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那些雜七雜八忙壞人的瑣事,也不說她努力適應後還手忙腳亂的陌生業務,最最讓楚掬兒受不了的,是大老闆那幾近惡劣的冷硬態度。
對於這樣的情形,習慣性自省的楚掬兒在一開始,當真是日日掬淚度過。
她也很不想這樣的,她知道她不能哭,尤其是在找她麻煩的張撼天面前,哭了就算是示弱、認輸;可是,她沒辦法。
不管她怎麼做,都不能如他的意,而每每在她完成一件他交代的事後,要是做錯的話,那不客氣的暴吼聲就直接響了起來,不論是什麼樣的環境、有沒有訪客在場,犀利傷人的言詞完全不留情面的對著她直射而來:而即使做對了,她也別指望有什麼讚賞,能只得到一頓白眼就算不錯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一般人都受不了了,更何況是一向被保護慣了、本就嬌柔怯弱的楚掬兒?沒把眼睛哭瞎就算是她厲害了。
日子真的很難挨,但楚掬兒硬是咬牙撐過來了——不是她勇敢,是因為她想做給谷崴看。即便谷崴在給予她鼓勵後沒多久就讓張震宇拖著去度假,但她一直告訴自己,要讓谷崴回來後看見她的成長,所以就算再怎麼不好過,她還是逼著自己忍耐下去。
除了這原因外,會讓她這樣忍耐下去,也是因為表姊紀涵茜對她所說的一番話她總算明白烈哥哥之所以堅持把她交給張撼天「照顧」,就是想讓她受不了外頭的生活而乖乖回家去;在知道這樣的陰謀後,她怎麼可能讓幾個對她保護過度的哥哥如願?
不管如何,她都得忍耐並且堅持下去!
楚掬兒一再告訴著自己。
反正……這些對她也是有幫助的,不是嗎?
不是開玩笑,這些忍耐與堅持是真的有用的;經過半個月後,最初的無措與鎮日眼淚汪汪已不再,現今的她雖離女強人還有段很長的距離,又雖然還是常常含淚想哭,但至少面對張撼天時,她已經沒有最先那樣害怕了。
可能是恐懼感已然疲乏,也很可能是發現了張撼天紙老虎的本質……正如谷崴所言,張撼天那人嘴巴雖壞,個性也很讓人討厭,但再怎麼樣,她都不可能被拆解入腹的。
在被兇惡的他吼了好幾天後,她發現,張撼天只是態度差一些,其實不會造成什麼實質上的傷害;即使她犯了很離譜的錯誤,都只是被吼幾聲、事情重做一遍而已,不會被揍或是挨上幾刀,所以對他的懼怕根本就是不必要的。
至於挨罵的部分,只要看開一些,被罵上幾聲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而且從錯誤中學習,她倒也長進了不少。所以雖然她還是有事沒事挨刮,但現在的她已經知道,犯錯的部分聽聽就好,至於其他不重要的部分或是聲量上的問題,只要當沒聽見就好了……這真的是一種進步吧?
想起自己的進步,覺得自己的膽子己練大一些的楚掬兒也覺得欣喜;只是,現在不是高興的時候。
敲門後,楚掬兒忐忑不安的進入張撼天的辦公室。
「什麼事?」過了半個月還沒讓她自動遠離他的生活,看到她,張撼天的臉色黑得不能再黑。
「對不起,我……我下午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請假?」楚掬兒可是想了很久、而且鼓足了所有的勇氣,才進他的辦公室告假的。
「請假?」嫌惡的眼神立刻直直盯向她素雅柔美的秀顏。
「嗯。我表姊打電話來說她感冒……好像很嚴重的樣子。」她強調,「如果可以,我想過去看看她。」
半個月真的改變她許多,就如同此刻這般敵視的目光,楚掬兒已經從最初的驚怕變成很習慣這樣的眼神了。雖然面對他時,因為緊張而有些口吃的毛病還有待改進,但大體來說,她真的進步許多了。
「去吧。」張撼天本想跟她說她表姊死活幹他什麼事,但這麼說會顯得他意氣用事,把私人的情緒帶到公事上,所以他很不情願的又瞪了她一眼。
「謝謝。」還以為他會刁難她的,沒想到他一口就答應了;楚掬兒小小的鬆了一口氣,略過他敵視的表情,對他微笑。
「沒事就出去。」不想再理她,張撼天繼續看他的文件。
知道別開口討沒趣,楚掬兒皺皺秀挺的小鼻子,自動告退。
待她離開後,沒有必要假裝的張撼天從文件中抬頭,煩躁的思索著對策。
不對了,事情全然不對了!
原以為這愛哭又沒用的女人沒兩天就會自動走人的,沒想到現在都過了半個月了,她不但不走,而且哭的次數也有下降的趨勢,跟他原先所計畫的完全不符……煩死了!
沒事丟給他這麼一個大麻煩,而且還是個不能驅趕得太露骨的大麻煩……楚烈這傢伙真是越來越會趁人打劫了,知道他這次的案子少不了「有名堂」的幫忙,就吃定了他不能拒絕。
張撼天越想越生氣,這女人已經在他面前晃了半個月了,公司裡看到她,家裡也看到她,看得他心頭上的一把火越燒越旺,真悵不得將她打包丟出他的家門、他的生活……沒錯,收留她是沒什麼大不了,而她確實也沒礙著他,但誰要她是女人,讓他就是覺得煩,不用理由,也不用原因,就是煩!
看來,他是太小看外表柔弱的她了,得換個方式讓她知難而退才是。不過這一向難不倒他,如果這女人真決定跟他耗上的話,他自也有應對的方式……嗯,就是這樣,換個方式吧!
***
一開門,鑰匙還來不及收回,眼前的情景讓楚掬兒頓住了。
沒有什麼病重虛弱的病人,只有一個看漫畫、聽音樂一派優閒寫意的紀涵茜。這跟她原先所預想的實在是相差太遠了,無怪乎來探病的楚掬兒會結結實實的愣了好一會兒。
「掬兒,你來啦。」察覺杵在房門前發呆的訪客,原本癱在沙發上的紀涵茜丟下漫畫,扯開一個大大的笑容。
「表姊?」這是怎麼一回事?楚掬兒完全被弄迷糊了。
「哎呀,我沒事,只是一點小感冒。」擺擺手,紀涵茜笑著解釋。
那為什麼她剛剛聽說的不是這樣?接獲病重告知的楚掬兒一瞼茫然。
「笨蛋,我是看你最近太累了,所以幫你找借口,好蹺班出來喘口氣。」見小表妹不受教,紀涵茜換送上一記白眼。
蹺班?
從沒想到自己也能跟這名詞搭在一塊兒,楚掬兒頗覺新奇地眨眨水亮大眼。
她蹺班也,表示她越來越像這個社會上的人了,是不是?
「興奮吧?」紀涵茜壞壞的嘿嘿直笑,不用想也知道這個乖寶寶表妹覺得有趣。
沒有正面給予答案,但那傻傻的笑已解釋太多了。
「你別擺出這一副呆樣,看起來就很好欺負……難怪你家的那三個哥哥保護欲多得嚇人。說真的,那三個人的保護欲也真是過了頭,簡直可算是變態了。」紀涵茜一向就看不慣這三個表哥的行為。
「哥哥他們只是怕我被人欺負。」雖然身受保護過度之害,但楚掬兒的純良讓她沒辦法對這些人心生怨懟。
「被人欺負?」紀涵茜哈哈一笑,「拜託,有他們三個在,誰能近得了你身?他們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
楚掬兒只是笑笑,沒答話。
「以前覺得他們三個人就夠可觀了,沒想到他們竟然還能找到一個比他們還龜毛的人來權充你的監護人……如何,要應付一個閻羅王般又龜毛的監護人兼上司,日子很難受吧?」自從楚掬兒被強迫性的帶去外人家居住後,兩人就只有電話聯絡,所以紀涵茜趁這時候打量著她。
「表姊,留點口德,別這樣說人家。」楚掬兒掩著嘴笑,因為這樣輕鬆的談話而覺得快樂。
「本來就是這樣!我光是聽,就覺得這個叫張撼天的人不對勁。什麼變態人格嘛,也不知道討厭女人個什麼勁兒,我就不相信生他的人會是個男的。」一向認為女性當自強的紀涵茜可看不起奉行沙文主義的張撼天了。
「別這樣,或許壞老闆只是用這方式表示他的反彈,畢竟他也是受烈哥哥的要脅,不是出於自願的要收留我,心裡頭總是會不高興。」
這不是場面話,她是真的如此相信。她還記得許久前,他們孿生兄弟慶生會時,那時她誤以為大壞老闆想拖著谷崴走上同性戀之路,一下子無法接受,失態的奪門而出,後來是壞老闆找到了她,而且送她回來。雖然一路上他沒說什麼體貼人的安慰話語,只是冷冷的幾句「想要什麼得自己爭取」之類的話,但這就夠了。
那短短的幾句話足以讓人知道,這個老不愛搭理人的冷面男子不是那麼壤的人。
對了,那件事的結果呢?大壞老闆跟谷崴到底會不會走上同性戀之路?這時才有時間想這問題的楚掬兒開始發愁。
先前她壓根沒機會想這件事,因為事情發生的隔天她便讓家人帶回家,那時她滿腦子只擔心著母親的病情;後來得知被騙,她便忙著跟家裡鬧革命……好不容易又能上台北了,卻沒想到被她大哥丟給了壞老闆,之後的半個月她忙著適應新生活,哪來的時間想谷崴跟大壞老闆之間的關係?
完蛋了,谷崴跟大壤老闆一塊兒去旅行,而且都已經半個月了,這……這沒什麼問題吧?
「這是什麼話?不高興也不能把氣出在你身上,又不是你去威脅他的。」紀涵茜完全不贊成她的論點,而且一點也沒發現她的心思早跑得老遠,一個勁兒說著,「要知道,受威脅是他的事,而且也是他自己有把柄讓人威脅的。既然答應了要收留你,那他就得心甘情願一點;哪有人這樣乘機報復的?」
沒聽進表姊的話,楚掬兒很認真的想著自己的問題。
記得上次看到他們兩個時並沒有什麼異樣,所以慶生會上的事可能只是一時玩笑話;再說,兩個好朋友一塊兒去旅行也是平常;又雖然,谷崴現在是住在大壞老闆家,但那是因為谷崴的家被燒的關係……所以綜合來說,應該是她自己多心了吧?
「掬兒?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終於發現她的分心,紀涵茜加大了音量。
楚掬兒猛然回過神,不好意思的笑笑。「對不起,我剛剛在想事情。可不可以再說一遍?」
雖然有些沒好氣,但紀涵茜還是如她願的再說一遍。
這一次,楚掬兒很專心的把話聽全。
「表姊,你想得太嚴重了,而且我又不是完全沒收穫。」聽完她的高見,楚掬兒溫婉的笑笑,「跟以前比起來,你不覺得我有那麼一點不一樣了?至少,我不像以前那樣膽小了。」
這……這倒也是。想了想,紀涵茜不得不承認。
「所以說了,說不定壞老闆只是用他的方式幫助我成長。我覺得現在的白自己變得勇敢多──」不知道當谷崴知道她的改變後,會不會開始喜歡她呢?想起谷崴,楚掬兒臉上泛起一抹甜蜜的笑。
「幹嘛,又想起你的谷崴啦?」看她一副小女兒嬌羞的樣子,紀涵茜當然知道這表妹現在在想什麼。
「表姊!」粉粉的頰上泛著動人的嫣紅,楚掬兒害羞得說不出話來。
「害羞什麼?反正我都知道了;而且我不是說過了,談個戀愛是不錯。但你選的對象……嗟,我想你的眼光實在得再加強一下。」紀涵茜嘖嘖有聲的嫌棄著。
她不是不喜歡谷崴這人,但問題是以一個男人來看,谷崴的身材實在太單薄了些,瘦巴巴的樣子使得那張本就俊秀的瞼更顯得秀氣。她一直覺得這種要身材沒身材又長得秀氣的男人很糟糕,活像古代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小白臉窮酸書生。
但又如何呢?小表妹就是愛嘛:反正談個小戀愛有益身心健康,還能學到不少東西——好比這次鬧家庭革命的決心,這可是以前的掬兒做不出來的事。所以啦,就算一開始覺得不好,可看到掬兒後來的成長,她倒也還滿贊成,只是嘴巴上還是偶爾會損一下就是了。
「表姊!」心上人被嫌棄,楚掬兒惱得直跺腳。
是一見鍾情吧,打從谷崴出面幫她解圍後,她就喜歡上他了。或者在表姊眼中,谷崴算不上是最好的男人,但她就是喜歡谷崴嘛,和善的、白淨斯文的他怎麼看就是跟別人不一樣,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好啦好啦,不說就是了。你啊,真是標準的見色忘友……」紀涵茜用不大不小、正巧讓楚掬兒聽見的聲量嘀咕著。
「我……我哪有!」聽見她的抱怨!楚掬兒急著否認。
「對對對,你沒有,全是我一個人有被害妄想症胡謅出來的……但話又說回來,原本的溫室小花為愛都能鬧獨立革命,甚至還能忍受那個超級大男人主義的男人,我又算什麼呢?沒被過河拆橋就該偷笑了。」
楚掬兒被損得有口難言。
雖說個性上沒以往那樣怯懦,但她的口才可沒好到哪裡去;現在被表姊這麼一連串的炮轟著,自然是只有挨刮的份。
「好了,不逗你玩了。」見表妹噘著小嘴,一臉無辜的委屈模樣,紀涵茜笑了出來。
「表姊就愛欺負人。」這次換楚掬兒小聲的嘀咕了。
「對,我就愛欺負你。」紀涵茜也大方承認,「但那是因為你可愛啊,我是喜歡你才玩你的。」
楚掬兒噘著小嘴,對這理論沒轍。
「對了,你家的烈焰軍團最近還有什麼新的花招嗎?」紀涵茜突然想到。
不明白她何出此言,楚掬兒一臉茫然。
「笨蛋,他們把你交給張撼天那種個性的人「照顧」,就是看準了你會受不了,沒兩天就乖乖回家;現在你出人意料的撐了這麼久,他們一定會想新的方法來逼你回家的。」紀涵茜搖頭晃腦的分析著。
「那怎麼辦?」楚掬兒完全沒想到這些問題。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船到橋頭自然直羅。」紀涵茜無所謂的聳聳肩。
「那要是船到橋頭自然沈呢?」不似她的樂觀,楚掬兒個人是比較傾向悲觀的想法。
「不會啦,反正你還有我。相信我,我會幫你的。」
「可是……」楚掬兒還是有所懷疑。
「可是什麼?我這不是把你弄出來透氣了嗎?」說到這個,紀涵茜可來勁了,「想來也只有冰雪聰明、才智雙全的我,才能幫你想辦法脫身出來鬆口氣……別浪費時間去想那些了,一起看漫畫吧,我特地去借了很多好看的漫畫喔。」
漫畫?
聽過但沒看過的新玩意兒果真引起楚掬兒的注意力。
「來吧來吧,難得有這喘氣的機會,就好好的休息一下吧,不然回去又要對著那張酷冰瞼了,想到就替你覺得累。」
覺得表姊說得很有道理,而且也是因為好奇的關係,楚掬兒加入了看漫畫的行列。
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而這一頭看漫畫的同時,遠方的烈焰軍團確實是在傷腦筋奇怪,掬兒早該回來了才對,怎麼還沒見她奔回來哭訴呢?難道……阿撼的個性沒那麼討人厭了?
不會吧?!
嗯,再多觀察個幾天吧;掬兒難得這樣鬧性子,總也有她的自尊心在,再給她幾天的時間吧……幾個大男人心想。
對,就這樣,再多等幾天看看了。
***
第一次看漫畫,深陷其中的楚掬兒差點忘了回「家」。
輕輕的轉動了鑰匙,怕吵到屋中可能已經睡了的人,然後楚掬兒以更輕緩的動作,做賊般的,小心翼翼的推開了門……然後發現自己白忙一場。
屋內大放光明,坐在客廳裡的人除了張撼天還會是誰?
他沒說話,一臉莫測高深的看著她。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楚掬兒囁嚅著,怕會挨罵。
她知道他絕不是為她等門,那……他坐在那裡做什麼?而且還一句話都不說,真是嚇人。
在不知道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的情況下,楚掬兒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頭皮發麻的默默承受著他的注視,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感覺像是過了一世紀那麼久……「你表姊還好吧?」張撼天強迫自己開口,一臉僵硬。
楚掬兒因為他的話而愣在原地。
「過來,我們談談。」話一出口,張撼天察覺自己的語氣太過,連忙補充,「如果可以的話。」
這……這……這是作夢吧?
楚掬兒嚴重的懷疑起眼前一切的真實性。
先前她就算泡個茶,光是溫度問題就會被他嫌棄個半死,而平常只要他開口,那語氣、那口吻,無一不明白告訴她他不喜歡她、很討厭跟她說話;而現在,她居然聽到那個老不給她好臉色的新監護人說要談談?而且還不是命令句,是在徵詢她的意見?
對著她發愣的呆相,張撼天一度以為自己的耐性就要用罄;但還好,他忍下一波直接命令的慾望,以殘留不多的耐性又問了一遍。
「可以嗎?」他對她僵笑。
忍耐,小不忍則亂大謀,就算明明覺得她表姊即使病死也不關他的事,他也得忍耐,一切得以大局為重……想了一下,楚掬兒怯怯的點點頭,就在他想過來直接押人的前一秒。
「你不過來坐嗎?」沒有對著那麼遠的人說話的習慣,他指指沙發。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小心的,一步一步的,她挑了個離他最遠的位子坐了下來。
「在這邊還住得慣吧?」張撼天暗自做了次吐納,才能維持不扭曲的表情將這句話好好問出。
要是可以,他真的會在最快的速度內把她丟出他的家門;而要不是為了他的大計,他才不用在這邊問她是否住得慣。
那種感覺真的很怪,怪到楚掬兒只能對著他發呆。
「對了,小崴這陣子不在,你……還好吧?」實在沒耐性再玩什麼迂迴戰術了,張撼天索性直接帶人主題。
她一怔,不明白他為什麼跟她提到谷崴。
「看小崴平常對你也是挺照顧的,難怪你會喜歡她。」張撼天狀似不經意的說,臉上的笑是帶著點惡意的那一種。
這下子,楚掬兒真的僵住了。
她知道壞老闆知道她的暗戀,但她沒想到他竟會和她討論起這個問題來……這要她怎麼辦?真是羞死人了。
看她一副講不出話來的呆樣,張撼天就覺得有氣。
真是亂沒成就感的,對手就只會呆看他,讓平日講話只挑重點的他一反常態的講些言不及義的廢話……他怎麼會淪落到對付這樣的人?
一雙鐵拳握了又放,好不容易,他才平定下想罵人的衝動。
「跟我住在一塊兒很不好受吧?」安撫了自己後,他說道。
「我……」她囁嚅著,不知道該不該老實的回答。
「常聽人說女人為了愛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而為了小崴,你還真能忍啊。」噙著一抹嘲弄的冷笑,他又道。
「你……你到底想說什麼?」覺得很不對勁,她一臉防備的看著他。
「沒什麼,只是烈把你交給我,再怎麼說,我也得盡一點監護人的義務;眼睜睜的看你投入一段不當的感情……這要是讓烈知道了,我怎麼交代?」他又擺出一副沒什麼事、只是閒聊的模樣。
「什麼不當的感情?」不喜歡他那樣子,她難得的義正詞嚴起來,「每個人都是有感情的,會喜歡某一個人也是正常的;再說我喜歡誰是我的自由,不管是你還是哥哥們,你們都不能干涉。」
「大致上來說,你說的沒錯。」他附議。
他這麼一說,只讓她更加小心的看著他。
這實在是太奇怪了,而且不曉得為什麼,她突然有種感覺,彷彿自己是剛被抓到的老鼠,而他則是抓鼠的貓兒,現下正在享受玩弄獵物的樂趣。
對著她防備的表情,他停頓了下,然後才接著說道:「是沒人能干涉你要喜歡誰,但……你想你的家人能接受同性戀嗎?」
「什麼同性戀?」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又露出那種帶著點惡意的笑。
「是誰告訴你,小崴是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