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頭也許頭腦簡單,但是,她的話卻對那個老和尚有相當的影響力,一再反覆思索過老和尚殺中滅口的可能性,從不使詐的狄伯倫也開始考慮對杜九娃用計了。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狄伯倫卻發現現在已經是黃昏了。
戒空忙完了今天的法事,將一些清掃整理的瑣事交代其他的僧眾後,便往後院這邊跑,「來!丫頭,你吃飯,我喝酒……哈!這十八年的「女兒紅」果然不同凡響。」
杜九娃從戒空帶來的食籃裡拿出晚餐,對她的囚犯說:「喏!這次我先餵你吃,你別再給我挑剔東挑剔西的了。」
他先前的顧慮仍在,但為了要早日脫離苦海,他勉強自己張嘴吃了一口,好取信於她。可是,根深柢固的不習慣立時令他連耳根都湧上陣陣熱辣感,第二口飯再也吃不下去了。
「咦!怎麼不吃了?」她詫異的問著,但馬上就看到他彆扭的表情,「哈!原來你真的……好了、好了,來!我再問你一次,不要將我在這裡躲藏的事說出去,我就放了你,好嗎?」
「呃……」他將卡在喉中的飯菜吞下去,以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量細聲告訴她,「小姑娘,你根本不知道你犯了什麼罪,我不是普通人,這裡也不是一般人能進來的地方,你若再不快些放了我,然後馬上離開這裡,你會……會很慘的。」
看他煞有其事地將這一長串話說完,杜九娃知道他還是沒答應幫她隱瞞她的行蹤,所以,她沒有太大的反應,「哦!好……我知道了。再吃一口吧!菜要冷了。」
「什麼?你……你知不知道我是狄伯倫?征西將軍!而這裡是皇太后家的別業,要是被人發現,你會被以擅闖皇家重地問罪的。」
對杜九娃來說,對她有直接影響力的就是杜大娘,所以,最大的是她的娘,不是皇太后。「那又怎麼樣?你是將軍,專管打西域那些壞蛋胡人的,我又不是壞蛋胡人,你管不著我;至於我暫住在這裡的事,如果沒有人知道我在這裡,我就不會被抓去見官治罪了啊!」
她這番強辭奪理的話說得狄伯倫啞口無言口。他越想越對,不帶兵打仗,他只是一個空有頭銜的將軍,若是戒空真的把他毀屍滅跡,他可能就此不明不白的死在一座廟裡了。而在戒空的全力掩護下,她要在這裡躲個一年半載也不是不可能,想到這裡,他向來是非分明的腦子又陷入一片空前的混亂中。
杜九娃的肚子餓得咕咕直叫,看他又在發愣,她聳了聳肩,就當他吃飽了,也開始填飽自己的肚子。
戒空雖距離他們頗遠,但卻一字不漏的將剛剛的對話全聽了進去。他一面對杜九娃的神經大條感到好笑,一方面也對狄伯倫的過分剛直感到不屑。
「丫頭啊;你知道嗎?他是個為國為民的大英雄喔!」戒空大口灌著陳年老酒,隨口說道。
「他剛剛說他是什麼征西將軍,跟那些胡人打得血流成河的,真的有非常了不起嗎?」她怎麼就看不出來?「五柳居」也曾有西域人來喝酒,但只要他們付酒錢,她也很歡迎啊!
「唉!你這樣說也是啦……」戒空皺了一下眉,對她的不關、心國事感到有些無可奈何,「不過,如果沒有他英勇殺敵,我們就不能在這裡安安穩穩地喝酒過日子了,所以對我們來說,他算是個英雄。」
「對喔!」杜九娃放下空碗,抱來昨晚沒喝完的罈子,挪近他唇邊,「既然你是英雄,那我請你喝酒……」
「在這佛門靜地怎麼可以喝酒?我不喝!」狄伯倫義正詞嚴的拒絕。
對於這個死板的傢伙,她已不抱太大的希望,所以也不怎麼生氣,「這可是埋了十八年的陳年「女兒紅」,你不喝就是你這笨蛋的損失喔!」
戒空喝得相當開懷,話也多了起來,「呵呵……說真的,這小子要是有你這丫頭的灑脫就好了,這小子為了一個白癡的死,居然弄得意氣消沉,還差點看破紅塵呢!」
她喝了一口酒後問:「哦?那個白癡是誰呀?」
狄伯倫氣得大叫:「子豪不是……」
戒空早有防備,將「白癡」兩字用破布塞住,然後才說:「那個白癡就是他的堂弟。我一個老朋友也趕上那場仗,他說啊!他那個白癡堂弟以為自己是將軍的堂弟就很了不起,不但在軍中處處端架子,還老愛吹噓自己多厲害。」
「後來,又受不了人家用話激他,就擅自偷了這小子的令旗,帶軍隊去打敵人,結果被敵軍打個落花流水不說,還險些壞了整個戰局!真是他媽的白癡,死得好!」
杜九娃不懂戰事,但看到狄伯倫一臉淒惻,她倒不忍心了,「夠了!他堂弟死了,已經很難過了,你就別說了。」
「幹嘛?這是事實,為什麼不能說?」戒空碰到她,就會讓她弄得控制不住脾氣,非得吵個明白不可。
而她也不是省油的燈,「光說別人,你自己呢?老婆、女兒不見了不去找,卻出家了,你更差勁!」
戒空可不服啦!「這不一樣,我的老婆、女兒是這世上最好的人,她們是我的全部,所以,我無法忍受她們離開我,才會看破紅塵,可是,他只是為了一個戰爭白癡——」
「閉嘴!他只是嚷嚷,又還沒出家,但你已經出家了,你輸了!」說畢,她就上前將狄伯倫嘴裡的破布拿下。
這……哼!他媽的,多嘴活該!戒空在心中忿忿不平,他說說他那個白癡堂弟的事就好了,幹嘛還扯上自己出家的事?這就叫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果然,連戒空也不敵她自成一格的是非觀。
「小時候我養的狗死了,我都會難過好幾年,何況你的親人死了,你不要理老和尚的話,就當是一隻老狗在對你叫就好了。來!喝酒,喝了酒你就會舒服一點了……」她好意的邀著。
雖然狄伯倫頗感激她為自己辯護,可是,他的拗勁也不是三兩下說改變就能改變的,他連謝都沒說一聲,反而一臉森寒地大聲說:「我不喝!就是有你們這種不守規矩的人,事情才會弄得不可收拾,我絕不會跟你們同流合——」
既不屑又嘔了一肚子氣的戒空發作了,他衝過來,推開杜九娃,飛快的將狄伯倫的牙關掐住,然後猛往他的嘴裡灌酒。
「老和尚,你做什麼?!」她訝問。
「去!老子就是看不爽他的道貌岸然。說什麼廟裡不准喝酒?哼!我偏要他在廟裡破酒戒,看他還有什麼臉拿那些大道理來壓老子!」
「唉!不行,他會嗆到……」她急著上前要拉開戒空,但戒空發了狠勁,等她拉走他時,狄伯倫已被灌了不少酒。
「喂、喂!你沒事吧?」她輕抬起狄伯倫低垂的頭,關切的詢問。
莫說這酒力醇厚之至,就算是一般的水酒,他也沒本事一下子喝這麼多,況且,他的胃裡幾乎是空的,這辛辣的酒汁有如一把燎原野火般在他的腹中燒了開來,喉頭也不住翻騰。
戒空見了又撲了過來,死扼著他的頸間,「這是十八年的好酒,不准你吐出來。」
「臭和尚,你發什麼酒瘋?快放手!否則他要被你掐死了!」杜九娃急得要命,她雖不想讓人趕出廟,但也不願有人喪命,於是她抓起一根棍子,朝戒空敲了一記,狄伯倫才得以呼吸。
「臭丫頭。」戒空捂著頭上的腫包,退到一邊,「竟然打我?」
她像杜大娘訓她時那樣叉著腰,把手上的棍子直指著戒空的鼻頭數落道:「打你又怎樣?總比你殺人好!都已經是出家人了,怎麼還殺氣騰騰?哼!一定是酒害的,你今晚已經喝過頭了,給我!」她搶過他手裡的酒,然後指著門口又命令,「乖乖回去睡覺,否則以後都沒酒喝!」
戒空當然能將她輕鬆制伏,但……唉!誰教她跟女兒那麼像,加上她又以他視若性命的醇酒為要脅,於是他只好乖乖聽她的話,帶著滿肚子的不悅離開了。
杜九娃將狄伯倫扶坐起,以手掌好心地順撫他的胸口,幫他把喉頭的不適感拍下去,但這反而害得他滿肚子的酒沒機會吐掉,雄厚渾然的酒力便慢慢的在他腹中發揮效力……看他像是沒事了,她便又踱到一旁,安靜地品嚐佳釀。
可是,差不多一刻鐘後,她聽見他嘴裡直叫著,「我……我好熱……」同時,他感到身體漸漸發熱,眼睛也開始花了。
聽見他嚷熱!她便幫他解開衣帶,敞開他的襟口透氣,還抓著自己的袖擺煽了幾下風。
清涼的空氣撫在發燙的肌膚上,他不禁低歎了一聲,「呼!這酒喝了還真是……真是舒暢……」他從沒喝過這般神奇的酒!
「嘿!不錯吧?」她可得意了,「我早就說了,這十八年的「女兒紅」可不是一般的水酒比得上的,你要不喝,才真是天下第一大笨蛋!來,再喝一點!」美酒讓兩人之前那點不愉快瞬間消失,生性爽朗的她又將自己珍愛的酒分給了這個有點冥頑不靈的傢伙。
也許是醇厚的酒力讓他拋開了向來謹遵的舉止規範,這回他不再像之前那樣婆婆媽媽的,大口一張,也咕嚕嚕喝了好幾口。「喂喂!你別喝這麼急,這酒雖圓潤好入口,但後勁可很強哩!」她好意提醒著。
醇酒的威力已經讓他的腦子發暈,只想多喝一些讓他感到飄飄然的美酒,「我不怕,我還要喝!」
「嘖!不行,這壇是我今晚要喝的,再給你,我就沒得喝了。」這種灌注了十八年歲月精華的陳釀可不是有錢就買得到的,她怎能不小氣?
「再……再給我喝一點……」他紅著關公臉,神情舒懶的討著要喝。她知道酒癮犯了的感覺是怎樣,又同情起他。
「好吧!再給你喝一點……」不過,當她把酒罈再次拿離他嘴邊時,才發現剩下的半罈酒已差不多干了。「啊!你把我今晚的酒都喝光了?你怎麼可以這樣?還我酒來!」她惱恨無比,順勢踢了他一腳出氣。
這一腳將他自虛幻縹緲的快樂中踢醒了一點,他又想起慘死戰火中的堂弟,眼眶不覺就紅了。「我……真的已經盡全力了,可是,我還是救不了子豪……」
她皺著眉,戀戀不捨地舔著壇緣的殘酒,「鬼扯什麼?你堂弟又不是三歲小孩,幹嘛他的死要你負責啊?倒是我的酒……嗚!我的酒要再醱還得花十八年,唉!「
「十八年……」她的話勾起了他的回憶,在酒力的推波助瀾下,他慢慢說了起來,「十八年了!記得那年他剛會走路,我還抱過他,沒想到他十八歲就死了……」
杜九娃萬分遺憾地將空壇放下,在鋪好的乾草堆上躺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說:「喂!你的責任感未免也太強了,難道你帶兵打仗從沒死過人嗎?」
「當然有,但是,我卻沒有保護好他,讓他死在戰場上,我……我太失職了!為什麼那些胡兵不殺了我?這樣我就不欠他一條命了。」他激動的叫著。
「失職?老和尚說你是什麼大英雄,你盡了保家衛國的一日任,還失什麼!職?」她毫不客氣的訓了他一頓。
「你說的是很有理,可是,我愧對伯父一家人……」他猶不肯放過自己。
「唉!忠孝不能兩全,難道你寧可全軍覆沒,也要換回你堂弟的一條命嗎?」笨蛋!
「這……」他又被她的話堵得不知該如何是好,酒釋放了他拘謹的個性,於是,他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我於心有愧,本想自刎謝罪,但我尚有年邁的祖母,所以,我想先出家……」
「拜託!你伯父有要你死給他看嗎?」她好睏,沒想到這個傢伙灌了酒後,會變得這麼多話。
「我沒臉去,更怕他老人家不肯見我。」他黯然地說道。
只見她乾淨俐落地分析,「唉!你連死都不怕了,還怕去見他嗎?笨瓜,你就去見他,我想他一定會原諒你的,不過,他要是要殺你給他兒子抵命——反正你剛剛不是說想死嗎?那你就讓他宰,這不就什麼事都沒了?」
突然,這一席話為在愧疚中消沉的狄伯倫指出一條明路。
對……對喔!狄伯倫麻木的腦子緩慢地思索著,他何必在這裡替堂弟做法事超度?
既然早有必死的決心,怎不直接去伯父家向他們懺悔呢?
這時,先前喝下的液體開始要找「出路」,他雖能不吃飯,但內急可難忍了,由於事態緊急,他也不再講究啥虛禮,立刻對她說:「呃!我……我要去茅廁……」
杜九娃一聽,立刻從草堆上跳了起來。
天!這怎麼辦?他被綁了起來,沒法解褲帶,老和尚又不在,她可沒那個膽子替他脫……脫褲子!
可是再不有所動作,他就要在自己面前……無可選擇下,她向他提議說:「呃!你被綁了一天了,一定很不舒服,這樣吧!我們打個商量,如果我解開你身上的繩子,你可別將我在這裡的事說出去,行嗎?」
他抬起一雙醺然醉眼,凝望著她,笑問:「好啊!但……你不怕我騙你嗎?」
她的豪興也正好發作,「呵!你是我見過最忠字當頭的傢伙,我就賭一賭你的信用。」廢話不多說,她果真將他手上的繩子解開,讓他去解決內急。
當他回到柴房,便筆直朝杜九娃走去。
當他伸出臂來,杜九娃雖沒嚇得花容失色,但卻對他的舉動大大的發火了。
「喂!你要做什麼?不行!放手。」她幾乎忘了得避人耳目,竟大聲嚷了起來。但他微一使力就將她隔在一邊,順利地把一壇尚未開封的酒抱到懷裡,拍開封泥就往嘴裡灌,弄得她又驚又怒。
「你怎麼喝我的酒?那是我和老和尚的!還我,啊!」
她忽然被他一把抓住,拖到他面前,只見他滿面堆笑,閒適地威脅道:「噓……小聲點,要是吵醒了前面的和尚,那就不能怪我不守信用了。」
沒想到他居然反過來恐嚇她,「你——可惡!」她眼睜睜的看他喝了一口又一口,簡直快氣炸了,「你竟然敢搶我的酒喝……哼!喝死你最好。」
壓在心頭近月的沈鬱已找到法子解決,他頓時感到無比輕鬆,對她又笑了下,將她的衣襟鬆開,有些感傷道:「放心,我不會喝到死,明天……我就辭去「征西將軍」這個頭銜,然後照你的話去見我伯父……」
「哼!隨你!干我何事?」杜九娃根本不理他說了什麼,看他喝得很起勁,怒火更盛,也氣惱地開了一壇來喝。
一開始狄伯倫只想淺嘗即止,但哪知陳釀的香醇,卻令他不知不覺喝過頭了,然後,這十八年的酒勁發威了,「喂……你……你說,我伯父真的會……會原諒我嗎?」
「我又不是你伯父,哪裡知道啊?」她仍沒警覺到自己正與一個醉醺醺的大男人同處一室的事實,「唉!把你的手拿開。」又轉過頭去喝酒。狄伯倫沒得到令他安心的答案,於是,便再將她抓過來,「不……不准,你不可以不回答我的話……你……你給我說,說我伯父會原諒我。」
他雖醉了,但力氣可不小,杜九娃的雙肩被他抓得很痛,「喂!你不會喝就別喝,少跟我發酒瘋!」她要推開他,可是,他卻抓得更緊。無可奈何下,她只好認輸,「唉!疼死人了。你喝醉了,放開我——好好好!你伯父一定會原諒你,行了吧?快放手啦!」
他依言鬆了手,但喝了一口酒又問:「那我伯母呢?她會原諒我沒照顧好她唯一的兒子嗎?」
看他已醉得胡說八道,杜九娃放下手裡的酒,決定不讓他再繼續糟蹋美酒,「酒給我,我就告訴你答案。」
「好……」他臉上慢慢浮現一個近乎木訥的笑容,不過,當他搖搖晃晃地要將罈子交給她時,卻險些將酒罈砸了。
幸好她眼明手快的接住了,「會,她會原諒你的。如果明天你的酒醒得了的話。」喝醉的人她見多了,像他這種酒量的人,最快也得到明天午後才會醒。
「啊?什、什麼意思?」他大著舌頭問,語調中充滿了濃濃的睡意。
她也知道他差不多要躺下了,於是又說:「我說,你醉得很厲害,八成會睡到明天晚上才會醒。」說完,她就撕下一塊裙幅,裹了些乾草,將她自己那一罈酒和他喝過的酒罈子封好,準備睡覺。
為了避免他酒後發散過多的體熱而抵受不住夜間的沁涼,她好心地拿了幾捆乾草要給他蓋,但他忽然眼中精光大盛,倏地抓住她,「不……我不能,不能睡到那麼晚。」
無巧不巧!他剛好扯鬆了她的襟口,透出一片雪白的肌膚,「喂!不要這樣……」她推拒著,紅起了小臉。
可惡……她又不答他的話了?他又將她拉得更近,「說……話……而且別搖來搖去的……」說話間,他還不時把臉靠在她的肩上。
「誰搖啦?是你自己站不穩……」由於靠得極近,他炙熱的喘息全噴撫在她臉上,還順著頸子直灌入她的胸口,惹得她週身泛起一陣奇妙的酥顫。
他抬起頭,睜大眼,努力將焦距對準在她臉上,「哦……原來,是我自己沒站穩呵……」
兩人四目相望,她看到一雙濃密、滿蓄英氣的眉毛,而他一雙眼雖酣然欲醉,但當中坦直明亮的眸光卻也難掩,還有直挺傲然的鼻子……也不知怎地,她明明沒喝過頭,卻像醉了似的,只能癡癡地瞪著他的臉。
忽地,他腳下一踉蹌,灼燙的唇就貼在她的頸窩上。
「唉!別碰我,色狠!」她立即嚇得失聲驚喊,奮力將不勝酒力的他推開,但她的衣襟還抓在他手裡,一推開他,她的胸口就被拉得更開,她又匆匆鬆開他,遮掩自己外洩的春光。
但他竟選在這個時候將整個人的重量全壓在她身上,不消說,嬌小的她馬上被他撲倒在地上。
「唉!出人命了啦!」她低聲哀叫著,不但後腦撞得一陣暈,更倒楣的是,一根她之前扔下的柴薪正巧壓在她的臀下,而且一陣尖銳的痛楚立即火燒入肉。
劇痛給了她力量,她奮力扯著他的腰帶拉開他,然後將雙足蹬在他的胸口,用力將他踢開,「你……滾開啦!」
就在他高大的身子往後倒的同時,她的衣襟也被他撕下一大塊。
她咒罵連連的自地上爬起,氣得踹了酒醉在一邊的他一腳,但馬上牽動創口,發出更猛銳的疼痛。該死!她齜牙咧嘴的將手伸到臀後揉撫幾下,但卻覺得手心有些黏膩,再把手拿到眼前一瞧,只見掌心上有一攤殷紅。
咦?她受傷了?!
剛這麼想,他的手握住她的腳踝,猛地一扯!害她又朝他跌倒。推開他是酒臭的嘴,她只好用肘彎擊昏了他,再咬牙忍痛爬到一片柴堆後,奮力轉頭察看自己的傷勢,果然,在她圓翹的臀上有一處被柴薪上銳硬的邊角刺破的傷口。
哎喲!難怪那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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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空等早課做完了才來柴房送飯,所以—看到狄伯倫在呼呼大睡就有點意外!等見他衣衫不但不整,身上的繩子也解開了,不禁嚇了一跳,接著又看到從外面回來的杜九娃襟口被撕得幾乎遮不了身,連下擺也少了一塊,走路還怪怪的,更是大吃一驚。
「九娃……你……你怎麼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我去溪邊洗傷口。」還有衣服上的血漬。
「你受傷了?這一身……」
杜九娃先是氣憤的嗔道:「是啊!都是他喝醉酒,又把我壓在地上——」但想起傷處傷在屁股上,她就覺得有幾分羞赧,「這……這個……唉!反正只是流一點血而已,算了!」
她講話怎麼變得這麼扭扭捏捏的,還說流了一點血……天啊!難道這小子酒後亂性,把她給……不!他絕不容有人欺侮她。
「喂!無恥下流的臭小子,你……你給我起來!」等看到他褲子近胯間有片小血漬,戒空更是氣得聲音發顫。
但狄伯倫在醇厚的酒力作用下,正酣眠好睡,哪裡起得來?
戒空見狀,更加怒不可遏,就要伸出大腳將他狠狠踢醒。
沒想到杜九娃卻不讓他踢,「喂!你幹嘛沒事踢他?」要踢,只有她可以踢。
「你吃錯藥了?我要替你教訓那個渾球,你擋什麼擋?」戒空氣急敗壞的罵道。
她可不怕戒空,「他只是喝多了,根本沒怎樣,你教訓他什麼?」
「他把你那個呃!所以,你的血才會印在他……唉!你娘難道沒跟你說過跟男人……那個事嗎?」
「跟男人哪個事?」
見她一瞼不解,戒空想要再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就是你被他推倒在地,他把你……然後,你……痛……流血……嘖!你娘一定沒跟你說,難怪你一臉呆樣!」
雖是對著一個性情直率的女娃,但這檔子事大多是由母親在女兒出閣前夕才特意教授的,要他一個大男人來說,他實在無法掩飾心中的尷尬,就這樣結結巴巴的說不清楚。
杜九娃面色認真地聽著,自以為瞭解的說道。「你講啥呀?雖然是很痛也流血了,可是,血只流一點而已,又沒怎樣。倒是昨晚他開了另一罈酒喝掉了一半,害我氣得也又開了一壇……」
只見戒空的臉馬上如喪考妣的樣子,至於貞操什麼的事,全都不重要了。「九娃,這——這太過分了!昨天我明明還看到有六壇,你怎麼可以背著我又多開了兩壇?」
「好了,何必氣得暴跳如雷?」她滿不在乎的道:「最多我那一份酒給你喝,補上他喝掉的就是了。」
戒空剛要再理論,忽然,他隱約聽見一串腳步串聲往後院走來,「臭丫頭,有人來了,我先去瞧瞧;你看好他,別讓這畜生逃了!」
等他回來,他要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