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初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睜開眼,見到沈淺,抬起手來,沈淺走過去,模稜兩可聽到他在說話,她湊上前去聽。
「打110了嗎?」沈淺一愣,沒想到這個時候,他還顧及那個弟弟。
「淺淺,我是多餘的,因為我的出現,害得我弟弟失去了他親弟弟和媽媽,還奪走了他唯一的父愛。」沈淺不懂,只是呆呆地望著尤初,尤初艱難地側頭看著沈淺,「不要告訴任何人,我怎麼出車禍的。」沈淺蹙眉,但還是答應了。
「我弟弟比我可憐,我有爸爸照顧,他什麼都沒有,我欠他的,我想多照顧他……」他咳嗽幾聲,沈淺嚇了一跳,乾著急。
「淺淺,我先睡一會兒,我真的累了。」沈淺點頭。
尤初真的睡了,只是掙扎了五天,終於一睡不醒,永眠不起。
沈淺有時候會拿起他最後留下的東西,看著那個皮夾裡的身份證上的頭像,腦海中閃現尤初最後的一句話:「我弟弟比我可憐,我有爸爸照顧,他什麼都沒有,我欠他的,我想多照顧他……」
那個人,真的那麼可憐嗎?
自從尤初死後,沈母沒有兌現承諾,陪沈淺讀完高中,她又去外地,之於這些,沈淺只是笑,她也夠可憐的。
升了高中,她又聽到尤然的名字,那是一則處罰通告,說他參與外校一場群毆,影響校譽,品德不檢點,要撤除學生會主席的位置,並且在學籍上留有資料。
沈淺想,他該是個壞孩子,但又好像不是,他的口碑很好,都說他斯斯文文,話雖然不多,但絕對是文明派,至於打架,是為了他一個最要好的朋友陸子昂。
沈淺發現,她對尤然很多好奇,她這一好奇起來,就喜歡順著自己的好奇,探究一番。
她常常追蹤尤然,發現他生活很有意思,課餘時間跑過去看,發現他要嘛是睡覺,要嘛拿著鉛筆在本子上畫一些素描,要嘛就是學習。
他不住校,但也不住在家裡,他住在一間舊別墅,很大很壯觀,卻只有他一個人住,他自己買菜,然後做飯,打掃家裡,吃完飯就寫作業,每天如此,沒有不良的嗜好。
她觀察他一個多月,結果在一個月以後的某一天,尤然終於轉頭,冷眼看著她,「你跟著我幹什麼?你有什麼目的?一個月來鬼鬼祟祟。」
沈淺有著瞬間的僵硬,見他如此的冷臉,她反而厚起臉皮說:「因為我喜歡你啊。」
尤然忽而紅了臉,悶悶地看著她,擠著牙膏一樣慢吞吞地說:「你不要臉。」
沈淺嬉皮笑臉,然後吹著口哨,大搖大擺地轉身回去,對身後擺了擺手,「走啦。」
身後留下一臉錯愕的尤然,覺得她是個莫名其妙的女孩。
沈淺不知道,她後來是多麼喜歡尤然,喜歡到一生只想付出這麼一次感情就好;而尤然也不知道,原來身邊有人是那麼微妙的事情。
第4章(1)
沈淺是個五音不全的人,所以她很討厭上音樂課,偏偏學校注重素質教育,一個星期必須上一節音樂課。沈淺的音樂老師是個年輕的女人,總喜歡把臉抹一樓白粉,然後嘴唇塗上鮮紅的口紅。班裡人給她取了個外號,叫「藝妓」。
藝妓很喜歡彈鋼琴,賣弄自己,。聽人說她是這個學校音樂老師裡唯一鋼琴過八級的人,所以藝妓是個奇傲無比的帶刺玫瑰。她總喜歡彈各種世界名曲,不用五線譜。然後欣喜接受同學的熱烈拍掌。直到有一天彈著一首曲子的時候,突然斷了音,她尷尬得不能自己,立馬飛奔逃出音樂教室。
原來是忘記怎麼彈了。
班級裡也有懂音律的人,他小聲說,那個曲子叫《夢中的婚禮》。
下個星期,藝妓不敢來上課了,也許是覺得無臉見人。然後他們班的課一連幾個星期都沒老師來上課,班長向學校反映,學校的回答是:藝妓辭職不幹了。
學校就高一有音樂課,一個星期也就一節課,幾個班都是由藝妓教,音樂老師只有一名。這老師走了還上什麼課?抓緊聘老師又需要時間,空下來的一節課當自習課又嫌浪費,於是便是找高年級的同學帶一帶。
偏巧尤然上體育課正是沈淺上音樂課的時候。學校便邀請尤然去上一節課。尤然穿著淺藍色夏季校服走進來的時候,班裡鬧騰騰,都瞪著眼睛看這位有名的美學長。
與沈淺同桌的那名女生杵了杵打瞌睡的沈淺,「上課了。」
沈淺嘟囔兩句,迷迷瞪瞪地睜開眼,伸長脖子看看傳說中學校派來的學長。當看見坐在鋼琴旁邊的男生之時,她幾乎要跳了起來,不可置信地望著尤然。
尤然抬起眉梢,草草掃了一眼「鶴立獨群」的沈淺,淡然地問了一句:「我也不會講什麼課,學梁老師(藝妓)一樣給你們彈曲子吧。」
尤然剛調了下音階,沈淺囔了一句,「尤然學長,彈個《夢中的婚禮》吧。」她對他嬉皮笑臉,尤然白目她,偏偏不稱她的心,冷冷拒絕,「不彈。」
沈淺又笑,「不彈我今晚就不讓你回家。」
班裡的男人一下子起哄起來,曖昧地眨巴眼互看,有得大聲吆喝,「連家都知道在哪裡哦。」
那些好事的男生還反問沈淺,「該不是暗戀學長,跟蹤到家吧。」
沈淺與尤然的臉同時紅了起來,沈淺忍不住瞄了一眼尤然,偏巧尤然也偷偷朝她看去,兩人的臉更紅了一樓,只是兩人善後的表現不同。
尤然低眉尷尬地坐立不安,那好事男生見如此,鬼叫一番,「喲,淺女生果然是迅速。」
沈淺自己抓起同桌的音樂課本,狠狠朝他扔過去,並且回了一句,「我就喜歡先下手為強怎麼樣?」
那本書砸到那男孩的頭上,並不痛,但他卻鬼哭狼嚎做個尤然看,說:「尤學長,那有強大的『胸器』,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貞操啊。」
沈淺頓覺得自己沒面子,畏畏縮縮地坐回位子上,她最不自信的就是自己的胸部,太大了。
但單純的尤然誤以為「胸器」為「凶器」,此凶器就是那本音樂課本,他笑說:「這種凶器難不到我,我可以一手接住。」
「……」班級裡一群人都緘默了,沈淺更是無言以對,這話要是傳出去她還怎麼見人?竟被這麼調戲去了?她拍起桌子,瞪他:「你亂說,你怎麼可以確定能……能一手接住。」
尤然撲哧笑了起來,「我以前試過。」
「……」班級已經鴉雀無聲,全用曖昧的眼神看著他們。
沈淺是臉跟燒了似的,紅得不能再紅。尤然先是有些迷茫,後知後覺,知道了真相,臉一下子騰地紅潮上升。
就這樣,一段佳話傳了出來,尤然學長能輕鬆「掌握」沈淺小學妹的胸器。這則消息不脛而走以後,任誰都知道猜測他們的關係,非淺。
其實他們關係多麼純潔啊。不過受到這傳聞的關係,沈淺那顆少女浮動的心變得很焦躁。她不知道這股焦躁從何而來,卻知道這股焦躁焦躁在哪裡。她腦子裡常常蹦躂出尤然的身影,還有他那句無心之過「調侃」。
她不敢問別人這是什麼意思,只敢問管吃管住的保姆,保姆瞪大眼睛說:「淺淺,你喜歡了。」
她終究明白這意思了,知道自己喜歡了,那自然是想找喜歡的對象發洩發洩。沈淺高一不用晚自習,她晚上蹲點在他家門口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