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疊資料資料在手,翟穎回身坐在公堂的椅子上,拆開公函封條,詳加細閱有關於風盛雄的仕途生涯資料。
「他幾年前在鄱陽縣就跟著前任的程大人,之後來到開封府繼續任期,矇混當了兩年的主簿。果真是物以類聚!」翟穎將手邊資料收起,思忖待案子終結,他會彈核通判未盡考察與失責。
邵軍問:「待程大人降職,風盛雄也跟著降為閒置的散官。」
「沒錯。」
「大人怎不放他回去?」風大人的職位雖小,為官階級可以抵過。
「邵軍,你難道不懷疑他怎會娶懷春為妾?」
邵軍愣了會兒,道:「這懷春的姿色頗佳,若有心勾引,男人不容易逃出她的掌握。」
「懷春的本名就是媚娘,她是青樓出身。我死去的爹當年為她贖身,下場是落得輾死於馬車輪底下。陳婉兒的爹收留遭受搶劫之後的媚娘,結果是死於謀殺。誰是媚娘的同夥,她肯說了?」
「稟大人,她還沒招。」
「邵軍,派人通知通判後天來參與訟獄之事。」
「是。」
***
翟穎步入戒備森嚴的牢獄--
不過一夕之間,媚娘的生活從天堂掉入地獄,失去綾羅綢緞、家僕成群與金山銀山的貴婦生活,她蹲在充滿腐敗氣息的監牢角落,仰頭瞪著那今非昔比的死小子--
「你比你爹還要有出息。」是她失算,會咬人的狗,果然都不會叫。「你想為那個沒用的秀才伸冤是麼?」她才不信他手上有何證據?
死秀才當年寫的狀紙早已消失,事隔多年,誰會知道死秀才狀告誰。「翟穎,你硬要將你爹的死因算在我身上,你沒任何證據,就是誣告。這話傳出去,人們會說你為官草菅人命,亂扣帽子。」
「媚娘,有兩條冤魂跟在你身後,天理昭彰,你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咱們等著看,你能嘴硬多久。」
掠下話,翟穎連看都懶的再看媚娘一眼。他望著最角落的牢房,明月就瑟縮在鐵欄邊。
見到人來,明月急切的喊:「翟大人,念生哥怎不來看我,他是不是怨著我?」明月巴望的眼眸瞬間濕潤,手緊抓著牢房的鐵條,她飛不出這座地牢,她的念生哥就在外,在這男人的身邊,連阿生都被阻止去看念生哥,他無法幫她傳話……
「你真殘忍……」明月埋怨著男人的自私無情,硬要拆散她和念生哥。瞬間猙獰的面孔瞪著那嚴謹的男人--
她發出尖銳的叫囂:「你不該關著念生哥不讓他來看我,一定是你跟念生哥說了什麼讓他討厭我,是不是?」
沒得到回答,明月頹然的滑下身軀,手緊抱著雙膝,失焦的眼環顧牢內,喃喃自語:「要不然念生哥不會不理我……不會不理我的……」他會對她噓寒問暖,他會關心她的孩子,她有遵守承諾要把孩子生下,她很聽話。
翟穎在鐵欄前停下步履,看著她此刻楚楚可憐的模樣,眼角噙淚,囈語般的喚:「念生哥……你怎不來看我……我想見你……有話想跟你說……」
翟穎不為所動,無法原諒她偏執的狂念,毫不後悔所作所為。他不認為她瘋了……
因為她跟自己有同樣的心思,不過是她想霸佔一個人手段不當,愛與害就在一線之隔,端看個人的選擇。
「念生對你的憐惜是因為移情作用,你已經知道他曾經也被親人出賣。明月,你糟蹋他對你的好,比起曾經傷害過他的人還要可惡。我不會讓他來見你,除非他開口要求。」
翟穎說罷,不再理會一番話是否會令明月省悟--
同是天涯淪落人,人兒直率的追求所想;她卻不願面對他只屬於誰。
翟穎步出牢獄外,天邊落下無數金色的光線灑向週身,暖陽驅逐適才所染的灰暗。此刻,好想見他--
心繫那傢伙有沒有起床用午膳?
***
冷念生將小廝送來的午膳一掃而空,「這下子,你滿意了沒?」抬頭斜睨著身邊的斯文人,問:「你是不是嫌我身上沒肉?」敢說是就試試看,他會揍人!
翟穎露出一抹淡笑,伸手扣住他的下顎以拇指擦去他嘴上的油膩。「念生,我喜歡你就不會嫌棄什麼。看好你是我一輩子不想拋開的責任。」
「呃,這樣啊。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
「以為你對我不滿意。」垂首靠在他胸膛,喜歡由他身上散發的斯文氣息。「我知道自己沒什麼優點,別嫌棄我。」
「不會。」好不容易才把他綁在身邊,套住這匹野馬要花點腦筋。翟穎很奸詐的趁火打劫。「我們有過約定的不是嗎。你說任憑我要求,你沒忘吧?」
「沒忘。」
「很好。我要你凡事聽我的,不許再質疑我會嫌棄你,不許你出門惹事生非,以後在太陽未下山之前,你就得回到我身邊,不然我會去逮你回來。還有,不許喝酒。」瞧這傢伙醉人的媚態實在是種誘惑,他會擔心哪個腦筋不夠清楚的混帳妄想他的人,不論對象是男是女都不行。
冷念生瞠目結舌,抬頭發楞了一會兒,才找回聲音說話:「你會不會太得寸進尺,我必須應酬怎麼辦?」
「那就事先跟我說。」他會過濾三教九流的人物,若是正經商人就放過,萬一是些雜七雜八、品性不良的老大爺們,哼哼--休怪他找對方的麻煩。
為了這傢伙,他必須費盡心思去調查所有接觸過的人脈,當官的唯一好處就是可以名正言順的握有對方把柄,大大方方的找對方麻煩。
突的,一股惡寒竄上背脊,斯文人挑眉湊近的臉孔帶著殺氣,冷念生瞪大了眼,想著自己有沒有看錯?
「怎麼,你不願意?」
冷念生點點頭,本能一定回應:「我願意。」話出口之後,他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
這麼綁手綁腳的事,他為什麼要願意?!
一陣頭昏目眩,冷念生一頭撞上那硬梆梆的胸膛,後悔道:「我可不可以咬掉自己的舌頭?」
翟穎馬上否決,「不可以。」
「噢……」冷念生哀嚎……
「媽的,斯文人管真多。」冷念生暗咒個老半天。
嘔氣之下,他今天一早就出府衙,索性來巡視有好一陣子沒管理的事務,之後便找好哥們--闕不平和闕不凡。
三個大男人如昔日一般聚集在食肆--
「老大,你終於自由啦,呵呵。」闕不平瞧他臭著一張臉,八成是被悶壞了。
冷念生要他,「閉嘴!別跟我提自不自由,穎不許我喝酒。」
「那就別喝。」以免外人近身,就會倒楣。「現在由生叔幫忙打點一切,大夥也是放心。場子和酒樓的生意一樣興隆,也沒人敢隨便鬧事。」闕不凡報告近況之後,問道:「老大,你有沒有吃藥?」翟穎私下交代過他們,要提點他吃藥排毒。
冷念生一翻白眼,「你怎也變得囉唆。」媽的,斯文人到底收買多少人心,怎麼身邊的人似乎都變了樣?!
不過,他在忙碌之下,中餐沒吃,藥也忘了吃。冷念生立刻掏出斯文人從場子裡撿回來的翠玉瓶,倒出幾顆藥丸塞入嘴裡,順手接過闕不凡遞來的茶水吞藥,他聽話的很。
「老大啊,你一定要多多保重。你那個心上人不好惹,你在外出了什麼差錯,我們對他可是無法交代。」當官的下令要抄家,他們得收拾包袱滾蛋呢。誰也沒好日子過。
「噗!」冷念生入口的剩餘茶水都噴到闕不平的身上,他提袖抹抹嘴上的濕意,再開罵:「你少咒我,我人活得好好的,你們兩個別跟斯文人一樣只會杞人憂天!」
闕不平低頭看著衣裳一片濕,不禁苦笑:「為什麼我只要身穿白衣,就會沾水?」
冷念生一愣,「呃……我也不知道。」
闕不凡從衣襟內掏出繡帕,「拿去擦乾不就得了。」
「你收起來吧,我自己也有。」闕不平像獻寶似的也掏出繡帕,「這是阿花給我的貼身物,女人家的玩意兒真細緻。嘖嘖……」
冷念生瞧他眉開眼笑的,少根筋的傢伙終於開竅把阿花哄回身邊。
「不平,阿花怎沒來找你?」
「她忙著做嫁衣,在婚嫁之前,我不許她出外拋頭露面。」那女人不粉刷門面,追求者還真不少。
他以前不識貨,讓阿花哭得梨花帶淚,哄個老半天外加保證自己會心甘情願的娶她,阿花才破涕為笑。
驀然,冷念生想到明月,他本要幫她找到好歸宿,如今……
眼神一暗,他站起身來面向當初看到她在市集被人欺負的地點,街道依舊,人事已非。
「老大,你怎麼了?該不會是看見翟穎來找你了?」
天色已暗,老大若是繼續久留,有人不放心呢。
「我要走了。」他今天在場子遇到阿生,傳達明月想見他一面的消息。冷念生神色黯然的經過好哥們的身邊,悶著的心事,絕口不提。
食肆內,人們茶餘飯後的話題離不開近日之內所發生的大事--
將仕郎和其獨生子與妾皆入獄,聽說是為了府上的丫頭牽涉一宗謀殺案,明日將進行審問。
屆時,府衙外恐會聚集人潮,關注這宗案件的來龍去脈。
***
翟穎守在府衙側門,來回踱步等那惱人的傢伙回來。「才放人兒自由,結果一跑就是不知該回來。」
凜著俊容,難掩滿懷焦慮,翟穎步向馬廄方向,決定親自去抓人回身邊。
今早已算準了他出門定會得知不願面對的消息;卻沒料到人兒比自己所瞭解的程度還要糟糕。
「大人,你要出去逮人了?」邵軍為大人牽來馬匹,問:「您不讓屬下去找人回來?」
翟穎咬咬牙,道:「不必。我知道他會去哪裡。」跨上駿馬,兩腿一夾,翟穎似一陣風似的離開。
邵軍在原地笑道:「大人真有耐心,等了兩個時辰……擱在房裡的膳食都冷了。」
遠遠就看見樹下繫著一匹白色駿馬,翟穎趨近上前,也將馬匹繫在附近。
放眼搜尋,焦慮的目光定在小溪流之中有一抹白色人影,急步上前奔入水裡,張臂由身後攬他入懷--
「念生……」就知道他會躲在無人的地方。翟穎企圖喚他回魂,不讓他去想無奈的事。
冷念生斂下濕潤的眼,看不清水面的倒影,暈黃的殘月沉入水底,變得扭曲……
『從今以後,你的名字就叫--明月。意思是在黑夜裡散發著光芒,烏雲的遮掩只是暫時,你還是一樣的明亮。是明月……』
待她宛如親人一般的妹妹辜負了他的好……
是環境造成她的悲憐,是他的存在造成她的人格扭曲;如果當初他沒拉她一把,她至少不會落得將以殺人罪名結束一生。
怨與內疚同時在心裡發酵,他辦不到徹底去原諒,也無法不責怪自己。梗在心頭的矛盾令他產生迷惘--
一念之下的善舉竟是如此結果。
「我不恨她,如果可以,我會好過一點……穎,告訴我,可不可以放她一條生路?」冷念生終於提起勇氣面對即將來臨的問題。
「念生,別怨我。」明確的給他答案,不可能。
細微的哽咽入耳,翟穎的心下一抽,頓時慌了手腳,不知該如何安慰。
「能怪誰……」
冷念生旋身摟住寬闊的懷抱驅逐一身寒意,俊秀的臉龐貼在斯文人的胸前,悶道:「我會試著去原諒……也讓自己好過一點。」
翟穎的眉心一擰,掌心緊扣住他的頭,輕歎:「念生,你實在太善良。」
***
府衙內響起一陣擊鼓聲響,伴隨著兩旁官差們發出低沉的「威武」繚繞於大堂之上,久久不散--
冷念生在案子將審的前一刻才出席參與,他實在不想以被害者的身份加入審判明月的行列。
沉著的臉色教人看不出內心的五味雜陳。然,終要面對的事,逃避也無法改變既定的命運。
爹娘和魏七夫婦也來到府衙,是關心著明月的未來,也包括她肚子裡的孩子。
大堂充斥著嚴肅的氣氛,忽地--位高握權者下令:「帶所有的人犯上來。」
須臾,一竿子與謀殺罪所有關係人皆跪在大堂之下,一一候審。
開封府的通判--沈青,面無表情的看著人犯之中包括當朝官員風盛雄,內心頓時泛起一股恐懼--
收受賄賂之事,是否東窗事發……
翟穎一身凜然,心無愧於頂上扁額『明鏡高懸』四個大字。丹鳳俊眸定在逃出法網之外的媚娘,死到臨頭還不肯招認當年的一椿冤案。
怒上心頭,手中的驚堂木「啪!」的震人破膽。
媚娘環顧四周,久未見面的冷爺和鐵生公子均在場聆聽,是要追究她與丁覺善當年在翟院的書房偷畫麼。
呿,媚娘暗碎了聲。為了畫,她可沒得到半點好處,倒是意外--
丁覺善沒被搶匪砍死,留下命來害她……
而明月也沒死於流產,仍懷著雜種……
明月神色黯然的看著後娘懷春,一股恨意在心裡氾濫化不開--
在她爹的善舉之下,救了一名蛇蠍心腸的女人。明月思忖自己會落得今日地步,都是這女人主宰了一切……
無助的眼神望著就在不遠處的念生哥,他沒死……
那撇過頭去不屑一顧的神情是不是在怨她……
「別討厭我……我會聽話……」
明月垂首喃喃自語的請求,細膩的嗓音幾不可聞,冷念生依然聽見了。
驟然回頭,深藏在心裡的怨氣漸漸消散,他何其忍心再怨她做錯事;拋開那已非常人的心思,她不過是個可悲又可憐的妹妹……
冷念生剎那掄緊拳頭,願意與她一同面對犯錯之後的結果。當朝的律法饒不了她,而他這個哥哥可以給她--最後的原諒。
勉強自己露出一抹笑,帶著淡淡苦澀讓她知情這份特殊的兄妹情感不變。
蒼白秀麗的臉龐倏的落下兩行淚,慌亂的眼眸映入那宛如朝陽般溫暖的面容,沒有隱含任何一絲怨氣與恨意,「念生哥……」
「我不怪你。」冷念生旁若無人的說出心底的結,打開的瞬間--
他才明瞭原來自己也可以無怨與無悔--
明月的過錯讓他明白生命的可貴;人生苦短,他該珍惜身邊之人所賜的幸運與美好。
上天待他不薄,卻不見得會照顧到每個人,遺漏了她的存在……
冷念生不由自主的踱上前去,蹲下身子凝視她整個人消瘦不少,仍會不捨與牽掛。「別哭,我已經不怪你。」
倆人近在咫尺,明月抬起臉龐見他起身退回原地,手上的餘溫未消,證實他剛才跟她說了什麼,不是她聽錯。
僅是接近與握著手一會兒,恍若作夢--
他始終保持距離,不論她如何追逐,永遠也無法踏入那不屬於她的位置。
無奈的淚落得更凶,渾身已禁不住顫抖,她背負著沉重的怨懣拖著自己下地獄,手裡緊抓著唯一的浮木載浮載沉,即將滅頂之際,她伸手將浮木給推開,到頭來只有毀了自己……
明月垂首將臉埋入雙掌,不願面對現實的心態作祟,她傷了對她好的哥哥--
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哥哥……
「對不起……」她想告訴他,「原諒我……」比起死去的親人,血濃於水又算得了什麼。
爹為了一個女人害她;爹死得活該,而她也將難逃一死,但不會便宜造就成今日的罪魁禍首。
她要抓人來墊背!
一股恨意催促著自己索討別人所欠她的公道。明月終於鼓起勇氣面對嚴謹的男人--
曾經,他要她喚一聲:『翟大哥』。那隱含的意義是什麼,她不願去想--
她可以有更多的家人,卻讓機會白白喪失在私心作祟之下,多麼愚昧……
「翟大人……我願意說出……被推入火坑的原因以及殺害我爹的嫌犯除了懷春之外,另一名嫌犯也在場。」
此話一出,堂上登時響起一片嘩然--
翟穎和冷念生同時也吃驚不小。
「快說這名嫌犯到底是誰?」翟穎喝令。深感意外明月終於肯鬆口,如此一來……可省了他兜圈子將可疑嫌犯給嚴刑逼問。
媚娘和風紀延互看了一眼,兩人的臉色登時丕變。
翟穎的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等待明月說出是否和自己所猜測的人犯皆為同一人。翟穎放軟了態度,催促道:「明月,快說出可疑的嫌犯是誰與事情的經過。」
明月點點頭,開始訴說:「事情就發生在我被賣入妓院的前一個月。平常我都同爹一起去市場賣魚,時至傍晚,爹要我先回家幫忙後娘張羅晚膳。當天,我並未看見後娘在廳堂,本以為後娘會在廚娘,於是我先將晾在院子外的衣裳收去爹的房裡整裡。過了會兒,聽見房外有一男一女的調笑聲,我認出了後娘的聲音,但是另外一人並非我爹,嗓音似一名年輕的男子。當時我心存疑慮,於是我躲爹的房裡,意外發現後娘懷春和男人私通。一氣之下,我打擾他們的好事並怒罵後娘懷春恬不知恥與忘恩負義。可,他們威脅我不得將此事洩漏,否則要我好看。」
「然後?」
明月抿著唇,暗汲了一口氣才道:「我為了保住爹的面子才答應妥協。事後我於心不甘爹被蒙在鼓裡,後娘並未收其行為,即使她知道我會在傍晚回家,她依然有恃無恐的與男子勾搭。爹從未警覺後娘並非良善之輩。於是我開始不斷暗示甚至吵著爹休掉懷春。可是爹一味愚蠢的相信懷春守婦道,不會做出跟男人勾搭與忘恩負義之事……」
「嗯……」翟穎思忖了會兒,納悶:「這期間,鄰居從未發現這名男子的蹤跡?」
「因為懷春經常出門,無人知她在外十之八九是與男人私會,被我撞見也僅是三次。之後的兩次是半夜,他們在院子樹下幽會。而我爹每日早出晚歸,夜晚睡得沉熟也難以發現懷春偷人。」
「與懷春私通的男子是誰?」
明月回頭瞪著就跪在不遠處的男子,「呵……」秀麗的臉龐露出淒楚的笑,她再也不用怕他了。「風紀延,你會不會感到意外,你威脅要殺了我爹來逼我就範,甚至動用權力來市場剝奪我爹賣魚的攤位,逼得他經濟陷入拮据,而懷春則是慫恿我爹將我賣了,你們倆真是欺人太甚……我爹是死得好,他竟然不信我,還為了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而賣了我……他死有餘辜!」家破人亡是誰一手造成?
「風、紀、延--」一把怒火在心頭燒得熾旺,翟穎喝然問道:「陳婉兒所言此事當真?」
明月道出謀殺事件的主要原因,霎時解開他心中的疑惑--
風盛雄父子怎會共享一妾,枉顧倫理,簡直是禽獸不如!
嚇!
事跡敗露,風紀延為了保命,狡辯道:「陳婉兒是一派胡扯!請堂上大人明察秋毫,小民絕無做出此事。」
「那麼你該如何解釋入獄的當天,你與媚娘不著片縷同處一張床上?府上的俾女懷安也被你下藥迷昏企圖姦淫?」
「這……」風紀延頓時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可見你與媚娘早已認識,且兩人暗渡陳倉已久,待將陳三郎殺害之後,媚娘遂成為你爹的小妾之一,終日躲在府邸隱瞞人耳目。是也不是?」
「不……不是。大人,我是冤枉。不信,您問問媚娘,她是在被我爹納為妾之後,才誘惑我……」風紀延將所有責任推往媚娘的身上,兩人絕對不能承認合謀幹下殺人之事。
媚娘一點就通。反正翟穎早知她不守婦道,她又何須欲蓋彌彰。不如大方承認與說謊推卸殺人罪嫌。
「大人。風紀延所言不假,我是嫁給風盛雄之後才認識繼子風紀延。我與相公年紀相差近二十歲,他無法在夫妻房事滿足我,於是他們父子倆人……」
此事何須大驚小怪呢。坊間時有耳聞女子的丈夫一死,其公公代為子與媳婦兒敦倫,避免肥水落入外人田,同時也保有家中人脈延續,這是習以為常的事。「大人何須大驚小怪以這點質疑來亂扣帽子,如此豈能令人信服?」
「啪!」驚堂木頓時否決這一派鬼扯。
翟穎直接叫懷春的本名:「媚娘,你強詞奪理之說是想欺誰?」他輕:「哼,本官倒要問你如何解釋陳三郎一死,連你也跟著失蹤,若非心裡有鬼,怎不見你馬上報官通知?另外,你又如何認識風盛雄?為什麼陳三郎死後沒多久,你就改嫁於他?是不是因為兩人是舊識,還是有其他原因?」
喝!
媚娘的臉色一變,一青、一白的交錯變化。
她暗惱的咬咬牙,翟穎這死小子是不是查出了什麼?
桃花媚眼兒瞬間閃過一絲慌張,好一個心思慎密的翟穎,根本是另循方向來追究死秀才的案子。然,她可不是省油的燈。
媚娘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心思鎮定的應付道:「翟大人連民女的私事都要過問,我與風盛雄是不是舊識與案情究竟有何關係?」
翟穎的臉色一沉,正在容忍滿腹的怒氣未發,他倒要看看這女人能裝傻到什麼地步。
媚娘繼續笑說:「翟大人若是為了一椿家務小事來牽連什麼謀殺罪。真正的兇手卻逍遙法外,民女敢問翟大人怎不派人追緝,卻是在芝麻綠豆的小事難為。呵,外傳翟大人明察秋毫,依我之見不過爾爾。」
「好一個伶牙利嘴的答非所問。」翟穎一拍手中的驚堂木,擰眉怒道:「可別怪本官沒給你們機會從實招來。」怒火沖天,俊顏寒憎,翟穎高呼:「來人啊,立刻將媚娘和風紀延兩人帶下去用刑。男夾棍、女歷指,本官倒是要看看這兩人能嘴硬到什麼時候!」
「是。」
衙差得令,一個個變成陰間來的鬼使神差,面無表情的上前揪住人犯,當場拖下去施予嚴刑--
「啊啊啊--」
登時,淒厲的尖叫與哀嚎響徹大堂之中,震人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