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霜痕靜坐長廊,似方沐發不久,園中寒梅冷香幽幽,簷下燈火隨微風搖蕩,彷若亙古的寂靜,與那長髮一同在長廊上延展開來。
幾許糾葛纏繞,如絲。
沒有多問羅泓堰為什麼這麼快就回來,即使據他所知依羅泓堰的身體狀況從滌觴樓到雪影山莊,所需耗費的時間應需將近半月。
維持姿態凝若盤石,注視。
也許是在看無聲飄落的細雪,也許在看似柔實韌的寒梅,也許,什麼都沒看。
僅是張著眼而已。
以羅泓堰所站的位置,看不見莫霜痕的臉,只看得見他瘦削身影被披落的黑髮遮沒大半蒼白。光是這樣看著,就令他有種近乎感歎的傷懷。
問吧。還是不問?
「卿姑娘……為我解開她所下的禁制了。」
聲音、很輕,輕得像囈語,但莫霜痕無疑清楚地聽見了。只見他的肩膀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震,細微到讓羅泓堰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又或者,只不過是燈火搖晃不定造成的錯覺。對他來說,這件事的影響也很大吧?不管是卿颼,或者「治傷」。
良久。莫霜痕一直沒有說話,羅泓堰只有再度開口。「你我……」略還苦澀的笑笑,「可以回復到以前的關係了。」
莫霜痕依然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在半晌後輕輕發出一個音。「……嗯。」
不曾提出任何疑問。
就像當初沒有問羅泓堰是怎麼受傷的,他一個字都沒問,只是平靜地接受事實。
彷彿,一切與他無關。
他就是這樣的人。從不為任何事驚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羅泓堰在他背後俯下身,猶豫半響後伸出手,極其溫柔地擁住他;莫霜痕沒有抗拒、掙扎,或許也可以說是沒有任何反應。
沒有任何,情緒上的反應。
雪緩緩飄著。
羅泓堰只覺得自己像擁住了雪,慢慢、冷卻,來見他之前的翻騰思緒,漸漸平靜下來。
原本,心情很是浮躁,不管卿颼說什麼莫霜痕的反應仍是無法預料,他來,除了實踐承諾以外也是預備孤注一擲。
他早就決定好要放手一搏,只是在等待中勇氣與決心一點一滴消磨殆盡;真正面對莫霜痕的怒氣時,他的抵抗力又比想像中還弱。
所以什麼都不敢說。
所以什麼都不能說。
只能把話吞回肚子裡,帶走。
現在,莫霜痕會怎麼想呢?以前從來沒有這樣被他抱過吧,極盡溫柔抱擁,有點像對待愛侶又不太像;比以前單純當朋友時近,比當情人遠的距離。
雖然可以很輕易地知道莫霜痕現在處於全身放鬆的狀態,對於他的摟抱似乎並不會感到不快,卻不能讓他有多一分把握。「我們——」垂首靠在略嫌單薄的肩膀上,低聲近似喃喃自語。「可以回到從前嗎?」
莫霜痕沉默。
像是考慮了許久,才緩緩輕聲道:「你覺得?」從不改變的冷淡漠然,感情似淡若有若無,一如最初。
不多一分,不少一縷。
對他來說,已經回到最初了嗎?
關係很單純,只是交心的普通知己朋友?
羅泓堰沒有去猜測莫霜痕在想什麼,只是埋首於他頸窩,嗅著他身上,淡淡的冷冷的像梔子花的香。略略收緊手環抱,聲音透出引起許迷惘、走投無路。「……我不知道。」
遲疑半晌,「可是,我不想。」
摟抱著,心中隱隱在期待。
雖然並不希望被拒絕,又隱隱期待著被掙開,近乎自虐的。
並不會希望自己不幸,卻不知道自己能夠擁有什麼。
能夠留在手中的,到底有些什麼?
莫霜痕一直很安靜,一聲不吭地任他抱著,也沒問他為什麼不想。
像突然變成一個瓷娃娃,只是保留著人的體溫和呼吸,又或者他連屬於人的體溫都已失去,那溫度是來自羅泓堰而非他。
他是霜、是雪,不是人。
不像一個活生生的人。
喜歡被這樣抱著?還是討厭?雖然彼此知交多年,此刻羅泓堰卻怎麼也猜不透莫霜痕的想法,他的情緒全部隱藏在蒼白外表下,沒有人看得透。
雪花悄悄飄落,寒梅猶怒放,柔瓣皎潔如霜,枝幹著白裳。
滿目蒼茫。
時間在一片寂靜中緩緩流逝,紛飛的冰晶慢慢變得密集,燈火不再搖晃,燃燒殆盡、熄滅,夜已深沉。
「……晚了,去歇著吧。」聲音輕柔得就像雪花飄落。
那麼輕、那麼輕、那麼柔,飄進耳裡漫開一片冰冷。
雖然聽見了,羅泓堰卻沒有主動放開手的傾向。
莫霜痕察覺了,沒多說什麼,也沒有做出任何舉動,只是靜靜相陪,一如過去,在羅泓堰「受傷」前的每一次。
是不是只能夠,讓事情回到最初的樣子?
「我——」羅泓堰起了個頭,而沒有立刻把話說完,像是還在考慮著,自己究竟想說什麼。歎口氣,抬起頭遙望不知名的遠方,陷進十餘年前的回憶裡。「我……曾經以為,我不會再對任何人動心……」
莫霜痕沒有答話,可是羅泓堰確切知道他很專心地在聽。
「從當初,我認識你的那一天開始。」交握的雙手略略收緊,因為提及那個曾經造成自己輕生的秘密。
莫霜痕察覺了,僅微揚眉。
沒有多作任何反應也沒有打算。
「那一天,」緩緩閉上眼,熟悉的倩影從來未曾消失、甚至不曾去半分。「我最喜歡的女孩子,被人從那條江裡打撈上來。」
「她的身子骨不太健壯,手常常都太冷,一向是我幫她把手弄暖來。」恍惚似夢囈,手微微顫著,彷彿重返那一個寒風刺骨的日子,那一幕劇痛椎心的悲涼。「可是這一次,不管我再怎麼努力,她的手還是好冷好冷……」
顫抖漸趨強烈,到後來整個身子都在發抖。
一時之間,竟是連話都說不下去。
莫霜痕仍舊無言。
沒有什麼大動作,僅是舉臂將手覆上他環於自己胸前交握的手。相較之下莫霜痕的手也是稍嫌冷了點,卻有種奇異的安撫作用。
這是,彼此一貫的相處模式。
認真說來,也可以說是莫霜痕的處世態度,會主動干涉的事,很少、很少。
他在意的事,太、少。
慢慢地,羅泓堰逐漸平靜下來,莫霜痕總是這樣,讓他有種安定的感覺。好半晌,才接續下去。「小時候,我不知道我的父親是誰。」
「曾經反覆想像著,我爹會是怎麼一副模樣;見到他時,會是怎樣一副光景。究竟是什麼樣的苦衷,讓他丟下我和我娘不管?」語氣帶點自嘲,「可是真正見到他,我卻希望我這輩子永遠別見到他。」
曾經想過等見到父親時一定要平心靜氣好好問問,為什麼拋下他們母子不聞不問。不管對這個父親有沒有感情,畢竟這是母親深愛的人;那個男人在不知他身份時的鄙夷眼神,卻讓他知道自己不必問。
答案很明顯。
曾經想過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喜歡的女孩子,絕不讓她受半點苦、絕不讓她像母親一樣芳華早逝抑鬱而終;沒想到她卻因為同一個男人死去。好像是很可笑的巧合,對不?人海茫茫,天下的女人那麼多,他怎會如此湊巧去愛上自己的親妹妹。
他一點也笑不出來。
「因為他逼死自己的女兒,我最心愛的女人。」雖然是說得輕描淡寫,掩不住薄薄愁緒交織其間擴散開來。
無論多久都看不開、放不下,儘管他一直都不是會把過節一直放在心上的人;刻骨銘心的不只是仇恨,更是傷痛,那個男人、令他嘗到的傷心滋味。
所以他再也不想見面。
「說起來,我這人還真有點毛病,」笑了,濃濃苦澀,自嘲意味更濃。「老是愛上不該愛的人。」稍作停頓,察覺莫霜痕沒有半點反應,遲疑片刻,續道:「先是愛上自己的親妹妹,現在是愛上……你。」
終於說出口,情緒在瞬間緊崩到極致。
莫霜痕卻依然如故。
一樣沉默、一樣放鬆,一樣什麼反應也沒有,好像什麼也沒聽見似地;直到許久之後,雪停了、月亮自雲後悄悄探出半張猶帶幾分朦朧,仍舊什麼話也沒說、一動也不動靜坐。
羅泓堰知道莫霜痕一向喜歡這裡安靜,此刻他卻實在沒心情陪著莫霜痕一起欣賞。
一顆心給懸在半空中、碰不著地,感覺非常不好受,結果不論無罪或死刑都實在比現在這麼一聲不吭的好。終於再也受不了這種氣氛,忍不住出聲追問。「喂?」
「嗯?」
「你為什麼都不說話?」
「說什麼?」
「這……」一時語塞。是呀,要說什麼?之前他並不是丟給莫霜痕一個問句,要莫霜痕答什麼?「說——」說什麼?仍舊是答不出來的問題。「說……」或許是情緒崩得太緊,
某根弦斷了吧?忽然間腦袋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該要再怎麼說。
末了,垂頭靠在莫霜痕肩上,悶悶地道:「好吧,你什麼都不必說。」
「……」淡淡掃視羅泓堰一眼,神情看不出喜怒。抓握羅泓堰的手、拉開,掙脫他的抱擁,站起身的動作優雅而安靜,瀟灑如故、毫不拖泥帶水。
總是這樣,總是這樣不被任何東西所牽絆。
包括任何一種情感。
這是拒絕嗎?
不、應該不是。
像莫霜痕這種人,如果是拒絕,他不會這麼客氣;但若不是拒絕,這又是什麼意思?還沒想出個頭緒,卻見莫霜痕轉身繞過他,欲離。
倉皇回身,「小莫!」急促的呼喚,成功地令莫霜痕停步。可是,叫住了又如何?
抿緊嘴唇,半晌後終於問出一句:「我們……除了當朋友以外還可以當什麼?」好蠢的問題吧?但他已經想不出別的問法。
莫霜痕沒有回頭。沉默半晌,然後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我不想當敵人。」
「所以除了敵人以外,什麼都可以。」
雖然他沒說,但羅泓堰知道他的意思。
思索片刻後像突然想通了什麼,一躍起身。趁著勇氣、衝動還沒消失前,扳著莫霜痕的肩迫使他轉身,將臉湊近。
彼此唇瓣相距不及盈寸,沒有立刻貼上,他在等待,等待被推開,或者示意允許。
莫霜痕仍舊一動也不動。
冷冷、靜靜,如霜似雪。
未發隻字詞組。
很多時候,不說話比說話更好,也許這種時候就是那種根本不需要言語的時候。
相觸。
胸口鼓動、極烈,不只因為正在親吻他所愛的人,也因為這是一項賭注,拿彼此早已無路可退的感情作賭注。他知道,莫霜痕不喜歡被人人碰,更遑諭親吻。
過去或許可說是他神智不清,情有可原,此刻卻無論如何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如果、如果……莫霜痕所想不是他所希望的那樣,此刻應會被千刀萬割吧?而莫霜痕雖未抗拒,卻亦不會熱烈響應。
仍然平靜,就像過去兩人一同飲酒品茗時一樣,沒有絲毫動容。
羅泓堰開始感到有些煩躁,他看不透、實在看不透,這如霜似雪的人,明明那麼簡單純粹,卻又難以捉摸。
一咬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伸手欲將莫霜痕抱起。
莫霜痕的表情終於有所改變,微微皺起眉。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做什麼?」
羅泓堰望著莫霜痕的臉,「我,喜歡你。」是不懂,還是在容忍?親吻還在容忍範圍內這樣則是無法接受的?因為重視所以容忍他的胡鬧亂來?不是接受他的感情,不是!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起初是柔緩,而後逐漸加快,音調迫切。
懂不懂、懂不懂、懂不懂?不要同情,不要容忍,要求一份相同的感情;不能接受就乾脆地拒絕,不要委屈自己,他不要這個樣子。
懂不懂?
反覆呢喃不知說了幾遍,直到聲音變得嘶啞聽來淒厲。莫霜痕的眉越皺越緊,倒不知是為什麼,驟然伸手掩住他的嘴,令他錯愕地住口睜大眼睛。
什麼是愛情,誰懂?要怎麼愛一個人,誰明白?到底眼前的人,知不知道?
莫霜痕的掌心貼著他的唇,似是親密卻又疏遠,掌心溫度比手指要暖些,卻仍是冰涼。他記得,他曾吻過莫霜痕的手,細細吻著因長年握劍而生成的及應是為他而傷的痕跡,
那是他一直都很喜歡的手。
好半晌,他才突然驚覺到自己做了什麼。
他在強迫莫霜痕。
慌忙退開,搖著頭、連聲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慢慢變得有些哽咽,可是他不容許自己哭泣。
要哭也不能在莫霜痕面前哭,他不要莫霜痕同情他,覺得他可憐。
不要。
莫霜痕注視著他的臉,沒有說話。
而他笑。竭力控制情緒鎮定,讓自己看起來不要太傷心,「對不起。」他很努力讓笑容看來開朗,假裝自己可以一笑置之,不能相愛就當朋友,至少也是可以永遠在一起。
他不強求,不能也不願。
「……」莫霜痕不發一語。
驟然伸手再度掛扣住他手腕,拖著他轉身就走。
「小、小莫?」一時摸不著莫霜痕想做什麼,發出疑問:「你要去哪裡?」為什麼要拖著走啊……
風息。少了幾分涼意,多添幾分燥熱。
一進房羅泓堰便被摔向床,雖猝然難防但畢竟武功已復,沒摔疼。
傻愣愣地跌坐在床,一抬頭便見到莫霜痕在脫衣服,動作俐落,不急不躁但很快,腰帶一解外衣便敞開來,剛洗完澡他穿得其實並不多。
羅泓堰張口結舌地瞪著瞧,一頭霧水。
卸下外衣,折迭好與腰帶一同擱在矮桌上,褪去中衣後那略嫌太瘦削的身體曲線已一覽無遺。「小、小莫!」正解開衣襟打算脫去最後一件上衣,聽聞呼喚終於停手,抬眼望向羅泓堰;沒有說話,只是淡淡望一眼。
「你……」想做什麼?
熟悉的臉,熟悉的表情,無喜無怒彷彿天崩地裂亦不能令其改色;他此刻的行徑,卻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莫霜痕沒有立刻回答,走向羅泓堰在他面前落坐令視線平視。「你不是要?」冷漠語調不帶一絲情緒起伏,一如當初告訴他傷勢無法一次治癒時。
「我……」怔怔望著莫霜痕,竟是一時答不出話。
他要,也不要;他會想要和莫霜痕做那件事情,卻不想莫霜痕勉強自己滿足他。
「你,為什麼……?」他要問清楚,純粹肉體的結合只是發洩而已,可是他絕不願意,用莫霜痕來發洩。
「……我說過,『我希望你活著。』」
最重要的事,絕不能放棄的事,不管要付出任何代價,在所不惜。
除了這件事以外,其它什麼都好說。
羅泓堰望著莫霜痕的眼,沉默。
視線相交,心思是不是也能夠交會?
只要他活著,就好?這,是意味著?
沉默半晌。突然將莫霜痕拉進懷裡,低頭親吻。深沉纏綿的吻仍是得不到響應,就如他所預料。一吻終了,低聲詢問:「你會想要我嗎?」
「不會。」答得乾脆俐落,毫不考慮。
他輕輕笑了,放開莫霜痕然後站起身。終究是,不懂愛慾……「不要這樣對我。」背對莫霜痕,不願意被看見他的表情。
這樣子,他的心會比被拒絕還痛,因為他想要的根本是不存在的東西。
「……有何不對?」不懂,或許永遠也不會懂,羅泓堰此刻為何這麼說。
「不要同情我,不要可憐我,我不需要施捨。」
「我沒有。」
「那你為什麼明明不會想要我,還願意把自己給我?」
「……因為無所謂。」
「無所謂……?」他喃喃重複,思索著莫霜痕的意思。
「對。」一撩長髮,單膝曲起,手肘擱在膝上托腮,衣襟隨著動作滑落臂彎。
羅泓堰一直知道莫霜痕在乎的事很少。除了劍以外,幾乎什麼都不在乎,包括人在內。
「我不想當敵人。」說這話絕對不是怕,只是不想,莫霜痕沒有怕過任何人。
不願為敵,除了當敵人,什麼都可以。那、是代表了——他應該懂。
別人可以不懂,他不應該不懂,沒有人比他更瞭解莫霜痕。
無所謂?莫霜痕一直是一個,很珍惜自己身體的人,捨得把自己交付出去,當然就代表對方是個很重要的人,也是可以全心相信的人。但,為什麼,可以相信?
很重要,又是為什麼重要?到底是情人,還是朋友?如霜花似雪的人,不懂愛情啊……他不是早就知道了,現在還在想什麼?
其實這樣,也該知足了吧?他不該要求莫霜痕給不起的東西。
在莫霜痕心中,他已經比誰都重要,對象是他,就算要做那種事都無所謂。他還能奢求什麼?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莫霜痕不愛他,不是不願意,而是因為莫霜痕沒有辦法
「愛」任何人,根本不知道怎麼愛人。能夠做到的,最多只是將之放在心裡最重要的角落。
他還要鑽什麼牛角尖?莫霜痕對他已經夠好了。
朋友?情人?何必非要強求,那名份……
「我……」羅泓堰倏然回身,正視莫霜痕,卻在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間忘記自己原來想說什麼。
淡淡月光下,裸露的肌膚白皙,漆黑髮絲掩映,看起來像半透明。
魅惑。
如鬼似魅的,誘惑。
霎時一股熱意上湧,連忙低頭,同時舉手掩住臉。些許艷紅,自指縫滲出。
莫霜痕見狀眉頭微蹙,「怎麼了?」
「我、我……」漲紅臉,支支吾吾好半晌,說不出完整回答。
「到底怎麼了?」
「唔,我……」自我掙扎好一會兒,才吶吶答道:「我沒這麼仔細看過你沒穿脫衣服的樣子……」
莫霜痕一怔。低頭看看自己的模樣,再抬頭看看羅泓堰。
靜默良久。
久到羅泓堰幾乎要以為莫霜痕生氣了。
卻突然,笑聲輕揚。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