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太棒了!」鈺揚開心地環顧一下四周。「當然,德利也要一起來。」
「我會把你的邀請轉達給德利。最近你和你父親相處得還好吧?」亦築看得出來,邀請德利也是他父親的意思,孟克雷一定是要讓鈺揚親眼看見,自己與德利在舞會上的親暱模樣,然後揭發他們的關係。
「自從和他溝通過後,我發現我爸也和一般人一樣,昨天他還帶我去洗三溫暖呢!亦築,我告訴你哦,我爸有比他三十五歲年齡更年輕的好身材。」鈺揚神秘兮兮地跟她分享秘密。
亦築好笑地抿抿唇。「你也以這種口氣和你父親說話嗎?」
「別開玩笑了,我如果這樣的話,我爸一定會剝掉我的皮。對了,前天我爸還帶我去香港處理一些分公司的事,我們去看了夜總會的表演和賽馬,我爸是為了好玩才去下注,絕不是為了賭錢,所以輸了也是高高興興,但不會再賭了。」鈺揚以父親的口吻照本宣科。
「那麼你和他一起回美國一定很有趣羅!」
「我爸希望我在寒假期間在公司工作,他說學校的理論沒什麼作用,到公司學習比較重要。爸知道我不喜歡上學,他告訴我實際工作不會那麼無聊,他說工作就像女人,在她身邊徘徊是沒有用的,必須採取行動……」他突然面紅耳赤。「下面說什麼我忘了。」
孟克雷以下說了什麼,並不難想像,亦築勉強控制住不甚愉快的心情,向鈺揚微笑。看來孟克雷對女人的偏見,已經開始在他兒子的心裡播種了。
稍後,鈺揚表示該走了,因為爸爸要帶他去買新衣服。「我爸說我經常光顧的那家服飾店,品味不夠高,他要帶我到他常去的那家。」
目送鈺揚離去,亦築心裡想著:鈺揚幾乎在每兩句話中,就要提到孟克雷一次,看來他崇拜的對象已轉移至他父親身上了,這是必要的,她只希望孟克雷好好善待鈺揚。
當晚,德利由亦築那兒獲悉自己也被邀請參加舞會,不禁懷疑地瞇起眼睛。
「鈺揚的父親要他請我們去參加生日舞會!?」
「你也覺得奇怪對不對?不過,據我所知……」亦築把她的看法說出來,德利頻頻點頭,但是表情有點不解。
「管他是什麼理由,至少我們去看看那些只有在電影上看過的名流舞會,過過癮也不錯。」
「德利,希望愈高失望也愈大,別以為我們只是去參加普通宴會,簡直是去赴鴻門宴嘛,你想想看,孟克雷一定也會請鈺揚的朋友參加,他們都是十幾歲的年輕小伙子,我們兩人夾在裡面,是不是特別惹人注意?」
「嘿嘿,搞不好有錢人家的小姐,就喜歡我這種成熟點的男人。」德利笑著說。
「德利,拜託你別做什麼荒唐事。」亦築很懊惱,如果德利未被邀請該有多好,德利若有意耍花招的話,一定會惹麻煩的,她實在不願他在孟克雷家丟臉。
「什麼叫做荒唐事?」德利沒有一絲不快的表現,不等亦築的回答就走進他的房間內。
***
亦築與德利雙雙至孟家赴宴時,舞會正熱熱鬧鬧地展開。
他們兩人請了一晚的假,匆匆忙忙的打扮好,直接到達宴會的場所。亦築穿著她那件昂貴的合身絲質白色晚禮服,設計淡雅,滾有細小花邊,頭髮在臉龐周圍梳成波浪狀;而德利是一身輕便穿著,配上一件深藍色的天鵝絨外套。
克雷親自站在門口等候,迎接他們兩人進入大廳,並親手拿飲料給他們,他穿了一件休閒襯衫與牛仔褲,敞開的領口露出褐色的胸膛,他的模樣使人聯想到正等待獵物的美洲豹。
亦築看著他,不覺有些臉紅,自己實在穿得太正式了,不過再看看其他人,並非只有她如此,每個客人都隨著自己的喜好,穿著各式各樣的衣服前來赴宴,有高貴的盛裝打扮,也有簡單的牛仔褲與T恤,大家都是年輕人,並不太在乎什麼場合。
「鈺揚到哪裡去了?」亦築的視線離開孟克雷,不經意地問。
德利在人群裡發現一個可愛的女孩子,便向那身材嬌小的女孩走了過去,亦築內心有點不安,發覺那女孩正是自己與鈺揚初次見面時,與鈺揚在一起的女孩子。德利不知道跟她說了些什麼,那女孩子開心地笑了,亦築不禁皺皺眉。
「你介意嗎?」克雷的眼神沉思地梭巡著她的臉上。「你的『堂兄』向別的女孩調請。」
「我不介意。」亦築不喜歡他的口氣。「德利的手腕很好,對方又是個十來歲的年輕女孩,所以我有些擔心。」
「是這樣嗎?」克雷邊說邊拉起她的手。「這裡的音樂太吵了,我們到安靜的地方聊吧!」
被他溫暖的手指觸摸的瞬間,亦築的心不禁激烈地狂跳,但她仍機警地甩開他的手。「老實說,我喜歡這種『年輕人』的音樂,不覺得吵。」
克雷聽出她口氣裡的嘲諷,瞇起犀利的黑眸,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說:「那我們來跳舞吧!」
亦築正想拒絕時,鈺揚興奮地衝過來,一把抱住她,因過度興奮而顯得大膽的鈺揚,毫不猶豫地給她一個熱吻。「你終於來了,我們跳支舞吧!」他穿了一套白西裝,裡面的淺藍色襯衫像他父親一樣領口敞開。
亦築看也不看克雷一眼,便跟鈺揚走進舞池中,他們曾經在夜總會跳過幾次舞,所以跳起舞來格外有默契,好像早就排練過似的。
克雷看似優閒地靠在牆上,注視著鈺揚與亦築在舞池中說說笑笑,其實心情惡劣得很,他的嘴已嚴厲地抿成一條死硬的直線了。
亦築雖然很在意孟克雷的存在,卻沒想到他正看著自己,並且在她與鈺揚一離開舞池,便立刻迎了上來。
「鈺揚,讓我來招呼亦築,若柔想和你跳舞。」
鈺揚既想跟亦築在一起,又想去跳舞,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他不知如何是好,於是回頭去看若柔,而若柔正以滿懷期待的眼神望著他;沒化妝的粉紅肌膚散發出年輕人特有的光輝,絹絲般的亮麗黑髮如瀑般的披散在背後。
「去啊,鈺揚,去請她跳舞吧!」亦築鼓勵他。
「那麼我待會兒再過來。」鈺揚雙眼發亮,走向若柔。
亦築回過頭來看孟克雷,發現他正以謎樣的眼光盯著自己。
「那兩個孩子看來很相配。」
亦築知道他在挖苦自己,故意不動聲色地贊同他:「是啊!兩個同年齡的孩子,而且那個女孩長得很漂亮。」說完,她就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亦築打算找個角落,一個人坐下來靜靜休息,然而克雷卻追過來,強迫她走到二樓的走廊,把一切喧鬧留在樓下;短暫的安靜讓亦築有一種奇特的感受,她舒服地吁了一口氣,此時她才發現自己的頭一直隨著音樂擺動,而有些頭疼。
克雷拉著她穿過走廊,來到一間大房間。「這是我的書房。」他一面說,一面走到擦拭得很光亮的小酒櫃旁,很快地倒了兩杯白蘭地。「你要加冰塊嗎?」
「我不喜歡喝白蘭地。」亦築覺得他霸道的態度很煩人,遂老實不客氣地回答。
「這是藥,你此刻很需要它。」克雷用力把酒杯塞在亦築手上,握住她的手肘,把她拉到角落的真皮躺椅邊。
亦築手上拿著酒杯,心懷戒備地坐進躺椅裡,而克雷坐在她身邊,仰頭將手中的白蘭地一飲而盡。「你快喝吧!」
亦築聽見他以命令的語氣對自己說話,不禁怒火中燒。「我說過不喜歡喝白蘭地。」
克雷彎下腰,把酒杯擱在地上,然後突如其來地抓緊亦築的手,將酒杯緊緊壓在她唇上,想把酒灌進去。「請你喝下去。」他的眼睛發出威脅的怒芒。
亦築逼不得已地吞下酒液,整個俏臉因此漲紅了,她趁孟克雷把空酒杯放在地上時,立刻把握機會站了起來。「我想我們該回到舞會了吧?」
「我們兩人的舞會就在這裡舉行。」克雷的嘴角浮出嘲弄的微笑,他拉著亦築的手,緩緩地上下打量她全身,最後把眼光停留在她的胸前,以要看穿她的尖銳眼神,緊緊盯著她微露的酥胸。
儘管亦築長久以來已習慣別人的注視,然而孟克雷的目光卻使她緊張不已,幾乎喘不過氣來,因為他是一個熟悉女人一切的男性,當他看著自己時,彷彿自己正赤裸地呈現在他眼前。在他灼灼迫人的逼視下,亦築雖有受辱的感覺,但潛意識裡又產生一種莫名的興奮,她情不自禁地不安了起來。
亦築懊惱地發現自己連呼吸都有些困難,於是機智地轉移話題:「我很高興你能為鈺揚撥出時間來,他的觀念已經開始轉變了。」
「把鈺揚忘掉。」克雷漆黑的眼眸專注地看著她,手掌牢牢扣住她的肩膀,用力將她拉近自己,挑逗地親吻她的香唇,兩人的身軀緊緊地貼在一塊。
接觸的那一剎那,亦築的手腳幾乎癱軟了,整個人陷在興奮的漩渦中,其他的意識都變得模糊了,她的手抱緊孟克雷的脖子,不自覺地接受他的熱吻,她的全身像火焰般瘋狂地燃燒起來。
過了好久,就在兩人幾乎快沒了空氣時,克雷才戀戀不捨地鬆開她的唇,抬起頭熱切注視著氣喘吁吁的亦築;亦築也緩緩的睜開眼眸,只覺得周圍明亮得耀眼刺人。
「你知道自己具有多大的魅力嗎?」克雷溫柔地撫摸她發燙的面頰。
亦築茫然地搖搖頭,忽然感覺腦袋有些發暈——尤其在經過剛才的嚴重缺氧後。
克雷垂下頭來,再度吻著亦築白嫩的肌膚。「你令我發狂……大概我不是第一個向你這麼說的人吧?」
亦築無意告訴他答案,因為她明白自己對他的迷戀,極容易掉入他充滿魅力的情網中,為了保護自己,她絕不能再跟他扯上關係,他們兩人是不可能的。
趁著克雷分神時,亦築迅速的推開他,逕自往門邊走去。
「你要去哪裡?」克雷回過神,在她的手握住門把的同時,他的大掌也覆蓋上去。
「我要回去參加舞會。」
「不行,桑小姐,我在捕獲獵物之前,是不會浪費一分一秒的,同樣的道理,我也討厭在和女人享樂之前,必須在她背後追趕。」克雷充滿情慾的目光挑逗著她。
真是欺人太甚!
亦築所有的激情完全冷卻下來,這對自己簡直是奇恥大辱!她激動地舉起沒被他抓住的另一隻手,準備賞他一巴掌。
克雷卻眼明手快地把她抓住,此時,她的雙手都在他的掌握中了。
「你要做什麼?」
亦築憤慨地瞪大圓眸,「我不是你想像中那種出賣靈魂的女人,請你放開我!」
克雷以銳利的眼光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把手放開。
亦築轉過身搖搖晃晃地開門走出去,然而她已經沒有心情回去參加舞會了,她快速地下樓,跑到戶外冰涼清澈的夜空下,做了一個深呼吸,希望能讓自己冷靜下來。
待呼吸略微順暢之後,她頭也不回的走出孟家大宅,嬌小的身影沒入黑暗的大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