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用面紙擦拭著衣服上污漬,她一邊悄悄在心裡詛咒那些壞心的女人嫁不出去。她又不是上帝,不可能被人打了左臉,再把右臉送過去的。
「常被欺侮?」他的眼中浮上的是惱怒。
「還好,通常都是我欺侮她們。」她不以為然,今天只是不巧地犯了眾怒而已,早說不讓他跟來嘛,看看他把她害的。
「習以為常了?」他蹙眉,不喜歡聽到肯定的答案。
向筱悠「嘿嘿」笑了兩聲,「其實也挺有趣的,我喜歡看她們爭風吃醋,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表演,只是沒料到有一天自己也會成為配角之一。」
冷魁言的眸光轉深,突然有些心疼她,雖然她一直是以一副天塌下來當被蓋的嬉笑表情面對一切,可是他卻感到了她藏在笑容背後的無奈與心酸。
「你不要一直這樣看著我,否則我會以為你愛上了我。」她調侃地看著他。
冷魁言笑了笑。
「你又笑了。」她像看到了新大陸一樣興奮。
「你很喜歡裝糊塗。」他伸手摸摸她的頭,口氣有些無奈。
不著痕跡地閃開他的手,向筱悠露出嬌憨的笑容,「我很崇拜鄭板橋的,人家都說糊塗是門學問呢,我想自己可能連門都沒入呢,哪裡會裝糊塗啊。」
冷魁言莫測高深地看著她,嘴角輕揚,什麼都沒說。
「拜託,你專心開車,我對見天使沒什麼興趣。」她伸手將他的臉轉過去,怕死了他灼灼的彷彿可以看透她的目光。
「他很看重你。」看來傳聞中只會敗家的魏懷安也不是不懂欣賞人才。
向筱悠抿嘴,說實話真的是非常不喜歡他這樣精明,「魏老頭看重的人多了,至少也得人家自願才行吧,如果他看重你,你會不會幫他忙?」
「以什麼樣的身份?」他掃她一眼。
她心口一悸,傻笑一聲,將目光投向窗外,去欣賞飛馳而過的路邊景物。
幾乎是車子一停下,向筱悠就跳下了車,飛一般地衝向屋子,嘴裡嚷著:「我去沖澡,黏死了。」
冷魁言好笑地看著她躲鬼一樣地跑掉,淡淡的笑意泛起在嘴邊。
衝過澡,穿著睡衣,向筱悠一邊擦著頭髮一邊從樓上走下,沒想到他居然待在客廳,一時有些怔愣。
「沒吃飽?」他揚眉。
她撇撇嘴,「被人潑一身的酒水,換你有心情再吃下去嗎?」
「多做一份。」他說完就再次將目光移到手裡的文件上。
幸好她的理解能力很強,否則跟他相處真的會瘋掉了。向筱悠一邊在心裡暗自嘀咕一邊乖乖地走向廚房去弄吃的。
「嘿,學長,你要辦公不會回書房嗎?」一碗熱騰騰面應聲被送到他面前。
「你不去書房。」
這個答案……真絕!向筱悠連歎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學長,你還是學生就整天處理那麼一大堆的業務,會不會很煩?」像她只要有得吃有得喝就行,不會那麼拚命去賺錢。
「習慣了。」
「學長真可憐,是不是獨子的壓力都比較大?你們冷氏這麼大的一家公司等著你繼承,你會不會感覺很頭痛?」她挑起一筷子面邊吹涼邊問。
「還好。」他放下手上的公務,把麵碗拿到跟前。
「以後我們用泡麵塞滿冰箱好了,這樣多省事。」她快樂地提議。
「別想。」他無情地澆滅她的幻想。
「喂,學長,女人一直待在廚房會老得很快的。」她揮舞著手中的筷子發出不平之聲。
「依據。」
「依據就是……」向筱悠很努力地搜索了半天,然後挫敗地低吼道,「沒有依據也不能說明我的話是假的啊,我還沒嫁人,當然不想變成黃臉婆。」這個理由絕對夠充足了。
「我娶。」他簡單乾脆地給出答案。
向筱悠徹底失聲,洩憤似的埋頭吃麵,發出好大的聲響。
冷魁言看了她一眼,繼續吃麵。
「壞了。」她突然發出一聲哀號,一臉的欲哭無淚。
他無言地詢問。
「明天社交版一定有魏家家宴的報道,魏老頭一定會拿你和江一帆做文章的。」她怎麼會現在才想到這件事,這下死定了。
「沒事。」
「冷家的人看到報道也會沒事嗎?」她死命地瞪著他。
「不會。」
「那還不慘?」她一臉的沮喪,「搞不好明天你父母就上門趕人,情況好一點的話,我估計還有遣散費可拿,差一點的話會被惡語相向,說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可是說實話,我對天鵝肉是半點興趣也沒有的。」誰知道天鵝肉到底好不好吃,她才不要做第一個嘗試的人。
冷魁言自顧自埋首吃麵,通常向筱悠人來瘋的時候不必理會。
「死也是明天的事了,我一定要當個飽死鬼。」向筱悠對自己進行著心理建設,食慾一時大好。
「學長,你說你媽會給我多少遣散費?」她咬著筷子,一臉嚮往狀。
冷魁言抬頭看了她一眼,「閒的話,幫我處理文件。」
「我吃麵。」向筱悠馬上將頭埋進碗裡不再抬起。
安靜地吃完自己的面,然後乖乖地把碗拿到廚房洗乾淨,她從廚房探出半個腦袋,偷偷觀察敵情,還好,沒有往這邊注意,逮著機會馬上向樓上跑去。
「不喜歡為什麼要學商業?」他的聲音清晰地傳進她耳中。
向筱悠抿抿唇,緩緩轉過身來,「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依照我們自己的喜好發展的,難道你就喜歡繼承家族事業嗎?」
冷魁言沉默了下去,繼續翻看手中的文件。
向筱悠聳聳肩,回房睡覺。
週末,是個適合睡大覺的時間,卻絕對不適合被人七早八早地挖起來去做早餐,尤其挖她起來的這些人還不是這幢房的主人時,心情之惡劣可想而知。
「小學妹,看到帥哥,請不要擺出這樣一副深惡痛絕的表情,這樣很傷人。」韓少磊嬉皮笑臉地站在向筱悠的房間外。
「通常打擾別人睡眠的傢伙都可以當害蟲消滅而不必擔心會擔負上殘害動物的惡名。」她的口氣很差,用腳指頭想也知道他來幹什麼,不就是為了打聽昨晚在魏家發生的事情嘛。
「報紙有登,魏家小姐為冷氏未來繼承者爭風吃醋,標題很聳動,對不對?」
「無聊。」她冷哼。
「還有一則消息更驚人,聽魏董事長說,魏家要跟冷氏聯姻?」韓少磊再接再厲。
向筱悠的眸底閃過一抹惱怒,魏老頭果然就此事大做文章了,她不是他手中的棋子可以任他擺佈,這輩子都別想。
「麻煩學長去問魏董事長。」她輕輕巧巧地將問題給扔了回去。
「會有人去問的,我只負責你就好了。」韓少磊笑得比較賴皮,獨家新聞哦。
向筱悠瞪他,他身為市內報業巨頭的二公子,果然是家學淵源啊,「無可奉告。」
「咱們關係這麼好,你透露一下內幕有什麼關係?」
「我怕被魏家的女人們分屍,後果很嚴重的。」她四下找遍,沒發現屋子的主人,「冷學長呢?」
「去跑步。」
「而他卻把你放進來?」她不爽地揚眉,一副隨時準備扁人的神情。
「我一看就是一等善人,他當然放心了。」韓少磊嬉皮笑著。
向筱悠撇了撇嘴,那是因為冷魁言清楚知道她對八婆一樣的男人沒興趣。不過,這個原因他不需要知道。
「小學妹,你真的不想透露?」韓少磊最後確認。
她懷疑地看著他,「你準備做什麼?」
「冷伯母今天有打電話來哦,我接的。」這已經擺明了是威脅了。
向筱悠嘴角上揚,興致勃勃地問:「有沒有說準備給那個緋聞女主角多少分手費?」
韓少磊目瞪口呆,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是這種情形,難怪冷少臨出門時留給他的是那樣一個深沉詭異的眼神——現在想想,該是自求多福的意思。
「你為什麼肯定是分手費?」韓少磊決定搞清楚這個小學妹的腦袋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明擺著嘛,冷家的人肯定會把魏老頭的女兒調查一個底朝天,拋掉那些成家的,未成年的,剩下的可擔當冷氏少東未來老婆人選的人可就不太多了,再把品性不端或風評不好的踢掉,估計沒有一個倖存的。」
韓少磊失聲半晌,困難地找到自己的聲音:「你也是魏家的女兒。」她似乎完全忘掉了這回事。
「她不姓魏。」這是冷魁言的聲音,兩個人轉頭去看,看到他倚在門上望著這邊,似乎回來有一會兒了。
「那就是說冷氏跟魏家聯姻的消息是假的?」韓少磊確認。
冷魁言不置可否,眼神深幽難懂地看著向筱悠。
向筱悠摸摸鼻子,「關我什麼事,不要轉移視線。」他到底想逼她承認什麼?
韓少磊恍然大悟,雙手一拍,笑道:「我明白了,如果小學妹姓魏的話,冷魏聯姻就是真的,反之就是假的。」
向筱悠死命地瞪著韓少磊,巴不得用眼刀將他千刀萬剮,為什麼一定要戳破她跟冷魁言之間那層薄薄的窗戶紙?讓她避無可避,她想挨到畢業就飛的啊。
「第一手資料拿到,小學妹,你不做早飯了嗎?」韓少磊摸了摸乾癟的肚子。
「清燉韓少磊,吃不吃?」
韓少磊誇張地縮到冷魁言的身後,猶不忘探出半個腦袋,「冷少,你家裡住著這樣一個高度危險的人,你都不會睡不著覺嗎?」
「燉的是你。」冷魁言眸底閃過好笑。
「不是吧,你偏袒也太明顯了吧。」韓少磊不服氣了。
冷魁言不理他,逕自上樓沖澡。
向筱悠慢吞吞地向廚房走去,「韓少,牛奶三明治,吃不吃?」
「吃,當然吃。」韓少磊點頭如搗蒜。
冷魁言下樓的時候,向筱悠和韓少磊正分坐在餐桌的兩頭吃著早餐,有點涇渭分明的意思。他悄悄揚了揚眉,儘管心頭疑惑,但是什麼也沒說,默默地在向筱悠的身邊落座。
「冷少,伯母說今天要過來看看你跟哪家千金同居。」韓少磊將最後一口三明治吞吃下腹,抹抹嘴說。
向筱悠撇撇嘴角,「私生女,這個身份會不會很勁爆?」
冷魁言看她一眼,「不會。」勁爆的是她這個人,肯定會讓母親大吃一驚。
「今天週末,我反正沒事,所以我決定留下來。」韓少磊快樂地宣佈自己的決定。
「門在左邊,請您走好。」向筱悠皮笑肉不笑地扯扯臉皮。
「隨便。」房子的主人反而沒拒絕。
「冷少,謝了。」韓少磊衝向筱悠做個勝利的手勢,順利地得到一枚超級白眼。
收拾完碗具後,向筱悠捧了一大本原文書趴在沙發上啃,就連門鈴響了都只是懶洋洋地開口讓一旁看電視的韓少磊去開。
「你真的不要形象了?」韓少磊簡直無法相信小學妹真的不打算留給未來婆婆一個好印象。
「我想拿分手費,懂不?」這是她的回答。
「冷少——」韓少磊看向跟學妹坐在一起的某人。
而後者只是冷淡地說了一句:「開門。」
沒趣地摸摸鼻子,韓少磊認命地去當門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