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腳步,再向街角望去一眼,那個鬼祟身影連忙閃入簷下。
在他面前班門弄斧?壢熙冷笑,頭微偏,身後的端風得令迅速離開,從另一個方向繞到那人藏身的簷角。
守門的往裡頭宏聲一喊:「王爺回府。」大門開啟,壢熙一甩袖,昂首闊步進入王府。
本走在他身後的公孫毅上前一步,在他耳邊低語。
鮑孫毅年約四十餘歲,五官清俊、目光精矍,足智多謀,至今尚是孤家寡人,年輕時一番遭遇,讓他看破人生,曾出家為道士修練己身,後因事遭惡官誣陷入獄,幸遇貴人相救、再入紅塵,他雖還俗多年,仍有那麼幾分仙風道骨。
當年襄助他、將他自獄中救出的貴人,是前太子龍儇熙,出獄後,便待在儇熙身邊成為一名謀士,後來歸於壢熙門下,深得壢熙看重,也因他的關係,在儇熙死後,方能一一引薦曾為儇熙謀劃的賢士,轉投為壢熙效力。
而今壢熙雖未正式成為東宮太子,但在王府中,已有一批賢德之士與他共商國事。
近幾年,壢熙在朝堂上的表現不俗,這群人功不可沒。
「王爺,謹言姑娘所查之事,是否已有端倪?」公孫毅問。
壢熙揚眉,此人急公好義,見不得貪官污吏,一聽得謹言說起江南糧商黎越屏被害之事,豈能忍氣。
「總管。」他揚聲喚。
「是,王爺。」自王爺回府便跟在身旁的總管走近。
「謹言回來了嗎?」
「是,謹言姑娘已進書房,等待王爺。」他偏頭,笑眼望向公孫毅。「一起到書房吧,讓謹言親口說予你聽。」
「謝王爺。」公孫毅嘴角微揚,他不愛當官,富貴名利於他如浮雲,會留在壢熙身邊,是因為儇熙的保證。儇熙保證過,此人定會為大燕創造五十年太平,他相信儇熙,而之後,幾年的共事相處,他也信了壢熙。
他們走經園子時,聽見一陣吵嚷的喧鬧聲,壢熙不耐皺眉,頭轉向聲源處,本不欲多事,但在看見陸茵雅那身純白長衫後,改變了主意。
他悄悄走近煙波亭,在一棵喬木後頭停下,舉手阻止身後隨行侍衛前進,一群人待在原處,悄然無聲地隨著主子看戲。
陸茵雅緊鎖雙眉,心底想著:不該來的,多久沒進這園子了,若非貪圖滿園菊花盛艷,想摘個幾朵金黃供瓶,怎會碰上這幕紛亂。
她急著離開,偏偏她們不放人,只好搜腸刮肚,謀一道好計,以便脫身。
「王妃,今日之事,您定得給個公道。」倩倩穿著一襲鵝黃色長衫,上頭繡著大朵牡丹,看起來很是喜氣,聽說她偏好牡丹,王爺曾經命人為她種上滿園牡丹,卻為此常被塗詩詩嘲笑,說她愛的哪裡是牡丹,她愛的是富貴。
自婢女口中聽起這段閒話時,陸茵雅笑了笑,「王爺疼惜她,便是為她貪求富貴呢。」她的話無人理解,唯有她自己明白,因為王爺心頭上的那名女子——愛財。
澀然一笑,要她主持公道?什麼時候她這個正妃變得那麼重要?
「好不要臉呢,瞧宛兒妹妹沒事人般地逛園子、唱小曲,還打扮得花團錦簇,這是怎麼回事?」塗詩詩繼續挑釁,望向陸茵雅的目光中,有抹耐人尋味的意味。
花團錦簇?她這是在說誰呢,今日打扮得富麗華美、分外明媚,如同盛開鮮花般耀眼的,分明是塗詩詩,哪是旁人。
「怎地,只許側妃逛園子、不許其他人逛?我可不記得王府裡有這道規定。」倩倩擰眉,反唇譏諷。
這回塗詩詩沒回話,她左手橫腰,右手肘靠在左手背上,手指輕輕往下巴點過,臉上帶著難以解釋的曖昧笑容,瞄了陸茵雅一眼,倒要看看她這個「正妃」能抬出個什麼態度。
笑什麼,縱使她長得傾國傾城,也別笑得一臉潘金蓮吶。
陸茵雅凝眸輕歎,望一眼聽說剛落胎的侍妾宛兒,她穿一件淡色紗裙,沒戴過多的首飾,只是一支金步搖、兩枚簪花,纖瘦的身子恍如弱柳扶風,滿臉委屈,欲哭不哭的哀愁在眼底積蓄。
她心底五味雜陳,說不明、道不白,剪不斷理更亂的情緒,在胸臆間慢慢醞釀出一段新愁。
她有嫉妒,嫉妒一個沒名沒分沒家世背景的女子,能得王爺疼惜;她有心憐,憐惜一條無辜新生命,在大人們的鬥爭陰計中隕歿;自然,她也有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悲淒——世間女子同命,能得夫君疼惜便是一世幸福,反之,守著、熬著、苦著、傷著,圖的不過是一日過一日。既是如此,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還以為出身名門、熟讀四書婦經的大家閨秀,與咱們大不相同呢,說穿了,也沒什麼相異,心歹口毒,嘴兒尖、身子輕,百般作聲最無情。」倩倩揚眉反譏。
倩倩出身紅塵,豈是能容人相欺的女子,她嘴巴壞,可這壞,一句句讓人在心底拍手稱好。
「你還真相信有誰害得她小產?」塗詩詩陰冷眼光一掃,宛兒心虛的低頭,默不作聲。「依我看,敢情她懷的不是凡胎,而是天上星宿,見時有、急時無?真真是令人大開眼界吶。」塗詩詩的譏嘲與宛兒的心虛讓陸茵雅神情一凜,難道——一個小小侍妾竟敢玩起這般手段此事倘若鬧大了,她這個正妃還能不被叫進宮裡訓上一頓?
難怪,塗詩詩偏要牽扯上她、不教她置身事外。
女人吶,三人成戲,差只差別於,你願意當看戲人或劇角。
塗詩詩仰起下巴,向陸茵雅投去目光,等著她收拾。
她該站在哪一邊?站在塗詩詩那裡,便是得罪一干小妾,往後在府裡定然更加孤立無援,得罪塗詩詩,她豈是個息事寧人的性子,她那態度口氣,分明要在此論出個子丑寅卯,才肯罷手。
她偏頭想了想,不花多久時刻便將整件事想得通透,心也定了下來。
她先是還塗詩詩一張笑臉,說道:「妹妹這話,可得拿出證據,倘若只是心疑猜測,未免冤枉人。宛兒妹妹初入府不久,身為姊姊的自該多方寬容體諒,倘若她有做不周到的地方,應好生教導,怎能胡亂生事,鬧得府中上下不安寧?」幾句教訓,讓一旁的侍妾露出滿意神情。
對塗詩詩說完,陸茵雅轉身走到宛兒身邊,握起她的手,對她身後的侍妾們曉以大義。
「宛兒妹妹身子未癒,本該在屋裡多休息,好生調養。便是她心情抑鬱難解,想四處走走,你們也該勸著哄著,免得她身子落下病謗,否則日後,還怎替王爺開枝散葉?
「都是當姊姊的,入府時間比宛兒妹妹長,那麼長時間相處,大夥兒也該曉事,家和萬事興吶,你們豈能帶頭喧鬧,此事若往外傳去,王爺顏面何在?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倘若連個王府都整治不好,你們想,多少人會在背地裡嚼舌根?」最後,她一雙妙目落在宛兒身上,淺淺笑開。
「宛兒妹妹,你今日當真做錯了,身子不爽快,本該待在屋裡休養,怎好四處走動,難怪詩詩妹妹誤以為你身子沒事,換個不理解的人,也要認定你說謊呢。
「從現在起兩個月內,你就乖乖待在屋裡吧,可千萬別疑心姊姊懲罰你,姊姊全是為你的身子骨著想。」一篇婉言相勸,她說得玲瓏圓滑,既罰了宛兒禁足,也教訓了其他生事之人,讓她們清楚明白,不管事情真相如何,今日的對峙於誰都無益處。
「謝謝姊姊教導,宛兒知錯。」她柔柔弱弱地俯身點頭。
「回去吧,快別在這裡吹風,著了涼可就真的不好了。」陸茵雅拍拍她的肩,輕聲道。
宛兒轉身,其餘侍妾也屈身告退、紛紛離去,不多久,園子裡只剩下陸茵雅和塗詩詩,兩人面對面站著,塗詩詩絲毫沒有退開的意思。
「戲都散場啦,妹妹怎麼還不回屋裡?」她還沒鬧玩嗎?
「不知王妃是真的單純,相信那個賤蹄子所言,抑或是——另有其他圖謀?」她語氣輕揚,帶起深思。
她能圖謀什麼?陸茵雅真想大笑一番,卻還是端起架子、語氣淡定無波,繼續扮演她的正妃。
「妹妹想指控人,總得拿出證據,怎能信口雌黃?倘若我輕易信了你,對宛兒妹妹做出懲罰,日後真相大白,證實妹妹今日所言皆是誣蔑,姊姊豈不是陷妹妹於不義?」陸茵雅一句句堵得塗詩詩無言以對,她怒不可遏地狠瞪陸茵雅幾眼,最後,恨恨拂袖、轉身離去。
陸茵雅揉揉隱隱作疼的額際,長歎口氣,早失了採花興致,她對身後侍女說:「走吧,咱們也回去。」壢熙目睹整個過程,眼底露出一絲驚艷,她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分析情勢、洞察一切?他不信她有那麼聰明。
雖然他比誰都清楚,陸茵雅是受什麼教養長大的,他也聽過那個傳言,知道陸明衛如何傾其心力,培養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后,但——她之前的表現與現在,大相逕庭。
他從樹後走出,眼角餘光瞥見公孫毅滿臉的欣賞,這下子,他肯定要認定陸茵雅是最恰當的皇后人選了。
其實壢熙並不否認這一點,姑且不論她今日表現,光是她的家世背景,和父兄所能為他帶來的助力,她都是最佳的皇后人選。
幾個大步,他擋住她的路。
陸茵雅抬眸,眼底有掩飾不住的驚訝,但她恢復得很快,不過是兩個呼吸瞬間,她退後一步,聲調平穩地躬身問安。
「王爺萬福。」
「你怎麼知道宛兒是遭詩詩誣告?」他看到了?今日果真諸事不順,或許日後出院子,得看黃歷、挑時辰。
「我並不知道宛兒是否被誣告。」
「既然如此,你為何偏袒宛兒,與詩詩作對。」
「我無意偏袒誰,只是——想當然耳罷了。」
「想當然耳?」壢熙目光幽湛,凝結在她的身上。
她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眉心蹙起豎紋,澀然開口:「府裡之事,哪件能逃過王爺法眼,今日宛兒還能在園子裡閒逛,未被驅逐出王府,代表了三個可能,其一:側妃之言純屬虛妄,只不過嫉妒使然,宛兒妹妹果真身遭不幸,痛失孩兒。其二:側妃所言屬實,但苦無證據,王爺不想大張旗鼓,弄得人盡皆知。其三——」她頓了頓,皺眉,不知該不該往下說。
「說,你的其三是什麼?」壢熙催促。
在心裡暗歎口氣,她緩聲說:「其三,宛兒妹妹的不幸是王爺授意——」這下子,壢熙震驚極了,他與公孫毅互視一眼,兩人都不敢置信地望向她。
眼神緩緩掠過二人,陸茵雅已經知道答案,屈身。「若王爺無他事,茵雅告退。」壢熙擺手,陸茵雅點頭,可從他身側經過時,突地,他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住,她猛地回眸,望見他嘴邊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她——說錯話了嗎?
像解釋什麼似地,壢熙道:「答案是其一,詩詩嫉妒使然,妄言虛語。」抿唇,不經意間,陸茵雅洩露出笑意。「王爺怎麼說、怎麼是。」她的笑讓他略頓,鬆開她,心底竟出現一番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她再次告退,這回,沒人將她拉住。
壢熙和公孫毅進入書房,門關起,兩人頓時皆沉默不語。
早在書房中等待的謹言,不清楚發生什麼事,只覺氣氛育異,於是靜待一旁,等候王爺召喚。
半晌,公孫毅道:「王妃才智驚人,日後對王爺問鼎江山,定有助益。」
「是嗎?想當然耳——她是怎麼猜出那個其三的?」壢熙沉吟。
「當初,我以為那個『其三』是個周密嚴謹的計策,現在想來,似乎還有待商榷。」公孫毅停了片刻後,補上話。「王爺,倘若王妃能猜出宛兒夫人滑胎之事是造假,那宮裡和國丈韋安禮那邊——」公孫毅這樣一說,一旁始終沒有出聲的謹言便接起前因後果。
太子儇熙死後,皇后決意扶植九皇子壅熙,王爺埋在宮中的隱衛發現,雲嬪、皇后與皇后之父韋安禮頻頻接觸,為此,王爺曾遣人至韋安禮府中埋伏,搜羅各方消息。
一年前,他們探知王府裡有韋安禮布下的暗棋,王爺知道後,不作聲響,甚至藉由他們傳些假消息回韋府。
上個月,埋伏在韋安禮府中之人得知確切消息——韋安禮命王府中暗棋在王爺膳食中下藥。
為不讓韋府中的隱衛曝光,那菜,王爺讓宛兒夫人吃了。
之後王府對外傳出消息,說王爺侍妾因食物中毒滑胎,兩個月的胎兒沒了,王爺傷心的向皇上告假三日,三日後神情憔悴地出現在朝堂,皇上還為此寬慰王爺一番。
自然,王爺的憔悴看在韋安禮眼中,有諸多猜測——他猜測王爺也中毒,只是中毒不深,而侍妾陰錯陽差之下、傷了皇嗣。
不管如何,韋安禮這回雖沒成功拔除眼中釘,但確切篤定的是,他放在王府中的暗棋已深得王爺信任,日後再次下手,並非難事。
王爺要的,便是韋安禮這個認定。
「放心,茵雅的『想當然耳』是觀察我和詩詩的態度而定,至於宮裡,沒有人可以觀察這些,至於那位暗棋姑娘,公孫先生比我更清楚,她已經被人取代。」壢熙篤定道。
自從知道「暗棋」的真實身份後,壢熙便安插一名丫頭到她身邊服侍,一邊暗中觀察她、模仿她、學習她的一舉一動,下毒事件結束,她的命也隨之結束,現在那顆棋子,是他的人。
「如果僅僅是觀察王爺和側妃的態度,便能分析出這個結論,王爺——實話說,王妃是公孫毅生平第一個佩服的女子。」他微微一哂。「是嗎?我還碰過另一個能教公孫先生佩服的女子。」謹言低下眉眼,她知道王爺說的是誰,那個——讓王爺念念不忘、讓王妃心存嫉妒,導致今日夫妻反目的女子,她不敢說這場三人關係中孰是孰非,她只能暗歎,造化弄人。
「謹言。」壢熙低喚,謹言回神,悄然走到他身邊。「是,王爺。」
「那個啞婆說的事查得如何?」
「稟王爺,糧米商人黎越屏遇害確有其事,屬下問過當地百姓,人人都贊黎越屏夫婦是大善人,月月施糧濟貧,年年造橋鋪路,黎家辦了兩個學堂,讓當地百姓有書可念,聽說還曾經出過幾個秀才和貢生。」
「所以現下,黎家已無人丁?」
「是,當地百姓為此事震怒,可敢怒不敢言,只能從義莊中,偷偷收拾黎家人的屍骨合葬。」
「該死的貪官!天底下便是有這樣的人,百姓才無法安身,這樣的官,比盜匪更加可恨!」公孫毅咬牙切齒。
「王爺、公孫先生,還有一件事——」
「說。」壢熙也惱,父皇治理大燕多年,年年肅貪,沒想到還是有這樣的官員存在,怎不令人心寒。
「那個貪官名字叫做韋應男。」謹言低聲道。
「是韋家人?」壢熙猛一回首。
「對,是宗人府韋立昌的庶子。我偷偷潛入府衙,尋到許多他亂判冤獄的證據,竊取出來。」她將背上的包袱解下、打開,裡頭有不少案子的卷宗。她才看幾眼,便看出韋應男向施害者要銀子擺平官司的粗糙手法,她估量著,當官者瞞上欺下,遺失這些卷子的師爺定然不敢向上稟報,觀察數日後,發現衙門師爺果如她所料,非但不報,還按印象,編寫了幾份卷子充數。
鮑孫毅匆匆看過幾張後,說道:「黎越屏的案子不過是滄海一粟,它之所引起注意,是因為黎越屏長年照顧地方百姓。」
「沒錯,除此之外,屬下還在隸縣的寶通銀莊中查出,韋應男在裡頭竟有多達八十萬兩的存銀。」壢熙一拍桌,恨恨怒言:「八十萬,好個韋應男,一個小小縣令竟比本王更富有。他在其他地方還有存銀嗎?」
「不知道,但屬下查出他曾在年初帶二十萬兩銀票回京,至於到京城,給了誰,就無從得知。」
「無從得知嗎?怎會,有這麼一道線索,還怕不能順籐摸瓜?」壢熙臉若寒霜摔袖而起。
韋氏呵,朝廷處處厚待,竟如此目無王法,他龍壢熙豈能放任他們囂張!
「王爺打算怎麼辦?」公孫毅問。
「發動宮裡隱衛,先查查那筆銀子有沒有流入宮中。」
「王爺想拉下皇后?」公孫毅問。
可不是,一旦拉下皇后,韋氏在後宮還有誰可依恃?
「不,只是先查查。」壢熙吞下怒氣,恢復若干理智。
「只是查查?意思是,尚不能對他們動手?」
「公孫先生,你我皆知,如今韋氏族人,表面上看來風光,可他們雖有上百人當官,盤根錯節,勢力龐大,但若要從中尋出年輕一輩有智有謀的可造之材,少之又少,而老一代中,能撐得起局面的,也只剩下韋安禮和兩三個手握兵權的老將軍。如今父皇正籌謀著如何將兵權收回,在此之前,我們不宜打草驚蛇。」公孫毅聽懂了,這籐,得一條一條順著摸,摸到頂、摸到瓜、摸準了每個位置,待皇令一下,眾人再齊力振臂,喝地,斬草除根。
謹言覷了王爺一眼,低聲說:「這回是王妃的功勞,若非她心存善念,救回啞婆婆,咱們也得不了這樣一道線索。」壢熙直直迫視謹言,這是第幾次她幫茵雅說話了?
她曾說:王妃已與初入王府時不同,那年的張揚嫉妒已隨歲月遠去。
她曾說:王妃潛心修性,極少離開她的院落,更少與其他夫人鬧事。
她曾說:王妃心慈人善,所作所為均為其他王妃表率。
謹言誇她蕙質蘭心,誇她聰穎仁慈,誇她沉穩冷靜——謹言只是個隱衛,跟在他身邊十年,比誰都清楚他的性情脾氣,知道他痛恨多話的下人,但好幾次,她逾越身份,講出不合宜的言語,是茵雅真的好到值得她說嘴?或是——她開始對她產生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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