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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捕魔醫之路拾兒 第四章 作者:沈亞
    他靜靜地躺在破廟角落裡,身上的衣服全髒了,原本的白衣如今成了灰布,幾簇亂髮遮掩了他漂亮的臉孔;他的雙眉緊蹙著,像是忍受著極大的痛苦,儘管在昏睡中,他的表情卻一點也不輕鬆,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打從他們認識的第一天起,拾兒一直就是飛揚跋扈的。他永遠忘不了那天在戰王帥帳裡,這少年一身倨傲地邪笑道:「老子只不過想看看名聞天下的戰王究竟是何模樣。」

    而今那少年竟無助地躺在他面前。只是個孤單的孩子……

    他感到沮喪而且挫敗。這是他生平所遇到最令他感到內疚的失敗!

    「別殺他!你敢殺他,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別殺!我不准你殺他!」

    驀然,拾兒跳了起來,憤怒地握緊了拳頭咆哮。

    戰王連忙起身來到他面前,輕聲說道:「嘿,醒醒。」

    拾兒的目光穿透了他,那眼神是那麼的悲憤,他猛然發掌朝他重擊。「快放了他!」

    戰王側身閃過那一掌,倏然出手握住了他的雙手。「醒來。」

    拾兒掙扎著、怒吼著!

    「醒來!」他的心一陣陣揪痛,只能握住他的雙肩輕輕搖晃。「拾兒,你醒醒……」

    拾兒像是聽到他的聲音,茫茫然抬起眼睛望著他。

    眼神從茫然、狐疑轉成驚愕,然後便是那令人心碎的哀傷……

    「你只是在作夢……」他強笑著望著他,聲音低啞。「只是作夢而已。」

    「我只是在作夢?」拾兒眼神裡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那麼金老頭沒死?」

    「……」

    「我只是作夢而已,金老頭沒死對不對?」

    戰王啞然。

    「你騙我!」他再度狂怒起來,猛地揮開他的雙手,身形如風往破廟外沖。「我去殺了那惡賊!」

    「不准去!」戰王比他更快,魁梧的身形擋在破廟門口,如同一堵銅牆鐵壁。

    他張開雙手攔住他。「你現在去只是中了敵人的圈套而已,只是平白去送死。」

    「走開!」拾兒尖叫。「快走開!別逼我動手殺你!」

    「殺吧,如果這能讓你好過一點……」戰王疲憊慘笑。「我救不了金老前輩,是我無能……」

    眼前這頂天立地、威風凜凜的戰王竟然承認了自己無能、承認了失敗!

    拾兒錯愕地望著他,雙肩刷地沮喪垮下,明亮的眸子裡漸漸、漸漸蓄滿了盈光;漸漸、漸漸形成一汪悲苦的湖泊,淹沒了他。

    他受不了看到這種眼神,直覺自己的心彷彿就快破碎那樣的疼痛!

    他無法再看到那樣的眼神,於是猛地擁他入懷,喃喃自語道:「別這樣看我……別哭,我受不了你這種眼神,教人絕望心碎……」

    「他死了……」拾兒的聲音破碎了,顫抖著下成話語。

    「是……他死了……」

    「他……死了……」

    然後,他嘩地大哭了起來,在他胸前哭得像個孩子,渾身顫抖著、哭泣著。那悲苦傷痛的聲音一次又一次絞痛他的心!

    戰王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只能抱著他走到破廟深處,靜靜地擁抱著,任他哭泣。

    拾兒哭著,不斷不斷,淚水在他胸前淹成一片汪洋。那淚水如此的炙熱,幾乎燒痛了他的肌膚。

    他的小手緊緊地揪著他的衣裳,緊緊地依偎著他,像是求生之人所攀住的最後一根浮木。

    「全死了……全都死了,善師父、惡師父只教我一年就死了;藥王死了;金老頭死了,連藥兒也走了,我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剩下了。他們全都死了,不要我……沒有人要我!」

    這是他心中真正的悲苦。這一生,似乎從來沒有人要過他,他們總是在他身邊,然後死去,或者離開。

    戰王無言,那樣的悲苦,說他明白是假的,只是他的心卻也感到一陣陣莫名的抽痛。

    拾兒總是假裝得如此驕傲強悍,但事實上他還只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這一連串的變故連他都覺得難以承受,更何況是拾兒。

    抵著他哭泣的額,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突然有了衝動,於是他想也不想地開口:「不,你還有我。」

    「你?」拾兒哭得一頭一臉的淚水,抬起紅通通的眼睛注視著他。

    戰王勉強對他微笑,許下承諾:「對,你還有我,如果你願意,這一生我們都會在一起。」

    拾兒愣住了!這傢伙完全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麼吧?

    但是其實戰王明白。

    他明白自己多了一個兄弟,前所未有的兄弟。

    只是真不明白為什麼這兄弟抱起來特別的柔軟、特別的……溫柔?

    大概……是因為他從來都沒抱過這種年紀的少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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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狂三死了,但這消息絕不能讓風步雲知曉。

    忍著傷痛,藥兒再度到牢房送飯;這已經成為他們之間的默契。不但是她跟風步雲的,也是她跟普膳房的。

    普膳房的總管太監周公公已經習以為常,他滿喜歡這個名叫「絲帛」的小宮女,也樂於享受她的陪伴,於是乎公主三天兩頭的特別飯菜,也就交給「絲帛」去送了,他倒樂得清閒。

    只是絲帛這丫頭這兩天好似特別的心神不寧?

    「丫頭,怎麼看起來悶悶不樂?出了什麼事兒?」

    「沒什麼事兒,只是聽說前兩天宮內來了刺客。」

    「是啊是啊,幾十年沒發生過了,不過這也犯不著擔心,咱們皇宮的守衛固若金湯,就算有幾個刺客也能抓著的,像這次不就殺了一個?」

    「那另外的呢?可全都抓著了嗎?」

    「那倒是沒有。聽說這次來了不少啊,連右丞相都親自出馬了,他們鐵定是來救那個風總捕頭的……唉……」

    絲帛沉默不語,眼眸黯然。

    周公公挽著絲帛的手來到膳房一側,眼神慈祥。「絲帛丫頭,別怪公公多嘴。風總捕頭是個大大的好人沒錯,但……他也是將死之人,妳……可別當了真。」

    藥兒抬起眼微微一笑。「謝公公疼愛,絲帛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妳知道就好……」周公公望著她,不由得又是一聲歎息。「自個兒小心點,雖然說咱們宮裡人來人去,御膳房的人未必注意到妳這丫頭,不過凡事小心為上,曉得麼?」

    藥兒安然點頭,心跳卻猛然加速。

    如果連周公公都看得出來,那御膳房的人真的看不出來嗎?

    她往牢房出發的時候,心裡不停地犯著嘀咕、不停地思索著——看來,她得加快腳步救出步雲才行。

    只是步雲啊……你究竟什麼時候才願意離開這裡?

    拾兒……現在又在什麼地方?她還好嗎?戰王是否真的按照承諾好好的照顧她?

    藥兒不由得停下腳步仰望著清澈的天空。

    拾兒,妳會怨我嗎?此時此刻的妳,究竟過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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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廟內,戰王袒露著胸膛,他的肩背上插著好幾根斷箭,箭頭沒入肉中,血跡早已經干了。

    「會痛嗎?」拾兒咋舌,輕輕壓了壓那腫脹的傷口。

    「不會。」戰王安然自得地微笑。「你不用擔心。」

    「真的不痛?」拾兒好奇地稍稍用力,戰王果然還是一臉平靜。「你該不會像那個關老爺一樣吧?一邊刮骨療傷,一邊還可以看什麼春秋夏末。」

    戰王忍不住笑了起來。「又是說書先生告訴你的?你是不是覺得說書先生說的都是對的?」

    「當然啊,知道那麼多好聽故事的人一定很有學問。」

    「可是說書先生說的不一定是對的,而且……說書先生沒告訴你『春秋』是一本書嗎?」

    拾兒的小嘴成了個圓形,做出一臉驚詫的表情。「是唷?」

    「春秋是——」

    銳利的短刀猛地使勁,那箭頭呼地激射而出,破廟原本不怎麼牢固的牆壁上立刻多了個小洞。

    戰王的臉頓時白了。

    「痛的話就叫出來,不用忍耐,這裡又沒別人。」

    他可不吭氣了,堂堂戰王,為了這點小傷叫痛未免太沒出息。

    已經乾涸的血又流出來了,染紅了戰王寬厚的背。

    她知道他以身擋箭才能帶著她安然逃出皇宮,這些箭矢要是射在她身上,她的小命大概就完蛋了。

    拾兒在傷口上倒些金創藥,看著那血緩緩的冒出,喃喃自語似地說道:「這一定痛得要死……」

    「還好,習武之人受點小傷不礙事。」戰王忍著痛,強笑著安慰他。「你看看我背上,原來就有不少傷口。」

    「是滿多的。」她輕輕觸著他腰間那一道兩吋多長的傷疤,看起來像是刀劍所傷。當年這一刀砍下來,必定險些要了他的命吧?

    「那是為了奪得『戰王』頭銜所受的傷。」

    「怎麼那麼奇怪?藥兒是藥王的徒弟,所以藥王死後她就成了新的藥王,那原本的戰王不是你爹爹嗎?」

    「不,原本的戰王其實是我娘。」

    拾兒錯愕地側著頭,小臉伸到他眼前。「原本的戰王是你娘啊?!原本的戰王是個女的?!」

    「我娘當然是女人。」戰王好笑地回答。

    「那你娘武功很高嘍?」

    「嗯,就算是現在的我也未必勝得了我娘。」他臉上露出一股又崇敬又溫柔的表情。

    噗地,另一支箭頭再度激射而出。

    戰王微微閉了閉眼,咬牙悶哼:「你就不能先說一聲嗎……」

    「先說一聲你就會緊張,會緊張肉就會夾緊,傷口只會扯得更大。」

    「照這麼說還應該感謝你……」真是痛得入心入肺!

    「我可沒要你感謝我,我知道這些傷一大半是替我擋的,戰王……」

    「我們是不是得真的在神明前義結金蘭你才肯改口叫我大哥?」

    拾兒的頭搖得像波浪鼓。

    「那就別再叫我『戰王』。」

    「是的,大哥。」她難得乖巧地點頭。

    傷口終於清理完了,拾兒用清水替他拭背。「你還沒說完呢!為何『戰王』會是女人?」

    「在你們金陵人眼中這很奇怪,但對我們北夷人來說,戰王是女人一點都不奇怪,有男人能當上戰王才算稀奇。」戰王微笑著說道:「北夷人以母為尊,素來都是女人比男人厲害。」

    「原來如此啊!那當年你娘怎麼會被紫微神宮的皇甫公子收服呢?她那麼厲害也打輸皇甫公子?」

    戰王想起母親跟他說起那段往事時的神情……

    那溫柔的眼神、帶著淡淡憂傷的表情,恐怕皇甫公子並不是真的在武藝上勝過母親,而是在另一方面擄獲了她。

    當年皇甫公子到北夷的時候,年紀二十出頭,正值俊秀英朗。北夷男性素以雄壯威武為美,像皇甫公於那樣風度翩翩的文雅書生甚為少見,剛開始母親還以為他是男扮女裝呢。

    他們多次比武,但都無法分出高下。終於有一次他們相約在懸崖之上較量輕功。據說那次母親原本不會輸的,但是卻因為心繫發著高燒的愛子而失足跌落崖底。原本勝出的皇甫公子卻為了搭救母親而隨著跌落山谷,兩人一同受困在懸崖之下。

    在那三天兩夜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母親始終沒有說出口。

    當年的母親年紀比皇甫公子還大了三歲,但皇甫公子的俊朗英姿卻始終徘徊在母親心上久久不去。

    之後族人尋到了母親與皇甫公子;回到北夷之後,母親便宣佈從此北夷戰王將聽命於紫微神宮的皇甫公子。

    北夷人素來守信,這幾十年來母親的承諾從未更改過;這也意味著,北夷戰王只聽命於「皇甫公子」一人。如今紫微神宮早已不是皇甫公子當家作主,北夷人自然不會再聽命於他們。

    「喂,你在想什麼?是很痛又不敢叫嗎?」

    戰王一愣,連忙搖搖頭。「沒想什麼。」

    「你娘還在嗎?」

    「在。」

    拾兒心生嚮往歎道:「真希望有一天可以見到昔日美戰王的英姿!」

    戰王微微一笑。「傻瓜,你當然會見到她,你我既然已經義結金蘭,大哥的娘現自然也是你的娘親。」

    拾兒驀地臉上一紅,轉過身去不答話。

    戰王有些訝異。「怎麼?」

    「沒……沒什麼……」可是這話卻說得有些哽咽。

    「小弟……」

    「我只是沒想到,」拾兒終於轉過身,眼眶微紅,「我這輩子從來都沒有娘,也沒有大哥……」

    戰王溫柔地挽住他的手,眼神凝在他水光盈盈的眼中。「傻子,我說過這一生都不會離開你,只要你願意,往後大哥的家就是你的家,你永遠不會再孤單了。」

    永遠……

    拾兒又哭又笑地投入他的懷抱。直到現在才真正相信自己並非在作夢,而他的承諾也並非只是一時的同情。

    永遠啊,這詞彙顯得多麼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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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皇城禁衛隊

    「嘿!蘇督軍近來可安好?」

    一聽到這聲音,蘇宏嚇得險些暈過去!虧得他練就一身好武藝,竟然還想到立刻飛身逃跑。

    「你走得了麼你?」路拾兒陰魂不散的臉刷地鬼魅一般出現在他眼前,他登時雙膝一軟,噗地跪了下來哀聲痛哭。

    「王……屬下該死!屬下認罪!請看在屬下追隨您多年的份上,饒屬下不死!屬下家有高堂啊……」

    「你再哭大聲一點,免得我沒理由馬上割下你的舌頭!」

    蘇宏登時噤聲,兩隻眼睛圓滾滾地瞪著,模樣驚恐至極。

    戰王就坐在他眼前,一臉冰冷地注視著他。

    「王……」

    「不用求我,你求求這位路公子吧,那天被你害死的人,是他的師父。」戰王凜聲說道:「倘若路公子大發慈悲饒你不死,本王自會依軍法論罪。」

    「路……路公子……」蘇宏低著頭,泣不成聲。

    「嘿,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小的求路公子網開一面……」

    「咦?網開一面怎麼寫?」拾兒貼近他背後,陰惻惻地冷笑道:「你想不想做人棍?」

    蘇宏猛然抬頭,驚恐的眼睛瞪著戰王。「不……不會的!我王不會用那麼殘忍的手段……」

    「聽到沒?就是你對屬下太過仁慈,所以他才敢背叛你。」拾兒笑了笑。「嘖嘖!可惜你的王已經把你給我了,我要怎麼整治你都隨我高興……嘿嘿,把你做成人棍不錯啊!你想活,我就讓你活著。先割下你的雙腿,然後剁掉你的雙手、挖出你的一雙眼睛,再把舌頭拔出來,最後泡在水桶裡,水桶下面點著一盆火……讓你知道什麼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此時此刻,蘇宏已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他所跪的地方泛出了一攤水漬,竟是嚇得無法控制自己了。

    「怕了嗎?怕的話就乖乖的把宮內所有情形說給本少爺聽,本少爺若是聽得高興,說不定會給你個痛快。」

    蘇宏這還敢不說嗎?立刻將他這一年在宮中所見所聞全說得清清楚楚,連接頭的人幾時來、用什麼樣的密語、還有幾個宮裡的太監宮女模樣如數家珍全都說了出來,一字不漏。

    「原來你這屋子裡還有秘道……」拾兒冷笑。「你這一年在這裡可幹了不少好事啊……」

    「路公子,小的已經將所見所聞全都說得一清二楚了,小的知錯了!求路公子開恩!」

    「開恩?金狂三死的時候怎麼沒人可憐他年事已高而開恩?你背叛戰王的時候怎麼沒想到也會有一天要他開恩?」

    「可是你剛剛明明說——」

    「我剛剛說如果我聽得高興,可眼下少爺我非常非常的不高興——」

    話聲未落,那蘇宏已然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猛然往後一刺!

    「小心!」

    拾兒的身影比他更快,那匕首的寒芒一閃,她的身影已經飛掠過他頭頂,驀然出手一掌打在他胸口。

    蘇宏慘叫一聲,整個身子往後直飛。他身子還沒落地,拾兒已經欺了上來,將一團不明物體塞進他嘴巴裡,驀地又是一掌筆直打中他的嘴。

    蘇宏連慘叫都來不及,那團東西已經進了他的肚子。「你——」

    他只說出一個字,整個人便傻住了,他楞楞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傻了半晌,然後猛地跳起來抱住了自己的頭,不住地在地上滾動、不住地顫動!

    「痛啊!」

    那驚天動地的慘叫聲大得驚人,拾兒連忙拉著戰王按照他剛剛所說的位置打開秘門躲了進去。

    「痛啊、痛啊!饒了我!饒了我!」

    屋外的人聽到慘叫聲,很快的聚集了過來,幾名衛兵見狀,連忙想上前扶起他。「蘇都軍?快壓住他!快叫人來!」

    蘇宏慘痛之下整個人生出了巨大怪力,幾個侍衛還無法壓制他,屋內頓時一片忙亂,蘇宏不住地在地上打滾呼吼!

    「這是怎麼回事?」

    那慘叫聲實在太淒厲,戰王不由得別開了臉——

    「怎麼?你心軟?」拾兒冷笑道:「別忘了,剛剛他還想殺我呢。」

    「就算他剛剛沒想刺殺你,此刻也是如此下場……」

    「我早說了,你要是不忍心看部下受罪就不要跟來。」

    戰王只能微微苦笑,長歎一聲。

    對付仇人,拾兒手段半點不留情。

    屋內的混亂過不了半炷香的時間便靜下來了。

    一片鴉雀無聲,蘇宏恐怖的死狀令在場所有人全傻了!

    「這……」

    「快抬出去!」

    「我……我不敢……怎麼會這樣?死……死得這副模樣……」

    「該不會是惡鬼纏身吧?」

    倏地,屋內一片陰風慘慘,他們面面相覷,只覺得毛骨悚然!

    「快別胡說了!趕快把人抬出去!」後面趕來的太監咬著牙說道,偏偏牙關不住打顫。

    「這……這該怎麼跟上頭交代?」

    「就說急病暴斃就好了,快走啦!你們要在這鬼屋子待到幾時?」

    這一說,所有的人全醒了!立刻七手八腳將蘇宏的屍首給抬出屋子,動作快得像是惡鬼就躲在這屋子裡似的。

    沒多久,屋子裡的人全走光了。

    拾兒跟戰王走出了秘道,拾兒微笑地開口:「以後咱們就住在這裡。」

    戰王終於明白他的用意。一來他要報復甦宏背叛,二來他要找個安全的棲身之所。有哪個地方比剛死過人而且鬧鬼的屋子更安全?

    戰王歎口氣。「路公子果然有毒手風範……」

    「哼,我當你這是讚美。」

    拾兒笑嘻嘻的,一點都不在乎。她從包袱裡面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衣物扔給戰王。「喏!換上吧。」自己則躲到屏風後面去更衣。

    按照他們的計畫,拾兒會扮成小太監,而戰王自然扮成禁衛隊的侍衛。

    這些衣物都是他們進宮之前打劫來的,為了掩人耳目,還特地修改得十分合身,免得被人識破。

    「嘿嘿……似模似樣呢!」她得意洋洋地轉個身,才一眨眼的工夫,一個俊俏的小太監已經出現在眼前。

    戰王摸著自己的大鬍子,表情頗為有趣,再拍拍那大肚腩,忍不住好笑。「本王……咳,這副身材當衛士,怕是跑也跑不了多遠。」

    「只要你別滿口『本王本王』的就不會穿幫啦!大鬍子衛兵!」拾兒拍拍他的肩;瞧著他的模樣不由得笑了起來。「倒是委屈你啦戰王大爺。」

    「嗯?」

    「我說錯啦!是大哥!」拾兒俏皮地吐舌一下。「人家還不太習慣。」

    戰王也笑了。拾兒扮起小太監,模樣俊俏至極,一雙骨碌碌的大眼睛轉啊轉,還真是十足精明狡猾的太監樣。

    「你打算怎麼做?」

    「毒他媽的昏天暗地!」拾兒笑嘻嘻地說道。

    戰王一翻白眼。「宮裡的太監可不能這麼說話,馬上就給拖出去砍了。」

    拾兒吐吐舌頭、聳聳肩。「好好好,奴才的意思是說,奴才定會好好的伺候太后升天。」

    戰王差點笑出聲音,只是聽到屋外有人靠近,他連忙朝外頭努努嘴。

    拾兒機靈得很,自然立刻曉得他的意思。他捏起嗓子學太監那尖細的聲音說道:「太后有令,這幾日宮內不大太平,你們可得小心看守著,別再讓賊人打擾了太后安息。要是再犯的話,你們一個個提頭來見吧!」

    戰王悶笑著低下頭。「小的知道,勞煩公公費心了……」

    「夜裡咱們在這裡會合。」拾兒壓低了聲音,俏皮地朝他眨眨眼。

    「自己小心,千萬不要露出馬腳。」

    「曉得。」她微微一笑,眸子晶亮。

    戰王低著頭,眼神裡的溫柔只有他自己知道。「小的恭送公公。」

    拾兒大模大樣地打開房門走了出去,那神氣飛揚的模樣,就像一個在主人跟前大為得寵、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太監,旁人見了他,只得畏畏縮縮地低下頭退到一邊喊聲:「公公好。」

    戰王在屋內看著外頭灑了滿地的金色陽光,看著那俊俏小太監的背影,臉上不知不覺地又露出了微笑。

    隨即,他默默地想著,總要想個法子勸勸小弟,要他心性不要再如此殘忍……唉,這可真是難了,該怎麼樣才能讓拾兒改變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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