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鬧之間,兩道修長的身影以一個優美的姿勢躍入海水中,湛藍的海水,隱約可見海底飄動的水草及優遊其中的魚兒。
「小心,別讓大白鯊啃了!」船上的一男三女對著海面上載沉載浮的兩個身影大喊著。
風景漂亮得令人讚歎,旅程愉悅得令人歡呼,這就是他們三天兩夜的澎湖之旅。就算莫芷頡與陳志偉之間有再多的言語摩擦,兩人很快地也就盡釋前嫌、和好如初。
所以,莫芷頡在許明崇的千叮嚀萬囑咐下,興高采烈地整理好行李和大夥一起搭乘遊艇,在海面上暈了三小時的船,把肚子裡的早餐加上前一天的晚餐全都吐光光,風塵僕僕地來到這個充滿夏日風情的島嶼。
這趟旅程除了陳志偉和莫芷頡外,還有鄭文凱和何馨逸,以及他們住在澎湖的同學林永嘉和他園藝系的女朋友藍淑華。
目前他們所搭乘的漁船就是林永嘉老爸的捕魚船。莫芷頡覺得這艘小漁船比起他們來時所搭乘的豪華游輪還要拉風好幾倍呢!
他們離大海好近,近到伸出手就可以碰到清涼的海水;他們還忘情地掬起海水,打起水仗來。
雖然出門時已經擦了好幾層的防曬油,但那些名牌的防曬油似乎對這火辣辣的太陽起不了一點作用:不久她們三個「白泡泡、幼米米」的女孩還是曬紅了皮膚。莫芷頡知道她們得黑上好一陣子了。
「馨逸,他們會不會有危險?」莫芷頡望著海上漸游漸遠的兩個黑影不安地問。
「不會啦!我是領有執照的救生員,有我在妳放心!妳的阿娜答不會有事的!」林永嘉拍著胸脯保證。
莫芷頡尷尬地望了何馨逸一眼。在林永嘉和藍淑華眼裡,她和陳志偉就像是一對情侶。
「喂!這種話可別亂說喔!人家小頡的男朋友可是咱們繫上的助教;你可別亂配對,小心助教讓你不能畢業!」何馨逸只好出面幫她解圍。
「助教?」藍淑華腦海裡閃過一個大問號。
繫上的助教共有三位,未婚的也只有新來的許助教。難不成莫芷頡的男友就是他?
「對啦!就是許助教!」何馨逸直接給她正確的答案。
「真的啊!那孫楚芳不就沒戲唱了。」
原來他們全班都知道孫楚芳喜歡許明崇,只有莫芷頡傻傻挨罵,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憑她?下輩子吧!」何馨逸冷哼一聲。
她最討厭孫楚芳,大一時她還勾引過文凱;還好文凱眼光好,看上的人是她。對於這件事她仍然耿耿於懷,還惡聲惡氣地警告過文凱不要跟孫楚芳太接近,不然就跟他絕交!
沒多久,那兩個黑影又朝著船的方向游回來,俐落地跳上船。兩個只穿一件泳褲的男人身上都是海水,何馨逸各遞了一條毛巾給他們擦身體。
「好棒!剛剛我還跑給一條大白鯊追呢!還好我跑得快,要不然小弟弟給牠咬掉就慘了!我都還沒拆封過哩!」陳志偉邊擦身體邊瞎掰。
三個女人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莫芷頡在他手臂上狠狠捏了一下。
「你真愛耍寶耶!大白鯊才沒那麼飢不擇食咧!』
「妳又知道了!是一隻母的耶!牠一定是看上英俊瀟灑的我了。」陳志偉很臭屁地說。
「好可憐,只有大白鯊對你有興趣。」莫芷頡受不了他這麼「搖擺」,忍不住要吐他槽,沒想到卻刺傷他的心。
陳志偉突然就靜靜地不說話了,莫芷頡也不再理他,和其它兩個女孩子說笑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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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他們接近了一個金黃色小島,小島上都是白色沙子。靠近陸地時,他們全都跳下船,合力把船往岸邊推,讓它擱淺在沙灘上;然後一群人歡歡喜喜地脫掉身上衣服,穿著泳衣跳到海水裡頭嬉戲。
可惜,莫芷頡不會游泳,她只能穿著泳衣在淺水處玩耍,不能像其它人那樣盡情地向遠處游去。
「笨蛋!我教妳游泳!」陳志偉游了一圈又繞回來,看見她一個人可憐兮兮地在沙灘上撿貝殼。
「我不要!」她沒來由地怕水,所以永遠學不來游泳。
「我在你身邊保護妳。妳沒下水,不知道海裡有多好玩!」
莫芷頡讓他說得有幾分心動,但眼底仍有幾分猶豫。
陳志偉向四周望了一圈,很快地鎖定目標,一分鐘內借到一個色彩繽紛的游泳圈。
「妳用這個!我帶妳到深一點的地方去。」
她套上游泳圈,隨著陳志偉到深一點的海域。她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釋放,在亮藍的海天之間漂浮著,彷彿與天地融合為一。
「很棒吧?」
「嗯!」她用力地點點頭。
莫芷頡回過頭,才發現自己與在海邊嬉戲的人群隔了好長一段距離;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遼闊無邊的海水吞掉,但在這一刻,她一點都不害怕。
「小頡,我告訴妳一個秘密。這輩子我只說這一次,從這裡回到岸邊後,妳就把它忘掉,行不行?」陳志偉突然認真地對她說。
莫芷頡在他眼底看見一抹憂傷,她莫名其妙地害怕起來,直覺告訴她這個秘密一定與她有關。志偉會這樣鄭重其事地帶她遠離人群,他一定在內心掙扎了很久。
「好!你說。」
她明知道人不可能那麼健忘,但他既然下定決心說,她沒有理由拒絕。
「我愛妳。」他簡單說出了在他內心糾纏了好久的三個字。
莫芷頡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他愛她?他竟然說他愛她?!他們一直都是好朋友的不是嗎?他為什麼要愛上她?
但陳志偉的眼底沒有一絲絲的作弄意味,他的神情是那麼認真,認真得教她不得不相信他的真誠。
她不要他愛她啊!
他們是那麼好的朋友,為什麼他卻不能用同樣的心情對她?男人與女人之間真的不可能有純粹的友誼嗎?
「你哄我,今天不是愚人節喔!」
她故意笑得很燦爛,但一顆心卻跳動得厲害。
「隨妳信不信。我說過我只說一次,以後永遠不會再說了。」說完,他眼眶飄上一層薄霧,很快地潛入海水裡。
讓鹹濕的淚水與海水混在一起吧!讓這段不會有結果的戀情遺諸天地吧!他愛得這麼苦,到底為什麼呢?
莫芷頡望著他海水中的身影,腦海中閃過許多過去兩人相處的情景。雖然有過許多不愉快的爭執,但無可否認的,他對她真的是好得沒話說!而這些好卻都教她視為理所當然;她從來沒認真想過,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沒想到這趟澎湖之旅,會在她心頭加上這麼一個沉重的負荷。她寧可他只是在跟她開玩笑的。
她深知單戀一個人有多苦,但,她也只能辜負他的深情了;因為,她內心除了明崇之外,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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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澎湖回來之後幾天,莫芷頡的心情沉到谷底。
雖然志偉對待她的態度依舊,可是她就是無法再用平常心看待他:就如同那次與他無意間的親吻一般。所以,她只好選擇逃避。
對!逃避。除此之外,她沒有更好的方式來面對自己和志偉。
但,更嚴重的事卻是--明崇竟莫名其妙失蹤了。王老師說他請了四天假,就從她們去澎湖玩的第二天起。
她不明白,當初說沒時間陪她的人,卻在她出去旅行的時候請假,沒有任何理由地一個人逍遙去了。
她替他想了許多理由,但一點都無法稍稍教她釋懷。
他如果真有什麼事,至少留張字條給她吧?他們之間還需要有什麼秘密嗎?
這天下班後,她和何馨逸去看了一場電影,打發掉寂寞的夜晚,最後兩人在巷口道別。
哎,剩下一個人的夜晚,該如何過?
去他那兒吧!她有他的鑰匙不是嗎?
雖然他人不在,不過可以靠他近點,這樣的感覺會比較踏實吧?
她在住處樓下停妥了腳踏車後,走到另一條街。
意外的,她看到他住的三樓窗口燈還亮著,那燈光看似壁燈的昏黃,而不是日光燈的那種亮白……他睡了嗎?
她在窗下站了會,正打算離去,卻看見窗口晃過一對身影。
她看見一個長髮的身影與高大的他站在靠窗的位置,也許,正在談話。
那女人身影滿高的,大約到他的下巴,長髮披瀉而下。
這個曼妙的影子到底是誰?會是孫楚芳嗎?身高和髮型都很相似,不會真是她吧?
她感到心口一窒,整個人莫名地顫抖。
她不信明崇會在這麼短時間內背叛她,但她更無法理解,為何他會跟一個女孩子共處一室,而且還在那樣幽暗的燈光下,這有點過火吧!
她氣惱地想:除非她是明崇的親人,否則她一定不會輕易原諒他的!
半晌之後,兩道身影突然合而為一,而且,她清楚地看見兩人正在接吻,身體緊緊貼在一起……
這一刻,她整個人像被掏空一般……如果那個身影不是那麼熟悉,她寧可相信那個男人不是明崇。
為什麼他要這樣傷害她?!她可以不在意他的過去,卻無法不在意他在與她交往的同時還和另一個女人背著她卿卿我我的。
枉費她這樣信任他,相信他的人品,相信他是唯一的人選!眼前的事實卻徹底粉碎了她的美夢,她竟還天真地以為他真的只愛她一個人!
她的眼淚終於不爭氣地滑下來,面對這種事,她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發生,連上去甩他一巴掌的勇氣都沒有。她突然覺得原來自己也只是個沒有任何用處的女人而已……
她好希望這只是一場夢而已,等她醒來將發現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但她卻無法這樣欺騙自己。
在他口口聲聲說要和她結婚的同時,他卻在那個屬於兩人的天地裡吻了另一個女人,她要如何說服自己相信這不是真的?
這個晚上,莫芷頡一直站在那扇窗口下,直到窗口的燈光完全消失。
她懷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她要看見那個女人下來,告訴她,這只是個玩笑而已;可是,那女人卻始終沒走下來,她的心在黑暗中摔成碎片……
她不知道最後是怎麼走回宿舍的。
她跌坐在黑暗的房間內……也許心死了,淚水也跟著干了;她很想痛哭一場,卻怎樣也擠不出一滴眼淚。
過去兩人之間的種種情景,不斷在她腦海中閃過……他的溫柔、他的深情、他的承諾,難道都只是他要著她玩的手段?
她做錯了什麼?他要這樣對她!
凌晨三點半,她如同一縷幽魂,撥了那組熟悉的電話號碼,電話響了三聲後有人接起。
「喂?」是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睡意。
她說不出一句話,只是仍懷抱著一絲希望,希望今晚的一切能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喂,是哪位?」他語氣中有明顯的不耐煩。
她掩住話筒,怕自己會忍不住哭出來。
「為什麼不說話?」他又問。
「這麼晚了,可能是無聊的人打的。」
她聽見那個女孩的聲音,她整個人瞬間激動了起來。
她真的在他房間裡過夜!他對她隱忍著慾望,卻在另一個女人身上發洩,為什麼?!
因為她是處女嗎?他怕對一個處女負責,所以又另外找一個可以洩慾的對象?
不久,他掛上了電話。
她緊緊地握著話筒,突然心痛得哭了出來……
她的夢徹底粉碎了,在這樣一個孤單的夜晚,她心愛的那個男人正摟著另一個女人睡覺,她卻抱著枕頭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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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她無法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地回實驗室工作。如果可以,她更想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她要他後悔一輩子!
八點半,距離上班時間已過了半小時,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她不想跟任何人說話,所以直接將電話線拔起。
在極度疲憊中,她又昏昏睡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被電鈴的聲音吵醒,朦朧之中心痛的感覺仍深刻得不能自己,基於一種逃避的心態,她以為睡醒之後惡夢就會消失,一切仍可以回到從前,可為何她仍感到強烈的心痛……
等她再次醒來,室內已是一片黑暗。
一整天沒進食,這時她肚子已餓得咕嚕咕嚕叫。她躍起身,吃掉僅存的唯一一包泡麵,同時下定決心,這輩子都不要再愛他了。
第二天,她若無其事地回去上班。
「小頡,妳昨天到哪兒去了?!我們一群人找妳找瘋了!」何馨逸見到她劈頭就問。
「臨時有事回家去了。」她淡然地說。
「沒事吧?妳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何馨逸懷疑地看著她。
「可能有點感冒吧!一早起來就頭痛。」她撒謊。
「要不要再請一天假?」邱惠華問。
「不必了,我的進度已經落後很多了。」
她一邊打開計算機,一邊放下身上背包,何馨逸倒了一杯熱水給她。
陳志偉拿了一份三明治給她,還半開玩笑地對她說:「我只對妳這麼好喔!別人想要都沒有。」
她不想說話,覺得自己好像生了一場重病,連和陳志偉抬槓的力氣都沒有。愛情真的可以讓一個人欲生欲死。
「妳好像病得很重耶!」陳志偉湊近了她的臉,還摸了她額頭一下。
「你別管我!」她冷冷地說。
原本伸手要揮掉陳志偉覆上她額頭上的手,不意卻打落了桌上何馨逸剛剛放的茶杯,熱水和玻璃碎片灑了一地。
何馨逸一聲慘叫。
莫芷頡好不容易築起的堡壘卻終於崩潰,她不顧眾人詫異的眼光,瞬間奪門而出。她一直跑到頂樓,蹲在地上痛哭出聲。
她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的,原來都只是自己欺騙自己而已。
「小頡,妳怎麼了?」何馨逸蹲在她身旁,輕輕摟著她顫動不已的肩膀。
「妳是不是和學長吵架了?」
莫芷頡拚命地搖頭,卻搖落了更多的淚水。
「妳騙我!你們到底怎麼了?我還不曾看過妳這樣。」
她因哽咽而無法言語。
「我去問學長好了!」何馨逸真的轉身要走。
「妳不要去!求妳!」莫芷頡死命地拉著她。
何馨逸心疼地看著她哭得紅腫的眼,塞了一條手帕給她。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好不好?學長一直對妳很好不是嗎?」
「馨逸,我一直相信他是真心愛我的,可是他卻欺騙了我!前天晚上,我親眼看見他和一個女孩子在一起,他還吻了她,我怎麼能夠接受這樣的事實?!」她真的需要找個人來傾訴,否則她將會崩潰。
「學長他--真的吻了另一個女孩子?!」何馨逸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莫芷頡把那天的情形告訴她,包括她半夜打的那通電話。
何馨逸像是受了極大的震驚,拚命地搖頭,情緒非常激動。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妳?!我去找他,要他把話說清楚!」何馨逸忿忿不平地要去找許明崇理論。
「妳別去問他!我有我的自尊。他既然不珍惜我,我不想再與他牽扯不清,也許他自己會明白。」莫芷頡擦了擦眼角淚水。
「我還是不相信他真的這麼濫情。」何馨逸搖搖頭。
「沒有什麼事會比親眼看到來得真實了。」她又何嘗願意相信這樣的事實。「這件事不要再鬧大了,我不想失去更多。」
她不希望有人藉此嘲笑她,尤其是孫楚芳。她一直覺得那個女人就是她,可她卻不敢告訴何馨逸,只怕她會忍不住去問孫楚芳。
「我還是覺得妳必須跟學長攤開來說,也許他會給妳一個較合理的解釋。」
「如果今天這事發生在文凱身上,妳會怎麼想?!」莫芷頡話才說出口,隨後就覺得不妥。「原諒我這樣問。」
「即使讓我捉姦在床,我也會教他給我一個解釋!」何馨逸毫不考慮地說。
莫芷頡想:也許明崇真的該給自己一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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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
莫芷頡在計算機室與王老師辦公室問的走道上遇上了許明崇。他像平常一樣跟她打招呼,她卻覺得兩人之間距離好遙遠。
雖然她心情較昨天平靜許多,但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她仍掩不住內心的波濤洶湧,臉色當然也好不到哪去了。
「妳在生我的氣?」他已經明顯感受到她的不對勁了。「對不起!這幾天我在處理一些事,所以--」
「不必再說了!你還想編什麼爛理由騙我?!」怒火讓她變成凶只刺蝟。
「妳……」他伸過手想攬住她的肩,卻教她一手揮開。
「我從來都沒有恨過任何人。只有你!如果你不喜歡我就直說無妨,我這樣全心全意地付出,你為什麼要這樣傷害我?!」她的淚水不爭氣地掉下來。
他向前拉住她的手,卻又讓她狠狠甩開。
「你不要再碰我了!」
「別在這裡跟我吵,我們到別的地方說。」他臉上的表情是她從沒見過的痛苦。
「你怕我毀了你的一世英名?!」她冷哼一聲。「你根本就是個自私的人!也許你從頭到尾都只是在玩弄我的天真,我還傻傻地相信你!我已經看清你的為人了,你還有什麼話好說的!」
他不理會她的忿怒,拉著她往頂樓走。
她奮力掙扎卻敵不過他的堅決,手腕因此紅了一圈。
「妳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吧。」他坐在水泥圍牆上,兩手交叉放胸前,大有豁出去的姿態。
「那天半夜的電話是我打的!在那之前我去找過你,在樓下站了三個多鐘頭。請你解釋啊!請你告訴我,她只是你妹妹!或者那是個男人,他是你哥哥也可以!」也許馨逸說得沒錯,他該給她一個解釋的。
他臉色瞬間刷白,深深吸了一口氣,把頭轉向別處,沉默了許久。
莫芷頡則痛哭出聲。
不解釋就等於默認了,為什麼他連謊話都不說?如果他現在否認,也許她會好過一點。
「你這幾天都跟她在一起,對不對?!」莫芷頡的眼淚更加兇猛湧出。
他依然沒有否認。
「我恨你!我再也不會相信你說的任何一句話!」
莫芷頡絕望地掉頭要離開,他立即跳下圍牆,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讓我走吧!」她伸手推他,他卻一動也不動地擋在她面前。
「我傷妳傷得這樣深,我道歉。但這絕不是我的本意,我想,再多的解釋都無法彌補對妳造成的傷害;我只想告訴妳,今天就算我和別的女人上床,我愛的人還是妳。」
這是她聽過最荒謬的話!竟然還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
「如果你愛著一個人的同時卻還可以和另一個女人上床!很抱歉,這樣廉價的愛,我不需要!」她冷冷地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對不起!是我引喻失當。」他懊惱地說。
「我不知道我們之間的落差這麼大。與其彼此痛苦,不如分手吧!」她強忍住內心傷痛,說出決絕的話語。
他靜靜地看著她,過了許久才說:「我從來沒想過要和妳分手。」
「我不要再繼續下去了!我不能接受你吻了別人再來吻我,這樣只會讓我覺得齷齪而已!」她已經把醜話說盡了。
他試圖要說什麼,隨即又放棄。
「你什麼都別說了!勉強在一起也沒什麼意思了。」她說得瀟灑,內心卻有如刀割。
「我從來都沒有欺騙過妳;即使妳執意要分手,我也不會再找任何人取代。」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做出這樣讓我傷心的事?!我可以接受你的過去,但我不懂!在你自以為真心對待一個人的同時,還可以腳踏兩條船?!」她好失望。
「當我選擇妳的同時,我就已經認定妳了,我沒有腳踏兩條船。」
他的眼神竟可以那樣誠懇,她內心又被狠狠抽了下。
「你不會告訴我那個女孩你只是玩玩而已,你對我才是真的?這麼好笑的戲碼求你別拿來羞辱我!」說著她的淚水又來了。
「妳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我們之間根本沒有第三者,妳要相信我!」
他要她相信他?卻遲遲不肯解釋那天晚上的事,他要她如何相信他?
「你要我怎麼相信你?!是我眼花了還是耳背?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她激動地問。
他突然向前一步,將她的頭壓向他胸前。她奮力地要推開他,身子卻反而讓他摟得更緊。
「小頡,我愛妳!妳不知道我多麼不想失去妳!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妳受一點傷害,請妳相信我!」
「不要!我對你的恨已經多過於愛,我不會再為你付出,一點也不會!」她已經傷痕纍纍,唯一剩下的恐怕就只有自尊了。
「我要怎麼做,妳才肯原諒我?!」他鬆開她。
那一刻,她看見他眼角泛著淚光……
該原諒他嗎?他背著她和另一個女人過夜,卻要她相信他,那她又算什麼?
「我只是個自私的女人。如果你的愛情觀是這樣浮濫,你要我怎麼原諒你?!我不想懷疑你,是你讓我失望的!」
「妳真的執意要和我分手?我說什麼都無法改變妳的決心?」
「我無法接受有瑕疵的愛情。」她肯定地說。
他雙手掩面,這一刻他痛苦得想要死掉……沒想到他才退伍沒幾個月,原以為兩人將終成眷屬,不料竟會走上分手一途。
而真正教莫芷頡寒徹心扉的是: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否認那個女人的存在,更沒有進一步解釋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她僅存的一點點希望,在他的默認下灰飛煙滅。
像生過一場重病,她身邊的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
莫芷頡仍然每天到實驗室工作,下班後就一個人躲在宿舍裡,什麼都不想做。她終於明白,愛情不是人生的全部,但失去愛情卻會教人痛不欲生。
害怕面對所有認識的人,害怕太多的關心,只會一次次讓她面對自己的傷口……所以,她刻意將自己孤立起來。
夜晚,她坐在窗口眺望遠處的霓虹燈,任時光流逝……最後,仍是在淚水模糊中睡去;半夜,卻又在夢中心痛地醒來……
為何他連在夢中都不肯放過她?
生活,宛如人間煉獄。
直到那天,她無意間看見窗口的那兩片葉子,奇跡似地長出好幾株小小的嫩芽。她總算相信,飄落的生命得以重生。
她不正像那葉子,孤單地躺在泥土上等待重生的一刻……那是種無以名狀的感動,還有一絲絲的歡喜。
「小頡,一個人躲到這裡吃飯?」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她從恍惚中醒來,面對的是陳志偉那雙澄澈的眼,他俊朗的笑容讓人感染了些許歡愉。
此刻,她才驚覺,生活中原來還有這張教她無法拒絕的臉:她的日子過得太灰黯了,的確需要一點陽光。
「明天就要開學了,妳的課都選好了嗎?」他坐到她面前,審視她那張消瘦許多的臉。
「早就貝了,你修了幾個學分?」他讓她的心情變好了些。
「十二個左右,所以,今年我會過得很愜意喔!」
「很閒就來幫惠華學姐做實驗啊,她最近很忙呢!王老師剛接了一個新的農委會的計畫,上個星期才採回一百多個土壤樣本。惠華學姐都快分身乏術了。」
「那有什麼問題!妳告訴她,土留給我來磨,我磨得又好又快!」陳志偉很阿沙力地說。
一陣靜默之後,陳志偉突然問她:「妳最近好嗎?」
他聽到一些有關許明崇和小頡分手的耳語。他原本還有些高興,但在見到小頡強顏歡笑、日漸憔悴之後,反而心痛得不得了。
「很好啊!你有毛病啊?」莫芷頡心虛地說。
她一直沒忘記他在澎湖海邊對她說的那個秘密,儘管他待她如昔,她對他的感覺卻總是不一樣了。
「我只是不忍心看見妳越來越瘦。妳要知道,我會心疼的。」他真誠地說。
「我在減肥不行嗎?」
「妳這樣還減肥?我看妳是在自虐!」他皺皺眉頭說。
「你別管我。」她很害怕對任何人談心情。
她故意低頭吃飯,不想跟他鄉談,誰知他仍下死心地追問:
「喂!我這樣關心妳,好歹妳也把我當朋友看好不好?」
「我一直都當你是朋友,你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朋友就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妳不覺得妳最近變得很疏離……怎麼形容呢……嗯,孤僻!對!就是孤僻。獨來獨往,話又少,一點都不像從前的妳。」他很認真地說。
「我本來就不是個多話的人。」她反駁。
「不是那個意思!妳雖然不多話,但整個人很活潑、很陽光的感覺,最近變了。」
她知道他想說什麼,但她一點都不想談,所以只能扯開話題。
「你知不知道你上次送我的兩片葉子都長出嫩芽了,好漂亮喔!」
「我早看到了。若不是我常幫妳澆水,那兩片葉子早就死翹翹了,連只蟲都長不出來!」他不以為然地說。
莫芷頡這才恍然大悟。她這陣子的確是沒注意到那些瑣碎的事,就連它長出新芽也是在無意問發現的。
「謝謝你喔!」
這一刻,她有股衝動想告訴他,如果可以重新選擇,她寧可選擇他。
被愛終究是比愛人來得幸福。
但她知道這樣對他很不公平,他也沒必要接受在情場上失意的她,畢竟她早已傷痕纍纍。
「只要妳快樂,要我為妳做什麼都值得。」
他不是很正經地說,但她懂得他的心意,她真的很感動。這世上竟會有一個不管她愛不愛他,都願意為她真心付出的男人。
她原可以為了報復明崇而負氣和他在一起的,但她做不來;既然明崇傷害她在先,她體會了那樣的痛苦,又何必波及無辜的人。
「志偉,謝謝你!」
陳志偉不屑地翻了翻白眼。
「誰要妳感激了!」之後,兩人很有默契地相視而笑。
窗外一陣風吹來,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兩人的內心卻隔著一道永遠無法跨越的牆。
莫芷頡永遠都不會知道,那兩片葉子代表著陳志偉想要重生的重大意義。
他把它交到她手上,卻只見到她的漠視,他的心彷彿也隨著她的漠視而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