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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難自禁 第六章 作者:單飛雪
    餐館裡人聲鼎沸,譚銘鶴帶「龍浩天」去的是城裡最有名的饞繡餐坊,在這兒出入的幾乎都是城裡叫得出名字的大人物,一進到裡頭,掌櫃的一見譚銘鶴立即嚷嚷著奔來招呼。「譚少爺,真的是您?」已經三年不曾見他踏進這兒。他興沖沖地安排了最好的位子給他們,那是個正對著窗的位子。「今兒個到底是吹了什麼風啊,把您給吹來啦!」

    譚銘鶴笑道:「別嚷嚷了,嚇壞我的朋友。」的確是很久沒來這兒了。就怕回憶太濃烈。

    掌櫃的親自幫他點菜。「還是那幾樣嗎?」

    「哪幾樣你還記著麼?」他反問。

    只見那掌櫃倒背如流。「蓮花鴨、百味羹、錦雞簽、兩熟紫蘇魚,當然少不了

    您最愛的『酸醋拌河豚』!」

    這麼厲害?龍心意看傻了眼,她瞄了譚銘鶴一眼。「對嗎?」

    譚銘鶴冷淡回了掌櫃一句。「行行行,做生意就這麼滑頭,專揀貴的菜色念,我不也是吃炒野菜的麼?」

    這會兒三人齊聲笑了,那掌櫃怪不好意思地嗔一句。「您有財有勢別取笑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了,我這就去幫您準備準備,一會兒就來。您先喝點茶解解渴。」他忙著去招呼其他人了。

    心意坦白一句。「他說的菜名我聽都沒聽過。」

    譚銘鶴笑著解釋。「做營生的就愛賣弄巧樣兒討客人喜愛,蓮花鴨不過就是鴨,百味羹不過就是料多放一點的羹,錦雞簽就是……」

    「我知道,就是把雞燒成了紙簽樣!那多划不來,細癟癟的,怎吃得飽?!」她這話逗得他哈哈大笑,心意征住了,貪看他難得的真心笑臉。

    「浩天,再這麼說下去,可能會沒了食慾。」他幫他倒了一杯茶。

    見他心情頂好,趁著菜還沒上的空檔,龍心意問他:「你以前都做些什麼?」

    「以前?」

    「對呀,聽說你博弈是全國出了名的,除了這個以外呢?」

    「你倒是挺好奇的嘛!」

    對他的一切她都好奇。「說說無妨吧?」

    「我幫爹尋找藥材,還有研究新的藥方,有時得到很遠的地方採購藥材。我們譚府主要的生意就是批發藥材,不過我已經很久不管這方面的事了。」

    「為什麼?」

    「為什麼?」譚銘鶴拿起茶杯輟飲一口熱茶,隔著杯沿凝視他。「你的問題真多。」

    他凝視窗外漆黑空中那一輪咬月。「有時候我覺得很空虛,有時候我會想,人庸庸碌碌到最後到底擁有了什麼?每一次的快樂都嫌太短暫,每一次分別都要柔腸寸斷,每一次相聚都怕不曾永久,可是偏偏總會走到生離死別的時候……」

    「那又如何,總比不曾相識、相聚來得好。」龍心意開朗回道。

    譚銘鶴突然認真地凝視心意半晌,然後傾身沙啞地間:「那麼你有沒有想過,這些相識、相聚最後都成了什麼?」

    龍心意不瞭解他的意思。

    他接下去說:「都成了『回憶』,我想你還不能明白,回憶是最殘忍的折磨,如果你深深愛過一個人,你就能明白離開那剎那的痛根本不算什麼,可是將來想起她時,回憶就像一把小刀,一片片、一痕痕地凌遲你的生命,你想拋都拋不掉,那種滋味,沒經歷過的人是不曾明瞭的……」

    他是笑著說,卻說得心意背脊發寒,額心冒汗——

    不知是因為他形容得太殘酷;還是她意識到她正在織造和譚銘鶴的回憶?

    菜陸續端上,譚銘鶴特意指著其中一道。「這就是酸醋拌河豚,我最喜歡吃這一道,曾經希望蓉蓉有天也能親自來嘗嘗這道菜獨特的滋味。河豚的血和內臟有劇毒,要是廚子稍稍粗心,吃的人肯定喪命。所以每一次吃它都是冒險,偏偏它的肉質太鮮美,總是有人禁不住誘惑甘願冒險。你敢吃嗎?」

    愛上他何嘗不是一種最大的冒險?龍心意挾起一塊河豚肉,鮮嫩的汁液登時冒著熱氣滲出,薄薄的晶瑩剔透的一層裹住了鮮白的豚肉。她輕輕放進唇內,像是什麼瞬間在她舌上融化了,那沁沁潤脾的剎那,因那甜美特殊的滋味而忘了言語,可惜那歡愉也只剎那,瞬間融化後舌尖只感覺到一陣空虛。

    「怎麼樣?」譚銘鶴微笑地望著她驚愕的表情。

    此刻,龍心意能夠明白為什麼總有人甘願冒險,她竟然捨不得張嘴說話,只想留住餘味。

    然後她說:「這麼好吃的東西嘗過以後會上癮的。」

    譚銘鶴將整盤河豚都讓與心意吃。「所以你要有心理準備,將來吃不到時會有多空虛。」

    龍心意燦爛地笑了。「那麼我得好好享受這一刻,狠狠記著這一刻。」

    「沒錯!」他亦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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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逸對於夫子的態度還是非常一致而徹底的討厭,然而礙於情勢比人強,非但爺爺挺夫子,現下連最疼他的伯伯都背叛他,和夫子稱兄道弟成了好友,譚逸只好忍氣吞聲暫且安分一段日子,不甘不願地習起字來,由於心意思路敏捷加上譚逸本身反應靈敏,初冬的時候,他已經能默起碼五十餘首的詩詞,論語也念熟了幾篇。

    龍心意當常設法親近他。「我是來教你學問的,你沒必要把我當仇人吧?」

    譚逸哼了一聲,不掩他的厭惡。「你故意拉攏我阿伯,我告訴你,我不曾因為阿伯和你變成朋友,我就喜歡你,我告訴你,你上回整我的事我可沒忘,將來長大了,我要找你報仇,你給我小心!」

    龍心意見他乳臭未乾,竟還大言不慚,瞧他那副咬牙切齒握拳透爪的模樣,讓她差點兒沒笑岔了氣。

    她微笑地望住他。「我欣賞你阿伯,並沒有故意拉攏他什麼的。」

    「你分明是看上我家財產,故意和阿伯混熟,將來想利用我家圖利,哼!別人看不清楚,我可是看得特清楚,你老和我阿伯混一起,分明有陰謀!」

    哈哈哈哈……這會兒她真笑得直不起腰,原來在這孩子天真的眼中,她是如此陰險的人,真笑死她了。突然覺得這譚逸頗有趣的,竟然還覺得他挺可愛的,她俯下身子溫柔地笑著凝視他。「你說的對,我的確有陰謀……」她圖的不是譚府的錢財,而是譚銘鶴的愛,她戀上和他相處的時光,也如願以償地和他成了知己,他們甚至拜把成了兄弟。譚銘鶴漸漸熟悉起她的存在,他會和地分享心事,和她回憶過往,只可惜他一直以為她是男人。

    龍錦鳳一直催她該回終離山了,可是龍心意一直拖延、一直敷衍。

    無法想像生活裡沒有譚銘鶴的身影,光是想就空虛得無法呼吸,雖然覺得對不起父母,但她真的不想回終離山。

    今日冬陽特別溫暖,譚銘鶴突然興致高昂地嚷嚷著闖了進來,一把抱起他的侄兒。「逸兒,阿伯設計的畫舫今兒個制好了,走……阿伯頭一個讓你坐……」

    「坐船?好呀、好呀!」他樓住譚銘鶴的頸子興奮地歡呼。

    譚銘鶴望著「龍浩天」。「浩天,你也一起來吧!」

    心意正開心的要跟上前,誰知譚逸哇哇的發起脾氣,他爭寵似的嚷道:「別讓他去,我不要和他一起去。」

    「逸兒,怎麼可以這樣和夫子說話,太沒禮貌了!」譚銘鶴怒目斥喝。

    譚逸甚覺委屈更加發潑。「阿伯,他如果要去找就不去!我討厭他!」

    「那你別去好了!最討厭的就是你!」譚銘鶴冷冷回道。這是頭一回他認真的對譚逸發脾氣,譚逸第一次發現自己被冷落了。

    他難過得大哭起來,龍心意趨前安撫他。「別哭別哭,你阿伯說著玩的!」

    「走開、走開……你少來假好心!」他氣呼呼地推開心意。

    適巧陳總管進來催促。「大少爺,好了嗎?」

    譚銘鶴將譚逸放下來任他去哭個夠,這娃兒被寵壞了,他握住譚逸哭濕的小手回頭對「浩天」笑道:「走吧……」

    譚銘鶴對她的重視令心意既尷尬又忍不住覺得歡喜,而陳總管照例是慈祥親切地頻頻笑說:「夫子也要去啊?那好、那好,我們大少爺設計的船是一流的,你可以開開眼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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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點綴著各種畫妨、遊艇。青山綠樹倒映湖中如似人間仙境,湖堤上遊人姍姍,有文雅人士們吟詩作對,也有富豪人家請來的藝妓在船上在湖畔唱歌彈曲助興。

    龍心意同譚銘鶴並肩佇立橋頭,心意被眼花撩亂的船隻吸引,瞧得目瞪口呆,陳總管在後頭撬著譚逸興奮、驕傲地對那些船隻指指點點。「夫子,那艘是我們大少爺題的字,那頭那個青色的是人少爺設計的圖案,那邊的也是……」

    心意看得頭暈目眩、眼花撩亂,那些畫舫圖案美麗,雕工精巧,有長約二十餘丈,也有十餘丈的,舫名個個不同,船約兩邊用不同顏色的布題詩作畫為棚裝飾,精緻美麗,各有特色、各有巧妙。

    陳總管得意道:「光是幫人設計這些畫舫,人少爺就可以賺進幾萬兩的銀子哪!偏偏大少爺一個子兒都不拿……」

    譚銘鶴回頭笑瞪總管一眼。「你真是越老越聒噪了,不是說了我只是為著興趣做的嗎?提什麼銀子?你呀你、越老越俗氣!」

    心意聽得是崇拜極了。「要設計一艘船讓它能在湖上漂行,肯定要有很深的學問吧?」

    譚銘鶴只是輕描淡寫地說:「學學就會的,沒那麼難!」

    陳總管禁不住嚷嚷。「我們大少爺是沒人比得上的!」

    他這老頑童似的叫嚷惹得一船人呵呵大笑。

    譚逸眼淚還沒干兀自生著悶氣,看見他們無視他的存在和樂融融的模樣,他既難過又生氣。根本沒有人在乎他,而阿伯更是只忙著招呼夫子,陳總管也是慇勤地圍著夫子興高采烈地和夫子聊天。

    自從這夫子來了以後,大家的注意力彷彿都給他吸引去了。自從這夫子來了以後,他的日子開始難過,阿伯也開始討厭他,都是這個夫子,他為什麼要來,討厭,討厭死了!

    譚逸心中這麼一想,瞪著眼前夫子的背影,越想越氣、越想越火,突然他雙手往前用力一堆……

    心意沒料到身後突來的一股蠻力,整個人往前栽,霎時譚銘鶴雙手一件想將她

    搶回,豈料竟抓到她異常柔軟的胸脯,他大吃一篇,嚇得鬆開了手,這時整船的人駭叫起來,龍心意往湖面直直墜落……

    冬季的湖水又冷又冰,龍心意不諳水性在湖裡掙扎著,硬是吞進好幾口水,痛苦得喘不過氣,身子直往下沉

    「救我……救我……」她虛弱地在湖面載浮載沈,模糊間看見譚銘鶴自混亂的人群中毅然跳下來……

    她的身子好似要爆炸了,開始往下沉、往下沉,湖面那焦急的喧嘩聲逐漸模糊、逐漸遠離……好冷,眼睛被冰冷的湖水刺得睜不開,好痛苦,她的雙手努力掙扎著試圖要抓住什麼,卻只是撥著冰冷的湖水……我還不想死啊!他還不知道我是女人,他還不知道我是龍心意,他還不知道我愛他……他甚至不知道我們曾經激情的纏綿過……

    我不甘心、我不要,龍心意冷得漸漸失去力氣掙扎,連意識也逐漸模糊,她像一株水草任湖水圍繞搖晃至深處……突然有人抓住她張開的雙手,將她往上垃,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睜開眼,看見譚銘鶴焦急的眼神,正試圖將她拉上水面……

    他來了……來保護她了,心意合上眼睛,感到一股不可思議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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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銘鶴將渾身濕透的「龍浩天」抱回來,他暫且先將她安置於自己房裡床上,回頭命令陳總管請大夫。

    陳總管慌慌張張地下去,譚銘鶴斥退所有的下人,然後將房門關上。

    他趨前俯身凝視已然沒有了呼吸的「龍浩天」,他顫抖而害怕地伸手探她鼻息,不可能、不可能……

    譚銘鶴用力地搖晃她,她只是蒼白地躺著,一點甦醒的跡象也沒有。他心中一緊往床沿一坐將她攬進懷裡,毅然低下臉去深深吻住她的唇,將自己的氣息灌入她冰冷的唇內。

    溫熱的氣息剎那嗆進心意冰冷的心房,她終於雙手往他一抓猛的咳起來,吐出好些污水,虛弱地倒進他懷裡,終於有了微弱的呼吸。

    譚銘鴿鬆了口氣,抱著她纖弱柔軟的身軀,他已然明瞭她是姑娘家的事實,他靜靜打量她姣好的面容,心情複雜矛盾,面容深不可測。

    此時門外下人敲門。「大少爺,幫夫子送乾淨的衣服來了。」

    他擱下她,然後去開門,接過衣服。「先下去,我來換就好。」

    那下人很是詫異,但看見大少爺難得嚴厲的表情,不敢多間,將衣服交予他便退下了。

    譚銘鶴不希望她的姑娘身份被拆穿。

    她究竟是誰?為什麼女扮男裝?他竟然下意識地抗拒去瞭解、去詢問。然而當他褪去她濕透的衣服時,雪白的胴體依然震動了他的心。

    方才是那樣的驚恐自己會失去她,那種心痛、那種恐懼,令他多麼憎恨、多麼矛盾!他冷靜地幫她換上乾淨的衣服,心底卻激烈澎湃,當他的指尖碰觸她光滑的肌膚時,竟然恨不能好好撫摸她那細膩的身軀,他克制體內那股熱烈燃燒的慾望,當他換妥時,熱汗已濕透了背脊。

    望著她沉睡的面容,譚銘鶴不自覺雙手握緊,他憤怒,憤怒她偽裝自己是男人,然而輕易地闖入他的心坎,甚至分享他最隱匿的喜怒哀樂,如此狡猾,那種受騙的感覺,讓他十分不好受。

    可是……為什麼方才抱住她的時候,竟然……抑制不住的悸動,那是什麼?是什麼在狠狠撞擊他的心扉?

    門外陳總管帶來了大夫,譚銘鶴聞聲開門,讓身給大夫進來,跟著他拉住總管低聲在他耳畔說了幾句話。

    只見陳總管震驚地望了望床上的「龍浩天」,然後又看了看主子,他點頭保證。「是的,人少爺,我會小心則讓外頭的人進來。」

    「不准張揚,一切就當如常……」

    大少爺難道不想追究?也不想問清楚?陳總管心底納悶著,可是看人少爺認真的表情,他不敢多間,靜靜退下……

    請來的大夫,先是幫龍心意把脈,跟著又探她額頭。隨即詫異地回頭凝視譚少爺。「在下不明白……夫子的氣息微弱且體性陰柔……」他看夫子太過清秀的面容,心底似乎已有了答案。「難道……」

    「沒錯!」譚銘鶴直言道,他嚴肅而認真地拱手道:「請大夫切莫聲張,在下肯定會好好打賞。」

    「譚少爺莫客氣,您要在下不說,在下肯定會幫著保密。不過……」大夫神情凝重地說道。「氣候正值濕冷,她落水受了寒氣,恐將引發惡寒,今晚得特別小心她的身子,若喊冷,將厚被緊裹逼出體內寒氣,若嚷熱,需將濕巾敷於額上直至熱度退去,安然過了今夜,天明即可放心。」他迅速開了藥引。「譚少爺,這些藥材您比我還熟悉,該怎麼煎熬在下就不多解釋了。」

    譚銘鶴接過藥單看過後點頭收下。「譚某明白,多謝大夫。」

    「那麼在下告辭……」

    譚銘鶴喊了陳總管進來送大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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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聶樊擋在兒子面前,阻止情緒激動的譚銘鶴。

    譚逸在父親身後迭聲否認。「我沒推他,是夫子自己沒站好!」

    「住口!」譚銘鶴心痛而失望地厲聲斥道。「有多少人、多少對眼睛在你身後看得清清楚楚?逸兒,你簡直不知輕重;任性到了極點,你可知差點鬧出人命?!」枉費他平時這麼疼寵這個侄兒,竟如此不知輕重!

    「阿伯……我真的沒有。」他見譚銘鶴如此憤怒更不敢承認了。

    譚聶樊不耐地替兒子辯駁。「我兒子都說沒有了!大哥因何直賴到我兒子身上?」他一向就愛和他作對!

    譚銘鶴瞞起眼睛怒道:「聶樊,你長年奔走在外,從沒費心教導過你兒子,更不曾關切過逸兒,你如何能一口咬定他是清白的?你可知他有多頑劣?你這樣袒護他是應該的嗎?」

    「大哥言下之意是我聶樊不會教孩子曠?」他面容僵硬聲音冷漠隱著一股怒氣。

    「我只是提醒你多費點心在逸兒身上。」

    「哼!」聶樊冷笑一聲。「不知道是誰墮落了這麼多年?不知道是誰為了區區一個死去的女人沉淪多年?你有資格說我嗎?」

    譚銘鶴禁不住也動了氣。「若不是我退出,譚府豈輪得到你出頭?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我隨時可以接手家裡的生意。」

    他說的是實話,正因為是實話,令得譚聶樊惱羞成怒咆哮道:「是,你最出色,從來就搶盡鋒頭,永遠受人崇拜,光鮮奪目。哼,你有沒有想過,像你這樣不得了的人物,恐怕任蓉蓉就是被你剋死的!」

    「你!」譚銘鶴怒不可遏,而此時一直躲在父親身後的譚逸竟幫起阿伯。

    「爹爹,你別罵阿伯!」畢竟心底明白只有阿伯和他最親。

    譚聶樊詫異地轉過身,沒想到連自己的兒子都站在譚銘鶴那邊。「渾小子!」

    他一時氣急攻心抬手就要摔他耳光,霎時被讀銘鶴一手擋下。

    「別動手!」銘鶴硬是抓牢他的手。「孩子不是用打罵來教的。」

    譚聶樊用力摔開他的手。「你聰明、你冷靜,別人要花上一整年才習會、才做好的事,你只要兩、三天就通曉,你受盡爹的寵愛,受盡譚府上上下下的崇拜,但是我最厭惡的就是你,譚銘鶴,你可知道在你身後的人,永遠跟不上你、比不上你的滋味?你哪裡知道你讓別人多疲倦?你讓我壓力有多大?為什麼這世上要有你?!」

    譚銘鶴語重心長歎氣道:「為什麼你要拿我當假想敵?為什麼你不去歡喜你已擁有的?你這是何苦?」他黑眸深遂燃著淡淡哀傷。「可知我羨慕你有妻、有子,一家同在?」

    他語畢恫悵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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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錦鳳按住直跳的眼皮,擔心地佇立在深宵陰冷的長街上,心意怎麼還不回來?難道又和喜歡的人一起?這丫頭怎麼這樣不曉事?

    龍錦鳳對誰都挺有辦法的,可以吼、可以叫、可以打、可以罵,偏偏一槓上心意這個小煞星,她便一點轍也沒有。罵她?她可以說出一番大道理,反而讓錦鳳自個兒不好意思起來。打她?那更是天方夜譚,疼她都嫌來不及了。吼她那更不可能了,心意如果覺得自己沒錯,就算吼到自己倒嗓,她都可以無動於衷的照樣一意孤行,至今連她喜歡的人是誰,一句都不肯透露。

    龍錦鳳唉聲歎氣地踅返酒館內,看樣子她又要擔心到天亮了。這樣下去不行的,怎麼辦呢?要如何才能讓心意乖乖返回終離山?真諷刺.當初巴不得將她拐下山來作伴,而如今卻怕她繼續待下去會出事,巴不得想她趕快回去,真是夠矛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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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煙迷濛,月色茫茫落照屋簷上,冷風習習深竹浮煙,屋內燭燈淒迷,將人影映上了壁牆搖晃。

    譚銘鶴細心照料龍心意,她時而清醒、時而昏茫,忽而喊冷,霎時又嚷熱。

    譚銘鶴坐在床沿忙不迭地更換她額上的濕巾,濕巾檸了不下十數次,一會兒她又皺著眉頭嚷冷,譚銘鶴將一旁備妥的厚被俐落地往她身上一蓋,然後傾身將她整個人暖暖的裹住。

    「我好冷、好冷……」心意不住地冷顫。

    譚銘鶴見狀,只好將她整個人連帶裹著的被子攬進懷裡緊緊抱住。

    她纖弱嬌小,可憐地在厚被裡虛弱的呼吸,額上滲著晶瑩的一層薄汗,長髮被汗濡濕,纏在自習的頸上,竟令他看得出神,怎麼從來沒發現她是如此撫媚動人的婢婷女子?

    他頭頭地伸手輕輕撥去她頸上那糾結著濕了的發,因為發燒的緣故,她的唇紅艷濕潤,嬌嫩欲滴,而眉頭輕蹙,蝶翅般濃密細軟的睫毛輕輕垂落美麗的臉上。

    是這樣絕色靈秀的可人兒,竟然在他不知不覺中侵入他的心,他卻也渾然末覺,譚銘鶴心情複雜,他一直當她如兄弟,甚至傻傻的以為自己遇上了知己,暗自為這段友情歡喜——而她竟然是個女子?

    在譚銘鶴的懷中,龍心意的情況似乎穩定下來,眉頭漸漸舒展,她規律地呼吸,沉沉墜入夢裡——一個很溫暖的夢。

    她夢見譚銘鶴溫柔地抱著她,一直默默地抱著她。她能感受他的體溫穿透厚被穿透衣衫,她能感受到他溫柔的注目,她的夢想好似已經成真,被他寵愛呵護……

    的確,譚銘鶴一直溫柔地抱著她、看護她,凝視她的睡容整整一夜,直至清晨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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