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力十足地怒吼震耳欲聾,剛走上地牢石階的人停下步伐,難掩一臉驚喜的神色。
「死翟穎!你可真行,當了官,先拿我開刀。」冷念生兀自在地牢內發作脾氣,鬼叫了老半天,這地牢之內只關著他一人,壓根沒人搭理。
翟穎早就遣退獄卒,聽他左一句該死,右一句忘恩負義,罵到喉嚨都快啞了,還在鬼叫。刻意將自己隱藏,直到名字經由他口中迴盪在昏暗的地牢內,這才怔忡地來到他眼前。如果難聽的惡言詛咒可以換來冷念生願意開口叫他,他早該考慮把他關著,人也不會鬧出是非。
「是你犯了傷害罪,對方錯在先,你錯在後。」
「然後,我就得坐牢?」
「當然。我罰你坐牢三天,不是三個月……」此刻,他希望是三個月。
冷念生的五官霎時扭曲成一團捏皺的肉包。他怒罵:「死文人,我好想把你給宰了!」一股鳥氣鬱悶在胸口,他喘啊喘地,整個人快要爆炸。
「沒關係。」翟穎一副任其宰割的模樣。
「你……真行!」
手一抓,把翟穎給揪來鐵欄前,兩人面對面,冷念生瞧死文人的眼神茫然,不對勁……
「喂,你是不是醉了?」他湊近嗅聞,沒有酒味。「還是糊塗了?不會吧……你這糊塗狗官搞什麼啊。」
彷彿被潑桶冷水,翟穎瞠然回神。他反駁:「念生,我不是狗官。」
「我說你是就是。」
「那麼,你想對我怎樣呢?」翟穎細凝他氣紅的臉龐,驀然,好想念女兒紅的滋味……
「……」冷念生頓時啞口無言。他能對死文人怎樣?
自然地握住他的手腕,兩人這麼貼近……不用躲在遠處偷瞧,視線不用追逐。
翟穎細凝著他,仍不忘勸誡:「念生,你該收斂脾氣,不然,我擔心你惹出更大的風波。」
「磅!」
冷念生踹鐵牢欄杆出氣,不耐煩地抽回手,宛如困獸之鬥,無計可施。「你少詛咒我。」他心煩意亂,得耗在地牢三天,全拜死文人所賜。
惡狠狠的目光瞪著死文人,若是讓他自由就走著瞧,他一定會……怎樣?
冷念生還沒想到該如何給人一點顏色瞧瞧,耳畔傳來關懷的語氣:「吃了沒有?」
翟穎明知故問,眼見地上那絲毫未動的牢飯,特地囑咐獄卒別虧待他。
「呿,我不吃那見鬼的食物,你當是在餵豬嗎?」
他答非所問,「豬都比你安分。」
冷念生突瞪著眼,破口罵:「我寧可餓死,也不吃你牢裡的飯。我就知道你居心不良,公報私仇。」
「我沒有公報私仇。」
翟穎盯著他良久,才把兩人之間的恩怨攤開來說:「念生,我明白你還在記恨當年的事,我一定還你公道。還有,你若是不吃牢飯,等你出獄,可以來我的房裡吃一頓像樣的。」
「要不要也順便在你的房裡睡一覺?」
「可以。」
「你去死吧!」什麼東西!
不希罕他在多年之後才要還他公道,該入獄的人下落不明,「你以為當官就了不起,翟穎,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可以抓到當年偷畫的人。」
他不是沒派人追查親人的下落,幾乎找遍了全京城,始終沒消息。
眼神一黯,不願讓人察覺心靈的傷口正隱隱作痛,冷念生閃到角落裡蹲著,不再多瞧身後的人一眼。
安靜地望著他的背影,顯得孤寂、脆弱,眼前的鐵欄無形地阻攔他入內陪伴。收緊雙拳,他問道:「念生,如果我抓到犯人,你會服氣嗎?」
「……」悶了會兒,他才出聲:「我笑你沒本事。」
「如果我有?」
「如果有,我隨你處置。若沒有,你準備丟掉你的烏紗帽吧。」
「好,咱們一言為定。如果我逮著犯人,你得乖乖地聽我的,若是沒有,我會辭官。」
冷念生登時跳腳,「哼,我隨口說說的話,你就當真。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好騙嗎,期限呢?」
如果他拖個幾年,什麼也沒抓到,還不是繼續當官,天底下沒有這等便宜的美事。
翟穎露出一抹淺笑,「你放心,我也不佔你便宜,我們就約定一年為期,明年的今天,我若是沒能給你一個交代,我自會摘下頂上的烏紗帽。」
冷念生聽到滿意的答覆,這才甘願地說:「好,咱們一言為定。」
「但是,念生,你可別忘了承諾,凡事都得聽我的。」
「哼!廢話。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要我做牛、做馬,或做你的小廝任你差遣都可以,只要你逮著了當年偷畫的犯人。」
「一定。」為了馴服這匹野馬,他不惜拿仕途來交換。「這還差不多。」冷念生轉身又回到角落。翟穎守在鐵牢外許久,時至半夜,見他盤腿坐在地上閉目養神,毫不搭理。他輕歎了一聲,這才旋身離開了牢房。
***
夜深人靜。一道人影翻牆而過,雙腳才落地,耳邊就傳來嗲聲嗲氣的嗓音,「死相,現在才來。」
牆內,樹叢後踱出一名女子,伸出手來就往男人的胸膛捏了一把。她嬌嗔道:「人家可把你給想死了。」
年輕人就是跟老的不一樣,光是這結實的胸膛,一直到有力的腰……女人的指尖一路順滑,在那下腹的陽剛之地畫著圈,十足勾引與挑逗的意味。
「你這騷娘兒們,幾日不見,這麼想我,嗯?」她的男人不濟事,那檔子事滿足不了女人的需求。
「你明知故問。」下手緊緊一握,柔軟的觸感尚未變硬,男人的自制力不錯,做那事兒才會持久。
「等會兒我就會滿足你。」先安撫騷娘兒們,「咱們辦正事要緊,你都準備妥當了?」
「當然,不然……我還能站在這兒嗎?」女人仰起臉來對男人露出笑容,那勾魂的桃花眼兒在昏暗之中,閃爍光芒——似也在笑。男人抓起女人不安分的手,賊笑道:「咱們回你的房裡。」
「好啊,呵。」
「啊……啊……」
女人幾近半裸,整個人坐在桌上,雙腿岔開任男人抓著,袒胸露乳的淫蕩模樣在在刺激著男人,勃發的慾望猛烈地撞擊體內,兩人全身汗水淋漓,明目張膽的在房內交媾,毫不在乎還有第三者——
床上躺著一名年約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突瞪著眼,瞳孔放大,張大著嘴,彷彿在臨死之前瞧見了令人震驚的畫面……
***
冷念生待在地牢,三天以來,滴水未進,人顯得憔悴。
獨自坐在角落,悶不吭聲是因為早已叫啞了嗓子,喉嚨發痛,整個人昏沉沉的想睡,精神也已消耗殆盡,全憑一股執念支撐那快要妥協的意識。
他才不容許自己對斯文人低頭,不悔過,存心和斯文人唱反調。
真固執……翟穎在鐵欄外看他的倔德行,感到又氣又無奈之外,也拿他莫可奈何。
一股怒意憋在胸口,累積了三天,悶得發痛。他怒喝:「還不快點把鎖解開。」
看守的獄卒不敢怠慢,連忙應聲「是」。手抓著一把鑰匙,立刻將牢房的門鎖解開。獄卒恭敬地退至一邊,知道大人與牢犯的關係是自家人,他也就不敢多說些什麼。
親自過來放人,翟穎入內蹲在他面前,「何苦這樣虐待自己,瞧你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走開,你少來貓哭耗子假慈悲!」他嘔,才不領情他囉哩八嗦的說教。
若是在乎他是死是活,何必將他拘禁。
「不平來接你了。他就在府衙外。」已近晚膳時辰,翟穎不想放走他,嘴上卻說著違背心意的話。「快回去好好吃頓飯,梳洗乾淨,阿生很擔心你。」
「他真多嘴。」這會兒,八成連明月都知情他坐牢。
冷念生站起,頹軟無力的身軀晃了晃,翟穎見狀,趕忙將他扶好,開口問道:「你要不要先到我的房裡休息,明日再回去?」
強而有力的手臂攬在腰際,抬起臉龐瞧他們之間的懸殊之差,斯文人足足高他一個頭,渾身自然地散發一股威嚴,無形地帶來壓迫感——彷彿天生相剋,犯沖……
「走開!」冷念生使盡力氣推開令人感到窒息的胸膛,他莫名其妙地喘什麼啊?
眼裡倏地閃過一絲狡獪的光芒,翟穎問:「我只是扶著你,你不領情,莫非是怕著我?」他料準這小子禁不起刺激。
「什……麼啊,我才不怕你!」瞪著他,冷念生氣勢不落人後的挺胸,不甘於地位差人一截才會吃悶虧。
後悔沒唸書已來不及,冷念生哼了聲,同時警告:「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我會隨時來找你問清楚,究竟追查到什麼地步。」
翟穎聞言,心一凜,「念生,你想幹什麼?」猶記得他當初拿刀傷人的模樣,該不會……
冷念生閉口不語,逕自走出地牢外。
翟穎上前揪住他的肩膀,事先警告:「念生,你可別做出會讓我為難的事。」
冷念生一瞬拍掉他的手,冷嗤:「你在說笑話是嗎,我們之間存在什麼情分好讓你為難?」話落,他頭也不回的走人。
翟穎怔了怔,再次受到打擊,暗壓下又累積了一層的悶氣,遙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不禁喃喃自語:「念生,別考驗我的耐性……」
***
回宅院後,冷念生立刻沐浴洗淨一身晦氣,由於飢餓過度,即使沈娘準備了一桌子美食佳餚,他僅隨便扒了幾口,便回到房裡倒頭就睡。「看來,老大的心情相當差呢。」人悶不吭聲,死氣沉沉……闕不平兀自歎氣,轉身對阿生交代:「翟穎說他待在地牢三天不吃不喝也沒什麼睡,你們別去吵他。」
「知道了。」阿生一臉擔憂,「兩位少爺從以前就不肯跟對方說話,如今又發生這事兒,欸……他是否該去找爺和夫人想辦法改善?轉念一想,爺和夫人不插手管年輕人的恩怨是非,他說了也是白搭。況且,他也必須防止明月姑娘懷孕的事洩漏,至今,少爺仍瞞著此事沒向爺和夫人提起。
阿生望著明月小姐的廂房,又再度歎息。
「對了,怎不見明月呢?我聽老大說,認了她當妹妹,她在哪?」闕不平四下張望,納悶這幾天以來,都沒見到人呢。明月小姐在平常時候活動自如,若是宅院來了客人,就必須躲進房裡,以防萬一。
「她的身子不適,都待在房裡歇息。」阿生隨口找了理由搪塞。
「原來是這樣啊。」闕不平不疑有他。步出房外,他尚有要事處理,於是離開冷念生的私人宅院。
***
城東的某條小胡同內,驚傳命案。發現此事的鄰居,七早八早趕忙跑去報官,須臾,這條小胡同來了幾名官差與驗屍的仵作,就連新官翟大人也親自前來。
於是這條胡同擠滿了好奇的民眾圍觀,人們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報官的鄰居阿成面臨到一些針對案情發展的必要的問話,就老老實實的告知官差,這死者是他多年的鄰居陳三郎,年紀約四十來歲,平常以賣魚維生。由於這兩天都不見蹤影,人沒去市場賣魚,這情況令人納悶,陳三郎必須養家餬口,怎會莫名其妙地失蹤?鄰居們幾趟來回探視,未見陳三郎開門,也不見其妻懷春。可,陳三郎的一輛破舊馬車仍停在巷子口,表示這對夫婦並非出遠門,鄰居們擔心這對夫婦發生其他意外,於是幾個人決定把門撞開。怎知,幾名鄰居合力將大門撞開之後,一股難聞的異味瀰漫整座屋內,察覺到事有蹊蹺,大伙赫然發覺陳三郎死在自家的床上。
「不見其妻,這死者是否還有其他親屬?」
「有,陳三郎與前妻生了一個女兒,名叫陳婉兒。不過,陳三郎在幾個月前就把女兒賣入妓院。」
翟穎聞言,眉頭一皺,繼續問道:「你可知是哪家妓院?」
阿成立刻回答:「小民不知。畢竟發生賣女兒這種事並非光彩,左右鄰居們也不好意思干涉別人的私事。」
大伙猜想這十之八九是因為缺錢的關係才會賣女兒。總之,窮人有窮人的難言之隱。
「嗯……」翟穎頓了會兒,回頭派遣屬下立刻追查陳婉兒的下落,且將人帶至府衙認屍。
仵作稍做現場勘驗,報告死者陳三郎的身上並無明顯外傷,疑似暴斃死亡,不過其妻怎會不在?「誰知死者的妻子是何方人士?叫什麼名字?」
認識陳三郎的鄰居有問必答,道:「陳三郎的妻子名叫懷春,兩人的年紀懸殊,是一對老夫少妻。至於懷春是何方人士,咱們不知道。」
翟穎納悶:「他們不是經由媒人介紹聯姻?」照理而言,若是經由他人介紹,女方家的身世一定會說明清楚,鄰居也該知情才是。
「大人您有所不知,懷春是陳三郎在生前的某一天帶回家裡來的,相處一段時間之後,陳三郎才和懷春辦場簡單的婚禮。」
「那麼,陳三郎與妻子的感情如何?」
「應該不錯,平日也不見他們倆傳出爭吵或感情不合的問題。陳三郎挺順著她,老夫少妻嘛,難免寵了些。」
「在場有誰知道,最後看見陳三郎的妻子是哪時候?」
「兩、三天前吧。」幾位鄰居皆這麼說。
翟穎思忖:陳三郎死在家中,妻子卻下落不明。這場命案的死者究竟是自然死亡還是他殺,尚不能下定論。
「有誰知道陳三郎在生前是否與人結怨?」
鄰居們皆搖頭表示不知。
須臾,查問暫告一段落。翟穎回到死者房內,當場對屬下們下令:「立刻將死者帶回府衙,由仵作仔細勘驗其死亡原因。若確定死者壽終正寢,無他殺意外,盡快找出其家屬來府衙將人領回,讓死者入土為安。」
話落,幾名官差立刻分開著手進行任務,帶頭的邵軍來到大人的身邊,說道:「大人,咱們詳細勘查這屋內前後,並無小偷入侵的跡象,現場也無打鬥痕跡。不過,令人好奇的是死者面部表情驚恐,死不瞑目,似在死前看見了什麼極度駭然之事,這……」
翟穎接著問:「不似自然死亡?」
「沒錯,屬下正是如此假設。」
「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乃必要。邵軍,根據以往處理的命案經驗,我可不認為死者是自然死亡。」
翟穎環顧室內,擺設的物品整齊,死者若是他殺,應是熟人所為。
他仔細推敲:「由鄰居口中得知,死者身前並無與人結怨,這死亡原因,或許與死者的妻子脫離不了干係。」
翟穎旋身對身邊的屬下吩咐:「邵軍,派人來描繪由鄰居口中的懷春其臉部特徵,咱們得查出她的下落。」
「是,屬下遵命。」
***
經過幾日調養,冷念生已經恢復往常神色。不過,他這人向來秉持有仇報仇、有恩報恩的原則,暗中派幾名手下,揪出害他入獄的兩個混帳。
除非張三、李四不在道上混,也逃出他的地盤,否則這逮人之事,並不困難。
事發過於巧合,他壓根不信這兩個混帳若無他人教唆,會敢來捋虎鬚。冷念生的腦中過濾了幾個黑名單,心裡已有個底。
出門前,來到馬廄,見明月正忙裡忙外,冷念生上前搶過她手裡的掃帚,訓斥:「你不待在房裡,或是在庭院散步,甚至是做些女紅之類的玩意兒,我都不會干涉。但是,我不准你再繼續做這些拉拉雜雜的事務。馬廄自會有生叔來清理,粗重的活兒你別跟生叔搶著做。」
生叔已經向他反應多次,明月幾乎閒不下來。有一回還爬高擦拭窗欞,一不小心摔下高腳椅,若不是生叔正好在附近,當下眼明手快的接住,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生叔擔心她的腹中胎兒……明月的眼神一黯,低垂螓首,不敢說話。
被發現了嗎……她的故意,她妄想流掉胎兒!
冷念生看穿她的心思,「明月,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希望你答應過的事,就會做到。」嚴肅的語氣在索討承諾,不論對象是誰,說過的話,就要負責到底。
「我沒忘,念生哥。」打從跟他回來至今,她約略熟知他的性子雖沖了些,人卻非常好。
由他人的口中得知,他的身上帶著一股正義感,好打抱不平,妒惡如仇,甚至不畏惹事……這種人,重守承諾。
一如他最初所言——從此跟著我,我當你是妹妹。
該說的,他不會顧忌;因男女有別,也保持一段距離。
冷念生把掃帚丟回角落,瞧她可憐兮兮,他也不忍太過苛責,遂安撫:「目前為止,就只有你、我和阿生、沈娘、魏七叔夫婦知道這件事而已,我連爹、娘都不願透露的用意是什麼,我想你並不難猜出。」
「我明白你為我好,但是我不愛這孩子……」她抿緊唇,提袖擦拭溢出眼眶的淚,內心惶惶不安,愈漸依賴他的存在,甚至產生不該有的念頭。
然,她不能妄想,憑這殘花敗柳之身……
淚落得更凶,彷彿擦也擦不乾似的,她恨透了自己的過去。
抬起臉來,剪水幽瞳溢滿不為人知的渴望,她央求道:「念生哥,我會聽話,別討厭我……」
「怎會討厭?拜託你,別哭了。」他拿女人的淚水沒轍,心疼她的處境,和自己的過往多相似。女人的眼淚可以發洩所遭受的委屈,而他——累積的怨氣藏在內心陰暗的角落,等待有一天,靠自己的方式來討回公道。
「念生,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冷念生暗惱地「嗟」一聲,想著斯文人最近的動作可真積極,到處張貼懸賞當年偷畫的竊賊。此事傳遍大街小巷,就連奉澐齋的楊老闆來場子賭牌九,也問及關於娘的假畫是什麼圖樣?
他根本不確定了,卻記得曾在斯文人的手掌狠狠地咬一口……
手指不自覺地輕觸唇瓣,那夜的影像似一道記號,深刻的印在腦海。忘不了……他該死的在想什麼!
眉一擰,霎時怒氣沖沖,冷念生抬腳踹飛地上的石塊,忍不住開口碎罵:「煩死了,我這就去找人算帳!」
明月眼睜睜地瞧他躍上駿馬,清冽的嗓音隱含怒意,「駕」了聲,消失的速度快得令人來不及留下身影。
適才,兩人相處片刻簡直似一場幻境,她將螓首埋入雙掌,兀自哭得不能自已。殊不知楚楚可憐的模樣落入不遠處的一雙眼,裡頭流露出不為人知的憐惜……
***
冷念生一到場子裡,屬下們早已恭候大駕。其中一名漢子立刻湊上前,在主子的耳邊說了幾句話。瞧主子的神色僅露出一抹冷笑,這表示有人將要倒大楣。「闕不平和闕不凡都在樓上?」
「沒有。兩位爺剛出去吃點東西,等會兒就回來。」
「呵,」冷念生臉上的笑容更加擴大,「這樣最好,不會有人干涉,馬上去拿把刀來。」
嚇!主子要刀……
冷念生狠戾的目光一瞪,屬下心一凜,渾身發寒。
「那……那個……」
「怎麼,沒聽懂我說的話?」
「不……是。」
「那還不去拿刀來,莫非要我親自動手?」下了最後通牒,一句話就能讓屬下別在道上混。
漢子找回了舌頭,回道:「闕爺們交代過咱們,盡量別在場子惹出事端。何況前幾日,您才被當官的大少爺給關了三天,闕爺們若是知道咱們備刀,肯定會怪罪。」
提到此事無疑是火上添油,冷念生憋不住滿腹怒氣,喝道:「你當我怕那個死文人?他敢再抓我進監牢就試試看,我非把他的皮給剝了!」
嚇!當官的大少爺是什麼人,堂堂的府尹豈是好惹,主子似乎沒受到教訓,想剝大少爺的皮,這可不是被抓去坐牢三天即可了事。
冷念生推了他一把,「你還發什麼愣?以前跟著我爹,他說一是一,我怎不曾見過你們這麼囉唆。」
漢子被推遠了,只好掉頭去拿傢伙回來。
片刻後,冷念生接過一柄大刀,這才滿意的走上二樓,回頭吩咐:「沒我的命令,誰也不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