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上,一把十斤重的鐵斧,在牡丹幫幫主的大掌下,應聲而斷成兩半,但這麼做,也抑制不了他的怒氣。
也難怪幫主大發雷霆,兩次的行刺任務,不是受了敵人的埋伏,就是損兵折將。
「這回嬋娟樓的刺殺行動又失敗了!你們到底怎麼辦事的?不但讓斐冷羿逃了,還損失幾名弟子!」
所有弟子皆心虛的低著頭,無人敢發言。
師父凌厲的目光,射向其中一名弟子。「玉蟬,你說!到底怎麼回事?」
「這……師父,咱們確實埋伏了,趁著三更時分動手,該做的,咱們都盡力了,只能說,那斐冷羿實在太狡猾,即使在青樓也依然戒備森嚴。」
凌厲的目光,驀地往角落瞧來。「雙雙,你說!」
原本兀自陷在思緒中的喬雙雙,被師父點名,嚇了一跳。
說?說什麼啊?她一直在發呆,根本沒在聽,不禁暗暗著急。
「師妹,斐冷羿是否真那麼難纏?」伍師兄故意提點她。
喬雙雙一聽,立刻點頭。「是的,師父,咱們本想趁斐冷羿和那青樓艷妓相好時下手,哪知他這隻老狐狸,連召個妓都帶著保鑣,所以咱們半點好處都沒撈到,能留著命已經算不錯——」
「夠了!」
喬雙雙忙噤聲,不敢再多說,並感激的看向伍師兄,兩人悄悄相視一笑,這一幕,全看在沉玉蟬眼裡,禁不住暗暗咬牙。
事實上,那晚發生什麼事,喬雙雙壓根兒一點都不知道,因為當她從大床上醒來時,才驚覺自己竟然睡著了,急急忙忙跑出房門,赫然發現外頭倒了一堆人,同門師兄姐傷的傷、倒的倒、逃的逃。
倉促中,她扶著受傷的同門師姐逃走,回來後,她一直處在沉思中,每當想起自己和非大哥做的那臉紅心跳的事,她便臉紅了。
當她醒來時,非大哥已經不在,也幸虧他不在,不然她一定羞愧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不明白,自己當時怎會那麼大膽?對於自己又是何時睡著的,她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不知非大哥現在是否安然無恙?她只希望他平安無事。
牡丹幫幫主憤恨道:「幾次任務失敗,讓咱們牡丹幫的威名大大失信,江湖上還以為咱們對付不了斐冷羿,以後誰還拿著大把銀子找咱們殺人?」
幾個大弟子互看一眼,其中一名弟子走上前拱手道:「師父,徒兒有一計。」
眾人的目光望來,幫主揮手命令:「說!」
「徒兒以為,何不來個美人計?」
幫主斥聲道:「你以為師父我沒想過,不成!那斐冷羿並非好色之徒,即使是嬋娟樓的花魁,他也是久久才見她一次。」
「師父,徒兒這美人計,和一般的美人計不同,那斐冷羿雖不好色,但沒說不娶妻呀。」
幫主頓了下,起了點興趣。「你有什麼良策,仔細道來。」
「徒兒打聽過,那斐冷羿上有老母,且年事已高,一直希望他娶妻,正在為他物色適當人選,而斐冷羿侍母極孝,據說他為了讓臥病在床的母親高興,已不再堅持,答應娶妻,至於人選,只要他母親中意,不管對方是誰,他都會娶入門。」
幫主目光瞬間大亮。「繼續說下去。」
「是,徒兒認為,不如從那老婦人下手!咱們派個人扮成某位家世清白的富貴千金,徒兒剛好有認識的大戶人家可以幫忙,如此一來……」
「妙計!妙計!」幫主拍案道:「安排咱們的人嫁過去,諒姓斐的如何防備,也不會想到枕邊人就是要殺他的人。」
「正是,師父,這麼一來,只要我們的人混進去了,如何刺殺,便可慢慢從長計議。」
「好!就用此計!不過……要派誰去呢?」說著,一對犀利的銳目,往廳堂上所有女徒弟瞧去。
這一瞧,把所有女徒弟都瞧出一身冷汗,她們心裡都在臭罵,出這詭計的師兄,明明知道成為新娘子的人,不管任務是否成功,最後的下場肯定是死,況且那斐莊主生得十分懾人,據說那嚴厲的面孔曾把三歲娃兒給嚇哭,況且對方武功何等高強,哪是那麼容易被騙住的人?
師兄這麼做,分明是叫她們其中一人去送死,也因此當師父的目光掃來時,每個人都不自覺的低下頭,深怕自己被選中。
「要當新娘人選,必須夠聰明、夠靈巧,依我看……玉蟬。」
沉玉蟬一聽見師父點到她,立刻嚇出一身冷汗。
她當然不願意成為犧牲者,況且她心中愛慕著伍師兄,是絕不願白白送死的!與其自己死,不如讓別人去死——
她心念轉得很快,不等師父開口,立刻搶聲道:「師父,這的確是個好計策,也是殺斐冷羿的唯一機會,如果可以,徒兒非常願意擔此重任,但徒兒只怕……」
「只怕什麼?」
沉玉蟬故意顯得憂心忡忡。「那斐冷羿並不是笨蛋,咱們幾次殺他不成,可見姓斐的十分聰明,防備心也重,必然會先調查新娘是否會武功,只要他伸手一探,便會發現徒兒的武功路數,就怕動手之前已被對方識破了,因此徒兒建議,這新娘人選應該找一個最不讓斐冷羿防備的人,而這個人一定不能太厲害,因為太厲害的刺客反而扮不像平常人家的姑娘。」
其他女徒弟一聽,立即會意,一起幫腔附和。
「沒錯,師父,新娘人選一定不能武功太高。」
「不能太精明,因為對方會嗅出疑點。」
「也不能有殺氣,咱們當刺客這麼久,殺氣太重了,內行人一定感覺得到。」
「對對對,最好找個看起來不厲害,又笨手笨腳的。」
「最好怎麼看都不像是當刺客的人。」
七嘴八舌後,眾人的目光一致射向位階最低、武功最弱,無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不是當刺客料的人。
喬雙雙本來已經聽得快要打瞌睡,當所有目光盯住她時,猛然回神,環視那眾多虎視眈眈的目光。
現在是怎樣?演到哪一齣戲了?為何大家要盯著她?
掌門人盯住喬雙雙,點頭宣佈。「好,喬雙雙,就是你了。」
喬雙雙瞪大眼指著自己。「我?」
「對,就是你,由你來假裝成新娘子,嫁給斐冷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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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武功,她不是最優秀的。
論相貌,她不是最美艷的。
想不到這兩樣,卻是讓她成為最適合混入翡翠山莊,接近斐冷羿的最佳條件。
在師父的命令下,喬雙雙隨著二師兄坐進一輛馬車,徐徐來到一棟氣派的大宅子,站在一間屋子裡。
當她正不停的轉著頭,好奇打量四周華麗的擺設時,一群女人突然開門入房,將她團團圍住。
她瞪大眼,好奇的盯著這些女人,而她們也盯著她,尤其是其中一位穿著特別花枝招展的婦人,彷彿是這群人的帶頭者,那一雙精銳的眼珠子緩緩將她從頭瞧到腳,再從腳瞧到頭,那目光好似在打量一斤豬肉,估量值多少銀兩。
喬雙雙被她看得全身發毛,忍不住問:「看什麼?」
孫大娘開口了,但卻是對身旁的二師兄說道:「一千兩。」
二師兄用看強盜的目光瞪著對方。「太貴了。」
「一點也不,瞧瞧她,頭髮像雜草,肌膚像黃蠟,一點光澤也沒有,這種女人,哪個男人會瞧她一眼?」
喬雙雙呆瞪著孫大娘,對方一開口,字字就像鋒利的刀劍,她感到自己頭上插了滿頭刀。
男子面有難色。「那……七百兩好了。」
「七百兩?!」孫大娘的聲音更提高了。「你看看她,完全沒有大家閨秀的氣質,說她是千金小姐,別笑掉人家的大牙就不錯了。」
措手不及下,喬雙雙胸口再中幾刀。
「好吧,九百兩。」
孫大娘的聲音更拔尖了。「這丫頭要胸沒胸,說腰沒腰,手上還有繭,這種貨色還沒洞房,新郎就會吐滿地,連烤乳豬都比她色香味美!」
一刀直插入喬雙雙的罩門,將她砍殺得體無完膚。
她是招誰惹誰了?好歹她也是個女人,對方是把她當死人喔?居然視若無睹的將她批評得一文不值?!
不行!她必須站出來捍衛身為女子的自尊。
「誰說我沒胸!」她不服氣的挺起胸膛,不想被人家看扁了。
明明她的胸部就不小,腰也很細,只是平日不喜歡炫耀罷了。
孫大娘冷眼掃來,睥睨的瞧了瞧,突然喊了一個名字。
「春花!」
「是,大娘。」
一名女子溫軟的應了聲,娉婷走上前,當著大夥兒的面,突然脫下粉綢罩衫,霎時波光四射,令喬雙雙不由得倒抽一口氣,駭退一大步,瞠目結舌的盯著那赤裸裸的玲瓏曲線。
白皙如雪的肌膚,有著嫩若嬰兒的光澤,彷彿是上天精雕細琢的膚質,泛著淡淡的粉色,吹彈可破得讓人光是盯著就要流口水了。
這還不算什麼,聚集所有目光的是那一對粉嫩的「肉包子」,不但比她大,還大得圓潤,大得有彈性。
孫大娘雙手捧著那對完美無瑕的渾圓,傲然道:「瞧見沒?山是山,溝是溝,這山不是高就好,還要讓男人『高山仰止』才行,這溝也不是深就好,要讓男人『陰溝裡翻船』,暈得晨昏顛倒,醉死在溫柔鄉。」
喬雙雙看傻了眼,她一對胸部早縮回去不敢再丟人現眼,跟人家的肉包子比,她的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沒得比。而她的二師兄,更是眼珠子都要凸出來,死盯著人家的「高山」。
「這可不是養豬養雞那麼容易哪,要養出這樣的膚質,這樣的豐腴,這樣的蠻腰,可得花心花血花勞力,才能穠纖合度,恰到好處。」
豈止是穠纖合度,簡直像要滴出水似的柔嫩多汁,把人的魂都給迷走了!別說男人,就連身為女子的她,也瞧得心口怦怦直跳。
「我這價出得公公道道,實實在在,大爺若要殺價,就另請高明吧。」孫大娘不稀罕的揮著手上的香巾,示意他們請回。
在見識到那對麗乳後,男子吞了吞口水,收回神智。「好,就一千兩。」這孫大娘培育美人的功力,果真一流。
孫大娘見著了銀票,原本冷淡的臉立刻換上生意人的笑臉,果真是見錢眼開,一邊把銀票收下一邊笑道:「放心吧,不管是什麼貨色,交到我孫大娘手裡,黑的我會讓它變白的,銅的我讓它變金的,即使是不起眼的小丫頭,在我的調教下,她將搖身一變,成為男人爭先恐後娶進門的大家閨秀。」
「好,人交給你,一個月後,她必須成為我們希望她成為的人。」
「沒問題。」有了銀子,孫大娘那勢利的眼睛裡多了點人性,再爛的朽木也能雕成美麗精緻的佛像。
孫大娘喜孜孜的收下銀票,命人送客後,接下來,一雙勾魂的鳳眼往喬雙雙瞟來,瞧得她渾身不自在,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來。
「來人呀,把她衣服脫了。」
喬雙雙一聽,立刻抓緊自己的衣襟,見鬼的瞪大眼。「脫光?」
孫大娘呵呵笑道:「不脫光,如何淨身?」
「我自己脫就好,你們先出去。」
「那可不行,既然人家把你交給了我,從現在開始,你吃的、穿的、住的、用的,全部由我負責,為了幫你改頭換面,從頭到腳,你的身子,你的肌膚,每根指甲,甚至連每根頭髮,都在我的管轄範圍內,當然,包括沐浴。」
這什麼話呀?連洗澡都要歸她管?!
「不過是洗澡而已,這個我會,不用你教。」
「我這兒的沐浴淨身,可不同於一般的洗身子,你最好乖乖配合。」
「我不習慣別人看我淨身,我自己來就行了。」別開玩笑了,被幾道目光盯著淨身,那多尷尬啊!
孫大娘瞇起眼兒。「你脫不脫?」
「當然不,你們別強來啊,不然我可不客氣了。」她擺出武功架勢警告這群弱女子,誰要是敢上前扒她的衣裳,不小心被她打傷,可別怪她喔。
豈料,孫大娘完全不看在眼裡,輕輕打了個呵欠。
「上。」
在她一聲令下,這群女子突地一擁而上。
「別過來!我要發功了,啊?怎、怎麼會……放開我∼∼」
弱女子?不,她們一點也不弱,個個身手矯健,全是練家子的好手,一下子便制伏她。
「救命啊——不要扯我的衣裙——我的肚兜∼∼我的——我的……」
不過幾眨眼的功夫,喬雙雙已被脫得一件不剩,她的身材也無一絲遮掩的露在外頭,剎那間,她全身涼颼颼,慌亂無措的雙手都不曉得該先遮上面還是下面?
孫大娘瞧了她一眼,便好整以暇的啜著侍女奉上的茶,涼涼說道:「把她丟進澡盆裡,徹頭徹尾的給我洗乾淨,尤其是兩腿之間,用上好的玫瑰香瓣,給我多洗幾下。」
「是,大娘。」
眾女子同聲應著,便七手八腳的開始伺候她沐浴,喬雙雙自始至終,只能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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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沒受過這種折騰。
連續三日洗了玫瑰浴,她活脫脫像被扒了一層皮似的,那個死孫大娘叫那些女人幫她洗淨身子,害她全身都被摸過,連最私密的地方也沒放過。
還有,也不知那孫大娘叫人在她身上塗什麼東西,像泥似的面脂,每餐還得喝什麼真珠湯,味道難喝得令她不住反胃。
折騰了三天後,喬雙雙從咬牙切齒,一直到現在不得不佩服起孫大娘。
這女人的確有兩把刷子,因為她的皮膚變得光滑了,膚色也亮了些。
趁著今日孫大娘不在,她偷偷溜出來,第一件事就是到客棧填飽肚子,因為孫大娘說什麼為了身材窈窕,每日限制她的食量,害她三天來都吃不鮑。
「姑娘,請進、請進。」店小二上前熱情的招呼。
喬雙雙選了個二樓靠窗的桌子坐下。「掌櫃的,先來一壺鐵觀音,外加兩盤豆乾和毛豆。」
「好的客倌,馬上來。」
店小二走後,沒多久,就送上一壺茶和兩盤小點。
喬雙雙為自己斟滿茶,拿起杯子正要飲用時,一個人影不請自來的在她面前落坐,令她當場呆住。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那俊美無儔,風度翩翩的非令羽。
「喬姑娘。」
「噓!」她忙阻止他開口,並四處瞧瞧,幸虧周圍笑聲四起,確定沒人在注意他們講話後,才低聲道:「非大哥,我現在不是喬雙雙,而是西門雙雙。」
那道俊眉意外的揚起。「西門雙雙?」
「是的,這……說來話長,總之,我現在的身份是西門府裡的千金,不能洩漏原來的名字,懂嗎?」
非令羽點點頭,也跟著壓低聲量。「怎麼回事?」
喬雙雙神秘兮兮的建議。「這裡人多口雜,不方便談。」
「那就換個隱密點的地方談。」
於是非令羽命令店小二另外幫他們準備上好席次,兩人移駕到特等席,那兒沒有閒雜人等,兩人愛怎麼大聲就怎麼大聲,並叫了一桌子豐富的菜色。
「非大哥,怎麼這麼巧,在這遇到你?」
「這表示咱們倆很有緣。」
這番話,不禁讓她臉紅了,而那日火辣羞人的記憶也浮上腦海,他話中的有緣,彷彿在意指著什麼。
「跟我有緣才不好呢,小心有殺身之禍。」
「在下倒認為,喬姑娘是在下的福星。」
那靈活的眼兒倏地一亮。「真的嗎?你真的這麼認為?」
「若非遇到喬姑娘,在下早在地府裡作客了,又怎會有機會和喬姑娘在此談笑呢?咱們難得相聚,該好好慶祝才是。」
不一會兒,店小二送來一桌好酒好菜,喬雙雙盯著一桌子的美味佳餚,肚子早就餓得咕嚕咕嚕叫了,卻又擔心自己身上的銀兩不夠……
非令羽早看出她的擔憂。「盡量吃,在下請客。」
「這怎麼好意思……」她害羞道。
「傻瓜,咱們是生死之交,跟非大哥客氣什麼!咱們能夠再見面,是在下的福氣。」
喬雙雙一聽,立刻用力點頭。「對,咱們是生死之交,非大哥,小妹敬你。」為兩人斟了酒,她豪氣的雙手捧起酒杯。
「這才對。」非令羽與她碰杯,一口氣飲下後,兩人相視哈哈大笑。
原來非大哥也是性情中人啊,完全沒有富家公子的驕縱之氣,為此,她更加安心了,整個人放鬆下來。
「對了,喬姑娘怎麼會變成西門雙雙?這是怎麼回事?」
「這件事說來話長,一時很難說清楚。」
「我知道,是為了刺殺斐冷羿。」
她張著嘴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放棄了,反正他都知道了,還有什麼好否認的。
「就是這麼回事啦,既然你猜到了,我也不瞞你。這次我扮演的西門雙雙,是個知書達禮的富家姑娘,記得以後遇見我,可不能叫我喬雙雙喔!」
他盯著她,坦言道:「難怪你變漂亮了。」
這毫無預警的讚美,讓她不禁害羞起來。「真的嗎?我……變漂亮了?」
「不但變漂亮,連肌膚也變光滑了。」
她雙頰生熱,禁不住羞怯的低下頭,憶起上回兩人的親熱,這件事一直擱在她心裡。
「非大哥,那一天在嬋娟樓,我們……」她一臉尷尬,有些欲言又止。
「喔,對了,在下還沒謝謝那天喬姑娘的仗義相助,那天實在委屈了喬姑娘。」
「不客氣。」她低著頭,又忍不住問:「那我們後來……有沒有……」
他會意出她的意思,笑道:「喬姑娘放心,後來你睡著了,什麼事都沒發生,而在下心想喬姑娘一定是太累了,不敢吵醒你,所以不告而別,你不會怪我吧?」
她鬆了口氣,原來自己真的睡著了。
「怎麼會呢?我還擔心非大哥的安危呢,擔心你沒有及時離開。」幸好他們兩個並沒有做出什麼事,但似乎又有點那麼遺憾沒有發生什麼事……
「喬姑娘,世人都曉得,那斐冷羿並不好惹,要殺他,無異是找死,姑娘何不就此罷手?」
「我知道,但沒辦法呀,非大哥你也曉得我是幹什麼的。」
「刺客這一行太危險了,喬姑娘能盡早脫離危險,就盡早脫離,在下非常願意幫忙。」
她搖頭。「不可能,我是個孤兒,當年黃河潰堤,百姓流離失所,當時我才十歲,是師父收留了我,把我帶回來,給我吃住,免於餓死街頭。若非師父收留,我老早餓死街頭了,而且師父對我有恩,我無法背棄他,況且師父要我們所有弟子發過誓,一旦當了刺客,便終身是刺客,若是臨陣脫逃,等於是背叛,會被所有牡丹幫的弟子追殺。」
她不願去想自己的命運,說了又如何,沒人幫得了她,當刺客就要有隨時犧牲的準備,在她出嫁之前,還能交到非大哥這個朋友,她已心滿意足了。
「別談這個,談點開心的事呀!咱們不是要慶祝兩人很有緣嗎,來,喝酒喝酒。」她一口灌入,因為喝得太猛,忍不住嗆到,不停地咳著。
「瞧瞧你,不會喝酒,就別喝。」他溫柔的輕拍她的背,幫她順順氣。
「誰說的,我會喝,只是不小心嗆到了。」
不過兩杯下肚,那張小巧秀麗的臉蛋,便染了一層瑰麗的紅暈,盡收入那俊眸的眼底,閃著不為人知的闇火。
「好,好,我知道你會喝。」他狀似漫不經心的為她斟滿酒,自己卻沒沾幾口,只要她喝完一杯,他便再倒上下一杯。
不知怎麼著,她今日特別想喝酒,甚至有喝醉的衝動,一醉解千愁,希望這醇酒下肚,能把她心中的愁全趕跑光。
「嘿,你知道嗎?我雖然是刺客,但是我從沒殺過一個人喔。」
俊眉微挑。「喔?」
提到這個,喬雙雙可得意了,也許她不是武功最高的刺客,卻還有些混水摸魚的小聰明,難得遇到知己,當然要好好炫耀一下自己的豐功偉業嘍!
「每次集體出任務前,我都會先跑到對方家,通知那些老弱婦孺快逃,反正刺客人多,我的地位不重要,師父和其他師兄師姐也不會注意到我不見了。」
非令羽恍悟的點點頭。「所以那天你特地跑來通知我先逃走。」
「是呀,反正買主的目的是要殺斐冷羿一個人,犯不著拖一堆人下黃泉,能夠先通知的就先通知,倘若來不及,我就用第二種方法。」她笑得神秘兮兮,這時候已有三分醉意了,那張清秀的小臉蛋,醉紅時生出一絲嬌媚,煞是迷人,全看進非令羽的眼裡。
他又為她斟了一杯酒,問道:「第二種方法是什麼?」
「很簡單,就是詐死啊!不過不是我詐死,是幫對方詐死,我會要那些不會武功的人躲起來,躲不過就把他們打昏,然後在他們身上灑些雞血鴨血的,好瞞過其他師兄姐,呵呵呵,這招不錯吧?」
做刺客的,在江湖上為了打響名號,都盡量賣弄自己多會殺人,她這個刺客卻是拚命誇耀自己多會救人。
非令羽點頭道:「這方法不錯,不過萬一被識破了,你不怕?」
「總比昧著良心過日子好吧?反正當刺客的都是在刀口上求生存,遲早要死,不如死得心安理得。」說完,又大口把酒杯裡的酒全吞下,還挾了好幾口菜。
她這輩子從沒口福享用這麼豐富的佳餚過,能夠吃到,是老天的眷顧,她很珍惜,滿足地吃著。
「多吃些。」非令羽熱心的為她挾菜,又為她舀湯,在一旁伺候她用膳,關懷的舉止就像是她親人一般,讓她心窩暖暖的。
「非大哥,你真是好人,這世上,像你這樣好的人已經不多了。」
「我們是生死之交呀,人生難得遇到一個好知己,喬姑娘義薄雲天,完全不輸給男人,能得到像喬姑娘這樣的朋友,是非大哥的福氣。」
喬雙雙聽了心口一熱,非大哥這番話令她感動不已。
「非大哥,就算我嫁人了,也一定不會忘記你的。」
俊容一怔。「你要嫁人?」
「嗯。」
「嫁給誰?」有那麼一瞬間,那雙俊眸閃過一道不為人察覺的厲芒。
「斐冷羿。」
這意外的答案讓俊顏再度怔住。「什麼?」
她聳聳肩。「其實也不一定啦,八字還沒一撇呢,不過很有可能就是了。」
「你……要嫁給斐冷羿?」
「是呀,這就是為什麼我要裝扮成西門雙雙的原因。」她的語氣充滿了無奈,彷彿在說著一件很悲慘的事,而且一提到斐冷羿三個字,連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
「你也知道我的任務是什麼對不對?斐冷羿何等厲害,要刺殺他,簡直比登天還難,唯一的辦法,就是混入翡翠山莊。」
這話匣子一打開,就停不下了,加上她已有三分醉意,而且難得有人可以讓她毫無顧忌的談心。
「剛好我們得到消息,斐老夫人正在為斐莊主物色新娘子,這新娘人選必須是大家閨秀,家世清白。」
他恍悟。「所以你假裝西門府的千金。」
「是呀,本來這個任務是輪不到我,偏偏姓斐的傢伙不近女色,用美人計肯定刺殺不了他,只好用這個辦法,可偏偏他疑心重,不能找殺氣太重的刺客,因為一定會被他識破,所以最後就選上我這個最不像刺客的刺客。」
非令羽點點頭。「原來如此……」
「唉∼∼肯定是平時燒的香不夠多,連菩薩都不保佑我,不過往好處想,說不定我可以逃過一劫,因為想嫁入翡翠山莊的女人很多,還不見得會選中我呢,因為我又不夠漂亮。」
那雙俊眸盯住她,緩緩搖頭。「不見得,並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歡漂亮的女人。」
「我才不信呢!古人不是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嗎?真有機會可以娶嬌妻美妾,哪個男人不愛?」
「我就不愛。」
喬雙雙轉頭望他。「你?」
「是啊。」
她噗哧一笑,往他肩膀用力一拍。「少來了!」
非令羽差點往前飛出去,幸好她及時抓住他衣領,把他拉回來。
「對不起、對不起,不小心用太大力了,都是你啦,說這麼好笑的話,害我一時笑岔。」
她灌了一大口酒,既然要談心事,一定要酒入愁腸才過癮。
「非大哥,答應我,你一定要娶自己喜歡的女子,好不好?」她自己無法嫁給自己喜歡的人,起碼希望自己的好朋友可以娶到心愛的女子,她也會為他高興的。
非令羽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緩緩點頭。「我答應你。」
當他許下承諾時,那雙俊眸裡,閃過無人察覺的一抹詭異的芒光,平淡的語氣中,含著不為人發覺的堅定。
太久沒這麼開心了,讓她暫時忘卻了煩惱。
「來,非大哥,今日咱們不醉不歸!」能夠交到一個知己,真是人生一大樂事呀!
「呃……你不是偷溜出來的嗎?」
「管他的,明天再回去,反正這訓練也是白費功夫。」
「為什麼?」
「因為想當莊主夫人的姑娘很多,不會挑到我的啦,我幹嘛那麼認真受訓,哈哈!」
是嗎?這麼有把握不會挑中你,這……可不一定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