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果然有點意思。」二王爺撫掌大笑,他緩緩收了笑臉,淡淡道:「既如此,你還是到雪地裡繼續跪著吧。」
我本想大聲喊冤,不過剛剛才擺了個英雄的款兒,立即破口大罵未免於形象有損。
幾個侍衛如狼似虎地又把我拉到雪地裡,另將身上的繩索綁得更緊。
膝蓋一跪到雪裡,立即刺痛得如被針扎。我大呼上當,早知道不應該喝那一口暖和身子的烈酒,原先已經凍僵了沒有知覺,這會又開始寒冷刺骨了。
二王爺依然坐在火爐旁,不時端起溫熱的酒啜一口。
我跪了一會,覺得這個英雄當得沒趣,難得嘴巴沒有被堵起來,為什麼不罵他個狗血淋頭?
還是罵罵他好。
「喂,好快點把我放了,身為王子,居然敢虐待良民?我可不是你的奴才!」
二王爺似乎本來就想誘我開口,一聽我的聲音,立即樂了,好整以暇道:「你也知道我是王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人臣。不論有沒有賣身契,你們這些人都是王家的奴才,為王家…」
「呸!呸!不要臉!」不等他說完,我大吼:「你不要臉!胡說八道!」
二王爺臉色一變,威嚇道:「憑你這話,就可以定你個侮瀆王家成員的罪名。」
冷風吹來,絲絲入骨。
這種情況下和他爭論真是大大不智,小王爺也不知道在王宮裡幹什麼,也不快點來英雄救英雄。
我抖得實在厲害,和二王爺爭了一會,稍停。
二王爺洋洋得意道:「如何,我知道你快挺不住了。再這麼凍下去,救活也是廢人,恐怕那個時候,九弟也不會要你。」
「我這樣的人,他不要…要誰?」口舌漸漸也僵硬了,我使喚舌頭和他鬥嘴都有點困難,好不容易才說了一句話。
「呵呵,你有什麼好,非你不可?你能文?能武?姿色一般,脾氣一般,本事一般,據我看,只怕床上的技巧也一般。」二王爺走過來,用扇子挑起我的下巴,居高臨下道:「老實點認錯,我饒你疼你。說,你想不想站起來穿衣裳烤火吃東西?」
我當然想站起來穿衣裳烤火吃東西,再不這樣,玉郎的小命怕要扔在雪地裡了。
我有氣無力道:「我要烤火吃東西,可我沒有錯。」
二王爺冷笑一聲,扇子在我臉上猛然抽了一下,疼得我幾乎栽到雪裡去。
「哼,天下人都是這樣,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哪裡有這麼好的事?不吃點教訓,你也學不會這人情道理。」
眼前景物開始搖搖晃晃。
我蠕動嘴唇,斷斷續續說:「我要立牌坊,我不是婊子……你自己是婊子就當我也是…….」
胸口猛然劇痛,居然挨了二王爺狠狠一腳。
我再也跪不住,整個人粽子似的栽在雪裡。
眼前景物越來越晃,很快漆黑一片。
不妙不妙,玉郎我要凍死了。笙兒一定傷心得很,不過也沒法子,誰要他那麼笨中了調虎離山計呢?
我終於合上了眼睛。
小時候,爺爺曾和我說過火山,那裡面,都是滾燙的鐵水,能把人給澆成焦炭。今天,我終於看見了,而且,被浸在鐵水裡面了。
好燙啊,把我全身都煮沸了。
熱,熱得不像話。
我拼了所有的力氣,也爬不出鐵水坑,只希望能稍微將睫毛眨一下………
睫毛眨不動,到處漆黑一片。
「還沒醒?」一個女子的手在額頭摸了兩摸,很快又縮了回去:「還是燙得很。」
「怕是醒不過來了。我聽說,他在冰天雪地裡跪了好久。」
謝天謝地,我還沒有死。
我就知道,賀玉郎不會這麼短命的。
我用盡力氣,猛然掀開眼皮,瞪大眼睛。
光線,忽然穿過黑暗,滿灑進來。
「喲!」
面前這兩個侍女必定不熟悉我的習慣,被唬得連退兩步,許久才小心地移過來。
兩人一色的王府侍女打扮。
大的那個用白皙的手在我面前一招,試探地問:「你醒了?」
小的那個膽小地靠在大侍女身邊,小聲道:「姐姐,他眼睛怎麼一下子瞪這麼大?是不是已經死了,詐屍呢?」
「呵呵….」聽她問得可笑,我扯動臉皮,做了個鬼臉。
不料這沒有嚇到她們,反而讓她們送了一口氣。
「真的醒了。」大侍女搖頭道:「病了這麼多天,一醒就作弄人。琉璃,快去告訴主子。」
「知道了。」那叫琉璃的小侍女應了一聲,趕緊跑出門。
小王爺什麼時候回來的?
看來他還算不錯,在最危急的時候趕回來救我了。不知道有沒有和二王爺那個混蛋打起來。
我沙啞著嗓子問:「小王爺有沒有動手打那個混蛋?」
全身上下象被雷劈過一樣疼。不過自從進了王府,苦頭吃了不少,我也有點習慣了。
大侍女似乎沒有聽清楚:「誰?王爺嗎?王爺動手什麼?哪個混蛋?」
這侍女光模樣長得好。我問她一個問題,她反贈我四個。
「就是….欺負我那個混蛋。」
侍女滿臉疑問,還不曾回答,已經有人幫她接口了。
聲音從門外飄進來。
「那個混蛋走得及時,沒有被逮到。」門外出現一個熟悉的男人身影。
我聽到聲音,已經知道不對勁。
那聲音斯條慢理續道:「不但如此,他還把一個小笨蛋給帶走回了自己的王府。」
果然,走進來的是二王爺。穿著白色大裘,頭戴鑲玉毛邊帽子,貴氣逼人。
他走到我面前,用手摩挲我暫時驚訝得合不上的嘴巴:「你睡了九天了。我已打算好,如果你第十天還不醒,就把你扔到化人莊燒了,免得浪費我的好藥材。怎麼?說不出話?就是嘛,鬧了這麼久,又打又凍的,到底還不是把你弄到我這裡來了?倔有什麼意思?」
驚惶之下,我還想不出說什麼話,呆了片刻,忿忿道:「笨蛋!笨蛋!」恨得用手抓著床單下死力扯。
二王爺陰惻惻道:「到了我手裡,還敢開口罵我?待我對付你時,看你怎麼求饒。」
我連忙澄清:「不是罵你,你是混蛋,不是笨蛋。我罵笙兒那個笨東西,怎麼沒有及時回來救我?這個蠢材!」又低頭喃喃低吼了幾句。
這會輪到二王爺張大了嘴巴。他八成不曾料到我這個人如此是非分明,不該罵的絕對不會亂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