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他決定獨自承受殷水遙所有的怨恨怒氣至今也已過一個多月了。這三十幾天的日子,他一直跟在殷水遙的身邊,不論是去公司或是在家裡。
在第三者的眼底看起來,殷水遙是做足知恩圖報、懂得飲水思源的「好義子」了。當殷氏集團最名正言順的下任董事長還未回國前,他盡心盡力地帶領殷氏,和義母殷遙蓉共同維持著殷氏集團的營運。而現在殷莫邪回來了。雖然殷莫邪無法言語,可是他還是心甘情願、毫無怨言地扶持殷莫邪,天天帶領他慢慢瞭解公司內部的一切,如此公正無私、恩怨分明的正人君子怎麼不受人尊敬,讓人讚賞?
又有誰知道在人後,殷莫邪必須忍受殷水遙的冷言冷語,也必須承受殷水遙幾乎在每一個夜晚所施與的凌虐?殷莫邪認為是自己欠殷水遙的,若不是十六年前他犯下的錯,今天殷水遙應該有一個既美滿又幸福的家。所以面對殷水遙的報復他不會逃避,如果這麼做可以舒緩殷水遙心中的仇恨,他甘之如飴,因為這是他應得的代價。
而殷水遙也的確遵守了他所許下不對父親報復、不對聖彼得孤兒院下手的承諾,只要能保父親和那些可憐的孤兒院安然無恙,他還能奢求什麼呢?
看殷水痕笑容滿面地半跑到自己面前,殷莫邪彷彿感染到他開懷的氣息一般,不由得也露出一抹淺笑迎上。
「小舅今天也要去公司嗎?」睨了下殷莫邪手上的公事包,殷水痕開朗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
看得出殷水痕臉上、語氣中所含的失望,殷莫邪不禁微怔,隨之自西裝口袋裡取出隨身攜帶的筆、紙,飛快寫了幾個字之後遞給殷水痕:「有什麼事嗎?」
「其實也沒什麼,因為自從小舅回台灣後我們一直沒有機會好好聊聊,本來是想說如果今天小舅休息的話,想約小舅去看一個攝影展的。」展顏一笑,如其母殷遙蓉個性截然不同的殷水痕不做作的舉止態度哪能不叫人打從心裡喜歡呢?
所以就算殷莫邪對殷家的任何人存有再多防心,對殷水痕卻無法否認自己並不討厭他,縱使在機場第一次見面時他曾經為了那張太過於像殷遙蓉的臉而生起一股小反感。「真是抱歉叫你失望了。」對這個完全不知他和殷家那段糾葛的外甥,殷莫邪是真的打從心裡疼愛。
「小舅別這麼說,你回來連休息的時間也沒有就進公司學習,是我想多和小舅親近才有這種要求,和小舅沒有關係的啦。」見著殷莫邪道歉的字語,殷水痕慌得直搖手。
不禁為殷水痕慌張的模樣失笑:「改天好嗎?等我有空一定陪你好好聊聊。」
「真的?」俊眸一睜,殷水痕喜出望外道:「這是小舅自己說的,不能反悔喔。」
聞言,殷莫邪又笑了。面對無心機的殷水痕,殷莫邪不禁放鬆了回台灣後就一直緊鎖的心防,沒有發現在面對殷水痕時他總會不由自主的展露笑顏,鬆懈緊繃的危機意識,因此他沒有發現他和殷水痕「相談」甚歡的模樣,早已盡數落入一直站在不遠處的殷水遙眼裡。
銳利的鷹眸微微瞇起,殷水遙正為著殷莫邪臉上所展露的笑顏而滔天怒意。
他怎麼可以笑得這麼開心。不!他不允許!他絕對不允許!
他是雙手沾滿血腥的人!他是一個殘害無數個美滿家庭造就許多人不幸的惡魔!
他怎麼可以露出那種怡靜溫婉的表情?他怎麼可以這樣子笑。不可原諒……太不可原諒了!
「我雖然也想進公司幫忙,但我沒有經商的能力,媽媽也說了,只要是我自己選的,她並不要我一定要得進公司。不過幸好小舅回來了……大哥!」自我揶揄的笑聲中,殷水痕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殷水遙了,不由為之一怔,怎麼大哥來了也不出聲?
憤怒如火燒燎原,然而表面上他還是冷漠淡然的表情,所以當殷水痕發現他時未曾發現他早已怒氣衝天了。當然也沒有發現在他脫口叫人的同時,殷莫邪全身猛然一震,原本笑語嫣嫣的容顏也血色盡退。
隱藏滔天怒潮的眸子先是在依舊笑容可掬的殷水痕身上看了一眼之後,隨之到神色略顯蒼白,也是讓他心情惡劣到極點的兇手——殷莫邪身上,之後又朝著殷水痕淡然道:「這麼早就起來了?」
「和朋友約好要去世貿看展覽。」殷水痕搔了搔頭,赧顏笑道。
「看展覽?」
「對啊,這次展覽的是我們學長耶,雖然他大我們五界。而且和我們不認識,可是他的攝影技術真是好到沒話說。」說及崇拜的偶像,殷水痕就興高采烈得異常激動,因為興奮而圓睜的大眼活似會發亮似的。
「喔?就是讓你對照片一見鍾情,然後誓死追隨,發誓有一天一定要讓他知道你存在的那個學長?」
「對、對、對!就是他!大哥你有沒有興趣和我一塊去看?我擔保你會很喜歡他。」
「我相信。只可惜今天公司有一筆生意要談,所以大哥只好說聲抱歉了。或許……你可以約小舅去啊,我看你剛才和他聊得挺開心的,我還是頭一次看到小舅笑得這麼開懷呢。」是第一次看到!所以才讓他愈加憤怒!
「呵,大哥,我剛才就是想約小舅一塊去的,可是小舅也說了和你一樣的話,公司有事不能去。」
「那就沒辦法了,公司比較重要嘛。」
殷水痕悵然若失地點了點頭,隨之又笑道:「不過小舅也答應,等有空就會陪我好好聊聊。」不經意的一句話更是將殷莫邪推進了火山口。
「哦,是嗎?」森冷的眼光再度掃向神色愈見蒼白的殷莫邪一眼,殷水遙不由得暗自一聲冷哼,「那麼你一定是期待了?」這時候才知道怕不是太遲了嗎?我、親、愛、的、小、舅!
倉皇無措的心在觸及殷水遙陰寒冰冷的眼光之時,險些沒當場停止跳動,殷莫邪不禁猛喘了一口氣,手腳更是無法抑止的戰慄著。
「嗯,自從小舅從美國回來後,成天不是陪在爺爺身邊就是和你以公司為家,要見到你們我還真的得碰運氣呢。不過幸好,我今天的運氣還不錯呢。」
是啊,不過卻是有人的運氣很不好呢!殷水遙暗暗冷笑了下。「好了,和客戶約定的時間也快到了,水痕,大哥和小舅就不陪你了,出門玩得開心點。」
「嗯!大哥再見,小舅再見。」
殷水遙點點頭後就率先朝大門口而去,隨後殷莫邪也對殷水痕微微點頭示意後,跟在殷水遙身後而去。
目送兩人離開的殷水痕微微蹙起了眉,臉上開朗的笑顏也逐漸被疑惑、不解取代。怎麼回事?為什麼……心裡會覺得怪怪的?剛才小舅對著我點頭轉身的時候我竟然有股叫住他的衝動?為什麼我會在看到小舅和大哥離去的背影時感到不安?為什麼……我會有種小舅害怕大哥的可笑感覺?為什麼會這樣子呢??
殷水痕不懂也不解地只想是自己太過神經質了。雖然大哥平日老端著一張不苟言笑的臉,可他對小舅的照顧也是有目共睹的,再說小舅和大哥雖不親密可也都斯文有禮,怎麼都找不出有什麼讓小舅害怕的啊。所以,是我多心了,一定是我多心了。
就算心裡早已有了準備,可是在乍聽殷水遙的話後,殷莫邪還是忍不住倒吸了口氣,睜開雙眸,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難道他連和自己的親人相處也不可以嗎?水痕是他的外甥啊!「你胡說什麼?我和水痕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
「當然不是!我和水痕是舅甥,怎麼可能……」顫抖的雙手在殷水遙冷冽如刀的瞪視下努力地想解釋,可是另一方面也洩露主人駭然的心情。
「解釋」未完的手語被另一雙更為強勁的雙手握住而中斷,嚇得殷莫邪啊的一聲。靈邃的瞳孔猛然放大,因為殷水遙那突然靠近的臉。
「舅甥是嗎?舅甥就不能做愛不能發生關係嗎?但是你可別忘了,名義上我也叫你一聲舅甥吶,可是……你不也和我上床了?怎麼?舅甥就不能嗎?」
驚喘了聲,因為殷水遙尖銳的字語。憤怒激上了身,殷莫邪原本懼怕的心剎時被湧上的憤怒所取代。這個人……這個人怎麼這麼說?這個人怎麼可以如此厚顏無恥的說出這樣子的話?是他強暴他!是他用父親和孤兒院那些無辜的孩子逼他妥協!
現在他怎麼可以輕易將這些話就這麼講出口。
殷莫邪憤憤不平地瞪著殷水遙,眼底含煞,原本蒼白的容顏此時更因憤怒而染上一抹不正常的紅艷。
明顯敵視的冰寒表情,截然不同於方纔他嚇得仿若一隻驚惶小貓的模樣。也因此更燃起殷水遙心底另一股惡劣的破壞基因。「怎麼?很不服氣嗎?還是因為被我說中心聲了,所以惱羞成怒了?」
放開我!口無法言語,殷莫邪只能怒眼瞪視著他。
眉頭一挑,就算不知道殷莫邪想說什麼,可是單以那副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的鐵青表情,殷水遙也能猜到在那張怒不可抑的表情下所隱藏的絕對不是什麼好話。於是,他笑了。冷冷的……淡淡的……緩緩的……笑了。
笑得殷莫邪猛然一怔,神色霍然一變,充斥於全身的敵意在剎那間散盡,取而代之的是後悔,擔心。
呵呵呵,怎麼?想到了嗎?親愛的小舅,將殷莫邪的情緒變化一一看在眼底的殷水遙冷然笑了。
笑聲如箭般射入懊悔不已的心裡,刺得將殷莫邪既痛又怕。看著殷水遙平靜卻隱含殺氣的笑容,殷莫邪頭一個想到的是家中老父……不不!你不能這麼做,你不能!頭猶如波浪鼓般搖著。殷莫邪乞求地看著眼前那個掌握著生殺大權的殷水遙,擔憂之心溢於言表。
「怎麼?你這是在求我嗎?」冷笑著,殷水遙好不得意。
殷莫邪用力地點著頭。
「求人是用這種態度的?」睨著他,明明兩人現在同樣就是坐在車裡,可是殷莫邪卻有種殷水遙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錯覺,他的話也震懾住他了。
他……他是指……
「求人就應該有求人的態度和表示你說是嗎?」挑著眉,殷水遙緩緩鬆開殷莫邪的雙手,然後在殷莫邪駭然色變的注視下張開兩腳。
緊咬著唇辦,殷莫邪又羞又怒地看著殷水遙得意的笑臉,他被殷水遙舉動和意思給嚇呆了。
好半晌,依舊不見他有任何舉動和表示的殷水遙不耐煩地出聲了:「不願意就算了,原來殷昊和那群小鬼在你心目中不過爾爾嘛,就算對殷昊下手或收回聖彼得孤兒院的上地……我想小·舅也一樣無動於衷是嗎?」
每一字……都深深刺在殷莫邪身上,殷水遙語中的威脅他怎麼會聽不出來?他慌了,忙不迭比著:「不、不!我願意,我願意的!」
「願意就該有動作不是嗎?口頭上說說可不能滿足我的慾望呢。」
「但是……但是……」殷莫邪幾乎是羞慚得快比不下去了。
「但是什麼?」看著殷莫邪因羞恥漲紅的臉,殷水遙輕哦了一聲,轉頭看了眼將駕駛座和後座隔離開來的特殊玻璃,恍然大悟道:「在這裡你做不出來?」
紅著臉,殷莫邪點了點頭。
「是嗎?可是我現在卻很想要呢。」惡毒的一笑,殷水遙陰駑的眼中閃著異樣神采。
聞言,殷莫邪彷彿被判了死刑一般白了臉,絕望地閉起眼,臉上因痛苦而微微抽搐,唇瓣也幾乎咬出血來。
[刪除N行]
而看著又咳、又吐,難受得淚流滿面的莫邪,殷水遙卻放聲笑了。彷彿在嘲笑殷莫邪那狼狽的模樣。
車子一抵達公司,殷莫邪就迫不及待衝向廁所,那種味道留在嘴巴裡一點也不舒服,只會讓他想作嘔。等他回到總經理辦公室時,卻看到殷遙蓉竟然也在裡頭,而且在他進入前,她和殷水遙似乎有過什麼衝突,畢竟瀰漫在空氣中的火爆氣氛依然濃厚。
「莫邪,我有事跟你談,馬上跟我到副總裁辦公室來。」面對殷莫邪,殷遙蓉語帶命令冷聲道。
聞言,殷莫邪第一個反應就是皺眉頭。
有事跟他談?但他早已經下決心絕對不再相信她所說的話了,可是現在她都已經點名了,他要不要跟著去呢?重點是,殷水遙願意讓他去嗎?
「莫邪?」看見殷莫邪遲疑的殷遙蓉,柳眉一皺再度叫喚了聲。
殷莫邪沒有回答,只是將眼光放到從他進到辦公室後就默不做聲的殷水遙身上,彷彿在等殷水遙有所表示。
殷莫邪的舉動叫殷遙蓉驚訝地凝起美眸,這兩個人的關係是何時演變成這個樣子的?
「半個鐘頭。」挑了挑眉,殷水遙一面說一面朝著殷遙蓉不著痕跡的冷笑,笑中有示威,更有無比的得意,氣得殷遙蓉不知該說什麼,同時也才明白殷水遙方才說她帶不走莫邪的原因了。
殷莫邪點了點頭後才轉身面向殷遙蓉,看著呆若木雞的她,靜靜等待她回神。
好半晌後,殷遙蓉才回過神,然而卻轉身就走。沒錯!此刻她的確有很多疑問想問,可是她不會在殷水遙的監視下詢問莫邪,單以方才莫邪和殷水遙的模樣,她知道在殷水遙面前她得不到答案。
「你和殷水遙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一進副總裁辦公室,殷遙蓉就迫不及待地問。不論她怎麼想,就是想不通為什麼莫邪必須問過殷水遙的意見之後才敢和她走?
低著頭,對於她的詢問殷莫邪彷彿沒有聽見一般,一點反應也沒有。
「是不是殷水遙威脅你?他對你做了什麼?一個月之前你莫名其妙的失蹤三天,是不是和殷水遙有關係?」殷莫邪還是沒反應,可是一直注視他的殷遙蓉卻沒有漏看她提到失蹤的那三天時,他驚顫了一下的模樣。單看這點,她還有什麼好問的?不是已經很明白了嗎?
心中驚痛,殷遙蓉倏然地上前一把抓住殷莫邪,強迫他面向自己:「莫邪!你和殷水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若是不告訴我,我如何幫你呢?」
幫我?殷莫邪不由得抬起臉,臉上卻揚著讓殷遙蓉震撼的笑,笑得美,也笑得令人心酸。
「莫……莫邪?」為什麼他要這麼笑?殷遙蓉雖隱約猜得到,卻不敢去證實。
幫我?呵呵……幫我?緩緩搖頭,如果可以殷莫邪實在很想大笑。幫我,想到今天進公司前在車上和殷水遙所做的事,殷莫邪就更想笑。
「莫邪?」看著殷莫邪臉上閃著苦澀、自嘲又似諷刺的笑容,殷遙蓉發現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能看著殷莫邪輕輕掙脫她的手,緩緩走到沙發上坐下。
靜靜看了他數秒後,殷遙蓉才跟著走過去。她慢慢在殷莫邪面前蹲跪下去,訝然地發現殷莫邪擱在膝蓋上的雙手正微微顫抖著!是激動?還是害怕?或者是……兩者皆有?
抬起頭,凝睇著殷莫邪那比他初回台灣時還要瘦削幾分的臉,殷遙蓉的臉上閃過了心疼、憐惜。輕輕的、柔柔的,她伸出手覆上殷莫邪的手,在察覺殷莫邪顫慄想抽回時,略微快他一步握住了他。握在手掌中的手是那般的纖細,而她竟然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在何時變得這麼瘦弱,何時呢?
「你還怪我嗎?」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殷莫邪反而安靜下來,靈邃的眼含著懷疑、不解地迎上她眼底深處毫不掩飾的愧疚和關懷,「還怪我十六年前對你的背叛?怪我不該將不過是家家酒的遊戲用在公司併吞案裡?」
一提起那件讓他倍受良心上苛責,每每在午夜夢迴都無聲哭著清醒的錯誤,殷莫邪眼裡不禁浮起了怒、恨、怒,以及……永無止盡的痛!
「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你更恨不得殺了自己,如果不是因為爸爸,你……早在當時就了結自己的性命了?」
眼淚泛起,卻叫殷莫邪倔強的忍著。哭是弱者的表現,是認輸的證明,而這個時候他輸不得!就在殷莫邪不停對自己這麼說的同時,殷遙蓉突地直起身,雙臂一疊,溫柔地將殷莫邪擁抱入懷。
「你是該恨我,是該怨我,但是我希望你能瞭解,當年的事我也是不得已。商場如戰場,戰場需要有果斷裁決的將軍、需要能運籌帷幄的軍師、需要驍勇善戰的士兵,商場也是如此。但是當時的殷家有將領、有士兵,但沒有聰穎的軍事,你不知道吧?但是的殷氏集團正面臨最大的危機,它的下場不是吞人就是被人吞!我生為殷氏的一份子,怎麼能眼睜睜看著殷氏落得這般下場?或許是老天爺的安排吧!偶然讓我看到你電腦裡的遊戲設計,我才恍然大悟,殷氏並不是沒有軍事,而是一直未能慧眼識英雄,只因為你無法言語,就埋沒了你天生具備的才能……但是當時你才幾歲?縱然你天資聰明,依然只是年僅十二歲的孩子,有睡會將整個殷氏的前程全賭在你身上?而你若知道我想怎麼做又怎麼會繼續陪我玩那場遊戲?所以我不得不騙你,利用你對我的信任,進而變相利用了你的遊戲……但是,但是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時我一心想救殷氏,我壓根沒想到不過是一件代理搶奪案,最後竟然會那麼嚴重,我是真的沒有料到啊!後來,你心碎地在父親的允許下獨自一人前往美國求學,我也一直忙碌在重振殷氏的事業中,於是錯過向你解釋的機會……我也不好過啊……」
聽著殷遙蓉一句句道出當年那件併吞案的緣由,殷莫邪的淚早已忍不住滴落,殷遙蓉的自責更是緊緊地揪住了他的心,想到當年她對他的疼愛、照顧以及這十六年來他對她的誤會,殷莫邪淚水流得亦加兇猛。不禁緊緊抱住殷遙蓉,這個曾經讓他識為母親,從來沒有因為自己是私生子,依然疼他如故的姐姐。
一聲聲沙啞的啜泣傳入耳裡,也導入心裡。殷遙蓉心知殷莫邪這長達十六年來獨自所承受的苦非一夕就能撫平的,手輕拍著殷莫邪的背,讓他盡情地哭,許久後,哭聲低緩了,顫抖的身子也逐漸平緩,殷遙蓉才緩緩拉開兩人的距離,看著那雙哭腫的眼,和滿臉的淚水,殷遙蓉從桌上抽出幾張面紙來,再轉身為殷莫邪擦拭。
「為了減輕自身的錯,也算是事後彌補,在得知殷水遙是當年那場併吞案的受害遺孤時,我便立即收養他。是我認人不清,我竟然不知道他所隱藏的竟是蛇蠍般的心腸,雖然我有所察覺,可是卻已太晚,他的能力再加上目前的身份,董事會至少有一半已認定了他,縱然我有心所削弱他的地位也已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苦澀一笑,殷遙蓉歎了口氣道:「所以我也不知道原來他早已得知你的下落。一直遲遲沒有通知你爸爸的情況也是為了想保護你,誰知道他竟然會發信給你,還告訴你爸爸病危的消息,而讓你回到台灣步入他早已設好的陷阱裡……莫邪,我只擔心你啊!」
「所以告訴我好嗎?你失蹤的那三天是上哪兒去了?他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麼?為什麼你這麼怕他?」
在殷遙蓉苦苦逼問下,殷莫邪將事實緩緩以手語一一盡訴。從殷水遙找上他,要他陪他玩那場「人妖變裝秀」開始,到被他強暴囚禁在別墅裡,直到……他妥協在殷水遙的威脅之下,以及今天早上在轎車上的事……淚水再度被逼出了眼眶,眼神變得茫然、無神。
待殷莫邪「說」自己這一個多月來所受的非人道待遇,殷遙蓉不禁心痛地哭了。「老天……老天啊。怎麼會這樣子?那個畜生……那個畜生怎麼可以這樣子對待你。姑且不論你們同是男人,在名義上你還是他的舅舅啊……他怎麼可以……這樣子對你。這全是我的錯!是我識人不清、引狼入室,但這下該由無辜的莫邪來承受啊……」
殷氏殷遙蓉又是捶胸又是自責地哭喊。
突地,哭聲頓停!殷氏殷遙蓉臉上眼中燃著熊熊怒火,一躍而起,人朝著大門而去。
殷莫邪先是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住,馬上猜到殷氏殷遙蓉想做什麼而忙不迭追上前,緊緊拉住她不讓她就這麼去找殷水遙。
「放開我,莫邪!那個王八蛋……豬狗不如的畜生!我要去找他理論,非要他給我一個合理的交代不可!」
不、不、不!不可以——不可以啊!殷莫邪猛搖頭的死命抓著盛怒中的殷氏殷遙蓉。
「莫邪!」
不可以!如果現在去找他理論,難保他不會對父親或孤兒院進行報復,或者再狠一點想來個玉石俱焚……天!那後果是無法想像的。他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不可以!
對於殷莫邪心中的顧及殷氏殷遙蓉怎麼會不知道?可是……可是她嚥不下這口氣!莫邪是她的弟弟,她怎麼可以讓她的弟弟被一個男人如此欺凌?甚至玩弄了他身為一個男人的自尊?不!她不能再坐視了!她絕對要阻止殷水遙再度對莫邪做出那種……那種恐怖曬心的事情了,絕對不行!
「回美國去!」
「……」突兀的一句話叫殷莫邪呆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