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燃起一個又一個火爐,照顧的人已是汗流不止,唯予月仍然全身冰冷,予祥把她抱在懷裡,再用厚厚的棉被裹緊,他試圖將自己全身的熱氣,全送進妹妹的身子裡。
他抱著她,一天、一夜、再一天、再一夜,終於,在眾人的殷殷期盼下,予月清醒了。
予祥激動地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臉頰。救回來了,幸好救回來了,她可是後家的心肝寶貝啊。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予月會用陌生的眼光看住自己,會遲疑地問他一句——
「請問,你是哪位?」
「花轎回來了!老爺、老爺,花轎又轉回來了!」一個陪嫁小廝滿臉汗水,飛快跑進後記棺材鋪。
聞言,后羿、孫沅沅和幾個兒子全從屋裡衝出來。
「你說什麼?!」他怒道。
好不容易,他才把女兒給嫁出門,怎地花轎又被抬回來?
這一年裡,從與陳山伯交換庚帖,他卻重病不起、拒絕婚事後,他們不知道議合過多少親事,回回都出狀況,臨州甚至傳出謠言,說予月剋夫,他心急火燎的,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八字重的,能鎮壓得住那群阻撓作怪的「好兄弟」,沒想到花轎已經出門,卻又轉回來。
難道是王秀才臨時悔婚?他敢!沒有後記棺材鋪送出去的田產嫁妝,他還不活活俄死,上他們這裡當一回客戶?
「快說啊,到底發生什麼事?」他滿肚子火氣無處發洩,怒目一瞠、手一指,小廝嚇得站不穩腳步。
「稟、稟老爺,花橋出了臨州,一切都挺順利的,沒想到,賀家少爺和一位年輕公子領著士兵,檔在花轎前頭,他們當著新姑爺的面宣讀聖旨,小的……小的聽不大懂那個聖旨在講什麼,不過有兩句是明白的,聖旨說,要咱們小姐嫁給賀家少爺!
「新姑爺聽完聖旨,本不打算遵命,可賀家少爺問他要不要把方寡婦給請來,讓大家來議議,小姐能不能嫁給他這等人品?
「聽完這話兒,新姑爺臉色鐵青、頭也不回地跑啦,然後賀家少爺一聲令下,花轎往回頭走,小的看得心裡道打鼓,趁方才賀家讓擎曦少爺和小姐拜堂的時候,奴才悄悄脫隊,溜回來向老爺享事。」
拜堂?!賀擎曦、好敢!后羿怒急攻心,一時間,竟然頭暈、站立不穩,予恩連忙過來攙扶。
他氣得道喘息。誰說賀擎曦可以和予月拜堂的?他這個當爹的又沒點頭答應,誰能娶他的女兒?就算是皇帝,難不成還能強搶民女!
懊死的,若不是多年來,幾個兒子仰仗了賀家栽培,賀擎曦那事兒早就讓他翻臉了,沒想到他不追究,賀家竟然得寸進尺。
「這門親事我不允,打死都不允!」后羿手臂一甩,予恩差點兒就受了內傷。
「去,去把予月給我帶回來。」
「阿爹,您別生氣,我馬上過去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予祥說道。
「去!予恩、予廷、予博、予青通通去。把我的話帶給賀老太爺,就說我們後家女兒是寶貝、是珍珠,絕對沒有嫁人當妾的道理,想娶予月,叫賀擎曦去作他的白日夢!」
阿爹發話,幾個兒子一起出門,孫沅沅不安地向丈夫望去一眼。她明白丈夫心裡的難受,這一年,對他、對予月、對整個後家都不容易過。
婆婆去世,予月失憶,最親的兩個人分別出事,而賀家分明於後家有恩,卻必須做出一刀兩斷的決定,唉……
孫沅沅想起予祥剛把失憶的予月給帶回來那天,丈夫暴跳如雷,扛了幾箱黃金往賀家送去,他咬牙切齒,對賀老太爺說到:「老太爺對後家的恩惠,后羿這輩子是還不了了,幾箱黃金聊表心意,若是還不夠,下輩子做牛做馬,后羿親自還上。」
三個叩首後,他把正在上學的予廷、予博、予青給領回家。
他關起門來、嚴令警告,後家人不得與賀家人聯絡,路上碰面,也不得交談,若是予月失憶的事情傳出去,五個兒子全罰,一人五十大板,若是打殘了,就當命定。
她和婆婆明知道,擎曦的事怨不到整個賀府頭上,但丈夫那麼生氣,誰敢勸?
何況女兒還病著呢,家裡都沒時間應付了,哪還有心思挑惹他。
就這樣,后羿想盡辦法把予月嫁出去。
婚事並不順利,但他越戰越勇,一次比一次更積極,他說服她,說予月嫁人之後,心思自然會放在丈夫身上,日後再生下幾個孩子,就算哪天想起過去的事兒,也不至於太傷心。
這說法對不對,她沒有太大把握,但回想女兒失憶前的傷心、消瘦,她的確捨不得,於是勉強同意丈夫的作法。
上個月,婆婆過世,才看好予月和王秀才的八字,丈夫就急著讓女兒在百日內出嫁,明知道王秀才肯同意這門親事,與他們給予月的嫁妝多寡有關係,但他就是迫不及待。
后羿在廳裡走來走去,像無頭蒼繩似地急得團團轉,但轉沒幾圈,他便等不及了,一甩袖,就要往賀府去找人。
孫沅沅攔在前頭,對他說:「你先別心急,幾個孩子都大了,他們會把事情處理好的,何況賀家是怎樣的門風,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相信,他們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來,放心,予祥他們一定會把予月給帶回家的。」
「你確定賀擎曦不會做出格事?那年,他口口聲聲要娶咱們家予月,還同我約定,考上狀元便上咱們家提親,結果咧,他轉眼跑去求聖旨、娶郡主,他還敢嫌人家王秀才的人品差?他自己的人品又好到哪裡去!!」他暴跳如雷,每個句子都轟得她耳膜轟轟作響。
她歎了口氣,倒了杯茶遞給后羿。
「你先平心靜氣,聽我分析分析,若是我說得沒道理,你再反駁我,若是我講得有理,你且聽聽。
「當初,我讓你派人探聽那個王秀才,你也不肯,只一心急著在阿娘百日內把予月給嫁出去,還說人家有功名在身,是個有腦子的,不會壞到哪裡去,可……如果他不是作賊心虛,憑什麼擎曦幾句話,就能教他知難而退?他定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把柄,怕被人知道。」
孫沅沅句句在理,堵得后羿無話可駁。
見丈夫不語,她續道:「你老說讀書人和你這種大老粗不一樣,可哪裡不一樣啊?在我看來,你雖然沒讀過多少書,但你心有正義、有憐憫,你知廉尚恥,崇禮重義,你比從小在書堆裡長大的寶親王,不曉得好上幾百倍。」
妻子的誇讚,梳順了他的毛,唱口茶,后羿壓下心中怒氣。
孫沅沅見狀,繼續往下說:「我也氣惱擎曦,想當初,他是怎麼待咱們家予月的,怎地就翻臉不認人了?別說你不肯把予月嫁進賀家,即便是我,他要是拿不出好說法,你以為我就肯嗎?錯!我寧可進京告御狀,也絕對不把女兒的幸福當成遊戲耍。」
后羿點頭,眼角微彎。很好,沅沅是站在他這邊的。
「你常常對我說,當今皇上是如何如何的好,我一個婦道人家,哪懂得朝堂之事,可既然皇上是個明理人,自然不會糊里糊塗頒聖旨、亂點鴛鴦譜,男婚女嫁這種事,關乎著兩個男女的一生,何況咱們家予月又不是什麼郡主公主的,怎麼就入了皇上的法眼,你不覺得其中有異嗎?」
「說不定是賀擎曦去求來的。」他回道。
「那不就更奇怪了?當初予月想嫁給他、他不願意,才短短一年時間,他又去求來聖旨,那不是多事嗎?
「如果說擎曦是個傻子,我還相信他會做這種出爾反爾的事,可他偏偏是個聰明、精於謀劃的人,你前幾日不是才忿忿不平,說他一個嘴上無毛的傢伙,憑什麼被封為天下第一商?那名號可不是他自己封的,若沒有幾分能才,百姓會這般看得起他?所以這樣的人會做這等蠢事,你難道不好奇,背後有什麼原因?」
孫沅沅的話說動后羿了,他平息下胸中債慨。
營商多年,再不濟他也學得幾分商人精練,他定下心,細細尋思妻子的話,試著找到合理解釋。
聖旨在手中翻來履去,予月讀過好幾遍。
看著眼前的男子,她還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嫁給他?
她同意,他長得很好看,是個丰神俊朗、俊逸非凡的男子,他的氣度不同於一般,並且能讓皇上為他下旨賜婚,他定然不是個普通男子,以世俗眼光而言,嫁給這樣的男人絕對比嫁給王秀才要好上許多倍,只是她不明所以地……心慌。
說不清楚心底那股騷動,她分明不認識他,可就是對他感覺熟悉,彷彿他們真的曾經在一起。
都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那個車她有婚約的王秀才,竟連半句話都沒留,就將她拋下,讓她連喊冤都沒機會。
忍不住地,予月看看「賀大人」再看看「太子哥哥」,然後問第十三遍,「我們……真的認識?」
「何只認識,我們從小就約定好,長大後要成親的!」擎曦急急回道。
他真的不知道予月會將他忘掉,二伯說予月從京城裡回臨州後,後老爺抬來幾箱黃金,對祖父叩頭後,兩家再無聯繫。
二伯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他卻是心知肚明,他以為予月生氣了,決定斷絕兩人關係,卻沒想到,她竟是失憶。
「你沒有說謊嗎?」
尹泰擠過來擂話道:「這點我可以作證,予月妹妹,那個時候擎曦提起你時,滿臉的幸福,你靠在他身邊小鳥依人,你喜歡他、他喜歡你,他一心一意在等你長大。」
「既然如此,過去一年,你在哪裡?」予月一句話,問得擎曦語塞無法回答。
尹泰無奈地朝他搖頭。這人明明比誰都精的,怎麼會打從知道予月失憶那一刻起,整個人就傻得嚴重。
「不就是被壞人給抓住了嗎?他分不出身來找你,你阿爹不明就裡,誤以為他拋棄你了,就四處替你尋親事兒。」
「是啊、是啊,予月姊姊,你阿爹氣恨我們,我想上門尋你說話兒,後老爺都不肯。」思芹接住她的肩膀解釋。
「沒關係,總算是好事多磨,你們能夠在一起,是再好不過了。」賀二夫人握起她的手,眼底儘是感動。
「姨,你都不來,我們好想聽你說故事。」
「姨,你不想媛媛嗎?緩媛好想你。」幾個四、五歲的小孩子圍在她身邊,拉著她的大紅嫁裳。
「丫頭,過來爺爺這裡。」
賀老太爺向予月招手,她下意識走近那位看起來很親切的爺爺,他上上下下打量她,眼底閃閃地、泛起可疑的紅光。
「好丫頭,總算是雨過天晴了,記不記得,有一回你說你不嫁擎曦,爺爺惱了你好久,你又急又擔心地直跳腳,逼著擎曦替你想法子逗我笑?」
她搖搖頭,不記得。
「爺爺明白你阿爹心中有氣,可那些全是誤會,你阿爹脾氣硬,定還要信上好一段時日,問題是你祖母的百日轉眼就到,若是你不快點和擎曦成親,就得再等上三年。
「擎曦從你八歲起就開始等,到現在已經等過八個年頭,你不心疼他,可不可以心疼心疼爺爺,若是爺爺兩眼一閉、雙腳一瞪,心裡不知道有多少遺憾。
「予月,你同擎曦拜堂吧,爺爺在這裡立誓,日後擎曦若敢做出半分對不起你的事情,爺爺死了,不上西天入地獄,爺爺給予月贖罪去。」
那道聖旨沒本事壓迫她拜堂,但她被這一大家子人給合力感動、說服了。
於是,予月重新掩上紅蓋頭,在禮官的唱和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後,送入洞房。
彩玉在精誠居裡,笑臉盈盈地等著予月。
予月姑娘是賀府早就認定的媳婦,只是誰也沒想到少爺會演上那樣一出,當初聽見她落水的消息,賀府上下多心疼難過啊,如今吶,總算是撥雲見日。
彩玉笑得闔不攏嘴,若不是身會有別,她早就上前重重地抱上予月。
「予月姑娘,不、不,我該喊您一聲少夫人了!真好啊,打您小時候起,咱們就等著這一天,若不是出了些波折,說不定,您早就替擎曦少爺生下小主子了。」
「你也認得我?」予月訝異。
「認得、認得,自然認得,你小時候天天往賀府跑,與咱們擎曦少爺出雙入對的,滿府下人瞧在眼裡,都想著這樣一對璧人,就該成就好事。」
予月確定再確定,擎曦並沒有欺騙自己。
突地,腦子裡閃過她在花轎裡,問他「這位會子,我們認識嗎?」時,他一個踉蹌,從馬背上摔下地,揚起漫天灰塵的清景,她就忍不住發笑。那時,他是怎樣的心焦吶。
「少夫人,您先換下衣服,擎曦少爺等著帶你回門,向後老爺告罪呢。」
憂了憂眉目。阿爹、阿娘若是知道花轎又折回來,定是要擔心的吧!點點頭,她讓彩玉服侍自己將嫁衣換下。
彩玉打開衣拒,予月看見滿櫃的衣服。
「這些衣服是……」
看彩玉從中取出一套上窄下寬銀月色曳地長裙,舒廣袖,長裙膝蓋以下繡滿怒放新梅,腰帶綴著琥珀,她從沒見過這樣華麗精緻的衣衫。
「一個月前,擎曦少爺寫信回臨州,提及向皇上求取賜婚之事,府裡便開始張羅少爺和少夫人的婚事,傢俱都是現成的,只有您的衣裳是命繡娘連夜趕出未的,頭面配飾也做了些,不過我手上拿的這套,原是少爺為您及笄禮時給備下的。」
在彩玉的服侍下,予月換好衣服,打開門時,看見擎曦等在外頭。
他進屋、兩眼緊緊盯住她不放,他一笑再笑、笑不止,笑得她尷尬不已,可是他滿足,因為他的小涼席又回到自己身邊。
「過來。」
他朝予月伸手,她猶豫地望著那隻手。
是害怕嗎?擎曦心疼,走上前,一把將她攬進懷裡。歷經那樣的事兒,任誰都要害怕的。
被他抱進懷裡,一股暖意襲入四肢百骸,真是……舒服呵,她老是發冷,老是在夜裡被凍醒,屋裡燃再多的爐火都消不去那股寒意,可在他胸膛前,她居然……不冷了?
她驚訝、更詫異一而他,緩緩地深呼口氣。回來了,夢裡想過千百連的事終於在現實裡完成,說不出口的感慨萬千,他只但願、但願兩人一世相欠糾結。
「我們回你家,好不好?」
「嗯。」予月點點頭,這回,她毫不遲疑地把自己的手給交上去。
兩人手牽手,走往前廳,祖父說要與他們同行,免得後老爺太暴力。
可他們才走進大廳,一個拳頭便迎面襲未,擎曦下意識閃躲,他可以閃過的,但他閃開、予月便要遭殃,於是他硬生生停住、受下這一拳,只不過,他的手握住予月的,一個衝力襲來,她差點兒就摔倒了,他連忙穩住身子,把她拉進自己的懷中。
見狀,出拳的予博再也打不下手,因為……這賀擎曦是寧願自己受傷,也不讓予月傷著半分啊。
驚魂甫定,她抬眉一看,發現是自家哥哥,連忙道:「四哥,你別衝動,有話好好說。」
「予月,過來,咱們回家。」予祥朝她伸手。
她有幾分遲疑,但她知道不該遲疑的,畢竟她與擎曦真的很不熟,只是……她才退開擎曦的懷抱,一股說不上來的失落感,便快速湧入胸懷。
抬起頭,她眼底充滿歉意,擎曦卻對著她微笑,好像在同她說:沒關係。
擎曦並沒有鬆開予月的手,他看了眼後家一字排開、站定的五個少爺,對她說道:「我讓二嬸她們陪你,你以前最喜歡同思芹聊天的,你們到後面吃點東西,好不?」
她想點頭,卻又擔心地看哥哥們一眼。
「沒事的,我保證!」他舉起五指。
予月想了想,對哥哥們說:「哥哥,給他一個機會吧,聽聽他有什麼話,如果他說服不了你們,我就跟你們回家。」
此話,她已是擺明態度,幾個哥哥從沒違逆過她的心意,這次,也不例外。
擎曦把予月交給二嬸,二嬸給了她一個溫和笑顏,「別擔心,擎曦會把事情處理好的。」
說完,帶著她往大廳後頭的屋子走去。
賀老太爺和二兒子賀銘,也起身離開,他們都相信擎曦有足夠的能力,把誤會給解釋開,於是廳裡只剩下後家五位少爺、擎曦以及尹泰。
予祥雖是一臉平和,但心底忿忿,去年予月墜湖之事,他尚且記在心底。
擎曦對他微微點頭,開口道:「給我一個時辰,如果一個時辰過後,我還說服不了你們,那我親自帶著聖旨去向皇上領罪,請求皇上退回賜婚,絕對不會牽連後家的。」
方才太激動,他們竟然忘記聖旨之事,沒錯,陪嫁小廝的確有提到聖旨。
所以那道聖旨當中,主要旨意是賜婚?
予月只是臨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子,她的婚事為什麼請得動皇帝?疑問在後家兄弟腦中成形,但擎曦不說,他們想破頭,也想不出原由。
擎曦拉過尹泰,後家兄弟直到此刻方注意到這個眉目清朗,俊美得讓人別不開眼晴的男子。
「我先向大家介紹,這位是當今太子李尹泰。」
連太子都請動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後家兄弟雖然滿腹疑問,卻也不得不先向他行禮。
尹泰倒是一派的親切態度,招呼道:「坐坐坐,大家坐著講,故事長得很,站著會腿酸。」
說著,他先行坐下,眾人依他所言,一一入座。
這一坐,氣氛緩和許多,再不似方纔的劍拔弩張,待下人再送來茶水果點,那氣氛就更好了。
擎曦先低頭道歉,「過去我做了許多讓你們無法理解的事,很抱歉,我傷害了予月,也讓你們很難受。」
「你以為我們需要你的歉意?」予廷口氣不善。
「你們是不需要,但我必須把事情解釋清楚,因為這關係著予月的將來。」他一貫的沉穩若定,就像他們以前認識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