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哪兒了?去開車了嗎?
溫徹狐疑,卻顧不得猜測男子的去向,悄悄地走近女子,在她身邊坐下。
她沒察覺到他,一徑捧住頭,眉尖蹙著,似是強忍著尖銳的刺痛。
他心一緊。明明不會喝酒,為何要喝這麼多呢?她究竟來這裡做什麼?她以前從不涉足這種場所的。
「雨桐。」他啞聲喚她。
聽見他的呼喚,她身子一僵,慢慢地抬起頭來,迷離的雙眼在認清他的那一瞬,痛楚地泛紅。
「是不是頭很痛?」他心疼地問。「唉,妳喝太多了。」
她搖搖頭,眼瞳直勾勾地、不敢相信地盯著他,良久,才作夢似的開口:「你真的來了。我以為璇璇只是哄我,沒想到你真的出現了。」
「璇璇?」溫徹愣了愣。「妳是跟璇璇一起來的嗎?那她人呢?」
「她?」雨桐眨眨眼,一時像是沒聽明白他問什麼,然後左右望了望,表情迷惘。「她不見了。她之前還跟我一起喝酒的。」
「她跟妳一起喝酒?妳是說她也在店裡嗎?」溫徹皺眉,擔心妹妹也被人纏上,急忙站起身要回店裡找人,可想想,又不放心雨桐。「妳先跟我一起進去好嗎?」他朝她伸出手。「待會兒我送妳們兩個回家。」
「不用了。」她茫茫地搖頭。「有人要送我。」
「有人要送妳?」溫徹一震,心頭霎時火起。「妳是說剛剛扶妳走出來的男人嗎?他是誰?妳認識他嗎?」
「他是──」雨桐蹙眉,很努力地想,腦海卻一片空白。「我忘了,他好像說過他的名字,可是我忘了。」
「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妳也敢讓人家送妳回去?!」他氣急。「妳不怕他對妳有什麼企圖嗎?」
「我──」她說不出話來,顯然是酒喝多了,腦筋運轉很不靈活。
「妳啊──唉!」溫徹又氣又急,又拿她沒法子,只得掏出手機,撥了妹妹的號碼。「喂,璇璇嗎?妳在哪裡?」
「我?呵呵∼∼」電話那端傳來溫璇嬌脆的笑聲。「我跟日飛在一起。」
「什麼?」溫徹一怔,不一會兒,立時恍然。「原來今天是你們倆設計我們巧遇的?」
「沒錯。嘿嘿。」溫璇很得意地笑。「放心吧,哥,我跟日飛在一起,不會有事的,嫂嫂就交給你照顧啦!」
「妳……唉,妳啊!」溫徹不知該怎麼念這個妹妹好。「好吧,妳玩夠了就早點回家,不許傻傻地讓別人佔便宜,知道嗎?」
「拜託,哥,你不信任日飛嗎?他不是那種人啦!」
「哼。」溫徹冷哼一聲,他妹妹嬌美可愛,誰知那傢伙是不是存著壞心眼?「總之妳小心點,別混太晚。」
「知道了啦!」
掛斷電話後,溫徹伸手拉起雨桐,將她攬入自己懷裡。「走,我送妳回家。」
「不用了啦,有人──」
一記忿惱的瞠視堵回雨桐沒說完的話,頭讓夜風一吹,似乎沒那麼暈了,但眼睛卻是莫名地更加刺痛。
她由著溫徹攙扶上車,小心翼翼地替她繫好安全帶,穩穩地上路。
「想吐的話告訴我一聲,我馬上停車。」他低聲囑咐,她點點頭。
車廂內氣氛沈寂,好半晌沒人開口,終於,溫徹澀澀地打破沈默。
「妳今天怎麼會喝這麼多酒?」
「有喝……很多嗎?」
他默默瞥她一眼。「以後別上那種地方去了,單身女子到Pub很危險。」
「會嗎?」
「一個人的時候千萬不要去,知道嗎?」他像囑咐妹妹一樣地囑咐她。「否則很可能會像今晚一樣,讓陌生男人給纏上了。」
「他只是好心想送我……」
「妳還不懂嗎?他是對妳有企圖!」溫徹忍不住提高聲調。「他不只會送妳回家,更會直接跳上妳的床,妳明白嗎?」
她一聲不吭,瞅著他的眼閃過一絲倔強。
她不高興了。溫徹暗暗懊惱,他知道自己說話的口氣是太沖,可是他真的很擔心。
「雨桐,妳……唉,妳太單純了。」他直視車窗前方,眼眸幽幽地閃著光。「妳不知道這世上有很多人其實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無害的,很多人面善心惡,不多提防點不行。」
「我又不是小孩。」她冷冷地頂嘴。「我知道這是個什麼樣的世界。」
可在他心底,她比一個孩子還令他放不下啊。
「雨桐,我只是擔心妳──」
「如果你擔心我,為什麼要跟我離婚?」她問得直率。
他答不出來,無奈地瞥她一眼,她秀麗的臉正緩緩褪去紅澤,泛紅的眼眸掩不住怨懟。
「你真的喜歡那個媽媽桑嗎?」她質問他。
他默然,良久,點了點頭。
她面色一變。「你真的決定為了她跟我離婚?」
他不語,十指緊緊扣住方向盤。
「我真的是那麼不合格的妻子嗎?你為什麼不要我?」沈啞的嗓音隱隱帶著哽咽。
他驚愕,倏地轉頭望她,她的臉色不知何時蒼白了,眼神卻是冷靜而倔強。
是他聽錯了吧?她怎麼可能哭?她已經好久好久,不曾流露一絲真正的感情了。
「妳很好,雨桐,真的很好。」他長歎一聲。「只不過妳有妳想追求的東西,不是嗎?」
「我想追求的東西?你倒說說看,那是什麼?」
他一怔。
「如果你跟我離婚,是為了讓我追求我想要的,那你告訴我,那到底是什麼?」她略微激動地逼問他。
他怎會知道?溫徹苦笑。如果他能知道是什麼緣故令她不快樂,那就好了。
他不再說話,靜靜地開著車。車窗外,驟雨又落下了,強悍急促地敲打著玻璃。
雨桐靠著車窗,望著窗外被暴雨急速吞沒的世界,玻璃上,緩緩地漫開一層霧,她看不清。
幾分鐘後,車子轉進地下停車場,溫徹停好車,打開車門,攬著雨桐,一路護送她上樓。
到了家門外,他掏出鑰匙替她打開門,送她進玄關,自己卻站在門外。
「妳先洗個澡,記得吹乾頭髮再睡,知道嗎?」他溫聲叮嚀。
「你不進來嗎?」她背對著他,幽聲問。
「我不進去了。」他苦澀地搖頭。
一旦進去,他可能再沒有勇氣走出來,又要自私地把她困在自己人生軌道上了。
「你真的……決定去東京工作嗎?」
「嗯,下禮拜就正式報到。」
這意思是,她再也見不到他了。雨桐身子一晃,忙扶住牆,穩住自己。
「再見。」溫徹低語。「妳要多保重。」
「嗯,你也是。」
「那我先走了。」
「嗯。」她依然背對著他。
他胸口揪擰,甩甩頭,大踏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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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雷了!
溫徹才到一樓,還來不及轉搭另一部直達停車場的電梯,便聽見一陣轟隆隆的雷聲。
跟著,戶外閃進一道嚇人的青白亮光,然後又是一陣驚人巨響。
春雷一道一道,隨著狂風暴雨,不停地劈向這世界。
糟糕!溫徹全身血液凝結,教一股不祥的預感深深纏住。
雨桐最怕打雷了,平常只要偶爾劈來一記,便常常嚇得她驚跳起身,更何況是今天這樣沒完沒了。
她嚇呆了吧?
溫徹一凜,轉回電梯,直奔上樓。
他來到家門外,愕然發現大門竟未上鎖,只是半掩著,屋內一片漆黑,一盞燈也沒開。
「雨桐、雨桐!」他衝進屋裡,焦急地揚聲喊:「妳在家嗎?妳在哪裡?」
沒人應聲,深深的沈寂排山倒海襲來,拉著他往下墜。
「雨桐!妳說話啊,妳在家嗎?」他急得心跳幾欲迸出胸口。
他在屋內來回尋找,打開一扇又一扇門,終於在廚房裡發現了一道黑影。
她靜靜地躲在角落,靠著櫥櫃坐在地上,整個人像老僧入定似的,一動也不動。
他鬆了口氣。「雨桐,妳怎麼了?妳沒事吧?」
她沈默。
「怎麼不開燈一個人躲在這裡?妳不怕黑嗎?」他故作輕鬆地問,一面摸索著要開燈。
這時,一道閃電忽地從窗外劈過,映亮了她的臉。
他霎時一震。
那蒼白如雕像的秀顏,爬滿了一行一行的淚痕,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淚珠,無聲地滾動著。
他僵在原地,無法呼吸,腦子甚至無法思考。
這是怎麼回事?她哭了嗎?她真的……哭了?
疼痛,像一圈圈粗麻繩,捆綁他、撕扯他,他顫著手指,幾次沒辦法壓下開關,好不容易,才打開燈。
「雨桐,妳是不是……」老天!他的嗓音發顫。「妳是不是很怕?別擔心,只是打雷而已,沒什麼好怕的。」
他蹲下身,輕輕攫住她肩膀,溫柔地安慰她。「別怕,有我在這兒。」
她看著他,眼光木然。
她嚇傻了嗎?
他心疼不已,讓她這樣的眼神看得驚慌失措,費了許久的功夫才找回鎮定,扮演保護者的角色。
「只是打雷而已。」他坐在她身邊,將她攬入自己懷裡。「一下子就過去了,別怕。」
「你不要……」纖長的手指抓住他衣襟,細微的聲音像貓咪嗚咽。「不要丟下我,不要讓我一個人。」
「我不會的。」他拍撫她。「我會在這裡陪妳。」
「不要走,你不要走。」她意亂情迷地求著他。
「好,我不走,就在這裡,我不走。」
聽聞他的保證,她纖細的嬌軀開始輕顫,他低下頭,惶然察覺她竟是在哭泣。
揪著他的上衣,埋在他胸膛裡,她哭得像找不到親人的孩子,哭得讓他一顆心都要碎成片片。
「打雷了,我不要一個人待在家裡,媽媽不要我,爸爸也不要我,沒有人……要我。」她傷心地哽咽。
記憶,在這一刻混淆了,她忘記自己已經是個結過婚的女人,還以為自己是九歲那年,被母親拋棄的孩子。
「雨桐!」溫徹驚駭,沒想到懷中心愛的女人,原來一直困在這樣的迷宮裡。
「徹,徹……」她忽然揚起淚顏,迷惘地,哀傷地瞅著他。「我是不是不值得人愛?為什麼每個人都不要我?」
「不是的,不是這樣,妳聽我說,雨桐……」他試圖安慰她,她卻聽不下去,獨自掙扎於絕望的深淵。
「爸爸說,不會有人愛我的,就算有人要我,也只是想要我的錢。他說得很對,他們只是想要我的錢,我沒錢的時候,他們就都不理我了。」
她是指殷偉豪背叛她的感情嗎?
溫徹心抽痛。他很早便打聽到了,殷偉豪在她家破產以前,便腳踏兩條船,同時和她跟另一個富家千金交往,等到聽說她家破了產,便火速向那位千金求婚,棄她於不顧。
「那時候我一直打電話找他,他卻不肯接我電話,後來我聽說他回台中老家,我去找他,他把我趕出來。他說他要跟雅菁結婚了,他說他不愛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說到這兒,她悲傷的啜泣忽然變成了沙啞的諷笑,她不停地笑,笑得他全身發冷。
「別這樣!」他難受地捧住她的臉。「別這樣,雨桐。」
「徹,為什麼連你都不要我?」她停住笑,啞聲問:「璇璇說你愛我。她騙人!如果你真的愛我,為什麼要跟我離婚?為什麼捨得丟下我不管?」
「我──」他語窒,心內駭然。
他是不是做錯了?他似乎……犯了個滔天大蠟。
「徹,我一直以為,我的世界在兩年前就毀了,我以為我再也不可能感覺到那樣的痛,可是我……還是好痛、好痛,我好難過。」她抽抽噎噎,哭得喘不過氣。
「我不要了!這種感覺好恐怖,我不要了。我做得再好有什麼用?還是沒有人要我,還是沒有人會愛我,沒有人──」
所以,她之所以堅持要在他面前扮演一個完美嬌妻,都是因為怕他不要她嗎?
溫徹驚懾,不敢相信地瞪著她雪白淒楚的容顏。
她拚了命地偽裝,要求所有的一切都要盡善盡美,不敢出任何差錯,不是為了報恩,不是為了感激他收留她,而是怕他有朝一日會像其他人一樣丟下她。
這可憐的、癡傻的女人啊!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他竟然對這樣毫無安全感的她提出離婚?
他重重傷了她脆弱的心!
「對不起,雨桐,是我錯了,我完全搞錯了,是我不好,我不該說要跟妳離婚的,我不該那麼說的。」他倉皇地、急促地道歉。
她卻像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只是迷惘地、雙眼無神地望著他。「徹,我是不是不值得人愛?」
他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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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桐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許久不曾哭泣的她,在這個雷電交加的夜晚,眼淚像出閘的水流,不停地奔騰。
溫徹很憂心,卻也不禁欣慰。
無論如何,這是她長久以來第一次放縱自己的感情,即使是痛哭也好,至少哭過了,一股悶氣不至於縈繞在心裡。
他只是擁著她,溫柔地安慰著她,待她哭累了,誘哄著她洗過澡,換上睡衣,摟著她入眠。
她很快便睡著了,沉沉地,長長的睫毛美好地垂覆著。
他望著她,一下微笑,一下又感傷,心內五味雜陳。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矇矇矓矓地睡去,但彷彿沒睡多久,他又讓一陣細微的聲響給驚醒。
他睜開眼,像從前每一次半夜驚醒一樣,探索身旁的床鋪。
果然是空蕩蕩的。她又不在他身邊了。
他心一緊,轉過頭,靜靜地尋找她的身影。她靠坐在床鋪邊,秀顏仰起,明眸恍惚地、出神地凝望著他。
「怎麼啦?雨桐。」他溫聲喚她。「睡不著嗎?」
她沒回答,只是直直地瞅著他。
「妳不喜歡我抱著妳睡嗎?」他坐起身,讓開一大片床鋪,胸口隱隱作疼。「如果不喜歡,我不會碰妳,妳上來吧。」
她仍然不說話,伸出手,顫顫地摸索著。
他輕輕握住她的手,掌心裡,她發涼的柔荑一陣一陣地輕顫。
然後,她睜大眼,眼底的迷霧散去,迸出喜悅的光。「你在這兒,你沒走。」她沙啞地低語:「你沒丟下我。」
他猛然一驚,神智完全清醒。
「你還在這裡,你沒走。」她輕聲說,粉唇淺淺地,勾起一絲笑。
他心跳如擂鼓,將她拉上床,握住她肩膀,驚愕地注視著她。「雨桐,之前妳老是半夜爬起來,是怕我忽然不見嗎?」
她只是微笑。
他心下發慌。「是不是這樣?雨桐,妳告訴我,是不是這樣?」
「他們都走了。」她喃喃說道,癡癡地迎視他驚恐的目光。「他們都丟下我了,我怕你也會,我要看著你。」
果真如此!
溫徹全身凍住,腦海一時空白。
過去兩年來,無數個夜晚,她坐在地上不肯睡去,原來都是因為害怕他忽然丟下她遠走。
而他,竟然誤會她是厭惡待在他身邊,竟誤以為她拒絕他的擁抱。
他多自以為是啊!為什麼他從來沒好好正視她受傷的心靈呢?為什麼他沒注意到她的孤獨與寂寞呢?
他侈言愛她!
「傻女孩,妳怎麼會這麼傻?」他心酸地擁抱她,眼眶泛紅。「我答應妳,我不會走的,永遠不會離開妳。」
「真的嗎?」她不敢相信。
「真的。」他慎重地點頭,胸臆一點一點,湧出的是對她的無限柔情。「只要妳需要我,只要妳不嫌我煩,我永遠陪著妳,永遠跟妳在一起。」
就算她不愛他又怎樣?
她不必愛他,也不必回報他。
他不在乎了,她愛也好,不愛也好,懂不懂得他的一往情深都好,他都不在乎了。
只要她需要他,他永遠不離開她。
「我從來不曉得,原來妳一直這麼擔心,原來妳一直偷偷在害怕。」他緊緊抱著她,深怕護得不夠緊,她會再度受傷。「我真不配做妳丈夫,真不配說愛妳,我連妳在害怕什麼都不知道。」
「徹。」她輕聲喚他。
而他被那樣不確定的呼喚扯得心口發疼。
她不愛他,或許是因為她已經失去了愛人的勇氣,她一次次地遭到背叛,一次次被拋棄,她很驚慌,她怕再痛一次。
在她的傷口還未復原以前,他不該強索她的愛,他該做的,是幫助她療傷,幫助她走出讓重重迷霧鎖住的心靈迷宮。
「徹,你還要我嗎?」她小心翼翼地問他。
「我要的!我當然要,一直都想要。」他焦急地回答,焦急地捧起她的臉,凝視著她迷離的眼。
她不知道,他早就讓這雙眼給征服了,從初次見到她那天開始,他就完全臣服於這雙飄然出塵的眼睛下。
那時的她,用遙遠漠然的眼神看著他,他覺得自己面對的,是偶然注視著這塵世的女神。
而今夜,她用這彷彿迷了路的眼神看他,他心疼不已,決計不論付出什麼代價都要帶她回家。
「那那個媽媽桑怎麼辦?你不是說,抱著她的感覺很溫暖?」她委屈地問他,眼眸淡淡泛紅,像是又要哭了。
「我是笨蛋,我胡說八道的。」溫徹自嘲,這一刻恨不得甩自己一耳光。「她其實是傑瑞的好朋友,我請她來幫我演一齣戲的,我只是想讓妳以為我愛上了別的女人。」
「為什麼?」她不解。
「因為我想只有這樣,妳才能安心離開我。」他懊惱地扯唇。「我沒想到是我誤會了,事情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樣。」
她遲疑地看他,像是在消化著他話中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哄她。
「我愛的人是妳。」他深情地告白。「一直就只有妳。」
她怔怔地流下眼淚。
「妳又哭了。」他很不捨地替她拭去淚水,深深歎息。「今晚,妳哭得太多了。」
「我很開心。」她幽幽地啟齒,眼底還閃著淚光,唇畔已漾開笑。「今天晚上,我很開心。」
他心動地注視她真誠的笑容,幾乎克制不住想吻上那柔軟櫻唇的衝動。
她卻主動迎上來,在他臉頰,輕輕印下一記。
「徹。」她軟軟地在他耳畔細語:「謝謝你還要我。」
他震懾,心碎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