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白薇探出身子問。
「不好了,小姐,糧倉那兒起火了!」
「紹胤衡!」白薇立即明白了,他單身赴約也是不簡單,「你幹的好事!」
他虛應著:「放心,我的手沒用了,對你構不成任何危險的可能。」
「可我現在難洩心頭之憤!」白薇掙擰了臉,舉起手來撲向瑞陽。
瑞陽避之不及,幸而紹胤衡出手擒住白薇,而她一腳反踢後,直攻他受傷的右手。瑞陽看得心驚!他現在的能力肯定不如從前,這下該怎麼才好?但——她的擔心好像多餘了。紹胤衡沒對白薇出手,但忽閃忽躲地像捉弄她一樣,逗得白薇氣煞了臉!
這時,數支亂箭射進屋內,還帶燃了火花。頓時,濃煙密佈,熏得眼睛難受極了。
「我要殺了你!」白薇像失控的怒獅,一邊避開濃煙和掉落的碎屑。
而紹胤衡也把握時間,他趁勢把瑞陽抱起,儘管他的右手還不太使得上力氣,但仍是將她牢牢地護在懷裡。
「把臉埋進來,抱牢我!」紹胤衡在她耳邊低語,瑞陽依他言。她的心,偎在他懷裡,這時才安穩下來。
白薇知道他現在要逃走是難上加難,便更是兇猛地攻擊他。而騰和澧的適時出現,順利解救紹胤衡的困境。
「殺了她,別留後患!」紹胤衡放下話後,便抱著瑞陽率先離開。
星星只是稀疏地點綴著,紹胤衡抱著瑞陽躲追兵也跑不遠,只能在他先前就發現的一處洞窯裡歇腳藏身。幸好洞外樹木林集,又在荒山處,諒白薇的人也找不到。
「我看看,你有沒有受傷?」紹胤衡放下她後急忙察看她是否安妥。
瑞陽沒回答他,只是熱切地看著他,怕像他會突然消失掉。
「還好只是手腕擦傷一點。」紹胤衡這才抬首與她對望,驚訝她不知為何流出的淚,連忙溫柔地安慰她:「別怕,現在已經安全了。等天亮後,我就送你回去。現在你就好好歇歇。」
瑞陽扯出他的衣袖輕喃:「你、你不要我了?」
他含笑地撫上她沒梳理過仍整潔的烏絲,「你知道嗎,你現在的樣子很像雛鳥。」
「我不管!褚極帶走我後,你就不聞不問——兩個月了……」瑞陽有點自怨自艾,心裡對他的作為很想不通,也不平衡。
「氣我讓你身陷敵營,受白薇委屈;還是剛才我表現得不在乎你的樣子?」他漫不經心地笑問她,一點也沒把她的生氣放在心上。
瑞陽歎了口氣,閉上眼睛,放鬆身子依在他肩上,「沒有,我知道你剛才是為了救我,才裝出那副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動搖她的心思。」
「你還是這麼聰明,怎麼辦呢?我更放不開你了。」他摟緊她歎息,一手摸著她白嫩圓潤的耳墜,心裡很高興她還是如此懂他。
「你不是早放了嗎?」她幽幽而言,心裡酸痛極了。
「你害我都變得兒女柔腸了……」他在她耳邊輕笑,「聽我說,現在危機四伏,我可在和仇家比壽命。我沒有放棄你,只是你跟著褚極總比待在我身邊強,所以才沒去找你。」
「真的?」她還是不太安心。
「我是狂妄,但不打誑語。等戰事了結後,我一定去找你。」
夜更深了,困累的瑞陽已在他的懷裡歇下,這時他才能察看自己再次受傷的右手。
揭開衣袖,不出他預料,整個右臂血肉模糊了,之前的舊傷也發炎地冒出濃水來,噁心得很。幸好剛才一直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忘了他手被廢的事。
重新包紮好傷口後,他把血濕的紗布丟到他認為瑞陽不會看到的地方,然後在她的身邊躺下,將她擁入懷裡。近兩個月不見,她還是依舊清瘦,眉宇間的憂愁還是深鎖著,她還是這樣累著自己。他苦笑著,看著她的臉,他發覺自己真的愛得她很深,那種愛讓他的心都發疼了。明天之後,又是分道揚鑣了……
天才剛破曉,紹胤衡就藉著薄霧和瑞陽離開洞窯。
「你的手——」瑞陽盯著他的手,瞧他一臉不以為然就生氣,「我看到你那塊滿是血的紗布,你是趁我睡著後才重新包紮的吧。」
紹胤衡瞧她一眼後,答非所問道:「還有半個時辰就能回到客棧了。」
「你還是逃避我的問題,什麼都不告訴我嗎?我沒你想的那樣嬌弱,你身邊所發生的危險事,我全知道!你覺得有必要瞞我嗎?」瑞陽受不了地怒吼。
「若能和你永遠一起,我絕對會瞞你一輩子。」她震驚地睜圓美眸,引起他的低笑,「而且你在我眼裡,確實很嬌弱。」
「你對我就是沒句真話!」
「是時機未到而已。」沒再繼續這話題,「你們會繼續南下吧,那裡氣候溫和,四季如春。到了那邊,好好靜養,流產後的身子怎麼也不如從前。」
「要是記不住呢?」她故意和他唱反調,但另一層意思,就是想他偶爾去看看自己。瑞陽也搞不清楚自己怎麼變得這麼彆扭。
紹胤衡驚訝中忍不住笑了起來,瑞陽這嬌態是他從沒見過的,瞬間也讓他很得意。
「別扯開話題,你還沒告訴我你的手是怎樣受傷的!」
「白薇砍的。」
「怎麼可能?她的武功肯定比不上你!」瑞陽對這事表示不可能。
「對我這麼有信心,我真感動!」他謔笑著,心裡倒是真的覺得很溫暖,「我是故意的。」
瑞陽真的搞不懂,「故意讓她砍?你這是為什麼?」
他笑著摟住她繼續走,沒回答她的話,「陽陽,這回已經冬末了,不會再下雪了……」
「你究竟想說什麼?」她的心不安極了。
「沒什麼,有感而發罷了。」
瑞陽歎息地輕喃:「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說來聽聽。「
「不要再爭名逐利,也別再參與殺戮了,好嗎?」
他謔笑著,很不正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瑞陽明白,他的話亦真亦假,也沒騙自己的意思,但她心裡就是不舒坦。
兩人默默地往前走著,沒再交談。瑞陽靠他右邊走著,輕輕握上他的右手。而他察覺了,用力回握住她,嘴角忍不住翹起了。
到了客棧外,紹胤衡見朝褚極正好出來,便迅速飛身離開了。
「瑞陽!」褚極快步走向她,「你可回來了,有受傷麼?」
「沒,你別擔心……」
頭一次,瑞陽竟產生要離開褚極,回頭追逐紹胤衡的念頭。但她知道自己絕不能這樣做,絕不能……
這一天,瑞陽平安歸來後,大家為免夜長夢多,當晚就急忙開船離開,繼續南下。
海珞敏銳地察覺到瑞陽的神不守舍,但她沒點破。她曉得,瑞陽需要時間。而褚極等人也沒多問,大概心裡都明白她和紹胤衡之間發生了什麼。
船擱淺在灘上,睡艙裡的瑞陽是醒著的,她臥靠在枕上——月輝淒清,至少在瑞陽的眼裡是如此。泫然的淚眸一直濕潤著,她正哀悼她的孩子,她的男人,這一切都亂了軌跡……
這時,桌上的油燈閃了下,紹胤衡竟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的面前。只見他慵懶的臉上仍是那似笑非笑的邪氣,瑞陽就知道真的是他了!不等他走近,瑞陽就撲進他敞開的胸膛,而他就緊緊地圈住低泣的她。兩人久久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抱著,享受這難得的溫暖。紹胤衡的神色很複雜,但他只要肯定了瑞陽的心意,就決不放手!
而她和他的感情,似乎在這回意外上,更深厚了——心更貼近了……
正當瑞陽想對他說些什麼時,卻聞到一股香氣,接著就昏睡了。
「等我,最多就五年。」紹胤衡割下她一撂青絲,並俯在她耳邊輕嚀,「對你,我決不放手!」
瑞陽在翌日醒來時,船已經在河道上繼續前行。她留意到放在枕邊的一雙靴,她認得出是自己做給紹胤衡的那雙,掀開裡頭看,果然有他的名字。他真的來過!要不是有這憑證,瑞陽真的要以為是夢了。當她側身要起來時,發現胸口有一東西隨著滑動。掏出一看,是一塊昂貴的凝脂白玉,上面刻著——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