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麼?」格日勒將她攬到胸前,啄著珊瑚的小嘴。
「我想知道當你說真話和說假話時,表情有什麼不一樣。」
「找到了嗎?」格日勒失笑地問。
「你在跟我說話時,眼神……比較溫柔……」珊瑚似乎找到了依據,可以讓她重新再相信他。
「那可糟了!看來以後我得多用溫柔的眼神看其它的女人,才不會這麼容易就被看穿了。」格日勒佯裝懊惱地說。
「我又不會說出去。」珊瑚擔心他真的會那麼做。
「你保證?」
「嗯,我保證不告訴別人。」格日勒悶笑一聲。「好吧,我就相信你。」
「我怎麼覺得……好像又被你哄騙了……」珊瑚狐疑地問。
「有嗎?」格日勒很無辜地反問。
珊瑚想從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瞳中找出什麼,可是格日勒偏不想讓她看出什麼端倪,萬一讓她看穿,以後就不能再像這樣哄騙她了,那可就失去不少情趣,於是再一次用親吻成功的分散珊瑚的心思。
一個月後——
天色還沒大亮,馬車輕輕經過菜市口西南的教子胡同,往更窄小的胡同裡駛去,過了法源寺,再往西走,已經算是城外了。
「這裡是什麼地方?」當馬車在小小的尼姑庵前面停下,珊瑚跟著格日勒下來,眼前卻不是怡親王府,不禁有些詫異。「為什麼帶我來這兒?」
格日勒朝負責駕駛馬車的阿敏布使了個眼色,要他去敲尼姑庵的門。
「你不是要見你額娘,她們就在裡頭。」
「我額娘在這兒?」珊瑚還在驚疑不定當中,就見那扇有些破舊的門扉被人從裡頭打開了,出來的是個身穿青衣、手執佛珠,已然洗盡鉛華的中年美婦,這個時辰正在做早課,對方似乎認出她來,表情十分激動。
「是……額娘?!」真的是她的額娘,可是又有些不像,珊瑚還以為自己認錯了,因為她的打扮以及臉上平靜的表情和過去簡直判若兩人。
隔了一段距離,格日勒看著母女倆忍不住相擁而泣,接著珊瑚也跟著進了尼姑庵,他等在外頭,不打擾她們相聚。
阿敏布重回主子身邊。「貝勒爺。」
「就讓她們多說一會兒。」
格日勒兩手背在身後,走在佈滿石子的小道上,看著眼前的農田村舍,不過浮現在他腦海中的卻是蒙古的廣闊無垠,無數的牛羊像白雲般,一朵朵點綴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永遠晴天的湛藍色天空,還有碧綠的河水,來到京城這麼多年,還是忘不了那塊吉祥赤誠的熱土,自己出生的地方,總想著有天要回去。
「阿敏布!」
「奴才在。」
格日勒心裡又想到皇上如今不必再受制於他人,可以盡情施展雄才大略,親政大典不過是個儀式,他不參加無妨,在奏明皇上之後,便可以帶著珊瑚返回蒙古,只要回到蒙古,阿瑪和額娘就算無法接受珊瑚,也不能阻止他娶她為妻,但是……
太皇太后知道上了會同意放人嗎?若太皇太后忽然又把哪個女人指給他當福晉,想籍此將他留在京城,他又該如何拒絕?之前已經有伊爾猛罕,還有毓謹的例子可以引以為戒,所以必須先想好下一步該怎麼走……不!必須想到好幾步之後才能安心。
「從此刻開始,你負責保護格格的安全。」
「貝勒爺?」阿敏布一臉慌張不解。
「不是真的會出事,而是為了以防萬一。」
格日勒做事一向想得多,想得遠,不想到時亂了陣腳。
阿敏布道了一聲「蔗。」心頭竟也跟著不安起來。
一個時辰很快過去了,聽見「呀」地一聲,格日勒本能地回頭,就見尼姑庵的門開啟,珊瑚從裡頭出來,嬌弱的小臉上掛著許久不見的微笑,眼中卻閃著晶亮的淚光,就這麼朝格日勒飛奔而來。
格日勒伸出手臂,等著珊瑚投進懷抱的那一瞬間,將她摟得緊緊的。
「謝謝……」珊瑚喜極而泣地喃道。
「謝什麼?」
珊瑚感動得淚流滿面。「謝謝你為額娘她們做的,額娘說在尼姑庵裡的這幾天,日子雖然過得清苦,但是比起之前在洗衣局受的磨難真是好太多了。雖然皇上只要她們帶髮修行,不過額娘卻領悟到富貴榮華本是夢,原本就不能強求,說不定哪天真的會出家。」
「我可什麼也沒做。」格日勒一概撇清。
「額娘是聽內務府的大人說的,說是你去跟皇上求來的。」珊瑚想跟他確認,若不是格日勒,又是誰去求皇上的?
格日勒佯歎一聲,半垂眼瞼,琥珀色的眸光很不以為然的斜睨著她。
「我也只會利用別人,把別人當棋子戲耍,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慈悲心,多半是內務府的人說錯,你額娘自然也聽錯了。」
「我知道你這麼做都是為了我,不想讓我再這麼自責下去,所以才去求皇上。」珊瑚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感激的話來表達。
「你都不相信我的心了,我為什麼要為你去求皇上?」格日勒有些記仇地哼了哼。「我可是個只會利用、算計別人的大惡人。」
珊瑚噴笑出來,眼中噙著淚。「格日勒,我要替額娘謝謝你,你這麼仿真的對我很重要,有沒有讓你很為難?」
「當然有,我可是冒著被砍頭的危險去向皇上要來的。」格日勒只希望看到她的笑臉,現在看到了,也覺得值得了。
「真的嗎?皇上很生氣是不是?」珊瑚一臉緊張,生怕也害了格日勒。「要不要我親自去跟他說說,請他不要怪你?」
格日勒眸底閃過一道笑意,不過藏得很好,一下子就不見了。「皇上雖然允了我的要求,不過心裡很不舒坦,這會兒還在氣頭上呢,等他氣消了再帶你去。」
「嗯,我會很誠心的跟他道謝,再誇他幾句,應該沒人不喜歡聽好話的才對。」珊瑚很有經驗地說。
「你怎麼知道大家都喜歡聽?」格日勒隨口問道珊瑚淡淡一笑。「看多,聽多了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只要嘴巴甜一點,日子就會好過些。」
「這話倒是沒錯。」格日勒知道珊瑚曾幾何時需要學那些東西名單是環境迫使她必須去面對,那對珊瑚有過多大的衝擊,沒有人受得了。「好吧,那你打算怎麼誇皇上?」
聞言,珊瑚很認真地思索。「就說他英明神武,是個心胸寬大的好皇帝。」
「只有這樣恐怕不夠,對皇上來說,什麼獻媚阿諛的話沒聽過,得說得再肉麻些,皇上才能龍心大悅。」格日勒逗著她說。
「還要肉麻一些?那我再想想好了。」
兩人坐進了馬車。珊瑚幸福地靠在格日勒的胸口上,突然想到了什麼事,笑了。
她緩緩地說:「以前在府裡,為了爭寵的事,額娘跟大娘可以說勢同水火,幾乎不說話,可是剛才看到她們自個兒弄了一小塊地在種菜,還有說有笑,連我都很驚訝,額娘說經過這段日子的相互扶持,她已經想通,不想再計較過去的事,因為爭了一輩子的寵,到最後還是一場空,還有什麼好爭的?大娘也比以前堅強多了,她還說可以繡一些手巾去賣,賺得銀子就可以溫飽,雖然不像過去那樣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只要能除去罪籍就夠了。」
格日勒見她開心,他也開心。
「她們能這麼想是再好不過了。」
「穆庫什適應得也還可以,只是不理我,她大概還在怨我,剩下的就是姨娘……進了辛者庫之後,弟弟就被送走了,她一直無法原諒我讓她失去兒子……」珊瑚忽喜忽悲地說,不過她已經學會去面對人生的苦,比較容易釋懷了。
「我只希望弟弟能到一個好人家去。平平安安的長大……怎麼一直盯著我?」
「我在想自己比較喜歡以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傻丫頭呢?還是現在這個懂事得讓人心疼的?」格日勒邪氣的俯下俊臉。「答案是我兩個都喜歡。」
珊瑚笑了。「算你會說話……」話一落下,男人的嘴已經湊上,給她一個結結實實的親吻,吻得她小臉脹紅,喘不過氣來。
一吻結束,珊瑚用力呼吸,那模樣讓格日勒想笑。
「原本和額娘說完話,我說想留下來陪她們一起吃齋念佛,一起吃苦,可是額娘不答應,她說既沒有皇上的旨意,就不能留下來,另一個原因是希望我以後能過得幸福,不要再把阿瑪的事放在心上,她們想過就算沒有我,皇上早晚還是會將阿瑪給治罪……」說到這兒,珊瑚用手背抹去滑下的淚水。「所以她和大娘都原諒我,不再生我的氣了。」
「那麼你應該高興才對。」格日勒知道這些話對珊瑚有多重要,讓她能夠從自責中走出來。
「嗯嗯。」珊瑚邊哭邊點頭。
「那你願不願意當我的福晉?」格日勒吻去她的淚水,冷不防地冒出一句,讓珊瑚征了半天,還沒反應過來。
「當你的福晉?」珊瑚一副在做夢的表情。
「可是我現在的身份……」配不上你呀!她想這麼回答。
格日勒吻去地下面的話。「我是不在意,只要想辦法讓皇上答應把你指給我,有了皇上的旨意,身份便不重要。
「要是皇上不准呢?」
「那麼你肯不肯跟我一起逃到蒙古?」格日勒倒是想到試試看的。「我到外頭放牛羊的時候,你則做好羊肉湯和羊肉包子等我回家,夜裡喝著你釀的馬奶酒,我再唱著蒙古歌謠給你聽,當參加博克(摔絞)和賽馬贏的時候,你會用力地為我鼓掌叫好。」
「聽你這麼說,我好想馬上就去。」珊瑚感動地眼眶一熱,笑了。
「會的,一定會的。」
格日勒想著若是太密集的去求見皇上,只怕適得其反,得再忍耐一陣子,他會跟皇上提出回蒙古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