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小姐,我在教我的女兒,不需要妳插手。」從來沒有人這麼大膽,膽敢挑戰他的權威,她是第一個。
綠芽不認同的眼眸直視著他陰鷙的雙眼。「霍先生,恕我直言,你不是在教,你只是在樹立你做父親的威嚴。」
霍極鼎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更加灰敗,聲音微微顫抖。「妳憑什麼說這種話?」
「憑我看得出來,你們父女的關係並不好。」她沒有被他嚇跑,反而用真摯的眼神看著惱羞成怒的他。「或許就在你忙於事業或其他事物的時候,你的女兒已經失教了,現在你再來用專制試圖管教她,你不覺得為時已晚了嗎?這樣只會令她更加討厭你,令你們的關係更加緊張。」
「住口!」他幾近跳腳的喊。
「我不會住口。」她繼續說下去,沒有絲毫懼意。「霍先生,你的女兒現在還沒有獨立的能力,或許你的極權可以暫時鎮壓得住她,但是等到有一天,她長大了、獨立了,她必定不會留戀你,她會走得遠遠的,因為你並不是值得她敬愛的父親,在她的記憶之中,你只是一個陰陽怪氣的物質供應者。」
「妳是哪來的鬼?滾!妳給我滾!」他怒叫著,惡狠狠瞪視著她的眼光像可以謀殺她。
綠芽知道如果自己夠聰明的話,就不要得罪眼前這位慷慨付了她兩百萬的大老闆,也知道自己應該停下口來,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因為她看不得一株幼苗的小小心靈正在受到傷害。
「你害怕聽到實話嗎?霍先生。」她澄澈的雙眸仰視著他,瞬也不瞬。「你知道街上有多少迷途少女嗎?如果你再繼續漠視你與女兒之間的問題,我敢保證,你的女兒在不久的將來會變成一個逃學、吸毒、紋身、雜交,樣樣都來的問題少女,我保管她會讓你比現在頭疼一百倍。」
霍極鼎的臉色發白了,「妳在詛咒我?」
她望進他的眼睛裡,輕緩的搖了搖頭。「你很清楚那不是詛咒。」
一旁的霍美桑呆了。
從來沒有人為她說過話,在她年幼的記憶裡,也從來沒有人敢與她的父親唱反調,在這個家裡,她的父親就是一切。而現在還有一件令她更驚訝的事,那便是--她的權威父親居然沒有馬上把這個口出狂言的女老師轟出去?這太不可思議了!
「霍先生,我說過,我並不希罕為你工作,至於你的女兒,在我走後,她會變成什麼不良少女,一點也不干我的事,告辭了!」
綠芽說完,保持僅有的禮儀對霍極鼎頷了頷首,便頭也不回地就要離開這間充滿火藥味的房間。
「不要走!」他倏地拉住了她的手,俊顏充滿了痛苦,糾結的眉心會讓任何一個人於心不忍。「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他啞啞澀澀的聲音使綠芽本能的停下了腳步。
她轉過頭去,抬眼看著他,兩個人對視著,她看到他眼中的沉痛無助,在那一瞬間,她心軟了,沒有辦法真的丟下這對劍拔弩張的父女一走了之。
她吸了口氣,語調軟化了。「首先,你該向我道歉,我不喜歡對我頤指氣使的僱主。」
「好,我道歉,我本來就應該向妳道歉。」他像只柔順的綿羊。「都是我不好,請妳--」他凝視著她的眼睛說下去。「替我拯救一個可能會成為問題少女的小女孩,我相信妳做得到,而且會做得很好。」
綠芽馬上感覺到好過多了,天知道她有多麼喜歡接受讚美,這是她的弱點,而他攻進了她的弱點,她也只好降服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在他等待的眼神中,她說出了第二句話,「還有請求。」
她明顯看到他鬆了口氣,這個微不足道的小反應卻令她感到輕飄飄的。
「謝謝妳。」他閉了閉眼。「明天開始替美桑上課可以嗎?」
他的語氣小心翼翼,唯恐又得罪了她,這令她想笑,至少他不是一個真的自大狂,他還是個好父親,因為他有心改善自己和女兒的關係。
她愉快的點了點頭。「明天上午九點,我會準時到貴府來,希望到時霍小姐也準時梳洗用餐完畢在等我。」
「妳可以搬來這裡住嗎?」唐突的問了這麼一句後,怕她有所誤會,他連忙補充道:「因為小女……」他看了迅速哼著別開眼的女兒一眼,似乎有點難以啟齒。「她--很難約束。」
綠芽揚了揚眉梢。
她想她懂他的意思,他欲言又止的部份應該是,這位驕縱的千金小姐惡習繁多,必須要日以繼夜的與她同住,才能矯正她所有的壞習慣,也才能看到她所有的壞習慣。
「我樂意配合你的要求,霍先生。」
反正只有兩個月,而且霍園距離她家只要四十分鐘的車程,她還是可以常常回去,再說既然她接下這份工作,就要做到最好,矯正霍美桑的壞習慣現在已經是她的責任了。
「太好了。」霍極鼎的語氣由衷鬆了口氣。「我請司機送妳回去。」
直到坐上由霍宅司機駕駛的豪華黑色房車離開之後,綠芽腦中仍迴繞著剛剛在霍園裡發生的一切。
對於她來說,這是個全新的經驗,也破了她許多往例,例如薪酬最高、學生年齡最小、而男主人最……英俊。
想到這裡,她連忙甩甩頭,揮掉腦中這不應該存在的無聊想法。
她該想的是,她對霍極鼎的第一印象並不佳,也不喜歡霍美桑那個不可愛的小大人,甚至對那個冷冰冰的管家也沒有好感,理由是因為她不像個管家,不夠親切,可是她卻見鬼的接下了這份工作。
這究竟是一份怎麼樣的工作啊!
接下來就等著看她怎麼吃力不討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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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樣的工作還要妳搬去對方家裡住?」馮大姊問。
她雖然已經出嫁了,但嫁的是自家道館裡的教練,因此還住在有十幾個房間的寬敞家裡,平常的工作就是當道館的會計。
已經晚上了,夏蟬在窗外鳴叫著,房裡,綠芽在收拾簡單的必備用品和換洗衣物,馮家的女人通通擠到她房裡來,妳一言、我一語的問個不停。
「是呀,綠芽,妳一個沒有結婚的年輕小姐,住到一個沒有老婆的男人家裡不太好吧?不會有問題嗎?」綠芽的二嫂說道,也說出了大家的擔心。
「妳們放心吧,我們絕不是孤男寡女。」她露齒笑了笑。「霍家是富豪之家,人家家裡還有管家、園丁跟廚子,我眼睛看到的傭人就有兩個,我跟他絕對沒有獨處的機會。」
綠芽的三嫂瞪大了眼睛。「可是難保那個死了老婆的男人不會飢不擇食啊!如果他對妳下手怎麼辦?」
她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三嫂。「三嫂,妳這是什麼意思?我很差嗎?對我下手叫飢不擇食?」
在這個大家庭裡,她和三嫂最為話不投機半句多,也最搞不懂她英偉的三哥看上毫無素養的三嫂什麼。
「冤枉啊,我是擔心妳的安危啊!綠芽,妳是爸媽的掌上明珠,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看到她雙眉一蹙的反應,馮三嫂連忙改口道:「呸呸呸,我的意思是,萬一妳做出敗壞門風的事,要叫爸媽的老臉往哪裡擱……」
馮大嫂連忙拉拉說多錯多的三嫂。「別說了啦,弟妹,妳沒看到綠芽臉都綠了,成了名符其實的綠豆芽……」
「總之,謝謝妳們大家的關心,我已經是個大人了,我會照顧自己,妳們可以回自己房裡去休息了。」
大嫂怎麼跟三嫂越來越像了?綠芽沒好氣的下了逐客令,明天一早霍家的司機就會來接她,她得養足了精神好對付那個千金女。
「小妹,妳說的霍先生,該不會就是那個不久前才從德國回來台灣定居,霍氏製藥總裁霍極鼎吧?」馮家老三馮紅蕾倚在門邊,雙手盤在胸前,英眉微揚,朱唇帶著微笑問。
綠芽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沒錯,就是他。」
頓時,除了馮紅蕾之外,房裡的女眷們同時倒抽了口氣。
綠芽莫名其妙的看著她那堆嫂嫂姊姊們。「妳們怎麼了?」
「老天!他很有名耶!」馮二嫂頭一個興奮的叫出來。
「喔!不會吧!妳真的要去替霍極鼎工作?」馮大姊也一副暈陶陶的模樣,好像要去替霍極鼎工作的是她一樣。
「大姊,妳那是什麼樣子?」長姊發春的模樣令綠芽失笑。「妳忘了妳是已婚婦人嗎?順便提醒妳,妳還有個不滿四歲的兒子,兩個不滿半歲的雙胞胎女兒,他們不會想看到自己的娘這副模樣。」
馮大姊不服氣的反駁道:「妳大姊我在結婚之前也有青春啊,霍極鼎是我的夢中情人,我夢想過一千次要嫁給他。」
「可是妳嫁給了姊夫,而他的拳頭很硬,不會允許妳紅杏出牆的。」綠芽很現實的打醒了大姊的美夢。「所以別再想了,回房去餵奶吧,況且,就算他再有名望也不過是個男人,也有擺不平的事--例如,他的野蠻女兒。」
「那是私事啦,他在事業上的成功卻是亞洲之光。」綠芽的二姊如數家珍地說:「他二十六歲就接手霍氏製藥總裁的位置,是集團中最年輕的總裁,他的研發團隊研發的抗癌藥品連美國國家研究室也佩服,他個人卻極為神秘、低調,讓人更想一探究竟。」
「小妹,見過他本人之後有什麼感覺,說來聽聽嘛。」馮二嫂亢奮的催她。
「他的脾氣不好。」綠芽想也不想地說,「還有,他的防衛心很重。」
因為這堆女人的起哄,她的腦海又不由自主的浮現了霍極鼎的身影,一個陰鬱的、疲倦的男人。
「當然啦,他是獅子座的男人嘛。」馮大姊笑得眼都瞇了。「那妳應該也覺得他的領導能力也很強吧?這是獅座男人的特性。」
綠芽哭笑不得地說:「我又沒有被他領導過,我怎麼知道?」
不過,能管理那麼大一間知名藥廠,他的領導能力一定是不差的。
她不知道原來他也是獅子座的,小姐她不巧也是獅子座女郎,和同一屬性的人同在一個屋簷下,有的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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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園的客房極為舒適,綠芽甚至認為這間房間比她住過的任何五星級飯店的套房,都還來得還要雅致。
房間在建築物的二樓,靠近樓梯的位置,整個房間就像一朵淡雅的蘭花,推開窗戶看到一大片綠葉楓樹,環境寧靜,工作之餘,她可以在房間裡撰寫美麗報的連載文章。
她滿意這個房間,把少量的衣物掛進象牙白的衣櫃之後,她在梳妝台前稍為整理自己的儀容,走到霍美桑的房門前敲了敲。
「進來。」房裡傳來霍美桑的聲音。
綠芽不疑有他的轉動門把,卻在同時間,一盆水從天而降,她驚聲大叫。
霍美桑文靜的坐在書桌前,她故作詫異的看著一身狼狽的她。「我不知道我的房間會下雨。妳還好嗎?老師。」
綠芽完全說不出話來。
她敢說,她已經在老電影裡看過一千次這種老掉牙的把戲了,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她握緊拳頭,轉身就走。
她回到房裡擦乾頭髮,重新換了一套衣服,可是情緒仍然激動。
霍美桑果然是個極待重整的問題少女,難怪霍極鼎會對她採用極權管教了,現在她終於明白了。
當她再度回到霍美桑房門口,地板已經清理過了,房門敞開著,霍美桑仍然坐在書桌前,一副好孩子的模樣,一切像是沒發生過。
她深吸了口氣,走到書桌前的另一張椅子坐下。
「老師,妳已經換好衣服啦,速度真快。」霍美桑對她甜甜的笑,把一本厚厚的禮儀教養推到她面前。「第九十頁有個地方我不懂,麻煩老師替我講解一下。」
「沒問題。」綠芽忍著氣翻到第九十頁,瞬間她看到一隻死蟑螂的屍體被壓得扁扁的,白白的汁液溢在周圍,她嚇得抖動了一下身體。
她那受驚的表情取悅了霍美桑,她無辜的眨了眨眼。「書裡怎麼會有這麼噁心的東西?好可怕喔!」
綠芽定了定神,咬著牙根抽了一張面紙,使勁捻起蟑螂屍體丟到垃圾桶裡去。
同時間,她明白霍美桑想做什麼了。
這個小女孩想整得她主動求去,但她偏偏不,她要馴服她,這才是她的本色。
「噁心的東西處理掉了,我們開始上課吧。」她不假辭色的翻到美儀課本的第一頁,心裡明白霍美桑絕不會乖乖聽她的話。
「好,不過我想先喝點東西。」霍美桑乖巧地一笑,她忽然伸手打翻了擱在桌上的飲料,褐色汁液流到綠芽米白色的及膝裙上,眼看是無法挽救了。
綠芽霍地站起來,握緊拳頭,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間。
「我就不信妳還敢來?」霍美桑得意的哼了一聲,正想窩回床上睡回籠覺,卻看到她的老師馮綠芽沒換裙子,氣沖沖的拿著一根籐條衝回來。
她警覺地站了起來,退後一大步,心臟不安的怦怦亂跳,這個老師好像跟她以前在德國的那些老師都不一樣。
「妳要做什麼?」她充滿敵意的盯著那根籐條,吞了口口水,隨即仰望著那抿唇蹙眉的老師。
「妳怕了嗎?我猜想妳的父親從來不曾打過妳。」綠芽大步走到她面前,抬高了下巴,聲音冷冰冰的。「把手伸出來,妳必須為妳的惡作劇付出代價。」
她認為頑劣如霍美桑,愛的教育已經不能馴服她了,必須先用鐵的紀律來讓她明白,不是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妳不能打我。」霍美桑壯大膽的朝她哼了一聲,傲然的說:「妳是我爹地花錢請來的,妳要是打我,他會開除妳!」
「那妳就試試看!」她才不會被個小女孩威脅哩。
綠芽奮力揪住霍美桑的雙手,揚起籐條,往她白嫩的小腿抽了一下。
她並沒有使勁,只是想挫挫她的驕氣罷了,可是霍美桑卻驚聲尖叫,整個人像瘋了一樣的叫聲淒厲。
「救命啊!救命啊!蘭姨救我!」
她的雙手被綠芽擒住了,可是她拚命的扭動,淚水奔流在她小小的面孔上,連鼻涕也流下來了,看起來可憐兮兮。
「妳在做什麼?」
林謹蘭聞聲奔了進來,她不由分說的推開綠芽,從她手中把霍美桑搶救進自己懷裡。
「她打我!嗚……」霍美桑伏在管家的懷裡抽咽,越哭越大聲。「我只是想喝飲料而已,她就一直打我……」
「馮小姐,妳太過分了。」林謹蘭眼裡的精光射向綠芽。「她只是個孩子,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講嗎?一定要使用暴力。」
綠芽撇了撇唇,實在懶得跟這個是非不分的管家說緣由,她只簡單的說道:「請妳不要插手,這是我的工作。」
「霍先生請妳來是要教美桑禮儀的,而不是要妳將她『屈打成招』的。」林謹蘭冷冷地說:「妳以為讓美桑乖乖聽話就是成功的教養了嗎?」
綠芽的眉毛挑高了,怒火燃燒在她的眼裡。
見鬼了!這個女人居然反過來教她什麼叫做教養,真是氣死她了!
「蘭姨,我們出去,我要去妳房裡,我不要留在這裡,她好恐怖……」霍美桑在林謹蘭懷裡磨蹭,聲音怯怯的,努力的扮演著受虐兒童。
「好,我們走。」林謹蘭冷冷的掃了綠芽一眼,帶著霍美桑離開了房間。
綠芽簡直快氣炸了!
她敢打包票,那個林管家並不是真心的在疼愛霍美桑,而是對霍極鼎別有居心。
為什麼她會這麼覺得呢?
道理很簡單,打從林謹蘭衝進房裡,所有的表現都是飽含著敵意衝著她而來,只忙著對付她,忙著要讓霍美桑明白她是站在她那邊的,一點也沒關心霍美桑到底是傷到哪裡了。
真是頭痛哪!一個頑劣的霍美桑已經不好搞定了,現在又加了個莫名其妙在排擠她的林謹蘭,看來今晚等霍極鼎回來,她必須和他好好的談一談,她要充份的授權,不要隨便一個管家就能干涉她的管教方式,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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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十二點半,綠芽在只留著一盞暈黃壁燈的客廳裡等的昏昏欲睡。
這個霍極鼎的生活也太不正常了吧?都過了午夜還不回家,難怪霍美桑不學好了,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嘛,當人家父親的都不以身作則了,想要擁有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兒恐怕很難。
原本是要跟他談林謹蘭越權的事,正準備放棄不等了,大門卻適時傳來開鎖的聲音,她精神一振,總算等到晚歸的男主人了。
她從寬大的沙發裡起身,看到西裝筆挺的霍極鼎步履不穩的走進玄關,瞬間她聞到一股濃重的酒味,不禁蹙起了眉心。
他喝酒了,而且還喝了不少……
「霍先生--」她走向他,試探性地喚了聲,想也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是不可能談出什麼所以然了。
聽到她的聲音,他抬起了頭,眼神渙散,眉心深蹙,似有無盡煩憂。
「霍先生,你不要緊吧?」綠芽靠近酒氣沖天的他。
他的頭搖晃了一下,像是看不清楚她是誰,閉了閉眼又睜開,努力的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表情忽然變得柔和而安慰。
「妳終於肯好好跟我說句話了,舒屏。」
綠芽一愣,隨即明白他在意識不清醒之下認錯人了。
「你認錯人了,霍先生,我是馮綠芽。」
「妳還要跟我鬧脾氣嗎?舒屏。」他幽幽的歎息了一聲。「我不是故意要忙於事業忽略了妳,真的不是,妳原諒我,回到我身邊來好嗎?」
綠芽一震。
他的聲音飽含著深濃的感情又自責無比,她從來沒有聽過一個男人用這麼有感情又這麼無可奈何的聲音說話。
「咳--」她清了清喉嚨,覺得有點尷尬,她並不是他要表白的對象呵。「霍先生,我不是……」
「不要說,不要拒絕我。」他苦惱的看著她,那深邃眸子的凝視令綠芽怦然心跳。
見鬼了,明明知道他意識不清楚,她還心跳個什麼勁兒啊?
「霍先生--」
他歎了一口氣,無奈不已的說:「不要叫我霍先生,叫我的名字,我們的距離什麼時候變得那麼遠了?」
綠芽又是一呆。
那個舒屏到底是誰?為什麼會讓他這麼束手無策?
「妳還肯跟我說話,表示我們還有機會是不是?」他的眼底是一片深深切切的柔情。「妳不會對我那麼殘忍的,我知道妳不會。」
綠芽聽得有點神往了,當她驀然警覺到他伸手拉她時,只來得及驚呼一聲,整個人已經落入他的懷抱之中。
老天!他要幹什麼?
「舒屏……」他雙手捧著她的面孔,不停的揉著她的發,她看到他緊蹙的濃眉近在眼前,一股帶著酒味的灼熱氣息撲向她,他已經低頭攫住她的嘴唇了。
綠芽掙扎著,使勁的推開他,他剛鐵一般的身軀卻文風不動。
他的雙手緊緊捧著她的頭,唇舌貪婪的吸吮著她的唇,濃厚的酒味隨著他溫熱的舌尖探進她嘴裡,要命的男性氣息令她眩暈,她感到渾身火熱得不能自己。
「不要離開我,舒屏,妳不要離開我……」他抵著她的額,熱熱的唇瓣在她唇上依戀地摩挲,但他忘情的低喃卻把她狠狠的從意亂情迷之中拉回來。
見鬼的舒屏!她又不叫舒屏,她是馮綠芽。
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氣什麼,她用力推開他,使他腳步一個踉蹌的摔倒在地上,她微微一愣,隨即回身跑上樓。
夢夢夢!這一切都是夢,不是真的!
她喘息著甩上門板,背靠著門,清楚聽到自己的心在怦怦亂跳。
她有一百萬個後悔自己幹麼要在樓下等他,經過那一吻,她明天要怎麼面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