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公事暫告一段落,沒有心思與下屬去慶祝完成大筆生意,在陽台蕭逸塘戴著墨鏡在自家躺椅上微瞇著眼,俯瞰著底下佈置得有如仙境般的寬闊前庭,沒有滿足感。
自從那日在金家大廈下面與雅齊分手後,他思考良久,下定決心成全雅齊不再迫她之後,這種回首萬般皆不是的感覺就一直跟著他。
母親的愛,父親的關顧讚賞,事業的充實……這些都不再讓他企盼,快樂。
跟他在一起,雅齊幸福不了多少,他週遭的環境會讓純真無憂的她受傷,這個想法在雅齊被董海媚傷害後更加被確定……唉,那件事他還找不到時間跟她道歉呢。
「你看看這是什麼?」
夏怡芳冷凝著臉把一疊報紙及一份資料放在蕭逸塘坐著的休閒椅前的小圓桌。
蕭逸塘不解地摘下墨鏡,狐疑地看了母親一眼,伸手先拿起了報紙……他快速地又翻了幾版,驚愕得坐直了起來。
對於董海媚在餐廳鬧事打了雅齊一巴掌他一直懷疚在心,但這幾天公事比較忙,他總抽不出恰當的時間去向她道歉,並跟她說其實自從那天她跟他說過感情最重兩情相悅不能勉強之後他想了很久,已決定放手,只是經過了餐廳事件,又加上最近業務比較忙,所以一拖再拖。沒想到外面的娛樂報紙卻將這件事渲染得……亂七八糟!
以雅齊的純真率直怎麼能忍受得了這些扭曲人的八卦流言?!
「這太過分了!」他摔下報紙站了起來,想去找雅齊跟她道歉,他一直不知道……怎麼都沒人跟他說?!怪不得金總經理最近看到他總是臉色臭臭的。
「坐下!」夏怡芳厲聲說道:「再看看那份報告。」
蕭逸塘遲疑不解地頓了一會兒,終於重新坐下,拿起了那份報告。
「你調查雅齊和她男朋友做什麼?」他悶著聲哼道,他太瞭解他媽媽了,她對他身邊可能出現的親近女子都持草木皆兵的態度,只是這一次……他分外不能容忍,開始恨起她這種侵犯人隱私的行為。
「看清楚那個男的。」夏怡芳恨聲切齒道,「你沒發現他跟你長得很像嗎?他就是你那偉大的父親在外面生的野種!他跟他母親一樣,專門跟人家搶丈夫搶女人,卑鄙無恥。」
「天!」蕭逸塘震驚地瞪著不太清楚的照片,仔細一看,他跟相片中的男子五官長得還真相似。他,就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你說他是因為我才去接近雅齊的?」他猛地抬頭看他母親,又搖了搖頭,「不,他認識雅齊比我還早。」
「哼,你沒看清楚報告嗎,他是個花花公子,交往過的女人跟追他的女人可以填滿大西洋了,又怎會對區區一個金雅齊安下心來?」夏怡芳譏誚道,想起丈夫又想起那個她羨了一輩子又恨了一輩子的女人,掩不去滿臉的怨毒,隨又力致恢復平靜,滿意地看著兒子臉色微變。
「金雅齊那種朝秦慕楚的小家碧玉我本來就不許你再去沾她一根毫毛,但現在嘛,為了咱們母子倆一口氣,我允許你去把她搶回來,讓夏怡香和她兒子知道他們永遠也別想鬥贏我!」
夏怡香?!好巧,跟他***名字只差一字。
「媽,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啊?」他怎麼可以那麼對待雅齊。
「記住,玩玩可以,但你不能對金雅齊動心,她那種女人配不上我們蕭家!」
翻手為雲覆手雨,她夏怡芳這一生只允許自己高踞瓊樓,俯瞰她的敵人被一一顛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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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如蜜的陽光穿透白紗窗簾照進來,帶來一絲絲熱意,她擁緊了被,覺得自己似在煦陽下被綠意環抱著的花朵,慵懶而舒展。
卷挪著身子,傻笑了一會兒,她慢騰騰地爬下了床,拉開窗簾,伸了好大的一個腰,看看時針和分針已快在正中央疊成一線,走進浴室,決定洗個澡吃完飯再去悠園一趟,下午就約那辛庭討論一下他對新屋設計是否滿意,有無修改的必要。
跑下樓,意外在發現家裡沒有其他人,她從幾桌上拿起壓著的一張紙:「小齊,爸媽中午都有事不能回家吃飯,午飯自己解決,冰箱裡有食物……」
聳了聳肩,她照著老媽留下的字條從冰箱裡拿出食物,做了個簡單的炒麵和菜湯,自己端到桌上吃了起來。
突然手機響了起來。
「喂,我是金雅齊。」
「喂你好,我是金雅齊的男朋友……」蕭北零戲謔低沉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
「別耍寶了,打電話找我有什麼事?」她低嗔道。
「找你吃飯呀,我好想你。」
他深情磁性的聲音讓她心跳加速,臉兒漾起紅暈,昨晚不是才……
「可是,我已經在吃午飯了呀。」
「那我晚上到你家吃。」他急急道。
她噗聲笑起來,侃道:「你不用陪伯母呀?」
「甭提了,她比我還忙呢。不過你要是想和她一塊吃飯那……」
「別,我下午有事……嗯,要去悠園一趟,還有就是和那先生談一談設計圖的事兒……好吧,那我有空再打電話給你,拜!」
羞喜地就著手機吻了一下,才關了機。轉身如蝴蝶般又飛到了餐桌旁繼續吃起面來。
嗯,愛情就如這盤面,軟滑香嫩好吃。
匆匆來到悠園。
「金小姐你來得正好。」經典建築設計公司派來悠園的監工一看見雅齊立即高興地走了過來。
「我們在銀星燈飾裡找不著你要的那種圓盤庭院燈,你是要找別種代替呢還是……」
「銀星的老闆怎麼說?」雅齊接過安全帽,看著正在弄吊頂的地方。
「我們公司是他們的老客戶,如果金小姐堅持要那一款的話,他們說會盡快找到。」
「那就等吧,那種圓盤庭院燈造型新穎,放在庭院花草叢中在夜裡看來讓人聯想翩翩。」她轉頭對著監工嫣然一笑。
「呃,是。」監工雖然已有些年紀,又與她合作許久,對著她這清逸嫵媚的一笑還不由地臉微微一紅。
雅齊歪著頭打量了弧形的落地玻璃窗,再看看造型簡單優雅的石膏吊頂,喃道:「這裡按上了軌道式射燈照明後,夜晚在這裡用餐,豈不浪漫之極?」
監工崇拜地跟著仰起頭,想像著那一場景。
軌道式射燈照明是典型的無主燈,無既定模式的現代流派照明,能變動地營造室內照明氣氛。若將一系列小射燈組合起來,光線能變幻奇妙的圖案,由於小射燈可自由變換角度,因此組合照明的效果也千變萬化。
如果在有星有月的夜晚,將玻璃窗外的美景引進屋子或將屋內的光景引出屋外……是挺漂亮的,不過這種照明多用在客廳的頂上或壁上,用在吃飯的地方好像……
不過客廳已經用上了各種輔助藝術照明和水晶蘭花吊燈了……
總之,將來再把擺設和各方布藝弄上,會很亮麗溫馨就是了,金小姐的設計總是讓人讚歎。
監工邊想邊跟著雅齊將屋子上上下下繞了一圈,就著一些地方討論了一些意見後,雅齊看了看手錶道:「有空你幫我問問溫馨家庭布藝看看我給悠園訂的窗簾還有地氈到了沒有,我還有約會就先走了。」
「我知道了,金小姐再見。」
「麻煩你了,再見。」把安全帽遞還給他,雅齊輕快地走出了悠園。
一位剛來的施工人員向監工道:「原來她就是金雅齊設計師呀,長得好漂亮,跟報紙上說的不一樣嘛……」
「報紙上說的能信嗎?」監工瞪了他一眼道:「有空看無聊的報紙還不如鑽研一下你的施工技術……」
又要開始長篇大論了!
施工人員吐了吐舌,溜了回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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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JS大樓總裁辦公室。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放下了電話,蕭北零對正拿著一疊報告進來的沈霽和趕熱鬧的朱勝絕問道。
沈霽悠閒地坐了下來,「好歹我跑了一上午,總得讓我喝口茶再說吧。」有了異性沒人性的傢伙,就知道關心他女朋友的事。
蕭北零瞇了瞇眼,「快說。」
「脾氣真是越來越不好了。」沈霽淡淡譏道,引來朱勝絕的偷笑。
蕭北零惱怒地瞪著他們,考慮著要不要先把他們給掐死了事。
「好了好了,我說。」受不了他如刀似劍般的眼神招待,沈霽推了推眼鏡一向淡無情緒的臉上帶了絲怪異的神色。
「根據我一上午跑腿的結果,幕後推動的者果然是董氏企業還有蘭婷清的四處放話,不過有趣的是,已經有人先我們對他們動了手。」
「蕭逸塘嗎?」蕭北零臉色臭極。
「不,是那辛庭。」
「那辛庭?那傢伙也對雅齊有意思?」他攏起長眉,瞇著鳳眼,如臨大敵。
就知道他只關心這個,沈霽好心地告訴他:「據查那辛庭已有了親密女朋友,為何會那麼做我也不明白,可能是董氏哪裡得罪他了。」
是嗎?蕭北零冷哼了一聲。
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那傢伙會不會人心不足蛇吞象,妄想到雅齊頭上來?要知道雅齊可是百難一見的清媚美人呢!
「喂,我們到底還要不要下手啊?」
「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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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人潮來了又去,陽光下的景物有些微茫又彷彿很清晰,還記得,那個天際泛著濛濛的灰,吹起斜風和細雨的日子,待車不著的她,撞見了一雙炯炯明亮,讓她渾身強烈焚燒起來也似的他……
一切仿似一場美夢,無憂的她還在執著她感興趣著迷的設計工作,還在父母呵疼的羽翼下快樂地生活著,純潔得似一張白紙,什麼都未曾沾染。
偶爾她會如此恍惚著,總怕幸福得來太易,初開的花蕾會遭風雨摧襲,可是啊,怔愣了一會兒,她唇角勾起夢幻般的微笑,她從不後悔遇上他,從不後悔沾染愛情,父母的恩愛一直是她自己最衷心的期望,就算結局不好也勝過未曾經厲,她是如此以為的。
她只願她的愛情只揮灑這一次,只相信兩心堅定,定能走到永遠。
有時候愛情太讓人幸福,會讓人感到恐懼,恐懼失去,但是愈害怕她就愈要珍惜身邊的人,珍惜身邊的一切,汲取勇敢的力量。
突然想念起一直愛護她支持她的爸爸媽媽,雅齊謝絕了那辛庭送她回家的好意,又叫了一杯咖啡獨坐了一會,輸了個短訊給蕭北零,起身往「雅」精品店而去。
「媽媽!」
「都快下班了,你來幹什麼?」余小雅笑著攬住撒嬌的身子。
「我要跟你一起去買菜。」她得意地宣佈,好久沒有陪媽媽一起買菜做飯了,想念得緊。
「這麼精乖啊,是不是有什麼要求?」余小雅打趣地問。
「什麼話嘛,我陪你你不高興嗎?」雅齊噘起嘴,挑高了眉,可愛得令人發噱。
小散在一旁看了偷偷掩著嘴發笑。
「高興,我怎麼會不高興呢,難得你願意舍下男朋友來陪我這個『過氣』的老太婆,我怎能不受寵若驚——」余小雅捏了捏她的俏鼻。
「你在耍弄我!」雅齊跺了跺腳。
余小雅笑吟吟地睇著她,收拾起東西,「零不陪你嗎?」她記得他們一下了班就膩在一起的呀,老公這幾天總在嘀咕家裡只剩他們兩個「老頭老太婆」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我跟他說今天我要陪爸爸和媽媽。」
「是嗎,我打賭他今晚必到。」
雅齊啞口無言,她可不敢跟她媽媽打賭,以蕭北零最近那黏人勁兒,實在有此可能。
「小散,我和雅齊先走了,待會時間一到你就關了店下班吧。」余小雅拿起皮包對著店員小散道。
「是,老闆。」小散漾著圓圓的笑臉應道。
「還發什麼呆,不是說要跟我一起去買菜嗎?」余小雅捏了捏女兒滑嫩的臉頰道。
「這就走了嘛,幹嘛捏我?」雅齊捂著臉嘀咕,大步跟了上去。不是捏鼻就是掐臉的,這個媽媽,就愛朝她最有看頭的臉部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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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蕭北零的時間裡重新投入周圍的人事物,雅齊逍遙了兩天,彷彿又回到了過去那個無憂無慮的自己。
蕭北零卻終於忍不下去了,他沒辦法只靠著手機電話聯絡感情,聽著她清柔美妙的聲音而不能摟著她馨香柔軟的身子,簡直是種酷刑,又不是出國什麼的幹嘛非得兩地相思。
他非但不請自來,而且還帶了他的寶貝母親,又是美酒又是補品佳餚地一起上了金家。
雅齊偷偷拉著他走到一邊,問道:「你幹嘛帶著你媽媽來?」感覺好像要相親或下聘似地。
「我媽說她挺想你的,所以就帶她來嘍,正好讓長輩們熟悉熟悉嘛,你不高興?」他一副無辜模樣,大手卻悄悄攬上她柔軟的腰肢,貼近她陶醉地吸聞著她的幽香。
金仲優剛巧走過,看不過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未來准姐夫,現在請不要這麼囂張好嗎,還沒結婚呢,分開、分開。」
還沒結婚?剛好說中了蕭北零的痛處。
攬著雅齊轉身對著他寒湛邪魅一笑:「小舅子,既然叫我姐夫不幫我勸你姐姐快些嫁我也就罷了,還做這種棒打鴛鴦的事……嘿嘿!」
「呃?」金仲優傻了眼,苦笑起來。棒打鴛鴦,有那麼嚴重嗎?
無聲的笑可以表達很多種意思,這種讓他寒到了極點的感覺肯定不是什麼好預感嘍?畫皮畫虎難畫骨,這個蕭北零看來和蕭逸塘長得相似,那一言一行卻邪肆狡黠,性格大不相同,好像不太好惹,他還是謹言慎行些好了。
雅齊忍俊不住,「幹什麼欺負我弟弟?」
蕭北零也挺滿意自己的這一下馬威,遂又咧開嘴笑得滿臉和煦:「不過愛烏及烏,你姐夫我也挺好說話的……」
雅齊又捶了他一下。
「大言不慚,什麼你姐夫他姐夫的,八字還沒一撇呢!」
聽說醋勁大又剛巧被人打斷好事的男人都不太好惹,身陷情海的女人也不太能保持住理智,還是閃遠些好了!「看來是姐夫姐姐溝通不良,小弟我還是不要打攪你們商量的好。」
金仲優覺得自己適應不來這種反覆多變的心情氣候,更不想做電燈泡,漂亮話一撂轉身溜也。
「他幹嘛跑那麼快,見鬼啦?」
「你管他見沒見鬼,坦白說,這兩天避著我是不是跟你不願與我結婚有關?」他扳回她的小臉蛋,濃濃地危脅氣息噴向她。
雅齊瞪大了水眸,他這是哪門子得出來的邏輯?她連正式的求婚詞都還沒聽過吧?!
厚臉皮的男人!
被打斷的兩人正又開始纏在一起時,傳來了余小雅清脆的叫聲。
「雅齊,去買一瓶醬油來,家裡的用完了。」
「好——」
雅齊拍了拍蕭北零仍緊箍在她腰上的鐵臂,紅著小臉偷窺了下客廳裡的其他人,低道:「快放開我,我得出去買醬油了。」
買什麼醬油,他還沒吻到她呢!怎麼要偷一個她的吻這麼地困難呢?!
蕭北零懊惱的表情還來不及出現在臉上,他精細的心思馬上又抓到了此行的有利之處。只見他俊臉邪邪地湊向雅齊嫩紅如玫瑰的小臉上,熱呼著氣息,伴著大掌的一緊啞聲喃道:「不用放了,我陪你一起去。」
這隻大色狼要跟著去?!她還要不要買醬油啊?
她瞪著他邪肆萬分的眼神,直覺地搖頭:「不用了,你是客人,還是——」
聲音有點大,引來客廳眾人的矚目,他大掌馬上掩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煦然笑道:「我們去買醬油。」說完不待雅齊反應便一把拖著她出了門。
「零,我跟你說——」一進電梯,她就開始試著跟他講道理。愛情可以試著理智冷靜一點地來吧?他不可以每次都不看場合,與她膩在一起呀。
修長的指尖托起她的芳顎,需索的唇尋找著她的,幾日的疏離讓他無法壓抑,急需以實際的接觸來證明她的存在。
「為什麼這兩天不找我?」他低吟著摩挲著她的香唇,黑眸幽犀地瞅著她的,那眨呀眨的羽睫就跟她這兩日的行徑一樣,簡直就是在避他了,還說什麼有空打電話給他哩,她小腦袋瓜裡又繞什麼彎彎了。
「呃?我、我們要理智呀,不能整天膩在一……」她喃喃道,開始迷糊。
「跟我在一起不需要理智。」他霸道地說,又狠狠地吻住她。
「呃——」她眨了眨眼,「這兩天跟那辛庭討論設計嘛,他女朋友有些意見……」眼看他又俯過來大臉,她急急地叫道:「我有工作,有家人有朋友,不能只惦著你呀!」雖然那很難,她的心裡眼裡已滿滿只充斥著他了。
他兩眼一瞇,陰沉地看著她,有一絲心痛。「那我在工作的時候,你都在幹什麼?」
工作呀!
她囁嚅地低下頭。
他冷哼一聲,走出大開的電梯門。她忙追了上去。「零,你聽我說嘛……」該怎麼跟他解釋呢?
「哎——」
突然他腳步倏然一停,她撞了上去,堅硬的肌理撞得她鼻子發痛,抬頭欲委屈撒嬌兩句卻驚訝地發現前方站著一個男人——蕭逸塘,他正和蕭北零面對著面,三十公尺的距離彷彿不存在般,眼神交會莫測,誰也不說話,雅齊吞了吞口水好似見到了天空的電閃雷鳴。
轉了轉頭,怎麼連吹來的風都是熱的呢?
「呵……蕭、蕭逸塘,你怎麼會來?」她覺得自己也快成了機器人,不但動作僵硬,連話也結巴起來。
「他對你不好?」把剛才情形看在眼裡的蕭逸塘不答反問,臉色沉凝,難道他***猜測是對的?
此話一出蕭北零的臉色更難看,陰森森地扯開一抹沒有溫度的笑,他瞇著眼盯著他,挑眉慢道:「這個,不關你的事吧?」他的女人什麼時候輪到他蕭逸塘來管。
諸多心結再加上情敵見面,蕭北零火上加火,不怒反笑。
「如果你接近她、欺負她是因我的關係,那就跟我有關。」蕭逸塘快速道,低沉的聲音也開始燃起了火氣。
呃,不太妙,有火山爆發的硝煙味!雅齊不自覺地倒退了一步,這兩人還真是有血緣關係的兄弟耶,一樣不懂得理智為何物。
「不要亂動。」蕭北零機靈地長手一撈,止住了她見貓似的老鼠動作。這小妮子很懂得意隨心動,身隨意走的森林法則,一聞到危險的味道就逃避。
看見他專制的霸道樣,蕭逸塘更是反感:「放開她!」大步走了過來。
「我沒事,你不要過來!」雅齊趕忙擺手,一臉驚慌,他們該不會是要開打吧?
她怎麼一副維護情郎的模樣,而他卻像起那拆散鴛鴦的壞棒子了?這感覺非常地令人不愉快,警告地拍了拍她柔嫩的臉頰,蕭北零吊高了眉,睨著他:「把你的來意說清楚,不過你如純粹是為雅齊打抱不平,那麼你可以走了。」
他學起痞子是十成十地氣死人!雅齊發現蕭北零好像存心要惹蕭逸塘火大似的。
「你——」蕭逸塘果然被他歪頭斜眼的邪肆模樣給氣得臉色發紅,忿怒地低吼:「告訴我!你是不是因為私生子的關係,是不是因為我與雅齊相識或她爸的關係才和她接近的?!你不能因為自己的心態不平衡而傷害她!」
「哈……哈哈哈……」蕭北零一愣,隨即笑得眼角沁淚,這個蕭逸塘想像力怎麼這麼好呀!
什麼年代了,這種老八股的報復情節還有人會演啊?!
蕭逸塘和金雅齊彷彿不覺得這些話有什麼好笑的,兩人一起氣憤地瞪著他。
「呵……」他歇了氣,抹了下臉突然有了興致,「看來你今晚是衝著我來的,你憑什麼以為我會為了你或你家的關係而接近雅齊?就算是那樣好了,你又憑什麼來阻止?」
這種吊兒啷當的……雅齊怎麼會喜歡他?!雖然沒有說得多難聽,但蕭北零挑釁的眼神足以讓聖人跟著發瘋,蕭逸塘如果夠冷靜應該就能察覺從他的穿著及從調查報告來看,一個事業有成的男人怎麼都不會是這副氣死人的德性的。但是,他的心實在太亂了,他***恨和他的累,還有初見這個既是情敵又是弟弟——父親的另一個兒子……他心中五味雜陳,思緒紊亂得沒法思考……他好嫉妒他!好想找個人來發洩他胸中長年堆積壓抑的酸苦——
「因為你以前是個花花公子!雅齊一定是上了你的當才會喜歡你這個、這個……」罵不出來的蕭逸塘一個箭步揪住了他的領子,怒目如劍,恨不得它能刺穿蕭北零那顆不知感恩冷血無情的心。
「混蛋、花心大蘿蔔、惡魔、魔鬼、沒心沒血、沒血沒淚的……」蕭北零涼涼地提供罵詞。
「你、你……」他的毫無悔改、不知死活讓蕭逸塘差點吐血。如果不是長年的教養,他早一拳飛過去了,哪容得他一再地無賴耍潑。
不要再玩這種害人心跳不整的遊戲了,趁還沒開打鬧得不可收拾之前罷手吧,她看不下去了。
瞧出一點眉目的雅齊見平日溫文沉穩的蕭逸塘被他激得差點休克,於心不忍地扯了扯蕭北零的衣衫,勸道:「零,不要再整他了!」
不要再整他?!
蕭逸塘愣了愣,冷不防被眼前這個和他長得極為相似的男人拍掉揪在他胸前的大手。
「我也沒興趣跟他玩!」蕭北零雙手彈了彈被扯皺的衣服,嫉妒地又瞅了蕭逸塘緊繃的容顏一眼,沒好氣道:「我跟雅齊在一起不是因為你說的什麼狗屁原因,你可以走了。」
頓了頓,見他還一副神思迷途的僵硬模樣,他忍不住又譏了一句:「還有,私生子並不可恥,以後不要一副瞧不起人的拽樣。」
因為他得到了父母親的寵愛,而他則注定一生為父母難得的關注而努力?!
蕭逸塘努力嚥下心中的硬塊,私生子是不可恥,如果可能,他多麼想跟他交換!兩人長得這麼地相似,血緣這麼近,出生時間相差也不久,為何命運卻差這麼多?!
想起長年以來家裡的冷冰冰,母親尤言在耳、夢魂縈繞的詛咒,他渾身一顫,眼內寒意凝結,凜然眼光射向蕭北零,語意鏗鏘地緩道:「是,私生子是不可恥,可是破壞人家庭的第三者呢?可不可恥?!」
四周的空氣好像霎時凝窒了起來,雅齊來回看著他們,這才真正感到緊張,有關他們上一代的恩怨——
「你在說誰?!」喘了口氣,這回輪到蕭北零逼近蕭逸塘,揪住他的衣領,「你瞧不起我媽是嗎,我告訴你真正卑鄙的人是你媽媽,夏、怡、芳那個臭女人!」一拳揮了過去!
「少一副受害者的表情來這裡唬弄人!」
蕭逸塘被一拳揍得頭偏向一邊,嘴角溢血。他舉起衣袖拭了拭,猛地反撲過去,一拳衝向蕭北零的下腹——
「你才是賊喊捉賊,你媽才是不要臉……」一拳被避過,再來一拳。
蕭北零怒火中燒,咬著牙承受了他一拳,緊纏著他扭打成一團,氣喘吁吁之餘還不忘辯駁:「我媽……再不要臉……也不會搶妹妹的未婚夫……更不會唆使一些混混綁架……」
一拳,兩拳,三拳,再來……
咦,幹嘛不還手,沒力了?他才不相信蕭逸塘會那麼弱。
「起來,再打!」蕭北零瞪著呆子一樣的蕭逸塘吼道,體內野獸般嗜血的衝動仍在洶湧著不願平息,他想揍他想了十幾二十年了,哪能這麼快了事。
「再說……一遍。」
蕭逸塘伸手擋著臉躺在地上,低啞著嗓音問,他的心好痛好痛,他到底活在一個什麼樣的世界,他的母親這麼多年來跟他說的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她的怨恨、他的努力是為了什麼?
「什麼再說一遍?」
這傢伙幹嘛突然好像脆弱起來?害他不小心也心慟了起來。
蕭北零頓坐了在地粗聲粗氣起來:「你難道不知道她們是雙生姐妹嗎?」
「姐妹?」蕭逸塘稍見訝異地低喃:「是了,她們的名字相差不遠……我一點都不知道……」他們除了在父繫上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在母繫上還是表兄弟。
「看來你什麼都不知道,哼,那我好心點告訴你好了。」被恨的人什麼都不知道,他也沒什麼滋味。「夏家在南部,是小有名氣的地主,她們和老爸可算是青梅竹馬。姐妹倆全愛上了他,可是他喜歡了妹妹,於是姐姐便買通了流氓綁架妹妹將其軟禁在山中長達半年之久,她自己則使計讓自己失身於他,如願地懷了孩子嫁給了心上人……」
是這樣嗎?他什麼都不知道,還自以為是正義使者……多可笑!蕭逸塘手下漸濕,晶瑩的水珠在暗夜中像鑽石般煥發著光彩滾落,風,卻輕輕掃過帶走了那光亮。他們的媽媽不是什麼正室與第三者的關係,而是孿生姐妹……是他媽媽自己做了虧心事……
對她的愛,長年支撐他愛她的理由,將何以為繼?
「後來我媽終於逃了出來,知道他與你媽結了婚也想死了心,沒想到卻意外地發現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她親愛的姐姐設計的……後來她又遇上了爸爸,發生了很多事,才與他在了一起……」
蕭北零把臉埋進膝蓋裡,悶聲道:「我媽她表面上開朗快樂,可我卻知她夜裡常常偷偷哭泣……就是因為這種亂七八糟的關係,所以我才什麼都不能為她做……」
心酸的事人人有,會養成今天這種多面性格,他也是千錘百煉的。
風漸漸大了起來,帶走最後一絲語音,大廈管理員不住地探頭觀察著前面一躺一坐的兩個男子,狐疑著該不該叫警察來,最後再看了眼縮在一旁,淚流滿面的金雅齊,終於決定放棄。
八成又是什麼三角戀愛了,嘖!現在的年輕人啊,整天為愛傷風為情感冒的,卻又沒辦法像他們口頭上嚷嚷的那樣天長地久。
懸宕的靜默很快被打破,金仲優奉命出來接替失蹤二人組的任務——買醬油。
「姐,你幹嘛坐在這裡哭啊?你那頭護花狼犬呢?」
雅齊抹了下臉,指了指前面的兩人,小聲問:「你出來幹嘛?」
「我出來的理由跟你們一樣。」
咦,那就是啊,他還以為是哪來的瘋子乞丐呢。多出來的一個是誰啊,怎麼好像剛幹過一架似的,現在姿勢又這麼怪異?
仔細看了看瞧了瞧,還是弄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放棄。「我去買醬油了,我勸你們待會兒還是不要上去吃飯了,免得嚇壞那一大票老人家。」
「嗯,那你去吧。」她對著弟弟一笑。
「以後少哭,你哭起來難看死了。有人欺負你,就跟我說,我替你扁回去!」說完還意有所指地瞄了前方的兩人,瀟灑而去。
雅齊盯著他遠去的背影噗地笑了起來,什麼時候小她幾歲的弟弟也長成大男人可以保護她了……
「又哭又笑地,像只小狗。」一雙大手拉起了她,把她擁進懷裡。
雅齊回過神,「蕭逸塘呢?」
「走了!」不走留著繼續丟人嗎?
「走了?去哪裡?」
「你管他去哪裡!說,你是不是準備移情別戀啦,這麼關心他。」蕭北零臉一沉,沒忘了今晚她對蕭逸塘的處處維護。
雅齊哭笑不得地捶了他一下。「你吃的什麼醋,我只是覺得他被你耍得好可憐,所以才……而且你不覺得他有點失常嗎,不知出了什麼事?」
「耍他?還便宜了他呢。」
蕭北零咕噥著,要不是他媽媽不准他找蕭家麻煩,他會忍到現在嗎?不耍耍蕭逸塘,他怎麼甘心。「好啦,再提他我又要不高興了,從現在起,只准你看我一人、想我一人。」
唉,還是這麼霸道!雅齊看著他有些淤青霸氣的臉龐,想起他從小不敢人知的惶然與酸苦,有些認命地心軟了下來。
可不是嗎,她所有認為理智的理由全被他霸道地理解為不愛他的吃醋理由,她也許該把一般的愛情公式拋開,跟著他的方式來就好。
踮起腳尖,她輕輕地吻了下他的臉頰,「找個地方給你上點藥吧!」她笑著仰頭望了望頭頂的大廈,「反正今晚是不能回去吃飯的了。」
「先陪我去喝杯酒吧……」他攬著她的腰,迎著夜色走去,半敞的襯衫被晚風吹得嘩啦作響。
「先上藥啦……真是,我怎麼會愛上你這個惡質的男人呢……」她咕噥。
「應該說我怎麼會愛上你吧……一定是你對我下蠱了……」他戲謔。
「哪有,愛上我是應該的好不好,我是極品耶!」她不服地反駁。
「極品?」他就是劣品嗎?
「當然,要容貌有容貌,要才華有才華,要溫柔有溫柔,要自信有自信,你說愛你就愛你……」她越吹越不像樣。
「怎麼好像聽起來怪怪的?」推銷商品呀。
「哪裡怪了……」怒羞成怒了。
兩人越走越遠,終於沒入夜色,只有相互打趣逗樂的聲音不斷地在沁涼的夜風中飄蕩迴響著,像暗夜中的花香,似有若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