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死亡的消息由錦纖布莊傳出,花葵並未前去哀悼,感覺不痛不癢,理所當然的認為死得好。
樊爺有差小廝前來轉達賠償油鋪燒燬的損失,花葵不收分毫,僅是讓小廝回去轉告;冤有頭、債有主,段玉一死,諸事一了百了。他和樊爺的交情依舊,且要樊爺節哀順變。
爾後,花葵將全副心思放在計劃未來的生活,帶著小老鼠出門,花葵開始著手重建家園。
請來幾名工頭至油鋪一起商討住宅與店舖的興蓋事宜,幾番討論後,工頭們獲得指示,決定日期開工,便離開油鋪去準備大興土木的建造材料。
有鑒於火災禍事,花葵避免重蹈覆轍,決定不再做賣油的生意。
他與小老鼠商量,「讓你賣布可好?」他打算自己銷售倭緞生意,依然請小銀子來幫忙店舖瑣事,而他會教小老鼠如何丈量布料和剪布。
「哦,」郝古毅點頭說道:「沒賣油了,我的手就不會髒兮兮,可以摸東西。」
「是啊,今晚就讓你摸個夠,然後我會塞東西。」花葵一臉壞壞的湊近他的蠢樣,問:「這樣可好?」
喝!
郝古毅低抽了幾口氣,瞠目結舌,想個老半天都是葵要塞東西……
「不可以。」頭搖得如波浪鼓,他拒絕的很徹底。「竹筒沒有了,葵沒有給我好喜歡的錢。」
轟!
彷彿被兜頭潑桶冷水似的,花葵驟然叫得很不滿,「你這死要錢的傻東西,說到底就是跟我計較『夜渡資』?!」真他奶奶的……難怪蠢老鼠在懷裡說不要,他還以為是蠢老鼠受災後的驚嚇過度才拒絕。
重點是--他竟然沒奸了他……臉色一沉,究竟誰蠢?!
「葵好凶。」
郝古毅掉頭離開,小心跨越滿地碎石殘垣,嘴裡念著:「房子燒壞了。葵說好漂亮的人死翹翹了。爺爺說做壞事會有報應,我不敢做壞事。」
心裡沉甸甸的。郝古毅驀然回過頭來,清澈的眼眸望著葵,想著葵也有做壞事殺老母雞。「我不希望葵死翹翹。葵不可以做壞事,好不好?」
花葵頓時不語,思忖他與生俱來悲憫的心性,這些天從未聽他怨過受傷害,似乎忘了。
良久,花葵看著他繼續往前走,尾隨其後一探究竟,不禁納悶他來到兩人以前的廂房四下翻找些什麼。
三合院內也遭祝融之災毀了泰半,花葵保證道:「我會讓這裡再度恢復以往,爺爺的房就在對面,院子內會有雞窩,也有你喜歡的小花。」
「還要有好多好喜歡的錢。」郝古毅小心翼翼的爬上床,動手撥開角落的泥沙,片刻後,終於挖到燻黑的竹筒。
他撈來胸前抱著,心裡頭會甜甜的。
回過頭來的臉龐露出淺淺的小酒窩,花葵一瞬恍然明白;小老鼠愛的不是銅板,是他給的好喜歡。
頓時心下湧起無限的滿足感,他很爽快的說:「我答應你,等章氏紡織坊一倒,我這輩子不再做任何一件壞事,會好好活著陪你。」
不過……常言道:禍害遺千年。他是不是該考慮一下?
何況,無奸不成商,蠢老鼠會敗家,他總得動歪腦筋賺錢才是。
花葵笑看他來到身旁,立刻補充一句,「除非必要,否則我不會做壞事。」他發誓。
郝古毅聞言心花朵朵開的任葵牽著步出房外,沿路開始吩咐:「葵不可以殺雞、不要踩好可愛的小螞蟻、不可以拔花、不能說他奶奶的髒話……」
花葵一翻白眼,叫:「閉嘴!你乾脆要我去廟裡當和尚修身養性算了。」真他奶奶的……小老鼠實在囉唆!
***
花葵預估店舖需要數月的光景才會完工。這期間,他將小老鼠帶至身邊。
白天,花葵巡視紡織坊,放任心愛的小老鼠跟老師傅學染布;夜晚,小老鼠就在房裡撥算盤、寫數字,學了好一陣子,雖能記住五十以內的連數,但也時常忘記。
花葵來到他身後,低頭讚道:「你今天好厲害,寫到三十一了啊。」
「嗯,我沒有忘記。」
「那麼,有沒有忘記今晚要親親?」花葵順手取走他的筆,已等不及將他拐上床。
心突的漏了好幾拍,郝古毅面紅耳赤,撇過清秀的臉龐將唇印在葵貼近的臉。
「真乖。」花葵伸手捻熄房內燭火,同時將小老鼠攬來身上,帶往床榻。
挑開他的衣扣,三兩下將他剝個精光,花葵誘哄:「數數看,今晚會有幾個吻。」
郝古毅深吸一口氣,第一個吻堵住了嘴,靈活的舌在嘴裡舔,似吃糖的感覺,他迷糊的想著葵說過他像糖……難怪葵喜歡在身上亂舔。
「啊……」第二個吻由脖子開始,第三個吻沿著往下,第四個、五個、六個……停在胸前的突起,「嗯……」他眨著漸漸濕潤的眼,任葵在身上又咬又舔,混沌的腦子正努力回想究竟算到第幾個吻?
花葵默數至三十,唇舌離開他的肚臍眼,挺身開始脫衣。
置於他的雙腿間,妖美的眼在昏暗中隱約能見他的身體反應,薄唇勾起一抹惡質的笑,「告訴我,有幾個吻?」
「嗯,我想想……葵在身上吻了好多次,從嘴巴、脖子,然後……」他開始認真的筆劃,彎著手指頭細數。
一時之間倒是忘了葵想幹什麼。
霎時,「啊!」郝古毅瞠然一叫。「你不可以舔壞掉的地方。」他挺身推著葵的頭。
他猛然一吸,惹來小老鼠渾身顫抖,似低泣般的抱怨:「我還沒算好……葵害我忘記了……嗯……」
第三十一的吻落在他的敏感,持數增加次數,花葵不禁思忖:小老鼠若是算得清楚,那腦子可就沒壞,而床笫之間的樂趣就減少……
片刻後,兩人恩愛的天地裡傳出花葵壞壞的命令:「算算看,我會奸你幾下?」
郝古毅被晃的頭昏腦脹,屁股有點疼,他又抱怨:「我算不清楚……葵好壞。」
「嗯,我是好壞。」花葵將他的雙腿分別架在肩上,解釋:「這不是做壞事,是做好喜歡你才會做的事,你知道吧?」
「嗯……知道。」
「那麼有沒有好喜歡我好壞?」慾望他緊窒的體內廝磨,愛極了他愈來愈配合。
「有……好喜歡葵好壞……」
花葵緊抓著他的腳,彎身更用力的欺負他,心裡默數至上百,吻著他發燙的臉頰,輕聲細語:「我就愛你的傻。算不清楚我奸你幾下沒關係,明天再告訴你答案,讓你寫在紙上,不用擔心以後會忘記。」
「嗯……好。」
數不清第幾個吻印在葵的臉頰,郝古毅閉上眼,緊摟著好喜歡的葵,直至半夜才雙雙入睡……
***
老鴇每天瞧花爺和賣油的傻瓜草出雙入對,不禁感慨愛情是沒有道理可言。誰能預料賣油的傻瓜草獨佔有錢有勢的花爺。
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老爺子好福氣,廚房的那群雞好運氣;而她可不敢再狗眼看人低。
老鴇遞給花爺一把傘,恭敬道:「花爺,慢走。」
外頭漫天飛雪,花葵牽著小老鼠出門,低頭問:「會冷嗎?」
「不會冷。」葵的手好溫暖。郝古毅披著純白連帽皮裘,仰起紅撲撲的臉,交代著:「要幫爺爺拿藥。」
「好。」
兩人循著每日必經之路,來到熱鬧市集,處處洋溢著過年節慶的氣氛,放眼望去,大部分的人們身穿織有雲花、斜紋或象眼圖案的棉襖,孩子們在路邊奔跑或丟雪球,景象好不熱鬧。
「呵。」花葵不忘買些糕果來塞甜小老鼠的嘴,寵溺之情溢於言表。
「今年,章氏那老女人可不好過。」紡織坊陸續收起好幾家,紡車、大小花機能賣則賣,甚至用來抵押所積欠部分商行的債款。
「嘖嘖……我估算目前章氏最有價值的就是那棟豪宅,依那老女人的性子,怎過得了沒人伺候的日子。」
至於那些嬌生慣養的少爺們,順理繼承紡織事業,除此之外,啥也不會。他就不信他們能有什麼謀生出路。
郝古毅聽不懂葵說什麼,只知道葵說要去拜年,「葵有親人嗎?像是爺爺、奶奶或爹、娘。」
「沒有親人,有仇人。」過年期間,他要去觸人霉頭。
「哦。」郝古毅低頭又塞了一塊糖糕入口,壓根不認識誰叫仇人。
收了油紙傘,花葵甩甩衣袍下,帶著小老鼠繞遊廊。他當是賞景般的好心情。
未過元宵節,沒有人會拒絕客人上門來拜年,即使是討債的冤家相見,也得相互拱手道聲恭喜發財。
郝古毅對這宅院的環境有印象,想著有錢人的房子都長的一樣,又大又漂亮。
隨著葵進入廳堂,所有的目光掃上身,他低垂腦袋,偷偷瞄著好多小孩被幾位大人帶出去,只剩下……他抬頭數數,這才愕然見過其中三人。
「姓花的,你來幹什麼?」她這不歡迎下流胚子。章大夫人瞪著下人,怒斥:「誰准你們讓這下流胚子踏進宅院。」
奴僕們噤若寒蟬,互望了一眼,誰也沒敢吭聲回話。
「章大夫人何必如此見外。」花葵挑眉,犀利的眼神迎上章大夫人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的德性,「嘖嘖,章大夫人端著好大的架子,翻臉跟翻書一樣快,何不上街像耍猴戲般讓人欣賞,說不定還有收入進帳呢。」
一臉笑意盎然,雙眸卻是透出冰冷寒意,等著老女人跳腳。
「來人啊,把人給攆出去!」
一聲怒喝,所有人皆站起,章硩指著他的鼻子問:「姓花的,你究竟來幹什麼。」
「看笑話。」不將這群人放入眼裡,花葵環顧四周,冷笑道:「這廳上少了些字畫骨董花瓶擺設,都賣了麼?」
一腳就往他人的痛處踩,豪宅內有幾十張嘴吃飯,一日開銷不少,加上紡織業的損失,「看來,章氏紡織快倒的傳言不假。」
喝!
「姓花的,別以為我不知章氏會有今天都是你在暗中搞鬼,你好歹毒的心思,我章家究竟是得罪了你麼?」
「章大夫人不愧年老色衰,記性也差,連我是誰都忘了。」
「不過是坊街出身的下流胚子,也敢搬上檯面說。」她差人去外邊探聽姓花的來歷,「誰不知曉你是勾欄院的老鴇所生,十足的雜種一個!」
花葵不怒反笑,「我是雜種啊……」隨即冷嗤:「這話,我從小就聽得耳朵長繭,連我自己都很不屑這身血統不良。然,生我的人就供在府上。」
此話一出,所有人皆震愕不已,個個是張大了嘴--「怎麼,還想不起來我是誰所生?」
剎那,下流胚子那俊美的臉龐和記憶中的容貌重疊……喝!章大夫人不禁脫口而出:「該不會是敏……敏娘。」
「章大夫人還記得陪嫁的婢女,這記性不差。」花葵甩了甩衣袍下,大剌剌的坐下來欣賞章大夫人瞬間慘白的臉色。
一把將早已傻愣愣的小老鼠撈來身上摟著,「嗯,你好甜。」花葵湊唇在他耳畔低語,指尖沾來他唇上的糖屑放入嘴裡。「真甜。」
「哦,葵要不要吃?」郝古毅坐在他的大腿上,由紙袋內捻起一塊糖糕給他。
彷彿剛才什麼事也沒發生,花葵對他笑說:「只有你和老師傅對我好,至於這宅子的人都叫做仇人,你記住了嗎?」
「哦,原來他們的名字都一樣啊。」郝古毅不喜歡那凶巴巴的大嬸,也不喜歡會嫌棄他泡茶的大爺們,「他們喝茶沒有說謝謝。」
「是沒教養,不像你好乖。」他霸佔了一個寶,擱在心裡最重要的位置,擁著寶貝的滋味比什麼都來的美好。
花葵不再瞧老女人的臉色似見鬼,和那三位不中用的『兄長』多麼吃驚,他張口含入小老鼠送來嘴裡的糖糕,化入喉頭的香甜漸漸消彌埋藏於心裡的苦澀。
他逕自道:「待清明時節,我會把舊豪宅的井口封起,錦文對我透漏,你當初把我娘燒焦的屍體丟入井底,舊豪宅的水無法使用,你舉家遷移到這兒,呵……你逼死了我娘,也會怕啊。」
冷冽的眼神緊盯著自己,多年前的秘密一一攤在眼前,孩子們吃驚的表情是質疑她當年的說詞與事實不符。「看什麼……是敏娘自己上吊,不是我害死!」章大夫人心慌意亂的向孩子們解釋,「我沒害死敏娘、你們得相信我的話,我沒害死她!」
花葵冷冷一笑,哼道:「你這套說詞去騙鬼還差不多。你們還記得錦文麼?」
「他是老管事的孫子。當年在半夜親眼所見你縱火,你以為神不知、鬼不覺。」老女人容不下他的存在,想害死他。
「你這下流胚子一派胡言!」章大夫人疾言厲色,怒吼:「還杵著做什麼,快把人給轟出去!」
章硩赫然阻止:「娘!別再說了。」
章錫、章遠一致瞧大哥生平第一回對娘如此不敬,再瞧娘親驚慌失措的神情分明是心虛。
三人頓時垂首,默然無語……
兒時的記憶仍存在腦海,印象中有一對母子是家族所有人嘲笑與欺負的對象。
直到母上吊、子死亡,他們以為多年前的舊豪宅所燃起一場火災是意外,怎知事實真相竟如此不堪……
「娘,不論您當年做了什麼,您依然是我們的娘。」
事隔多年,花爺是有備而來,而他們根本沒本事相對抗。
章大夫人不可置信孩子們不再相信她捏造出來的假象。踉蹌數步,她扶著椅把,發顫的手指著孩子們,發難:「你們這群沒用的東西……寧可相信外人也不願相信娘說的話。」
「呿!」
花葵碎了聲,「事實都明擺在眼前,你還在自欺欺人。你怎逼死我娘,那手法不跟對待鳳仙一樣麼。」
「在清明節尚未到來之前,我會讓你們連這兒都沒得住。」花葵撂下話,將小老鼠抱離大腿,隨手拿回紙傘,牽著單純的小老鼠一同離開。
兩人沿著來時路,走回熱鬧市集。
郝古毅仍是一知半解,遂問:「葵的娘死翹翹了嗎?」
花葵頓了步伐,低頭凝視他清澈的眼瞳盈滿同情,剎那,紙傘由手中掉落,他將他抱滿懷--郝古毅被悶得快喘不過氣,雙手緊揪著葵的衣袍,任葵抱著許久……
飄落的雪花漸漸覆蓋朝天的紙傘,佇立在雪地裡的兩人緊緊依偎著對方,良久後,花葵笑說:「傻瓜,我還有你。」
「我會好乖。」
「嗯,我會一直寵你。」
花葵折腰拾起紙傘,甩開雪花瓣,掌心牽著他的手傳遞溫暖,回摘星樓之前,兩人不忘到藥堂替爺爺買藥。
***
冬去春來,百花齊放、萬象更新。
小銀子在門外點燃鞭炮,辟辟啪啪響著熱鬧,倭緞莊開張大吉,他躲得老遠眉開眼笑。
店內來了好多客人捧場,郝主子忙著奉茶,精明的主子招呼客人,他繞路而行鑽進布莊內幫忙做事。
葵好聰明,把價錢寫在布架上,他就知道一尺布的價錢是多少,櫃檯上有一張紙,分別寫出計算好的一尺、兩尺、三尺……等價錢。至於折起來放在平架上的布是賣剪裁好的一整塊,價錢也寫得清楚。
由於金錢的交易數量大,郝古毅把客人給付的銀兩交給小銀子找錢給對方就不容易出錯。
而他只需將布包裝給客人,嘴上好甜的說:「謝謝。」
穿著和打扮都好漂亮的婦人會對他微笑。郝古毅察覺接觸的客人似乎不會笑他傻,有些甚至會稱讚他好乖巧。
花葵已逐漸轉型為成功的商人,章氏紡織業被他搞垮,城裡最大商行的幕後老闆身份也已公開,他將摘星樓完全交給卓錦文打理,至於長期為他跑腿賣命的田大老闆則分得永旗商行三分之ㄧ的產權。
田大老闆笑得合不攏嘴,往後的日子會更巴結花爺和聽令行事。
外界紛紛揣測花爺為了昔日的賣油郎而改變形象,無人敢再取笑或看不起昔日賣油的傻子。
人的身邊伴著有錢有勢的花爺,兩人幾乎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誰還敢去得罪啊。
郝爺爺甚感欣慰孫子是傻人有傻福。他已將花爺當是自家孫子看待,焚香祈願求祖先保佑兩個孩子這一生都平平安安、諸事順心。
「匡啷。」
郝爺爺連得三個聖茭,彎著背,拾起聖茭擱回祖先牌位前放好。他嘴角噙笑,心滿意足的走出廳堂,眼看全新的住宅建築就和以往一樣,三合院內有雞捨、花圃,但是多設了一道後門出口。
氣候回暖,郝爺爺的身子稍硬朗了些,便杵著枴杖上街找附近鄰家老人下棋消遣。
倭緞莊的生意興隆不在話下,花葵逐步計劃擴充紡織坊的生產事業,預估過兩年會有新的紡織坊面市。
然,小老鼠養的雞卻超乎預估數量,花葵抽空蓋雞窩,一腳踩著木板敲釘子,「咚咚咚……」的很用力,他咬牙碎罵:「真他奶奶的有夠會生,一群雞吃飽撐著就是下蛋,乾脆通通閹了省事些。」
犀利的目光直射那小老鼠倒是挺開心,手裡抱著小雞直呼:「好可愛……」
郝古毅笑看圍攏在身邊啄食的雞群,有八隻母雞帶小雞,放走手裡毛茸茸的小雞,總共有三十隻。
「葵要多蓋三個雞窩,小雞才有地方住。」
花葵不悅的撇撇嘴,哼句:「知道了,你真囉唆。」沒停下手邊的工作,為了讓小老鼠更開心,他奶奶的累死自己沒關係!
時至下午,花葵收拾所有工具,將蓋好的雞窩排放一列,郝古毅則馬上把準備好的稻草鋪在雞窩內。
花葵低頭瞧他跪在地上,那蠢腦袋都鑽入雞窩內,搞得一身髒兮兮。「熱水燒好了嗎?」
「好了。」他知道葵蓋雞窩都會流一身汗,要洗澡。
花葵彎身將他撈來身上扛著,臉上的笑容有點賊,心懷不軌的說:「現在乖乖的陪我去洗澡。」
「啊!」郝古毅瞠然,「我還沒告訴小白花母雞要住哪個雞窩。」他眨巴著眼望著新雞窩,想回雞捨去交代清楚。
花葵緊摟著他不放,一腳踹開房門去拿衣裳,哪理會他繼續囉哩八嗦。
數月後
花葵帶著小老鼠回舊豪宅悼念敏娘。
早已蓋成一座墳的安息之地和以往截然不同,舊豪宅的建築已拆,四周花草扶疏、環境清幽。
花葵燒了一塊倭緞給娘親,回想她生前因貌美而受主人染指,又遭主人之妻章氏嫉妒,有生之年,受盡虐待。
他的出生來歷並不光采,是見不得人的私生子。這秘密鮮為人知,而他始終沒對單純又呆傻的小老鼠提起。
郝古毅蹲在墳前放束花,雙手合十拜了又拜,懵懵懂懂葵的娘葬在這兒,葵會經常帶他回來。
「我以後也會買好漂亮的花,葵說你好喜歡花。」他也好喜歡花,喜歡葵,喜歡爺爺和大雞、小雞。
郝古毅低著頭拔四周長出的小雜草,嘴裡喃喃數數拔了多少。
花葵聽著他似唸經般細數,腦海抹去記憶中的晦澀,取而代之是平凡幸福的色彩。
「我帶你去買糖,好麼?」
郝古毅仰起臉,燦笑道:「好。」
章騰和鳳仙夫婦倆在熱鬧市集以賣字畫維生。自從與章氏斷了關係之後,章騰賣掉身上所有值錢的飾品,租了一間小屋,夫妻倆同甘共苦的生活。
章騰自幼便喜愛古董字畫,習得一手好字,如今將興趣發展成夫妻倆的生活金錢來源,倒也隨機而變,知足惜福。
章氏紡織的沒落消息時有耳聞,最後聽人道起,章氏賣掉豪宅,舉家搬遷出城外。章騰私下試著連繫兄長,終於在城外的某處小鎮找到親人下落,但被脾氣暴戾的娘親轟出門外。
沿途回來,心中雖充滿遺憾,仍不悔選擇所愛。
眼看鳳仙懷著三個月的身孕和昔日賣油的小哥聊些近況,花爺就在字畫攤前選字畫,章騰略顯尷尬,不知該喚聲胞弟,還是……
花葵面無表情,令人猜不透其心思--
他隨手拿了幾幅字畫,付給章騰銀兩後,才問:「為了鳳仙拋棄所有,你後悔麼?」
章騰一笑,篤定的回道:「不後悔。」
「你果然不枉我將鳳仙許給你。」即使沒有鳳仙,他一樣能夠讓章氏紡織沒落,只是身邊有現成的棋子可利用,而他從不讓機會從手邊溜走。
回以一抹笑容,花葵上前驟然打斷寒暄話語,伸手攬著小老鼠離開字畫攤。
郝古毅頻回首,晃著手上的糖葫蘆,邊走邊叫:「葵走好快,我都還沒有跟美人姐姐說要去她家。」
花葵瞪著他,邊走邊罵:「你吃飽可真,現在乖乖的跟我回去,我沒叫你往東、也不准你往西。」
郝古毅搞不清楚,「要往哪裡?」
「我懷裡。」
喝!他倒抽一口氣,問:「葵要塞東西?!」
花葵理所當然的笑說:「是啊,不然後院子的母雞怎會孵小雞,我當然要在你身上努力奸了你。」
「哦。」郝古毅很傻的上當。他低頭啃著酸甜的糖葫蘆,臉上漸漸冒出熱氣,乖乖的任葵牽著鼻子走回家。
倭緞莊內
小銀子拿出郝主子交給他的賬本核對--
郝主子怕找錯錢,所以養成習慣記錄每筆倭緞交易的銀兩出入。他左瞧右看再翻過來仔細研究,「郝主子寫了什麼啊。」
上面記載日期,有十位數、百位數、上千……究竟是兩銀還是一貫千文?
數目都不對,小銀子很懊惱的苦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