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既然是特地前來道喜,為何不走大門拜訪,反而像個賊人夜闖你的閨房?」君傲天冷冷一笑,她維護練絕的小動作,全看在他眼裡,眸底的冷意與殺意更深了。
「未經通報,直接夜訪君師妹是我的不對,師伯會誤以為我是採花大盜也是理所當然。」練絕抱拳賠禮,同樣察覺到君若兮維護他的小動作,心裡打了個突,為什麼總是在自己準備將她從心頭割除時,卻又發現她的在乎?
「既然知道不對,就留下來好生賠禮吧!」君傲天嘴角揚起殘酷的笑意,右掌五指成爪,身形飄動繞過君若兮,抓向練絕心口。
「爹,不要!」君若兮幫忙出手阻擋。
練絕見君傲天出招狠厲,轉身避開,不願與君傲天正面衝突。他的身形飄忽,但步伐沉穩,凡是被他踩到的珍珠瑪瑙全碎成細屑。
「我就知道你背叛了我!」君若兮的阻擋,加上沒能抓傷練絕使得君傲天震怒,反手擊向君若兮的心口,當作是給她的懲罰。
君若兮來不及閃避,被打個正著,沒有驚叫、沒有痛呼,整個人重重往後飛去。
練絕見狀,情急關心,立即展開雙臂接住若兮,才沒讓她重重跌落在地。當他看著懷中人兒慘白的臉色時,心下大為震撼,無法相信君傲天會對親生女兒下如此重的手。
「師伯,做錯事的人是我,請您不要責怪君師妹!」練絕抱著君若兮,渾身充滿怒火。
「你別這麼跟我爹說話,快快賠禮。」倚在他懷中的君若兮原本體內氣息就已紛亂無章,再受這一掌,氣息更是在四肢百骸間亂竄,痛得她不由自主嘔出了口血。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這麼和我說話。」君傲天不理會女兒受了內傷,注意力始終放在狂妄的練絕身上。
「我說的是實話,就算師伯再不愛聽,也改變不了事實。」面對武功在自己之上的君傲天,練絕沒有半點畏懼,完全無視君傲天的怒氣,此時他比君傲天更惱怒。
練絕完全無法保持冷靜,因為君若兮受的傷,令他全身氣血奔騰,內力不斷在體內流竄,急於發洩,抱住君若兮的雙臂因熊熊怒焰而發抖,整個人可說已瀕臨發狂。
「好個實話。」君傲天輕蔑地哼了聲,再出手擊向練絕。
「快走!」君若兮發現父親語調的變化,心知他要再痛下殺手,急忙忙地將擁抱著她的練絕用力推開,自己則重重跌落在地。
練絕沒有防備她會突然出手推開他,愣了下,再見她如斷了線的紙鳶重跌落地,心又是猛地一揪,為這一跌沁出血來。
君傲天看也不看君若兮一眼,雙掌擊向練絕心口,而練絕則揚起霸刀阻擋,刀面旋轉,改劈向君傲天。
重跌在地的君若兮手邊正好摸到珍珠,緊咬的貝齒已將唇瓣咬出血痕,深吸了口氣痛下決心,順手抓起一把,拿珍珠當她的琉璃珠使,用殘餘的氣力自背後射向父親的週身大穴,她要的並非使父親受傷,而是能讓練絕有機會逃出君家莊。
「君若兮!你好大的膽,居然敢一再背叛我!」背後傳來的破風聲令君傲天暴跳如雷,他面目猙獰,抬腿踢起案上一疋絲綢,重重擊向出手偷襲他的君若兮。
「若兮,小心!」練絕看得清清楚楚,想要出手搶救,卻被君傲天絆住,一時間無法阻止君傲天的反擊。
挾帶著父親雄厚內力的絲綢重重擊向君若兮的心口,她壓根兒無法阻擋,痛得叫了聲,連嘔三口血,整個人軟倒在地,已沒有力氣爬起。
「若兮!」
練絕見她為了自己身負重傷,心痛欲裂,他再也不會懷疑若兮的真心了,不管她為了什麼原因不赴一年之約;不管她為了什麼原因要嫁給「麒麟堡」少堡主,他切切實實明白,她心裡一直有他。
霸刀狠狠劈向君傲天,儘管君傲天武藝在練絕之上,也被他的蠻勁與瘋狂嚇到,狼狽閃避,才沒被練絕削下一條臂膀。
練絕衝到君若兮身畔,將她扶起身,但君若兮雙腿無力又軟倒下,健臂及時勾住她的腰肢,繼續抵擋君傲天的攻勢。
「別管我,你快走……」君若兮痛得額際直冒冷汗,低啞著聲。
「我不能丟下你。」練絕堅持不獨自離去。
「我不過是摔了一跤,什麼事都沒有,我不是跟你說過,我覺得你很無趣,你還不快走!咳咳……」她氣急敗壞,一口氣把話說完,牽動了內傷,引起一陣劇咳,又吐出血來。
「你別想再騙我,今天我非要帶你走不可。」
她的劇咳、她的鮮血,皆教他痛不欲生,就算今天會死在君傲天手裡,他也絕不會棄她於不顧。
「哼!誰也別想走!」君傲天趁著練絕顧及君若兮的傷,無法隨意移動時,出手更加狠絕凌厲,雙掌挾帶著雷霆萬鈞之勢重擊練絕的心口。
練絕的刀鋒在此時劃過君傲天的臂膀,心脈卻也受到重創,一股熱液急湧上喉頭,緊接著再也控制不住地噴吐而出。唯恐已受了嚴重內傷的君若兮會再次受到重創,他以身軀緊緊護著她,兩人雙雙落在堆放於角落的嫁妝上頭,手中的霸刀亦飛出落地。
「你有沒有怎樣?」練絕翻起身,問著懷中的人兒。
「你怎麼會這麼傻?我都不要你了,為何還要回來找我?」君若兮傷心地看著練絕,他明明可以走的,卻倒霉地被她給絆住了腳,一想到這兒,就難過得眼眶發熱,喉頭像梗了塊石頭。
「快告訴我,你有沒有怎樣?」練絕不理會她的話,逕自追問她的傷勢。
「我沒事。」君若兮淒然搖頭,強忍著淚水,伸手為他拭去唇角的血漬。
「還說我傻,真正傻的人是你,都傷成這樣了,怎麼會沒事。」他心疼地將她擁進懷中,目光如炬地瞪向君傲天。
「你這個手下敗將,不想方設法討好我,居然還敢瞪我?」君傲天皺眉看了眼受傷的臂膀,拾起練絕的霸刀,隨即像個王者,踢了把椅子坐在他們身前,居高臨下睥睨地望著他們。
「若兮是你的女兒,你怎麼忍心對她下這麼重的手?」練絕不滿地低咆,就算若兮失身於他,君傲天再生氣也不該痛下殺手,完全不顧念父女之情。
「你不要再說了。」君若兮擔心他會激怒父親,忙出聲阻止。
「若兮為了你三番四次背叛我,我沒殺了她,她就該叩謝我的恩德了,還敢計較我出手傷她?」君傲天思及她的背叛,就震怒得無法原諒。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若兮為了他背叛君傲天?難道君傲天計較的不是若兮失身於他,而是別的事?
他想到一年前要離開時,若兮說一年後會向他說明所有事情始末,原來所有事都和君傲天有關。
「看來你什麼都不知道,既然如此,我就讓你明白。」練絕已成了俎上肉,君傲天不怕練絕會有反擊的機會,算是他善心大發,讓練絕死後能當個明白鬼。
君若兮害怕的緊揪著練絕的衣襟,父親的無意隱瞞,表示接下來將會不擇手段逼迫練絕交出武功秘笈,倘若他不肯交出,爹絕對會讓練絕知道逼供的手段會有多凶殘。
「別怕,不會有事的。」練絕發現她全身不住顫抖,愛憐的啄吻了下她的太陽穴,安慰道。
「你真的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她的聲音因傷心、因感動而哽咽。
「如果我獨自離去,才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練絕再啄吻了下若兮的發心,不論她做過什麼事,都是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就算會因此失去性命,也不會撇下她不管。
「五年前若兮她之所以親近你,完全是出自我的授意,我要她替我拿到你爹傳授的武功秘笈,可是她遲遲未能拿到手,所以我要她殺了你,再仔細從你身上、住處找起,誰知你竟然沒死,且她還空手而返!
「現下仔細回想,若兮,你是故意的吧?因為對練絕動了真情,所以暗地裡違背我的命令,故意沒殺死他是不?你還有什麼事瞞著爹?是否你其實早已找到武功秘笈,只是不肯交出來?」君傲天無視籠罩在他們之間的綿綿情意,眼神狠毒地睨向君若兮。
君若兮慘白著臉,緊抿著唇,一言不發,不看向練絕,也不看向父親。
練絕聞言,渾身一震,原來她會出手殺他,不是膩了、不是覺得無趣,全是出於她爹授意。若兮為了不讓他知道她爹的真面目,所以拚命隱瞞,且又為了不讓她爹知道她早傾心於他,是以故意失手,他不曉得該不該責怪她的隱瞞,僅知此刻,他徹底明白何為肝腸寸斷。
他為了她刺殺自己一事,不僅責怪她,還出手傷她,甚至差點要了她的命,結果她寧可被他誤會、被他憎恨,卻始終堅持守住君傲天的秘密,她守得嚴密,結果換來的是君傲天狠心對待,值得嗎?
「若兮,你不說話,就表示全被為父的猜中了是嗎?」君傲天仔細留意她的表情。
「對,武功秘笈被我藏起來了。」君若兮心下有了主意,定定地看著父親說道。
「你藏到哪裡去?」君傲天見她終於承認,急切追問。
他就是猜想她很可能得到秘笈後藏起,所以不只一次來到「朝露閣」尋找。可是他翻遍每一角落,皆是無功而返,讓他非常惱怒,最後為了測試若兮,故意教導錯誤的心法,看她會不會拒絕學習,或是暗中違抗他,想不到她為了取信於他,竟然硬著頭皮練下去,他不得不說他這個女兒比他想的要更深沉。
「她胡說,根本就沒有什麼武功秘笈。」自看見她的真心真意後,練絕便可以瞭解若兮所說的每一句話背後的深意,她想要助他脫身,所以故意將危險往身上攬,他不能讓她這麼做!
「有,已經被我拿走了,我藏在非常隱密的地方,想要等爹不再懷疑我時,再偷偷拿出來練。」她焦急地說服父親相信她。
「一個說有,一個說沒有,你們說我究竟該相信誰?」君傲天凌厲的目光來來回回看著兩人,沉思。
若兮會為了練絕不惜撒下漫天大謊,那練絕呢?凡練武之人,誰不想求得更上一層的功夫,他相信練絕也不例外,如果將若兮和武功秘笈擺在一塊兒,練絕搞不好也會選擇保住武功秘笈。
「你該相信我,我爹根本就沒有交給我什麼武功秘笈。」練絕說服君傲天相信,他希望自己是為她擋下一切災難的人,不要她用生命來換取他的安全。
「不!武功秘笈明明就被我給拿走了,你不要再隱瞞了。」君若兮如是堅持。
「你們兩個都別爭了,武功秘笈究竟在誰身上,我會查出來。」君傲天堅信一定有武功秘笈,當年他親眼窺見師父親手將武功秘笈交給練揚,可練絕一逕否認,是把他當成傻子嗎?究竟是誰在說謊誆騙他,很快就會真相大白。
「慶益,把他們兩個給我關到地牢去!」君傲天揚聲命守在外頭的大弟子於慶益進來帶人,打他一獲知練絕出現在莊內,為了以防萬一,便命於慶益帶人守在外頭布下天羅地網,要練絕插翅也難飛。
「是,師父。」於慶益帶著三名師弟入內,伸出手要將兩人分別架到地牢去。
「別碰她!」練絕反手擊向於慶益等人胸口,不許他們碰觸君若兮。
君若兮虛弱地倚靠著練絕,厭惡地看著狐假虎威的於慶益等人。
「可惡!」於慶益胸口受創,火大出手反擊,卻連練絕的衣角都沒碰到,便又再度遭受重擊。
其他受創的師弟們跟著圍上,想從不同方向出手襲擊,讓練絕瞧瞧他們的厲害。
「夠了!慶益,你們師兄弟都不是他的對手,別再打了,他們愛黏在一塊兒就由他們去吧!」君傲天出聲制止,不在乎他們想黏多緊、黏多久,他只要能拿到武功秘笈就好。
「是,師父。」於慶益聽君傲天這麼說,這才恨恨收手,任由練絕摟著君若兮到地牢去。
君傲天在眾人皆離去後,貪婪的眼眸打量著君若兮的閨房,心想,先前他搜過多次皆沒能找著武功秘笈,或許是找得不夠仔細,今夜要再次仔仔細細翻遍每一寸,興許武功秘笈就藏在某個不曾發現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