中的乾淨內衣快速地跑下樓。
尤非正在調整水溫,聽到他下來的腳步聲頭也不回地道:「要熱水的話擰這個,涼水是這個,這可是液化氣燒的,小心不要煤氣中毒了。」
本是很刻薄的話,襲威卻有意歪曲他的意思:「啊,原來你這麼關心我啊。」
尤非忿然回頭:「我會擔心你這種…………哇!!你怎麼這樣!!」
「咦?」襲威看看自己,還穿著內褲吶,他叫什麼?
「還『咦』!?你怎麼只穿這樣……只穿這樣就……」
「就下來了。」襲威幫他說完,「尤公子,你臉紅了。」
尤非只覺得血氣呼地就衝上來了:「王八蛋襲威!你去死!」
他低著頭越過襲威赤裸的身體——同時不忘狠踩他只穿拖鞋的光腳一下——跑到外面使勁關上了浴室的門。
「哎呀呀……」襲威抱著被踩的腳露出微笑,「這是不是我有希望的表現呢?」他輕聲問自己。
哈啾!還是快洗吧!
廚房裡。「死襲威,混蛋襲威……」尤非拚命往額頭上拍冷水,「為什麼會流鼻血……該死的!」
尤非的媽因為早年的一點小病而有些潔僻,最煩的事情就是讓別人進她的臥室,所以經常她不在的時候就將門鎖住,鑰匙只有她和尤光耀有,尤非要進也要先和她匯報才行。
拿起電話,尤非撥了幾個號碼。
「喂,爸,是我……嗯,都收拾好了,奶奶……哦,知道了……哦,我是想問一下,你什麼時候回來?………那你們房子鑰匙在你那吧,我想我兩個睡那一張床太小,還是睡……啥?你的鑰匙呢?……鎖房裡了?怪不得你不回來!可是醫院那麼遠……噢,知道了,……知道,算了,知道,好,好,再見。」
掛了電話,尤非憤怒地看一眼盤腿坐在床上對他訕笑的襲威,恨不能拿起電話往他腦袋上敲它個十七八下。
「老爹鑰匙被鎖房裡了,醫院那麼遠,這麼晚了也沒法派車……」
襲威笑笑:「那就是說,咱們兩個得睡一起了。」
「不要說得那麼噁心,」尤非從桌子上拿起一顆乾果放嘴裡狠狠嚼著,好像那就是襲威的骨頭。「總之今天晚上咱們要睡一張床上,明確告訴你,不要想些有的沒的,管不住你的嘴的話告訴我,我拿什麼東西把它縫上。」
襲威知道他說的是那天他偷吻他的事,尷尬地笑了一聲:「不會的……怎麼會呢……」
「你這人說話是不能相信的,所以我說話就絕對是言出必行,你給我聽清楚了嗎?」
襲威很嚴肅地雙手扶著自己的膝蓋:「是的,我知道了!」
他大部分的時候是個比較嚴肅的人,所以嚴肅起來也沒有什麼不對,但他這樣子在尤非眼裡卻……很好笑。
床是一個,被子卻有兩床,尤非和襲威兩個人一人蓋著一床被子,擠在一張其實不小,但有了一個襲威就顯得非常小的床上,艱苦地睡眠。
與別人同睡一張床的經驗尤非也不是沒有,但從來沒有哪個人會讓尤非這麼在意——越是不想去在意,就越是在意。結果就是失眠。
藉著窗外進來的微弱路燈的光,尤非看看表:1:15。身邊的人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彷彿是在昭示「本人睡得正美而某人睡不著」一樣。
尤非忍不住心頭一陣火起,真想殺了他……
……他整天就像一隻蒼蠅……啊,對不起,不是一隻,是一群……我真想抓住他,擠破他的肚子,腸子拉出來,在他的脖子上一繞……手起刀落,啊,這個世界就清靜了……
周星弛的話總是在用得著的時候顯得特別具有煽動性——比如現在。
尤非支起半個身體看著襲威,心裡認真地思考著要不要照心裡想的去做。
襲威並不是個很英俊的男人——哦,不,不是說他長得醜,而是……哎,怎麼說呢?
如果說把這個人的五官拆開來看的話,他無疑是個沒什麼特點的普通人,但是綜合在一起,再放到他的臉上的話,卻合成了一個很有味道,很有魅力,很男人的男人。怪不得那些個花枝招展的女學員都老圍著他嗡嗡地轉,而別的隊的女隊長什麼的在他面前的時候也都笑得特別嬌媚……
啊,心頭那把火燒得更旺了!
王八蛋襲威,我咒你出門遇禍,五雷轟頂,晴天霹靂……
尤非張著大嘴用口型對襲威狂罵,到最後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罵什麼了,可是他還是在不停地罵,總覺得好像只有這樣子他的心情才能稍微好些。
「要是想咬我的話還是直接來吧,這樣子怎麼能解恨呢?」襲威的聲音在黑暗中驀然響起,尤非嚇得抖了一下。「你……你什麼時候醒的?」
襲威伸個懶腰:「嗯……你在我身邊,我哪裡睡得著啊。」
「你的意思這是我的錯嗎?」尤非冷冷地反問他。
襲威笑起來,一手撐起頭與尤非平視:「是你說的,我可沒那麼說。」
「你還說!」尤非氣得一拳揮過去,襲威輕鬆截住。再一拳……
「我的意思是……唉,你不要這樣,又打不過還愛現,」襲威按住他手道,「其實我的意思只是說,你在我身邊這個事實讓我興奮得睡不著而已……」
尤非的臉刷地成了青綠色:「興……興……」
興奮——意思一:高興。意思二:「性」奮。
不管是哪個意思在這個理由下出現都是很奇怪的,尤非單「蠢」的腦袋立刻呈現空白狀態。
「其實我老早就想問你了……」尤非好容易恢復過來,困難地道,「你到底是不是傳說中的……」
「傳說中的……?」
「變態!?」停頓十分鐘。
襲威的表情變得異常古怪:「你說什麼態?」
「變——態!」尤非盯著他,用純正的普通話重複,「你是不是?」
襲威避開他的視線,翻了個身面對著牆,被子蒙住頭,開始微微發抖。
尤非看了他一會,疑惑的表情變成了憤怒。
「你這個混蛋!」他一把拉開襲威的被子,把躲在裡面的傢伙給翻了過來,「你敢笑我……你居然敢笑我!你給我出來!我殺了你這個傢伙!!」
被翻過來的襲威張著大嘴,卻始終沒有發出聲音——已經笑到岔氣,發不出聲音了。尤非氣得跪坐起來,兩手揪著他那笑到僵硬的面皮使勁往兩邊扯:「你給我笑!我讓你給我笑!」
襲威好容易才緩過氣來,依然保持著他那臉可惡的笑容,雙手蓋上捏著自己臉皮的尤非的手。
「我是不是變態我自己也不清楚……」他說著,眼睛直直地盯著尤非,尤非忽然就後悔了,用力想把手抽回來,他卻更加用力地握住他的手,「變態這個詞在不同的時代不同的背景不同的情況下有不同的意思,我不明白你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所以我不能為自己下定義。」
「我知道我問錯問題了,」尤非簡直不能形容自己究竟有多後悔,他已經不想知道答案,現在他最想做的就是在這個色迷迷的傢伙臉上狠狠踩幾腳,然後躲在被子裡睡一覺,等明天醒過來一切都是假的——啊!饒了他吧!
襲威依然握住他的手,同時慢慢坐起來,寬闊健壯的肩膀在黑暗中看起來是那麼的可怕——至少在尤非眼中看起來是如此——他從沒有像現在一樣這麼後悔,只想趕快把說出去的話全部收回來吞回肚子裡去。「不過有一點我明白,」襲威把他的手送到唇邊輕吻了一下,尤非的身體瞬間僵硬,「我對你的愛與柔情,好像讓你覺得非常的害怕……」
鏘!鏘!在聽到「愛」字的同時,尤非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在瞬間凍成了冰塊,被襲威用那個叫做「柔情」的東西敲,敲,敲……然後碎成了一塊塊。
「尤非?」見尤非很長時間沒有反應,襲威試探著叫他,叫了幾聲之後還是沒有動靜,他便想去拍他臉頰,看他是不是就這麼暈過去了,結果剛一鬆開雙手,尤非就真的直挺挺向後倒過去,襲威本能地就將他拉著轉了個圈,讓他跌進自己懷裡。
「你幹什麼!?」尤非好像終於醒過來了,幾乎是尖叫一般嚎起來,拚命就想從他懷裡掙脫出去,襲威怕他掉下去想拖他回來,他卻絲毫也不領情地繼續掙扎,後退,卻忘記自己是睡在床的外面那一側的,沒有任何遮擋,然後,很理所當然的,在下一刻——
「尤非!小……」
尤非雙手亂舞,一時間捉不住借力,左手揮上床頭櫃,右手抓住無辜的被子。
只聽砰!嘩啦!叮鈴當琅……
「……心……」
尤非,男性,一十九歲(虛歲),軍人,晚上睡覺從床上掉了下來。
被子當了墊被,玻璃碴子算是沒有傷著人,不過……
2-1=1
2床被子-1床被子=1床被子=兩個人得睡在一個被窩裡
尤非窩在襲威的被子裡監視他收拾東西,腦子裡亂哄哄地計算著簡單的算式。
襲威把碎玻璃掃掉,用拖把把水拖干,髒掉的被子折起來放到旁邊的椅子上,洗了手關掉燈又坐回床邊。
「你做什麼啊?」他失笑地看著尤非眼中露骨的防備,指一指只穿了內衣的自己,「你自己佔著一床被子的話我怎麼辦?這樣遲早要感冒的。」
尤非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緊些:「我不管那麼多,你愛怎麼辦就怎麼辦,我告訴你,你要是敢接近我……對我做什麼奇怪的事情的話我就殺了你!」
「我能做什麼奇怪的事情?」襲威好像完全忘記了自己剛才說過的話,臉上帶著壞笑慢慢地向尤非接近,接近……「你說我能做什麼奇怪的事情……?」
「我叫你不要過來你聽不到嗎?喂……不要……嗚啊!哇呀呀呀……!」
黑暗中兩人扭打成一團,可憐的床吱扭吱扭地,似乎隨時都會在下一刻化成這世界上的塵土。
半個小時後——襲威氣喘吁吁地壓住同樣是氣喘如牛的尤非,把他的雙手固定在頭兩邊:「嘿……你小子力氣大了不少嘛……呼呼……」
尤非不死心地繼續掙:「你也不賴啊……呼……放開!白癡!」
手被制住動不了,那就腳……
襲威一腳踩住尤非那意圖給他「斷根」的腿,苦笑:「我說……咱們一人讓一步好不好?……別動!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將你怎麼樣你也不要把我當成危險物品一樣防備著,從學校過來大家都很累了,老老實實睡吧,怎麼樣?」
尤非的臉上大大地寫著「懷疑」二字。
「我的信譽就差到這個地步嗎?」
尤非從鼻子裡哼出聲音來:「你認為呢?」
襲威大大地歎了一口氣:「既然你不相信我,我也沒有辦法,不過不管你願不願意,尤非,咱們今天晚上勢必是要睡在一起的,為你著想,我給的一個忠告。」
他狡詐地笑笑,把嘴貼近尤非的耳朵輕輕地道,「到現在為止,我都還是有理智的,但是如果你再這麼『挑逗』我下去的話,我可不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了喲!」
成功地感覺到尤非的抵抗瞬間消失,襲威悶笑地放開他的手,改躺在他身邊以曖昧的姿勢將他擁在懷中,閉上了眼睛。
我們苦命的尤非同志,手足無措地被男人擁在懷裡,張眼瞪著天花板,一點睡意也無。
晚上睡那麼晚,早上尤非卻很早就醒來了,不是他願意的,而是有某種「東西」把他騷擾得不得不起來。那樣東西,是一隻手。用膝蓋想也知道究竟會是誰的手!現在的尤非的腦子裡只有一個詞——引狼入室。那隻手剛開始只是隔著布料輕輕地撫摸,見他沒有反應,便開始大膽的潛入他的內衣之中,自上而下的移動……
「你要是想死的話,繼續。」尤非的語氣很平靜,但其中所含火藥味道決不下於一座彈藥庫。
「哦,原來你醒了啊。」襲威的臉上看不出有任何愧疚和羞慚的意思,他一隻手撐起自己的頭,而另一隻手——老天啊!他的另一隻手還在尤非身上的「某一處」流連。
尤非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拿一個什麼硬梆梆的東西在那只天殺的手上狂砸直到它殘廢為止,可他沒有——確切地說是他不敢,因為那個混蛋撫摸他的感覺竟然會是該死的好,他實在很害怕自己稍微一動彈連「那裡」也會不受控制的「動彈」起來。
「如果方便的話,拜託你把手拿開!」尤非咬牙切齒地,以唯一可用的武器——眼神怨毒地看著眼前這條披著人皮的狼。
「別這樣嘛,」尤非已經表示的夠明顯了,但這個遲鈍的傢伙卻似乎仍不明白,那隻手該在哪裡還在哪裡,反倒是撐著他自己頭的那隻手放了下來,改撫摸尤非那頭黑亮的短髮,順道還在他的臉蛋上落下輕輕一吻,「人生氣對身體不好啊,氣大傷肝,容易得肝硬化,而且不利於美容……」
「你屁話講完了沒有啊!」尤非氣得破口大罵起來,「你這個王八羔子的變態東西,喪眼的貨色,你要是再不放開我就把你祖宗八代都罵……」
他話還沒說完就卡住了。原因有兩個,一個是因為那只握著「重點」的手不輕不重的使了點力,另一個則是因為——吻。深深的,經過口腔直刺入心臟的,甜美的吻。
其實,尤非與襲威之前的那些吻,並不是尤非的初吻,在那之前尤非就已經有經驗了。
那大概是在尤非初中的時候,某一天,襲威無意中對他冒了一句「連女朋友都沒有的乳臭未乾的臭小子」,結果大大地刺傷了尤非的自尊心,常規地與他打完架之後第二天他就死纏硬磨了其實也有一點好奇的方彤一起嘗了嘗「大人之間的吻」究竟是啥滋味,以證明自己不是他說的那種不成熟的小孩子。
可令他失望的是,那個吻實在是什麼感覺都沒有,只是兩個人的嘴唇相碰而已——與手拉手其實也差不了多少,所以後來他們再也沒有過這檔子事。
而這幾次與襲威的吻可真是令他大開眼界,原來接吻真的是可以令人如此心動神搖地激情的……但,有個很大的問題在於,尤非是個公的,襲威也不是個母的。
這個吻持續了很久,久到尤非幾乎要以為自己能打破世界紀錄。當然這裡並不只有缺氧的問題,還有一點,就是他真的「反應」了。他是一點也不想去承認現實,不過不承認也沒用,更何況他的「把柄」還握在襲威的手裡。
彷彿過了足有一個世紀,襲威才眷戀不已的放開他的唇,溫柔地在他漲得通紅臉頰上印下一吻:「你可真容易臉紅啊,小非非……」
尤非的心裡狂叫著——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可是聲音卻一點也沒有發出來。此時的他,只想就這樣暈厥過去算了,只是看著眼前這個混帳傢伙的臉而已,他就氣得快要發狂了。
「我說……」尤非很困難地擠出一點聲音,「你還記不記得你是什麼?」
襲威一時之間沒弄明白他的意思:「什麼?」
尤非深深吸一口氣平復自己的「情緒」:「我可是你的學員……」
「啊,你說那個,」襲威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歡快,「我記得啊。」
「那你還……!」尤非聽到自己的血管發出爆裂的聲音,「你知道你現在的行為叫什麼嗎!?」
「以大欺小?」
「不——對——!……啊!」
襲威又在尤非的「重點」上使了點勁,尤非一個沒把持住,當場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真是很年輕啊,」襲威微笑了,「小非非,你說咱們拿「它」怎麼辦呢?」
他的手又惡意地上下滑動了幾下,引來尤非無法控制的深呼吸。
「你到底……想幹什麼……」
「幫你。」回答的毫不猶豫。
「你幫我什……唔,啊……」
一個小時之後,襲威頂著個黑眼圈坐在客廳裡等著尤非從浴室出來。
「卡噠」一聲,門開了,某樣東西颼的衝出來,襲威身體微微一傾,閃過了一把梳子。
「幹什麼那麼生氣嘛,」襲威撿起梳子,嘿嘿笑著丟還給臉仍舊是豬肝色的尤非。
「你——給——我——馬——上——滾——回——學——校——去——!」
襲威不在意地揮揮手,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在你回去之前我是不會回去的,你放心好了,」他扯過尤非手中的毛巾,幫他擦乾頭髮,「你這個人是又單純又愚蠢,放你一個人回去的話沒準在火車上就被人家拐去賣掉。」
「我……我又不是『婦女兒童』!!」尤非憤怒地推開他,蹬蹬蹬跑上樓去了。
「可是,在我眼裡你就是呀……」襲威站在那裡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