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下這麼一句話的殷水遙就這麼將他一個人丟在人群裡,絲毫不管他是不是第一次參加這種party。
人生地不熟的陌生感再加上變裝而造成下意識的羞恥讓殷莫邪不知所措,就算他不四處探看,也能明確地感受到週遭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充滿了多少的好奇和試探。
殷莫邪只能不時做深呼吸,想借這樣的舉動來平緩紊亂的思緒,同時為自己武裝上一層冷漠的保護色。
他知道殷水遙之所以將他一個人丟在這個陌生的會場上,無非就是看準他因為外表上的不同而感到退怯的羞恥心態,他就是要看他出糗才會惡意的將他丟在人群裡,他知道的——所以他絕對不會稱他的心如他的意。
這念頭更在看見那火紅的身影夾帶明顯敵意朝自己逼近的艷麗女郎後愈加確定。
早在得知殷水遙沒有邀自己一同參加這場party而另攜伴參加時,姚莉桐就等著要看那個能將殷水遙從自己身邊搶走的女人是生得什麼國色天香,所以在殷水遙挽著殷莫邪出現之時,姚莉桐便十分注意這名美麗的情敵。
在乍看到殷莫邪的那一剎那,姚莉桐就清楚瞭解到自己輸了,輸給「她」那秀麗的玉容、出塵的氣質,唯一贏「她」的就只有自己引以為傲的魔鬼身材。
如今靠近看,才知道她輸的又何止這些?同樣身為女人她也不由自主地被那張迷人的嬌容迷惑,和「她」一比,自己就像月亮旁邊的星子一樣,她向來自信的容貌在「她」面前竟顯得那麼平庸。
越看姚莉桐就越覺得自己比不上「她」,心中也就越多了份怨恨,越恨姚莉桐原本美麗的容顏上就不時閃過陣陣嫉妒的殺意。
美麗的東西或物品會讓人想永久收藏,可是美麗的人尤其是一個女人反而會引起另一個女人的殺意。
「你和殷水遙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我之前不曾見過你也沒聽殷水遙提過你?」姚莉桐一開口就是不友善的質問,那語氣頗有抓丈夫外遇的氣勢。
看著姚莉桐難看至極的神色,殷莫邪只是冷淡的一眼,並不準備回答她的質問。
一來是因為自己本來就口不能言;二開也覺得沒必要,就算他是屈於殷水遙的威脅而做女性的裝扮,可他是男子漢,男人是不與女人爭的;三來也是希望姚莉桐可以知難而退,雖然這情形本來就是殷水遙所期望的,可是他還是希望能盡量降低對姚莉桐的傷害。
然而對於他的用心姚莉桐顯然是一點也沒感受到,她只知道週遭有許多好事者的眼光等著看好戲,她只知道殷莫邪沒有回答她反而別過臉的舉止是在以為她不自量力,一股被漠視的感受讓她惱羞成怒。
「為什麼不回答我?你別過頭是什麼意思?怎麼?看不起我嗎?還是你自知搶了別人的男朋友很無恥,所以不敢面對我?」
說他搶她的男朋友?拜託,像殷水遙這種男人他避之惟恐不及,怎麼可能和她搶人?更別說他和殷水遙都是男人,搶他做什麼?
「回答我啊,你這個不要臉的狐狸精,賤女人!」在察覺週遭之人似乎沒有出面制止的模樣,姚莉桐就知道不只是她不認識眼前這個神秘的美女,而是每個人都不認識「她」,頓時惡向膽邊生地口出穢語。
聞言殷莫邪皺起眉頭,原本對姚莉桐僅存的一絲好感也在剎那間消失殆盡,這女人怎麼這麼說話?既然沒好感,殷莫邪就不願再看到她因嫉妒而顯得猙獰的臉孔,於是他轉過身,想另尋他處等待殷水遙。
豈知他這舉動讓姚莉桐更以為他是害怕自己,同時也為殷莫邪再度漠視自己的行為氣煞了心,只見她欺身上前,在擋住殷莫邪的同時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摑了他一巴掌。
清亮的巴掌聲引起更多人的注目,竊竊私語的聲音也在週遭響起。
輕易打了殷莫邪一巴掌後仍不見人出面制止的姚莉桐更加有恃無恐的怒聲嬌叱著:「你想上哪裡去?在沒回答我的問題之前你哪裡都別想去!」
沒想到姚莉桐竟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打人的殷莫邪,在閃躲不及之下只能撫著發熱泛疼的臉頰呆愕在原地,愕然過後一股不滿的怒氣也不由得升起,她憑什麼動手打人?
殷莫邪憤憤不平地想反駁,可是卻又在張口時身子猛然一震,全身猶如一盆冰水當頭淋下澆得他原本高漲的怒焰剎時消退,他——他怎麼忘了他根本無法說話——記起本身的缺陷,殷莫邪不由得黯然一笑,唉,算了吧,就當自己倒霉,就當自己彌補殷水遙的吧。
一直惡狠狠地瞪視著他的姚莉桐也發現不對勁了,只見她眼底泛起異樣神采在殷莫邪臉上打量好一會,之後唇瓣微揚勾起詭異的笑意,原先的憤怒在剎那之間被得意所取代:「難道你不能說話?」
看著殷莫邪因她的話而猛然一顫的模樣,姚莉桐笑得更開心,故意更提高分貝道:「我還說你怎麼罵不還口打不還手呢,原來你只是一個虛有其表的啞巴啊!」
心,隨著姚莉桐的諷刺而被狠狠劃上了無情的一刀,血淋淋的往那早已塵封許久的傷口上再刨出一道傷口,痛得他只能暗咬貝齒不讓自己在她面前展露懦弱的一面。
「呵呵,我說對了?敢情你還真是個啞巴呀?我說奇怪了,這殷水遙何時有興趣玩弄起一個啞巴來了?」有了她,他還會飢不擇食到這麼委屈自己?
「我不只有興趣玩啞巴,而且玩的還是一個特殊又特別的啞巴!」突如其來的,冷漠的聲音幾乎是接著姚莉桐之後響起,同時也投下了不算小的騷動,也因此大廳裡幾乎每一道眼光都全落在神色蒼白的殷莫邪臉上,有錯愕、有驚異,更有許多的譏諷取笑,彷彿在笑他身份已被揭穿一樣。
殷莫邪沒有因為殷水遙的出面而感到放鬆,反而感到一股寒氣自腳底竄起。他不會傻得以為殷水遙會為他辯解,可是他到底想怎樣?
「啞巴就是啞巴,還能有什麼特殊之處的?」就算沒料到會讓殷水遙看到自己的惡行,姚莉桐在愕怔之餘讓不改其態度的哼聲道。
「當然有,而且還是非常的與眾不同。」冷酷寒芒一掃神色有絲蒼白的殷莫邪,心裡因他那了然而乞求的眼光感到好笑。果然是個聰明的人呵,竟然能馬上就猜到他的用意是什麼,只不過——這才是開頭而已吶,我親愛的——莫邪舅舅。
「你說說,『她』美嗎?」
面對殷水遙莫名其妙的突然一問,姚莉桐不由一怔,隨之也立即端起一副不以為意的表情道:「美麗有什麼用?還不是啞巴一個?」
「這麼說來你是承認『她』美麗了?那你也承認『她』的確是讓你感到黯然失色嘍?」
粉臉微變,緊抿著唇的姚莉桐含怒地瞪著步步逼近的殷水遙不語。的確,在此時她無法否認那啞巴「女人」出現後確實搶去了她所有的風采。
「我不妨再好心地告訴你一件事好了,你可知道此刻站在你面前這個長得比你還要美麗迷人的啞巴其實是個人妖?」
如遭當頭棒喝一般,不止姚莉桐呆若木雞,就連殷莫邪也隨著殷水遙那震撼人心的話而全身一顫,垂著頭卻依然能明確地感受到週遭那一道道帶著輕視、看戲的眼光正往自己身上投射,竊竊私語的聲音讓他感到全身不舒服到了極點,一股彷彿被人剝開衣服當街示眾的羞辱感更讓他得不時暗做深呼吸來穩住自己的情緒。
早知道自己今天要扮演的是什麼角色,也知道殷水遙本來就是要借由他讓姚莉桐難看,但是——但是他怎麼樣也沒有想到殷水遙竟然會就這麼當著眾人的面拆穿他。
如果說殷水遙是要讓姚莉桐難堪,倒不如說這是他設計的一個陷阱,一個羞辱他取笑他的卑鄙陷阱!
簡直無地自容的殷莫邪深深陷在對殷水遙的憤恨中,對於姚莉桐和殷水遙再來的對話他一句也無法聽進去,一直到一股突如其來的拉扯力量將毫無防備的他拉進一具胸膛裡。
來不及反應的殷莫邪還無法看清是發生了什麼事,溫熱而粗魯的唇在剎那間掠奪了他的。
驚駭之餘殷莫邪立即奮力抵抗,莫可奈何的是他的力氣比不過那鉗制住自己手臂和後腦勺的手。
他在做什麼。
他到底在做什麼。
殷水遙,殺人不過頭點地,你還要怎樣的羞辱我才甘心?若真恨我大不了殺了我,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來報復我?你太過分了!
「!」唇瓣猛然一痛,殷水遙這才不得不結束和殷莫邪的親吻。抬起頭,然後迎入眼中的是一雙含怒帶怨的憤恨瞳眸。呦呦呦,生氣了呢。不行喔,親愛的小舅,這麼點程度就讓你怒火大升,那往後你不就要吐血了嗎?這可不行喔,不然我可是會很失望呢。
「哼哼!看來這個啞巴人妖可沒你說的那麼乖順呢,怎麼?咱們向來在情場無往不利的大情聖這回吃鱉了?」就算美色真被這個人妖給蓋過又如何?只要能看殷水遙吃閉門羹也算值得了。
沒有理會姚莉桐的取笑,殷水遙只是端著一臉看不出喜怒的笑臉,抬手輕拭去唇角的血絲,另一隻緊箍著殷莫邪的手卻只在殷莫邪能感受的情況之下加重力道,讓殷莫邪因疼痛而逐漸屈下身,但在不知情的旁人看來卻以為殷莫邪可能是自知不該如此對殷水遙,感到理虧而撒嬌示好。
「你就是太乖順了,所以才會讓我感到胃口全無興趣全失,奉勸你一句話,對男人千萬不要太順從,偶爾使性子可是能添增美妙情趣的,就像現在,我可是巴不得想要馬上和我這baby好好的親熱親熱,這其中的甜美的享受我想你是從沒嘗過是不是?哈哈!」
話一說完,殷水遙便「摟抱」著殷莫邪笑著離去,只丟下想取笑卻反被譏諷而氣紅臉的姚莉桐,反觀殷水遙的瀟灑行徑,獨自留下的姚莉桐顯得有絲狼狽。
尖銳的剎車聲在靜夜裡格外顯得清晰,迅速於暗夜街道上奔馳的BMW急如流星、快如閃電,彷彿街上已我其它車輛般肆無忌憚地飛衝著,不時更是突然來個高危險的蛇行舉止,使輪胎因為急速摩擦而發出刺耳聲。
不要命的開車方式和引人駭然的刺耳之聲,卻再怎麼也比不上殷莫邪此刻心裡的驚顫。
他整個人被殷水遙半推半壓的抑制在副駕駛座上,雙手也被殷水遙一手緊緊鉗制於身側,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明顯怒氣直鑽入他心中,讓他不禁害怕得全身打顫。
無法言語的他只能不停掙扎來表示他所受的驚嚇和反抗,但是他每每一動就會感受車子明顯搖晃了下,然後引人膽顫心驚的喇叭氣鳴聲就像從四面八方湧上,嚇得他以為車子會在下一秒就撞上什麼。
「碰!!」猛然一聲撞擊,殷莫邪還搞不清到底發生什麼事,就感覺到車子停下來。還不及看清,已被強扯下車,這時才知道車子停在一幢三層樓高的白色樓房前。
殷水遙將他帶這裡來做什麼他並不知道,可是他確切明白絕不會有什麼好事在等他。一股不祥浮上心頭,讓他更加害怕他用力掙扎起來。
但是不論他再怎麼奮力掙扎,仍舊敵不過身材比他健碩、力氣比他大的殷水遙。
於是,他硬被拉進黑漆漆的屋子裡,被拖著往樓上去。
抵不過殷水遙蠻力的他,乾脆緊緊抱住樓梯間的欄杆,雖然是得到短暫的阻止效果,下一秒卻被殷水遙扛上肩,踢動的雙腿也被緊緊制住而無法掙動,於是他只能不停拍打著殷水遙的背。他到底想做社麼?疑問不解和驚懼佔滿殷莫邪整個腦海,直到巨大的碰擊聲傳來嚇他好大一跳,他的眼光看到彷彿是臥室的房間,他才猛然睜大雙眼,為什麼帶他到這兒來?
沒時間讓殷莫邪疑慮焦慌,剎那間騰空的身子和翻轉的視線讓他只反應到自己被拋出去,張口發出一聲短促的聲音,猝不及防的他在疼痛襲上時重重摔到床上,是因為落到床上時他的頭撞到船沿。暈眩和疼痛讓殷莫邪疼得齜牙咧嘴,才撫著額頭撐起身子,支撐的右手霎時落入另一隻強勁的鉗制裡,不及反應,唇瓣已被粗暴的虜獲。
全身訴說著疼痛,被掌握的地方更是一再傳出難以言語的劇痛,殷莫邪此刻的心情除了害怕就是不懂。他不懂,不懂為什麼殷水遙要這麼對待他,他不懂啊……
難道他就認為別人不會也感到痛苦嗎?難道他以為只有他自己才是那場錯事之下的無辜人嗎?為什麼他就不想想,受傷的人並不是只有他而已啊!
剎那間湧上的悲憤讓殷莫邪燃起了莫名的憤恨,想到當年所受到的背叛,想到自己長達十六年的離鄉背井,想到為了彌補那件錯事,他遭到諸多人譏笑的變裝秀,再想到自己不堪的情景……到底要他如何做才肯罷休?到底要他怎麼做才肯放過他?
早在知道殷水遙身世時自己就已有心理準備,如果要他拿自己的性命來賠,他絕不會推辭,但是……但是為什麼非要這麼對待他?這麼做對他一點也不公平啊……無法平衡的心讓殷莫邪不顧一切用力掙扎,掙脫不了他乾脆就張口咬,不管什麼,只要咬得到就絕不放過。一時之間,沒有料到殷莫邪會有此舉動的殷水遙硬生生被咬了好幾口。
雖然這麼做的確讓他自己脫離了殷水遙的鉗制,可是這做法也同時讓殷水遙原本氣憤的心更加火冒三丈。
一甩方才被殷莫邪咬得淤血的左手,卻仍將欲翻身下床的殷莫邪再度扯回床上,他氣紅了雙眼,揚掌毫不留情地摑了殷莫邪好幾記耳光。
每一次都夾帶無比的憤怒,每一次就多用一份力氣,幾個耳光下來,殷莫邪原本迷人的臉蛋立時腫起來,又因咬破了唇而流下血絲,神智更因為殷水遙所施與的暴力而感到昏昏沉沉。
瞪著委靡無力的殷莫邪,殷水遙一點也不為自己的暴力行為而後悔。這是他自找的,他活該!比起爸爸媽媽,比起弟弟妹妹,掌摑他幾個巴掌又算得了什麼?
「痛嗎?殷莫邪,不會只有這樣子而已的。」痛!好痛……好痛啊!
第四章
溫柔的氣息包圍著他……熟悉的聲音輕輕的哄著幼小的他,他記得那聲音的,他聽過這聲音的,可是……可是他想不出來他是誰……
「莫邪乖,莫邪好乖,可是莫邪要乖乖的把牛奶喝光才是乖孩子喔。」
他看到了……他看到一個笑得好開心,好開心的小男孩,正抬頭朝著坐在身旁的長髮女人笑著。
「莫邪乖乖,莫邪喝奶奶。」
「對,莫邪好乖,莫邪喝奶奶……」就在女人將牛奶遞到小男孩的嘴邊時,他看到女人臉上閃過一抹奇怪的笑。
乍然看到那笑容,他不由得全身一顫,莫名的害怕剎時傳導全身,讓他不加思索要搶下女人手上的牛奶,但是……但是才踏出的剎那,他就感到無法走出去,就好像……有一道無形的牆阻隔在前面一樣。
畏懼的心更加劇烈,他不禁抬手用力的敲打著前面那道無形牆,又怕又急地吼著、叫著。
不,不要喝!不要喝啊!
那小男孩和女人卻彷彿沒有聽見他的聲音,小男孩在牛奶遞到嘴邊時毫無危機意識地用力喝了一大口。
尖銳、淒厲的叫聲也同時間由小男孩口中傳出來。他只能驚惶失措地看著小男孩搗著嘴大聲的哭叫著,看著小男孩痛倒在地上打滾,他也像是感受到小男孩的痛一般倒了下去,喉嚨灼燙般的燒著,撕裂般的痛著,無助的他只能不停地哭。
「莫邪乖,莫邪乖喔,來,把這牛奶喝完,等一下就不會痛了,乖……」聲音突地在耳際傳來,女人不知何時已來到他身旁,手上依然握著牛奶杯對著他輕哄著。
不要——不要!他不要喝!他不要!
「不可以不喝!你怎麼可以不喝!喝!不管怎樣你一定要把這杯牛奶給喝完!」
女人突地厲聲叱喝,原本充滿慈祥的臉突然變得猙獰。
厲聲叱喝過後,下一秒女人又恢復成原本和藹可親的笑容輕聲安撫著他:「莫邪要乖乖的啊,莫邪不是答應媽咪要聽話了嗎?要聽話就要乖乖的把牛奶喝完喔。」
不要!不!
「不行!你一定要喝!一定!」看他不合作,女人又當場翻臉,這次還硬將牛奶往他嘴裡倒。他又驚又怕地掙扎著,他不要……他絕不喝那個會讓他喉嚨好痛的牛奶,他不要!
「我不管你要不要喝,喝不喝得下去,總之你不論如何一定要把這杯牛奶喝完!」
「莫邪乖啊,媽咪這也是為了莫邪好啊,把奶奶喝了喔,喝了之後媽咪也會跟著喝喔。」
不要,不要!媽咪,莫邪好痛,末葉喉嚨好痛啊……
猛搖著頭,他一面拒絕著不停的想往他嘴巴倒入的牛奶,一面難以抑制的咳了起來,咳出了血……還是不停地咳著……愈咳喉嚨愈痛……愈咳血就愈多……
好難受……好難受……媽咪,媽咪……莫邪好痛……好痛啊……
「你這個混蛋,竟然這樣虐待他。你怎麼不乾脆一刀子殺了他好了!你這是哪門子的報仇手段?真是……全天下找不到比你還要變態的人了。」
迷濛中,忿忿不平的叱責聲傳入耳裡。什麼人在說話?救命……救命啊……他無聲的低低求救著,可沒叫幾聲,就陷入昏迷之中。
「看不下去你可以不要看,反正我也沒有請你來。」冷然的聲音就像是一盆冰水淋上身,讓原本痛苦不堪的他竟不由自主地顫慄起來。
「你以為我喜歡來嗎?要不是我擔心他的情況,我才不會過來呢。」
「說得好,那你現在看到了,至少我沒有玩死他。」
「你說那是什麼話?你……」
「好了,好了,心語你何必為了這種人怪罪水遙?還有水遙你也少說一句嘛。」
溫文的嗓音在即將開打的時候適時插入。
「什麼叫這種人?邵廷洛,我沒有想到你竟然會這麼說。」
「不然你要他怎麼說?是,他是不應該以這種人稱呼,應該要用該死的才對是不是?」難掩怒火的,殷水遙臉上神色難看得緊。心裡是真的氣莊心語竟然為了殷莫邪和他惡臉相像,甚至還叱責他。
「你明知道十六年前的那件事不能全算在殷莫邪身上,為什麼就是想不開?鑽牛角尖好玩嗎?我就是不瞭解你這麼做真的會快樂嗎?」
「沒錯!我就是感到快樂,感到無比地暢快!又如何?」
「你!」面對殷水遙的挑釁,莊心語緊握著雙掌怒視他,簡直快氣瘋了。
「好了,心語,你就少說一句……」
「沒有錯!你就少說一句,反正你也早說了不參與,既然是不參與就沒有說話的資格,我勸你還是回去顧好你的店,賺你所謂的良心錢!」
「殷水遙!」再好的脾氣也忍受不了殷水遙一番諷刺,氣得莊心語俏臉翻白。
「怎樣?」不甘示弱的殷水遙也失去理智地回吼。
「心語,水遙你們……」夾在兄弟間的邵廷洛最是為難了。
「你閉嘴!」怒不可抑的截去邵廷洛的話,莊心語俏臉含煞地瞪著殷水遙道,「我知道現在不論我說什麼你都聽不下去,可是我還是要說,你這樣子對殷莫邪總有一天一定會後悔的。」
「笑話!」嗤笑一聲,殷水遙一臉「你在說什麼天方夜譚」地冷哼:「我為什麼會後悔?我為什麼要後悔?告訴你,我永遠也不會,絕不!」
「你最好記住你現在說的話。」怒瞪著他,莊心語一指躺在床上的殷莫邪道:「我要帶他走。」不管怎樣,得先將飽受凌虐的殷莫邪從殷水遙身旁帶走才是上策。
「辦不到!」
斷然拒絕的話再度燃起另一波怒潮,莊心語氣呼呼地道:「你說什麼?」
「我說辦不到!」
「殷水遙!你還是人嗎?他都被你弄成這樣了,你還不放過他?」
「那他放過我了嗎?他放過我那可憐的雙親了嗎?他又放過我那個才五歲的弟弟了嗎?」怒然一吼,殷水遙突地一腳將靠他最近的椅子踹出去,發出駭人的碰響。提起無辜喪命的家人,殷水遙立即像被鬼魅附身一般,原本俊朗的容顏也變得猙獰可怕,毫不掩飾的仇恨在他身上一覽無遺。
「他沒有不是嗎。他憑什麼要我放過他,你又憑什麼組織我?」無法承受莊心語形同背叛的行為,更無法忘懷家人慘死模樣,長年的積鬱在此刻提升到最高點,讓殷水遙只想發洩,不管用什麼方式,什麼方法!所以他摔著房裡所有東西,不停地摔著,只要拿得起就逃不了。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爆發,莊心語也不禁感到錯愕。呆若木雞地看著殷水遙像瘋子一樣破壞眼前的一起,耳裡聽著的是殷水遙一聲接一聲的咒罵……他似乎只能用瘋狂來形容眼前的殷水遙了。
久久,莊心語才衝上去一把抱住瘋狂中的殷水遙安撫著:「水遙,水遙你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啊。」
「滾開!不要碰我!」雙眼充紅的殷水遙一把就將莊心語甩開。
可是莊心語又馬上靠過去抱他,就在這甩開、擁抱及吼叫、安撫中,殷水遙反手將莊心語緊緊摟在懷裡跌坐下去,像急著找尋雙親慰藉似的不停喃喃重複:「不要背叛我,心語,我們是同一國的啊!不要背叛我,不要和我起衝突,不要……」
「我沒有背叛你們,水遙,我沒有。我這不是陪在你身旁了嗎?」
「不要背叛我,我不准你背叛我,我不准!不准。」
「我沒有,我沒有,這你很清楚的是不?」
「別背叛我,心語……別背叛我,我們是同一國的,是同一國的……」
看著眼前的一切,邵廷洛完全呆住了,他一直不知道殷水遙會有這種失控的模樣出現,認識了這麼久他一次也沒有看過殷水遙如此無助過,一次……也沒有!
「我沒想到水遙竟然會……」車子裡,邵廷洛支支吾吾一臉難以置信。因為殷水遙堅持不肯放人,而不願再刺激殷水遙的莊心語只得放棄,但是邵廷洛卻一直無法忘卻殷水遙適才的失控,那模樣著實太震撼了。
沉默片刻,莊心語才語重心長道:「你以為一個人的會有多堅強?他目睹雙親死去的慘況,經歷弟弟在生死邊緣徘徊最終還是離他而去的痛苦,你以為是什麼力量讓他得以支持到現在的?」
「既然你知道支持他的是什麼力量,為什麼你還要阻止他報仇?就像你說的,他活著不就只是為了替親人出一口氣嗎?」他們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那麼報完仇之後呢?」輕輕的,莊心語神色沉重地看向他,「報完仇之後他還能做什麼?而你們又可曾想過未來?」
邵廷洛愕征住了。未來?
「你們沒有想過是不是?你們沒有想過報仇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吧?你們可曾想過這代價是什麼?」莊心語苦澀的一笑,搖搖頭道,「你們根本沒有想過這些不是嗎?」
「要照你這麼說,我們就不用報仇了,只好自認倒霉,誰叫我們父母的公司比人家小,做事太過老實活該被人騙,死了也沒有人可憐?」別說殷水遙會有那麼激烈的反應,就算他一想起自己原本有一美滿的家庭,卻因別人惡意的併吞,而成了利益下的犧牲品,邵廷洛也不禁下了重語。
窒了窒,莊心語美麗的臉上閃過一死痛楚,只可惜開車的邵廷洛沒看到:「我只是不希望仇恨成了重心,成了支使你們理智行為的主宰者,這只會毀了你們。」
「你錯了,心語。我們一直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當然那,每一個人有自己的看法,所以你和時寒不參與,我們也沒有怪罪過,因為我們尊重你和時寒的醫院。因此,我也希望你就算不幫我們也別再和我們敵對了好嗎?」
莊心語是他們這些人裡頭年紀最小的,所以他們也一直將他當作自己的親弟弟般的疼愛,所以當初聽到心語不願參與這項計劃,還反過來勸他們打消報仇的念頭時,他們才會受到打擊和不敢相信。
「我知道了,可是我還是希望你能想想我今天所說的,別做得太過分好嗎?」
聽見莊心語願意退讓,讓邵廷洛不禁喜形於色,然而在聽到他後面的那句之後,不由輕聲一歎道:「這點我無法允諾你。」
「廷洛——」
「心語,你知道想報仇的人不是只有你和我而已不是嗎?」
莊心語無言了。的確,今天對殷氏懷著仇恨之心的人不是只有他和邵廷洛,就算現在他勸得了邵廷洛也一樣無法改變殷水遙他們,邵廷洛心腸軟,可是殷水遙和顏葉風就不是如此了。
形同強暴的性愛讓殷莫邪在床上足足躺了一整天,而這還是因為嚴重撕裂傷造成高燒陷入昏迷狀態才得以安穩地躺在床上,當他情形之後又被殷水遙強迫進行數次性行為,這對他的身體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可是,殷水遙卻彷彿沒有看到他的虛弱一般,不!應該說他看到了,可是他卻視若無睹。
他就是要看他痛苦掙扎的模樣;他就是要看他哭泣無助的表情;他就是要他嘗盡所有的凌辱、受盡所有的不堪他才甘心!
所以每當殷莫邪眼睛一睜開,面對他的就是殷水遙殘狠的性行為,每次都讓他痛到暈過去,每次都讓他覺得自己在地獄門口逛了一圈。
形同囚禁的日子讓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被殷水遙關字這張床上幾天了,因為他根本就連起床的力量也沒有,殷水遙更是讓他沒有任何離開這張床的機會。
如此下來,他慢慢察覺到自己對痛已有逐漸麻痺的趨勢。從何時起,殷水遙在他身上肆虐他沒有感覺,在他體內粗魯搖晃已不覺得痛,他像是沒有生命的洋娃娃一般,任憑殷水遙對他做一次又一次的凌虐?
對於他的反映,殷水遙也察覺到了,但是當他察覺到殷莫邪的不對勁時,已經來不及防止。殷莫邪就像失去喜怒哀樂一樣,不論他如何罵他、譏諷他甚至以更加變態的性行為來對待他,就是無法再逼出殷莫邪的淚,無法讓殷莫邪有任何反應。
對於殷莫邪這種形同自閉的行為讓殷水遙更為震怒。他以為他關上自己的心靈他就拿他沒有辦法了嗎?他以為他選擇精神上的逃避就能讓他放棄對他的報復嗎?休想!他休想!
推開房門,殷水遙在進入房間的同時將房門合上,緩緩走到床沿。
看著床上的殷莫邪那張不如先前魅惑人心的嬌美顏容,殷水遙插在口袋裡的手不禁握了下口袋裡的東西,然後冷冷地笑了:「殷莫邪啊殷莫邪,如果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過我,那你就太天真了,這次我就不信你還真的可以無動於衷。」喃喃地低語之後,殷水遙伸出插在口袋裡的手,也順便將握在手裡的東西拿了出來。
那是一個袖珍型的錄音機,也是他今天從殷家所帶出來的良藥……一個可以讓殷莫邪清醒過來的良藥!
看殷莫邪一眼後,殷水遙得意地冷笑。隨後,他將錄音機放到殷莫邪的耳邊,然後他按下了播放鍵,剎時,一聲聲年邁讓人聞之心酸的呼喚從錄音機中傳了出來,一聲接一聲,到了後面竟慢慢成了哭喊。
每一聲每一句都那麼悲切,慢慢傳入殷莫邪耳中,導入殷莫邪原本已封閉的心,然後在他空白的記憶世界裡敲出一張慈祥又老邁的臉來。
那聲……叫喚他的人……出現在他眼前的人是……爸……爸……
就在錄音帶轉第四次的時候,殷水遙冷冷地看著殷莫邪皺起眉頭,然後那雙彷彿沒眨過的眼睛閉了起來,隨之又睜開。眼珠子會轉動,眼皮也眨了,失色的唇瓣微啟,無聲地叫著……殷莫邪開始掙扎,可是卻因多日未曾進食加上殷水遙的凌虐,讓他虛弱到比初生嬰兒還不如,現在的他連想抬手都覺得吃力,哪坐得起來?爸爸……耳畔邊一直聽到老父的呼喚,殷莫邪只想趕快飛奔到老父面前,可是卻心有餘而力不足。為什麼他的力氣一點也使不出來?神智早已混亂的殷莫邪好焦急,為什麼他動也動不了?吃力抬起的手還不到身子高就因力竭而垂下,可就在這時,他的手落入了另一隻厚實的掌裡,本來一直響著的叫喚也在剎那間消失。
下意識的,殷莫邪緩緩地側過臉,想看握著他手的人是誰。可是在看到殷水遙的剎那,他眼突睜,呼吸在剎那間加速,漫天恐懼瀰漫他所有的思想,扼殺他的細胞,凝固全身的血液,險些在下一秒又失去意思。
「你敢暈試試,你看我敢不敢找你親愛的父親開刀。」冷寒如冰的聲音讓殷莫邪全身猛然一顫,失色的容顏因為極度的恐懼感愈加蒼白了。
冷眼看著殷莫邪在看見自己時的反應,殷水遙陰森地笑了。此時的他心中只有無盡的得意和暢快!殷莫邪啊,沒想到你也有今天!你可知道這一天我等多久了?你真是讓我等了好久啊!
「哼!我就不信祭出這項法寶你還能不醒。」
法寶?驚嚇中,殷莫邪也只能慌張地看著殷水遙充滿陰霾的俊容。
就像知道殷莫邪的疑慮,殷水遙揚了揚手中的袖珍型錄音機,然後就看著殷莫邪的表情由原先的疑惑逐漸變成明白領悟。那麼說剛才他聽到父親的叫喚是因為那台錄音機了?殷莫邪驚魂未定的心在明白後才安下心。
幸好!幸好他不是將爸爸直接帶過來這裡,他不想讓父親知道自己被殷水遙強暴囚禁的事,爸爸會承受不住的。才安下心的剎那,就感到左手手腕傳來一陣疼痛,乍然襲上的痛楚叫殷莫邪呻吟出聲。
很好!不只人恢復過來了,就連痛覺神經也正常了,看來他這一帖藥下得還真是成功不是嗎?
一看到殷水遙臉上出現在這些天以來最常展露的殘酷笑意,殷莫邪只感到寒意子腳底竄上了身,冷得他全身微微抖了起來,同時,他更懼怕的只想縮回被他掌握、正傳來陣陣疼痛的手。
然而不管殷莫邪如何努力地想抽回自己的手,殷水遙就是不鬆手,從頭至尾他只是冷冷地靜靜地看著,思量著。從他身上所散發的陰冷卻叫殷莫邪害怕地直掙扎,絲毫沒有想到就算他掙脫了目前的鉗制,他還是無法從殷水遙身邊逃開。
倏地!殷莫邪感到一陣巨大的拉扯力量將他整個人拉得倒向一邊,而那邊正巧是殷水遙所處的方向。驚駭未退,就見到殷水遙放大的臉呈現在自己眼前,兩張臉的距離不到五公分。殷莫邪嚇得呼吸險些停止。
感受著手掌下的纖弱身軀正急促的顫慄著,殷水遙冷哼道:「你聽清楚了,從現在起只要我說什麼你就得做什麼,不准你反抗更不准你反駁,如果你敢不順從那我只好找你親愛的父親開刀了。」
不——心猛然的糾緊,殷莫邪駭然地猛搖頭。不!不!不要!不要傷害我爸爸……不要……
「當然,如果你乖乖和我合作的話,我可以考慮放過他,反正對一個快死的老頭報起仇來一點優越感也沒有,你說是嗎?」
寒冽如刀般的眼射進殷莫邪的心,看他眼底閃過一絲悲傷後緩緩點頭,殷水遙微微笑了。卻不忘在他早已滿目創痍的心上再狠狠補上一刀。低而冷又清晰的在他耳際邊輕吐細語。
「聽清楚了,若你敢企圖反抗,倒霉的第一個是你親愛的父親,第二個就是聖彼得孤兒院,你記著了。」
絕望地閉上眼,是氣竭了,也真是累了,知道自己完全沒有抵抗籌碼的殷莫邪只能絕望地選擇妥協,然後任憑疲憊不堪的神智墮入黑暗中。至少……在那裡,不再有任何仇恨、痛苦!就讓他暫時遠離這一切紛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