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垠,你還好嗎?
「她死了。」卓寒直起身,冷冷道。
「怎麼會這樣?」玄驚問。
卓寒不答,只輕蔑地看著他,似在嘲弄他的做作。
「不是我!」看懂卓寒的眼神,玄慌忙辯解。
卓寒不理他,喚來侍女整理無垠的遺體,然後轉身離開。
「寒!」玄追上他,「寒,不是我!」
……
「寒,你聽我說!」
「夠了!」卓寒驟然停下腳步,喝道:「你要殺誰這裡沒人敢說什麼,你又何必這樣?」
「我沒有!」
「她中的是極樂城獨有的毒藥,我不相信沒有你的命令極樂城中有人敢私自下手!」
玄愣了一下,他根本不容他解釋。
「你認定是我了?」良久,玄恨聲道。
「就算是我又怎麼樣?」
「不怎麼樣,我早已不會對你的殘忍表示驚訝。」
「那你為什麼要生氣?我殺人無算,你從不曾這樣對我!」
「我說過我討厭被欺騙!」說罷,卓寒頭也不回,快步離開。
扶住牆壁,強自鎮定著,可是仍止不住渾身的顫抖。我沒有騙你,為什麼就認定是我騙你?為什麼要突然變成這樣,你一向是縱容我的。
圓睜的眼,滿襟的紫黑,僵硬的身體,兩腿見一片淒紅,那女人的慘狀讓他心悸。郁崎風為了她而捨棄了一切,玄為此瀕於瘋狂。曾經有些好奇她是怎樣的女人。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卻因她的蒼白羸弱而心生憐惜。美麗而嬌弱的,恐懼著,卻強令自己變得堅強。可是居然對她下了這樣的毒手,極樂城中藥性最慘烈的毒藥。
不想再這樣縱容他。要他保證不傷害她,一方面是希望能保護那個女人,另一方面也希望證明些什麼。聽他說出那句話,本能地想逃,本能地傷害了他。事後卻隱約起了想要相信那句話的念頭。想要看他證明郁崎風對他而言不再是那樣重要的,想要看他放下心中的恨意。然而,一切仍只是謊言。
「你在做什麼?」身後傳來玄冷冷的聲音。他停下手,回頭望向他。
玄直直地看著床上那收拾了一半的包袱,他想走?!
「我想離開。」卓寒淡淡道,清楚地看到玄的身體顫了一下。
「為什麼?」玄走近他。
「我說過……」
「別說是因為我騙你!」玄大聲截道:「別說什麼忍受不了我的殘忍!」
「四年了,我騙過你很多次,我也一向殘忍,為什麼你不早點離開我?」他瞪著他。
卓寒避開他的目光,繼續收拾東西。
「你回答我!」玄嘶吼著,無法忍受卓寒的漠視。
一些簡單的衣物,平日行醫留下的筆記,除了這些唯一想帶走的支有那支簫了,那份他無法釋懷的痛。伸手要取,眼前人影一晃,玄已經搶先將它執在了手中。
「還給我。」卓寒沉聲道。
玄將簫置於背後:「你要走,我就毀了它。」
「拿來!」卓寒喝道。不喜歡被人要挾,心中升起厭惡。
玄退了一步,冷笑著。
卓寒怒容一現,伸手去扳玄的肩膀。
想動手?玄目光一凜,以簫作劍,直襲卓寒的咽喉。他向來以攻為守,但現在唯一能傷的人只有自己。
卓寒避開,本能地反手抓去,可一轉念卻怕竹簫抗不住力而折斷。一時遲疑,玄已用簫點中了他的胸口。穴位一麻,力量瞬間失去。卓寒的身體向後倒,被玄扶住。
「不要走!」玄哀求道。
「寒,不要離開我……」像以往一樣的請求,卻已得不到他慣常的回答。
卓寒將頭別開,不去看他。
「寒……」
簫掉在了地上,玄一把揪住卓寒的衣襟,重重地將他按倒在床上。一言不發,他俯首吻他。咬住他的下唇,用力吸吮,舌頭啟開他的牙關,與他糾纏。卓寒想要把頭扭開,卻苦於穴道被制,無力掙扎。
突然玄一聲悶哼,抬起頭來,下唇溢出血漬。
「放開我!」卓寒怒視著他。
玄突然輕笑,唇上染著血,很艷。
伸手解開自己的衣帶,將衣物一件件褪下,蒼白的身體裸露著。他爬上床,讓卓寒半坐起來,靠在床背上。然後溫柔地啄了一下他的唇,手指輕輕撫過那因為憤怒而糾結的眉頭。
「知道嗎,以前那老畜生要我的時候,很痛,很屈辱,可是漸漸地還是會有快感。肉體是會背叛靈魂的,我會讓你快樂的,即使你覺得厭惡。」
不待卓寒反應,玄扯開他的衣襟,埋首於他的胸前,舔舐、吮吸……
彼此漸漸粗重的喘息,卻已不再是往日默契的呼應。玄跨坐在卓寒的身上,手臂摟住他的脖子。卓寒的眉緊皺著,閉著眼睛,竭力壓抑著。
「沒有用的,寒,沒有用的。」玄看著他,心裡說道。這是他主宰的律動,彼此都對對方的身體如此熟悉,他當然知道如何燃起卓寒的慾望。
猛得,卓寒的身體顫抖起來,玄一聲低哼,直起上身,加快了律動。終於壓抑的呻吟衝破了喉關,卓寒睜開眼睛,厭惡地瞪視著玄。
「我永遠都不會放開你,誰讓你想要離開我。」玄平靜地說道,伸手整理卓寒散落的頭髮。
「你這樣只會讓我更討厭你!」
「無所謂啊,你喜歡也好,討厭也好,我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可以。」
「你把我當作什麼?」
「你說呢?」玄輕輕一笑。取過卓寒的衣服幫他穿上。
不管他的感受,只要將他禁錮在自己身邊,要他隨時滿足他的性慾嗎。他將他視作男寵?
卓寒緊咬著唇,卻只能無可奈何地任玄擺佈,唯一的反抗是他怒極的眼神。
玄替自己收拾停當,俯身拾起地上的簫。簫身早已因為主人的撫摩而變得光潤,那一個「梅」字刻得一絲不苟,每一筆都尖利地刺進他心裡。
回過身,揮了揮手裡的簫:「你很在乎它?」若不是因為它,他也不至於輕易受制。
「是,我很在乎她!」卓寒直視著玄,重重吐出那個「她」字。
玄不動聲色,忽然出手,用簫再一次封了他幾處穴道。
「你!……」極樂城的點穴手法原本獨到,這樣一來想要自己衝開穴道更是無比困難。
「順從我,不然我毀了它。」玄淡淡道,隨即轉身離開。
一出房門他便命令道:「嚴加看守,除了我誰都不許進去!」
很快就聽說了玄下的命令,有人私下猜測,但卻決不敢多說什麼。他和卓寒怎麼了,以前也有過爭執,但不是都很快過去了嗎,何至於要這樣。也許是該勸勸他,這幾年眼看著他漸漸滋長的霸道,這一次他做的有點過分了。可是他會聽嗎?他從不對他發火,但卻已沒有從前的信賴和倚重了。
小心地推開臥房的門,已是深夜了,但相信他不會睡下。
「城主?」阿彬輕喚,卻沒有得到回應。房中沒有人,露台的門卻大開著。
果然,玄在露台上。一個人扶欄而立,衣袂在風中飛舞。這樣的寒夜,也不知道加件衣服。
「城主……」
「有事嗎?」玄並不回頭。
「夜深了……」
「我知道了,你先去睡吧。」
「……」阿彬遲疑著,不知該不該開口。
「還有事嗎?」
「城主……」阿彬暗暗吸了口氣:「是關於卓堂主的事……」
「你想說什麼?」
「城主要將卓堂主囚禁是不是……是不是過分了……」
「你覺得我錯了?」玄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
「城主和卓堂主之間只是一時誤會,何至於要弄成這樣呢?」
「他說他要離開我……」
「城主,卓堂主可能是因為薛無垠的事一時氣憤吧。」
「城主,你這麼做反而會讓卓堂主討厭你的。」聰明如他,怎麼會不明白呢?
「討厭我?那又怎麼樣?他能陪我啊。」
「城主,卓堂主一直待你很好,你不能這麼自私地對他!」阿彬的聲音漸響。
「自私?」玄似乎微愣。良久才喃喃道:「我喜歡他……我不要他走……」
「喜歡一個人不是這樣的,你根本就不懂!」
「我不懂?」玄的身體一顫,慢慢轉過身來:「那你教我。」
阿彬張口想說什麼,卻突然愣住了。月光下,玄的臉上滿是淚水。
「城主……」
玄慘然一笑,一步一步走近他。
「求你教我。」他懇求著,有淚自眼中溢出,順著瘦銷的臉頰滑下,滴落。
「城主……」阿彬有些慌,已經很久沒有見他落淚了。在他來之前,他就一個人站在那裡哭嗎?
「我害怕他討厭我,一直都怕,可是他突然說要離開,我不知道該怎麼做……」玄低著頭輕聲道。
「……我對自己說過,無論對誰都不要再動心了,會痛的,可是沒用……」驟然一陣咳嗽,玄緊捂著嘴,身體佝僂著。
「城主!」阿彬連忙扶住他。玄似乎已經無力支持,靠著阿彬,緩緩跪倒在地上。阿彬無措地一起跪下,輕拍著玄的後背。玄求救般地攀住阿彬的肩,咳嗽聲像要撕裂胸腔。
好不容易停下,阿彬警覺地扳開玄想握起的手掌,掌心赫然一攤殷紅。
「城主!」阿彬大驚。
「我沒事。」玄搖了搖頭,掙扎著站起來。
「先進去。」阿彬扶住他,半強迫地拉他進屋。
安頓他靠坐在床上,阿彬這才發現玄的手中一直握著那支簫。
看著那雙空洞的眼睛,想安慰,卻不知該說什麼。伸出手,輕輕替他拭掉唇邊的血漬。
「睡了好嗎?」
玄點點頭。阿彬試探地抽掉他手中的簫,他沒有反抗。替他脫掉外袍,拉開被子,他卻忽然說道:「他的簫真的吹得很好聽,可是卻從來都沒有為我吹過。很想讓他為我吹一次,卻一直都沒敢和他說。」
阿彬愣了一下,坐到床沿,輕柔地理了理玄的頭髮:「別去想了,睡吧,會沒事的。」
玄看著他,自被中伸出手,拉住阿彬的衣袖:「留在這裡陪我好嗎?」
阿彬連忙點頭:「我陪你,睡吧,我就在你身邊。」
玄象鬆了口氣一般輕歎了一聲,緩緩合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