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與忘憂被安排在一個簡陋的小房間內,等待著良辰吉時到來好拜堂。
房間外至少駐守了十幾二十個剽悍強盜,個個手中都帶著武器,像在防賊似的,連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對於這種現象,忘憂只能將他歸咎於:他們搶了別人的親,自然也怕別人來搶他們的親。
強盜也會怕人搶親?忘憂有點想笑,但是一想到自己的處境,便又笑不出來了。
「唉,如果你長得醜一點,今天我們大概就沒事了,為什麼你要長得那麼好看呢?」忘憂對著還蓋著頭巾的五郎抱怨。
「這也不是我願意的呀,誰知道這年頭有那麼多的人眼力都不好。」五郎歎氣,他本想把這身衣服給換下,可是那群強盜威脅他如果換下衣服就馬上將他與頭子送人洞房,嚇得他連頭巾都不敢掀下。
他已經知道洞房是怎麼一回事了,可不想與別人一同做這種親密的事呀。
這種事,只有跟喜歡的人才能做,而他目前唯一喜歡的人就是坐在旁邊的忘憂。
一想起那晚忘憂的熱情,五郎的臉頰就忍不住發燙,他沒想到忘憂會這般熱情……
雖然他們眼前的路崎嶇多變。但是他還是相信兩個人一定可以牽手走出困境。
「你在發什麼愣啊?」忘憂瞧見五郎的頭垂得低低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還真是佩服他能夠在這種情況下走神。
「沒有,我只是想起一些往事而已。」五郎不敢說出他想起當天晚上的事,他自己臉皮薄,不想害別人也尷尬。
更何況這種事說出來多害羞啊,還是用做的就好,在離開之前他已經將兩本書塞入隨身行李了,以後還可以拿出來參考參考,說不定兩人還可以一起研究呢!
「往事?」想到什麼往事要笑得這般開心?忘憂狐疑的看著笑得有些像花癡的五郎,不太能苟同這人的思考走向。
忘憂重重歎了一口氣,「再過一個時辰就要拜堂了,現在就算挖地道也來不及了。你說,我們該怎麼辦?真的要拜堂嗎?還是跟他們攤牌,說你是男的,等到那個強盜頭子幻想破滅時,再來決定我們的生死?」
基本上後頭那個建議其實不太可行,正常人都知道強盜的凶狠,要是讓他們知道新娘子是男的,他們能活下來的機率恐怕比這個強盜窩一晚就被人家掏了的機率還低。
可是,除了這個以外也沒別的辦法了,真虧他以前還被人家稱讚有小聰明,現在正當緊要關頭卻什麼辦法也想不出來,莫非是天亡他們也?
看見忘憂這麼煩惱,五郎忍不住說出自己心中的打算。
「我想,我可以在洞房花燭夜時打昏強盜頭子,挾持那個強盜頭子,讓他的屬下們放我們走。」雖然說不一定能成功,但好歹是個機會。
忘憂傻住了,目不轉睛地看著五郎,他何時變得如此聰明了?難道聰明會傳染?而五郎以前的笨病也傳染給他了?
「怎麼?不可行嗎?我知道我笨,想不出什麼好方法,可這是唯一的機會了……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將你平安帶離這裡的!」看著忘憂呆掉的眼神,五郎以為自己的方法太笨了,但他仍然認為可行,所以只好不斷安慰著忘憂。
而忘憂還是持續呆愣著,他實在是不相信兩人的腦袋居然變化如此之大的事實……
他的聰明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由於是頭子的婚禮,所以整個強盜窩看起來都非常慎重,除了到處張燈結綵外,還把平時已經不管事,整年在外遊歷的大姐頭——也就是頭子的娘給請回來主婚,一時之間原本陽剛味特別重的山寨變成了一片紅海,好不熱鬧。
吉時一到,就有一名也是被挾持來的喜娘來帶領新娘子上大廳拜堂,五郎見那喜娘的手抖得有如秋風落葉,像是比他還緊張似的。
「姑娘,是時辰拜堂啦!你就行行好,乖乖拜完堂,好讓戲可以回家睡安穩覺吧……」
聽喜娘的聲音像是快哭出來似的,他知道喜娘一定是被嚇著了,不過他現在扮演的應該是一個更害怕的新娘子才對,所以不能反過來安慰人家。
五郎也不答話,只是乖乖跟著走,沿途細細記下路線,以免晚上逃亡時還得要找路。
到了大廳上,早已是人聲鼎沸,喜酒擺滿了桌案,大塊大塊的肉用碗裝著,也擺在桌上,整個情況看起來倒比較像是在大拜拜,而他正是那個咬著橘子的可憐祭品……
唉,這些人連喜事也辦得如此大而化之,能看嗎?至少也得像飛鷹山莊那樣的排場吧。
新郎倌身上披了一塊紅色的布……咦?還真的是紅色的布!整個人笑得像個大男孩,嘴巴張得大大的,連有幾顆蛀牙都數得出來。五郎搖頭,就算他是個女孩子,見到這樣的排場也會寧可終身不嫁。
再來是主婚入上場,好像是個女的,但因為站得太遠所以看不清楚長相,看樣子好像是那個強盜頭子的娘,不知道如果挾持她的話會不會比較有效?
嗯,等一下見機行事,常言道:擒賊先擒王。如果真正的頭兒是那個女的,那麼把她抓來就沒錯了!
吉時已到,新郎倌跑過來與新娘排排站,正當司儀準備唱出行禮的詞兒時,卻有人喊停。
「慢。」出聲的,是那個坐得遠遠的主婚人。
「娘,您說過我滿十八歲就可以娶親的。」強盜頭子馬上變臉,一張俊臉黑得像個包公。
「我不是要說那個,我要說的是,你看過你的新娘了嗎?」清脆的聲音隔得雖然很遠,但還是很清楚的傳入五郎的耳朵,引起他一陣心驚膽跳。
「娘,要看新娘得先拜過堂,您難道連這個都不懂嗎?」
「誰說的!不看清楚是不是你要的人,就把他娶了進來,萬一是個醜八怪怎麼辦?你要賠我一個漂亮媳婦嗎?」女音顯得有些抑揚頓挫,看來她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娘,娶親是我的事,您只要主婚就可以了。」強盜頭子忍氣吞聲,好聲好氣地勸這個看起來不太好惹的母親,他不想讓任何人破壞他的終身大事。
那麼多人都說他的新娘子是美人,難道還會一夜之間變醜不成?
「笑話!當年我跟你爹也是一樣,拜堂之前從沒見過面,拜堂之後才知道原來他長得是那副德行,想後悔都來不及!要不是那樁錯誤的發生,哪來的你呀?」
咦咦咦?原來還有這一段故事呀,看不出來這個女人這樣以貌取人。
「娘,你跟爹的事怎麼樣我不清楚,也不想管,現在這是我的婚禮,由我做主。」
「我就偏要看!」女人的聲音由遠而近,四周接連響起抽氣聲,五郎知道那個女人要過來了,連忙運起內力,打算一舉成擒。
要是兩個人都抓到的話,他和忘憂鐵定能夠逃出這裡!
也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五郎的頭巾就被掀開,同一時間,五郎也祭出擒拿手對準來人,兩人卻在彼此眼神接觸時停下了動作。
而眾人看清眼前的情況時也吸氣頻頻。
「你……?」
「你……?」
讓所有人都停動作的原因是,這兩個人的容貌竟有九分相似!
***
一個晚上舉辦婚禮,卻又在一刻鐘的時間內喊停,說書先生所說的故事也不過是如此吧?
婚禮取消了,大酒大肉全都被撇下了,而五郎也被送回房間換回正常衣服——他睽違已久的男裝。
忘憂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你……向那個強盜頭子說了你的性別?」
五郎搖搖頭,其實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一切都發生得太突兀,沒有人知道真相是什麼,他想,那個女人大概知道碎羊皮上的秘密吧。
如果知道的話,那他就是……就是那個他該稱之為母親的人了……
可是,五郎卻一點也不高興。
「那那那,其實那個強盜頭子是個女的,而她早就知道你是男的?」這應該更不可能吧!
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了說……
「都不是,等一下你跟我走就對了。」
五郎的臉色不太好看,忘憂也不敢再多問,便尾隨著他出去。
反正,等一下就會知道了。
饒是見過世面的忘憂也不免目瞪口呆。
這叫什麼?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這……」忘憂吞了一口口水,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真的長得很像呀。
「看什麼看!沒看過這麼美的女人嗎?」率先發飄的是那個中年女子——也就是很可能是五郎母親的女人。
「我只是覺得你們長得真得很像,沒有別的惡意……嘿嘿,您別見怪。」沒想到五郎的母親居然是強盜頭子,這還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這我也知道,不用你提醒!」女人瞪了忘憂一眼,似乎不太喜歡忘憂的態度。
在場的人只有四個,女人本來說只能有她和兒子以及五郎三人會談,可是五郎要求一定要讓忘憂加入,女人本來非常不願意,但後來還是被五郎的固執折服了。
閒雜人等閉嘴後,女人才開始問話。
「我說,你的真名字其實不叫五郎吧?」女人清了清聲音,問出第一個問題。
「聽師父說,我原本叫柳千秋,五郎是後來師父替我取的名兒。」
女人哼了一聲,表示對這個名字的不屑,「哼!可真會取!」
「我覺得很好聽,也很順耳,請你不要輕賤我師父。」就算師父取的名字再難聽,他都是教養他十八年的師父,怎麼想都比眼前這女人來得親。
「那你可知道我是你的誰?」這老傢伙還挺會帶小孩的,教出來的孩子這般乖巧,她還真是小看他了。
「你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請你幫我解開一個秘密。」
女人挑眉,有些不悅,卻又有些欣賞。
「秘密……什麼秘密?」
五郎從懷中拿出那張保存良好的碎羊皮交給女人,女人攤開一看,愣了一下,而後狂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他居然解不出來?活該他等這麼多年……哈哈哈……實在是太好笑了,天吶,這是你師父交給你的嗎?」
這臭老頭子,自己解不開的謎居然就叫孩子來解,果然死性不改!
「是的,請你解開它,那樣我就能回山上向師父覆命了。」
「喔?你師父真這麼說?」這老頭的心思她還會不瞭解,看這樣子,這兩天寨裡就會來一個貴客了,最晚應該就是明天了。
他們之間的帳,也該算一算了。
「這個謎底我自會告訴你,不過,我得事先告訴你,柳千秋這個名兒是我替你取的,這位是你的雙生哥哥何雙飛,而我——則是你的母親——柳無雙。」
夜風清冷,弦月高掛,柳無雙一人對月獨立,無限淒涼。
身旁風吹樹影、丰姿搖曳,襯托出柳無雙的美貌如花似玉。
可惜,就是有人要煞風景。
「嘿,娘子,我等了十八年,可終於讓我找到你了!」中年男子立足於纖細的柳條上,看得出來輕功非凡。
「哼!你倒還有臉來見我,兒子的武功不到你的一成,要是遇上別的山賊,早就橫死他鄉了,哪還能活著找到我?死老頭,你這姍意算盤打得可真響呀!打到我兒子身上去了。」柳無雙一揮袖,數十個暗器便隨風朝著男子門面而去,而男子只是輕輕一揮手,暗器便全數掉落,在地上爆裂開。
「你還是這麼喜歡玩暗算我的遊戲?打是情罵是愛我可以理解,可要是拿來玩兒子那可就不好羅!是誰說我不顧兒子死活?這幾個月來我一路上跟著他,見他遇到危險了就暗中幫一把,要不然那個傻小子哪能活得好好的?要依他那個傻個性,早就被人生吞活剝了,還能讓你找著?」
「那你也不能讓他去男扮女裝嫁人呀!那成何體統?你要是缺女兒,再去找個人生不就得了。」一想到初見千秋時,他居然是新嫁娘打扮的模樣,害她差點認不出來。
她當初生的,可是一對兒子,而不是龍風胎!
「我怎麼捨得,要生也是跟你生呀……可是你又不願意見我,我一個大男人想生也生不出來……男人的抱怨聲越來越小,因為他看到柳無雙越來越暴怒的青筋。
他的老婆什麼都好,就是脾氣太暴躁!
萬一真發起瘋來,又躲起來十年八年不見,或者是拿一把刀把他砍了,這對他這個苦守寒窯十八年的苦命丈夫可不是一件好事。
「哼!你可別忘了,我還沒原諒你呢!如今你私自來找我,破壞了我們當年的約定,你說該怎麼辦?」
「娘子……都十八年了耶,孩子們都長大了,你氣也該消了吧?」濃情蜜意不成,男人改採哀兵政策。
「十八年又如何?就算是八十年也一樣!你也拿出一點男子氣概好嗎?不要老是對我低聲下氣的,多難看呀!別人家的丈夫會這樣嗎?要是個男人就拿出魄力來實現我當年提出的條件,否則一切免談,而且這一次我還要帶走千秋!」
「娘子……」男人簡直快哭出來了。
「別叫我!瞧瞧你給孩子取的什麼爛名字,五郎?像個鄉野村夫,一點都不像我兒子,幸虧他的容貌像我,要是像你恐怕就要去撞牆了結自己了!好好一個孩子給你帶成這樣正直,將來出去肯定讓人欺負,所以我要把他帶回身邊教養,讓他聰明一點,功夫也學好一點!還有你呀,敢在外頭風流就要有膽子承擔後果,老娘我給了你機會,是你不好好珍惜的。」
風流?冤枉啊……這是哪門子的風流啊?他當年也不過是因為……罪不致死吧?又沒有出去拈花惹草的,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娘子……當年那件事情……我……唉……你聽我說嘛。」那實在是一個無妄之災啊。
「何大哥、何先生,何相公,你覺得我會聽你的解釋嗎?」柳無雙笑得甜美,全天下的花兒都比不上她的美麗,只有男人看得出來笑裡藏刀。
「我我我……呃……好像……不會……」要是會的話,十八年前她就不會帶著兒子一走了之。
唉,馭妻無道,家門不幸啊。
柳無雙掏出懷裡的碎羊皮,碎羊皮乘著夜風在男人眼前張狂的飛著。
「我問你,這是什麼?」柳無雙的語氣平靜無比,卻讓男人冷汗直流。
「這是……你送給我的定情之禮……」唉,那傻小子怎麼直接就把羊皮給了他親愛的娘子呢?他不知道這樣會害死他親親老爹嗎?
「喔?那,這上頭寫著什麼,又畫著什麼?」
「這、這、這……應該是你愛我,想跟我親親愛愛一輩子這種話吧……」他娘子的字和畫風他一輩子都看不出來,那張羊皮他從成親前就開始研究,研究到現在還是看不出個端倪來,該說是他太失敗還是他娘子太過厲害?
「是嗎?我記得成親第二天時你就跟我說過這個答案了,怎麼到現在還是這個答案?一天猜一個也早就猜到了。」
「娘子……我實在是才疏學淺……不才在下小丈夫我認輸可不可以?」忍住、忍住!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最重要是能一家和樂就好……
是呀,家和萬事興嘛,這個道理他最懂了。
「認輸?當初我們的協議裡好像沒有認輸這一項,你確定要向我低頭嗎?」
「哎呀,向我的親親娘子低頭有什麼了不起呢,不管你有什麼要求,以後我都聽你的話,家裡你最大,兒子都歸你管,娘子,你就可憐可憐我吧,十八年耶……我們還有多少個十八年可以等……」軟化了軟化了,嘻嘻,他就知道不管再怎麼兇惡,老婆對他還是有情有義的,不然早在十八年前誤會發生時,她就將他給宰了。
柳無雙看著眼前的男人,在月光下她看得出來歲月已經在男人的臉上留下了痕跡,這十八年來她也知道自己當初好像太過火了,可是,真要就這麼算了嗎?柳無雙笑了。
「要我跟你和好可以,等你先把羊皮上的意思告訴我,我就原諒你。」人一定要有原則,她訂出來的原則已經是最簡單的了,如果這個男人連她的心思都不瞭解,那這種丈夫她寧可不要。
「啊?」男人錯愕,直到柳無雙在眼前消失時才發出哀嚎聲。
他的命怎麼這麼苦呀……
弦月高照,涼風徐徐,屋內波濤洶湧,兩方對立。
何雙飛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明明前一個時辰還是他的新娘子,此刻居然變成他的兄弟,感到非常不敢置信。
尤其,這個男人的性別更是讓他感到懷疑,哪裡有男人會長得跟女人一樣漂亮?
「喂,我問你,你真的不是女人?」面對何雙飛的問題,五郎只覺得好笑。
「是啊,我確確實實不是女人。」語末還附帶一個微笑給這個差點成為他丈夫的男人。
「你這人也真怪,視力不好男女不分也就罷了,居然還動歪念強搶民女,你又不是長得差,
怎麼不去明媒正娶一個老婆回來?也好過對著一個男人發呆好吧。」忘憂看那個何雙飛好像還
是對五郎不死心,心裡的警鈴馬上應聲而響。
「這裡沒有你這個假弟弟說話的份,你插什麼嘴呀?」何雙飛大怒,他生平最討厭人家對他
不敬了,尤其是一個毛還沒長齊的小鬼,居然還敢跟他頂嘴?
「夠了!不許你對忘憂這麼凶!」五郎把心裡的話吼出口後,發現在場另外兩個男人都拿著狐
疑的眼神看著他,彷彿他是怪物一樣。
「我哪裡說錯了嗎……」
只見忘憂跟何雙飛兩人皆搖頭,最後,是忘憂先開口。
「真是看不出來你這溫和的個性也會凶人呀……」
「算了,你這麼凶,跟娘一個樣,就算你不是我親兄弟是個姑娘家我也不娶你了。」何雙飛
看了五郎的另一面後,終於下定決心把一個時辰以前的事全忘掉。
開玩笑,要的是溫柔嬌妻耶,要是再娶一個母老虎回來不就等於有兩個娘管他了嗎?這種事
他才不幹!
雖然聽不懂兩個人話中的意思,五郎還是隱約感覺到自己方才好像化解了一個危機,至於
是什麼危機。
呃,他也不知道。
「那,我們可以繼續方纔的話題了嗎?」五郎出聲詢問,從方才與何雙飛的促膝長談中,他已經瞭解當初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自己叫了十八年的師父居然就是親生父親,而柳無雙就是他們的母親,雖然一個是武林怪人,一個是綠林女豪傑,但因為兩人的感情世界皆是空乏無比,也只有彼此能接受對方的性情,所以最後成了一對夫妻,彼此也有了山盟海誓。
而一家人分開的原因,來自於怪人閒散無比的個性和柳無雙固執到天怒人怨的牛脾氣,在成親前,柳無雙送了一張羊皮給未來夫婿,上頭寫滿了她對兩人之間未來的期許和祝福,但是她的字其醜無比,畫也從來沒有人看得懂,所以跟丈夫立下了一個約定,成婚一年後他必須將羊皮上的字畫解讀出來,以證明兩夫妻之間的心心相印。
一年後,雙生子出世了,柳無雙用夫妻兩人的姓分別為一對兒子起了名字,目的是希望將來兩家都有後,長得像丈夫的兒子就姓何,長得像她的兒子就姓柳。
最後,終於到了夫妻兩人約定的那一天。
很不巧的,那一天在武林上有狂人稱號的丈夫有朋自遠方來,所以狂人自然不亦樂乎,與朋友相邀去山下最大間的妓院醉花樓喝酒,把夫妻間的約定都忘得一乾二淨,柳無雙從白天等到晚上,再從晚上等到深夜,終於等到一個爛醉如泥的丈夫回家。
丈夫一進門,她開口便問:「羊皮上的字畫是什麼意思?」
狂人喝酒喝到傻了,壓根兒忘了羊皮的事,更何況,羊皮上的字畫謎他也真的尚未解出來。
「羊皮?什麼羊皮啊?你是說醉花樓最騷的那個小娘皮兒嗎……」就這一句話,毀了夫妻一年以來所建立起來的信任,感情,以及愛情。
柳無雙將羊皮給撕得破爛,臨走前抱了一個兒子,在回到她自己創立的山寨前留下一句話。
「若要夫妻復合,除非羊皮謎解!」
夫妻一別,就是十八年。
「唉,咱們再討論下去也沒意義,娘的個性太過固執,就連當初這件事的始末,也是因為我實在太好奇為什麼沒有父親,略施計策才套出話來的,如今若要她原諒那個怪老頭,除非他親自把字畫謎給解出來。」何雙飛歎了一口氣,感歎自己為什麼會生在這麼詭異的家庭裡。
老子是個怪人,老娘更是個怪人中的怪人,可真是苦了他們這一對最無辜的兒子。
「可是師父他解不出來,我也解不出來啊。」那只剩不到一半的羊皮,在他剛識字時師父就丟給他去解了,可惜解了十幾年,還是解不出來。莫非真是天意?
「真要能解出來,那老頭還用得著派兒子出來尋找謎底嗎?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五郎的師父要讓五郎下山了,他以為這樣妻子就會看在兒子的情面上原諒他。」忘憂現在終於明白那怪老頭使用的是溫情攻勢,他以為讓兩人的兒子出面柳無雙就會軟下心腸。
可惜,根據他們方才偷偷看到的那一幕,要是軟下心腸可能得等到怪老頭死的那一天了。
「那現在怎麼辦?」
五郎手足無措,以往解不開秘密他可能還不會當一回事,現在知道事關父母的幸福,那就非得解出來不可了。
「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試一試,何雙飛,你當年是用什麼方法讓你娘把這件事說出來的?」
「當年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弄到聞名天下的二十壇梅花酒,灌了她一夜才讓她說出來的,難道你……」何雙飛睜大眼,一臉不敢置信。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