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關一陣腳步聲,沒一會兒走入客廳,相思清淡的慢調聲音悅耳傳來,「對不起,久等了。怎麼窗簾全拉上了?」
她望著昏暗的光線裡背對她的人影……不是安寒?
「我討厭陽光。」韓仕轉過身來,從窗簾拉開一條縫,投射一點光進來,讓她的身影在他的視線下清晰。
相思拉開窗簾,回頭看向他。
足夠的亮度讓她看清楚他戴著眼鏡的側臉,眼底略略抹過驚訝和隱隱的驚喜,聲音依然持平,「是你。」
「怎麼樣?」一雙手插入口袋裡,他站在背光的位置,一半的臉陷入黑暗,臉上的陰鬱味道更重。
怎麼她好像從他低沉的聲音裡聽出絲微挑釁的味道,相思略略一怔,「沒……安寒呢?」安寒帶來的人是他嗎?真是讓她挺意外的。
「回去了。」他無聲的腳步靠近她,在近距離下凝望她。
「那你……」相思抬高視線,忽然望進他深邃直視自己的目光裡,一下子又失了神。
「我決定接受你的邀請。」會記起他嗎?會嗎?
咦?啊,他是說模特兒。
「那很好啊,安寒一定很高興有你的加入。」一回神,她扯起一朵淺淺的酒窩,目光落在他背後微弱的光線,腳步跟著邁開,往他身邊走過。
韓仕轉過身,目光跟隨她的身影……哼,還是不記得。
唰!瞬息光芒穿梭而入,韓仕一瞇眼,伸手擋住討厭的光線,眉頭隨即揪緊。
相思拉開窗簾,回頭看向他,對他極度厭惡陽光的表情頗感意外和疑惑,什麼時候起他這麼怕光的?或者在她不在的時間裡,他變成吸血鬼了?
「你很怕光嗎?模特兒是鎂光燈的焦點你應該知道吧,沒問題嗎?」她同情地拉上窗簾。
還說哩!他要不是為了她,要不是為了她——深邃的目光鎖住她白皙細緻的臉容,望住她黑炯清冷的目光,他極力克制碰觸她的衝動。
「那是我的事。」韓仕傲然別開頭,轉身往沙發坐下來。
她……是不是碰了軟釘子?相思一怔。記憶中的那個小男孩顯得和善可愛多了……起碼在她的印象裡是這樣啦,她希望不是她在漫長的歲月裡自己將他的形象美化了。寧願相信十多年足以改變一個人,也許她還是別主動提過去會比較好吧。
「好吧,我想你會有辦法克服。我叫相思,來這兒的模特兒都喊我思姊,你也別拘束。」她淺淺一笑,語氣慢慢地,嘗試加入一點溫度和親切,有那度一點點大姊姊的感覺。
瞅著她嘴角一朵淺細的酒窩,他深邃的眼底掠過一抹憤懣和排斥,「我沒習慣叫人姊姊。」
「那……隨便你吧。」奇怪,她有得罪他嗎?有的話她怎麼不知道?「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呢?」唉,是真的想不起他的名字,總不能像以前,叫他阿弟吧,他看樣子是會不高興的。
「……韓仕。」
啊,對了,是姓韓沒錯。韓仕,原來他真正姓名叫韓仕,從來只管他叫阿弟,就不曾去想過他的名字,實在有點糟糕。
「韓仕,今天先談談身為模特兒需要注意的細節,接下來安排你的訓練時間,有什麼問題你也可以提出來。」她住茶几收走冷掉的玫瑰茶,抬起頭順便問他「你想喝什麼?」
鏡片下那雙深黑色的眼神凝聚在她白皙的臉上,毫無忌憚。
相思疑惑地瞧他一眼,用一手托著托盤,摸摸臉上,「怎麼了嗎?」有哪裡髒了是不?
「……咖啡嗎?」
「有。……你等一下。」狐疑地多望他一眼,才轉身往廚房去。她是不是應該去照一下鏡子?被他看得她都覺得不對勁了。
老實說,這阿弟長大後的樣子著實帥氣又魅力迷人,那雙深邃的眼神真像會放電似的,成為模特兒後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女孩子,她的眼光不會錯,他勢必要造成轟動,將來必成為國際名模。
相思煮起咖啡,嘴角揚起一抹與有榮焉的驕傲。
*******
啪、啪!
海洋停下來,回頭望著相思,長而濃密的眼睫毛貶了兩下,眼尾不自主往角落掃,一張本來充滿個性的臉上浮出微赧的神色。
「怎麼回事,心不在焉的?」相思走過來,對她不盡理想的表現揪起柳眉。
「沒什麼。」對自己幾乎丟盡了臉的表現,海洋更顯得心浮氣躁,脫掉腳下的高跟鞋往一旁甩,「休息一下好不好?」
「……好吧。我去回一通電話,十分鐘後我們繼續。」相思拉開門,走出練習室。
在所有的模特兒裡面,相思對海洋最為嚴格,她總認為只要海洋願意,她很快可以成為更尖的模特兒,也因為海洋有她所缺少的活力和熱情,下意識裡,她羨慕海洋,欣賞海洋,是愛之深,責之切,她將這個才十八歲的女孩當成自己的親妹妹,期待她有出色的表現。
海洋一頭打薄的時髦短髮,和相思一樣高,一雙炯亮的眼睛,白淨細緻的臉容,許是年少輕狂,舉止中充滿狂放的奪目的自信光彩,很多人說她和當年走紅國際的巨星相菱外表上有幾分神似,在某些條件上也有些許相同的特質,公司也期待她繼承昔日相菱的光芒。
對海洋而言,相思一直是她的偶像,所以她不介意別人訊她像當年的相菱,反而更引以為傲。
今天所以反常,一切都讀歸咎窩在角落的那個男人,不知道怎麼地,她從那副深色鏡片下感覺到一雙深黑的鬱暗的眼神正不轉移地盯著她,害得她渾身不自然,可卻怎麼也無法撇掉那雙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是第一次這樣在意一個人的視線,過去不曾出現這樣莫名其妙的感覺,連心跳都不正常的加速……討厭,她還很自信自己不會輕易喜歡上一個男生,她還信誓旦旦不會步上昔日相菱的後塵呢。
海洋一惱,索性往角落走去,叉著腰站在韓仕面前。他環胸坐在一張有靠背的椅子裡,優間地蹺腿,一張酷臉,一副唯我獨尊的模樣。
「喂,你是來學習的吧?」海洋以一個優勢的角度端著一張很沖的臉對著他。
韓仕只當面前空氣被污染,頭撇開去。
「喂,你耳背啊?」海洋一怔,又轉到他面前。搞不懂這個人,剛才明明一直盯著她看,這會兒卻不理她。
韓仕扯起眉頭,透過換過的有度數的深色鏡片,一雙不悅的眼神傲慢地短短一瞥,依然拿她當空氣污染的源頭看,「走開。」
海洋愣住,在毫無心理準備會碰一鼻子灰的情況下,那雙眼睛慢慢地因惱怒而瞪大,任何一個長眼睛的男生都不會用這樣無禮的態度對她!
「你是新人敢用這樣的態度對我!以為有一個好殼就可以耍拽啊,走紅再來說吧你!」真是氣死她,不念她是女生,念在她是前輩的份上,也該對地客氣三分吧。
韓仕眉頭扯的更緊,對她不顧形象大吼大叫的反映是,直接站起來,往門口走,然後,崩的一聲,把門甩上。
留下海洋呆呆愣在那裡,氣到最後是自討了沒趣。
過一會兒,相思進來,「繼續練習。韓仕人呢?」
「思姊,你要罵罵他啦,這個人傲慢得要死,他那個態度早晚在這個圈子混不下去.」海洋氣憤地跺腳過來,直拉著相思手臂,一險倍受委屈的模樣。
相思疑惑地望著她,怎麼她才離開一下,這兩個年輕人就……「你們吵架了嗎?」
海洋一怔,想起他那個死冷的反應,惱著搖頭。
「那是……韓仕說了什麼嗎?」相思望著她,有點稀奇居然也能從海洋臉上看見懊惱,不是一向沒有什麼人事物能夠為難得了她嗎?
「哼,我能容得他叫囂嗎?」別的本事沒有,耍嘴皮她是一流。
「那你能告訴我,他是怎麼得罪你的嗎?」相思不太喜歡把時間浪費在猜謎上。
一句話問住了海洋,說起來真要有什麼得罪她的地方,也是她自己去招惹,如果說人家嫌她煩,便是得罪了她,那豈不變成她擺架子;她才不是這樣的人。
「算了,當我沒說。」海洋惱著扯眉,拿了高跟鞋坐下來穿上。
「那繼續吧。」望一眼門日,相思把眼光調回來,專注在海洋的表演。
模特兒的訓練場所就在相思家附近,就在上斜坡前固的三十公尺的地方,距離很近,也是一楝兩層樓的房子,樓下是練習室及小客廳,樓上有視聽室,是放影片供模特兒觀摩用的地方,還有閱讀室,擺了各類雜誌書報及三部連線的電腦,能夠提供模特兒最新的流行資訊,所以經常有模特兒會過來利用。
直到海洋回去,都不見韓仕再口到練習室,相思以為他回去了,」樓去看看還有沒有其他棋特兒過來,打算鎖門回家。
「咦,你還在。」閱讀室的窗簾幾乎完全拉上,接近午後四點的柔光只從一個半開的窗戶透進來,他把眼鏡擱在桌上,專注的目光湊近了電腦螢幕,左手托著下巴,右手握著滑鼠,直到她出聲,見到他「啪」地關掉視窗。
「我打擾到你了?」望著他的動作,相思走進來。
「不。」椅子一旋,他轉過來,仰高的目光微瞇起,若有所巳思眼神瞅著她,「她走了?」
相思用疑惑的眼光搜尋他臉上的表情,忽地一定,「她剛走.」
「你笑什麼——」瞥娣那朵酒窩,他的眉頭不自覺皺著,喜歡她的笑容,比不代表能夠容忍那朵笑容下撇不清的曖昧。
「年輕真好」輕緩的口氣帶著微笑,不自覺已將自己劃出「年輕」的適合談情說愛的屬於「他們」的圈子了。
她輕描淡寫下的話語,另那雙微瞇的深邃的黑瞳融入複雜難解的情緒。
「好像你已經不年輕了?」
低沉的嗓音飄著嚴肅的味道,令相思正視了他,她淡淡一笑。「不說這個,韓仕,你不該在練習時走掉的,你今天的練習部分我想在晚上補回來,你有空嗎?」
微瞇的目光鎖住她那雙軟亮的黑眸,「如果有一頓晚餐的話。」
相思一怔,忽地牽起唇畔淺淺的酒窩,「好啊,你留下來跟我們一起晚餐吧。」她看一下時間。「我女兒快下課了,我先去接她。你可以在這裡繼續使用電腦,我把鑰匙留給你。」
「一起走。」他站起來,拿起眼鏡,同時關掉電腦。
春天的向晚的陽光特別柔,特別淡,特別溫暖。
相思喜歡這個時候,牽著女兒的手一同漫步回家,一向母女倆習慣走得很慢很慢,但是今天好像不一樣。
相思的身邊緊跟著她的女兒,一個才十歲的孩子,三年前因為一場意外導致失明,那雙還是會動,看似靈活的眼睛再也看不見了。
三年,相菱無法不習慣黑暗了,她也習慣了手邊隨時得拿著的枴杖,沒有了它,她便失去方向,失去安全感。
她從小就沒有見過父親,不過還知道父親叫邵中揚,據母親的描述,她的父親是一個傑出的企業家,有熱情的一面,也有穩重的一面,他待人和善,特別喜歡小孩。
母親說,她長得比較像父親,高挺的鼻子,大大的迷人的眼睛,笑起來嘴角上揚的樣子,還有這頭自然卷的頭髮都承襲了父親的基因。
還好她頭髮只是微微的捲曲,留長了只有幾卷波浪,如果太捲了,就會變得毛茸茸的,以前她養的那只貴賓狗就長那個樣子。
「媽媽,你今天走得好快哦。」就像她們早晨趕著上學的速度,這個時候她們應該是慢慢散步回家的,她也有話想跟媽媽說。
「相菱,家裡有客人在,媽媽得回去做晚餐。等你就寢前,媽媽再陪你聊天好不好?」
「客人?來過我們家嗎?我認不認識的?」
「你不認識,他是——嗯,你李阿姨公司的新人,一會兒見到人,你要喊叔叔。」本來是想說是以前的鄰居,想想還是算了。
「……嗯。」平常家裡很少有客人,她經常見到的只有李安寒阿姨和海洋姊姊,還有幾個資深模特兒,母親和她都比較喜歡安靜。
「到家。」相思放開女兒的手,打開大門。
相菱摸著門,小小的手握著一枴杖,自己進了門。
「她是我女兒,名字叫相菱。菱,在你面前的這一位是韓仕叔叔,他比媽媽還高哦。」一入客廳,相思就為他們介紹。
「韓叔叔。」那雙靈動的眼睛有著熒螢光芒,跟著母親的指示,小小的臉兒盡量仰起和對方面對面的角度。
他若非早已經知道這孩子的情況,眼前他可能不敢確定那雙眼睛真的是面對一片永無止境的黑暗……內心莫名地被一絲憐惜的酸疼緊揪著。
「相菱……嗯,看起來是一個……-特別……可愛的孩子。」韓仕蹲下來,瞇起的深邃的眼光不自覺化柔,拉起那雙好小好小的手,他低沉的嗓音也變得特別低柔。
相菱喜歡他好聽的聲音。他衷心的讚美讓一個小小的孩子漾開了甜美的笑容,小臉隨著聲音的位置拉低下來。
相思意外地望著韓仕。如果他有這麼溫柔的一面,那為什度她只能看到他陰鬱不悅的那一而?他對大人和小孩的待遇差別未免太大。
有一句話是怎麼說的……好像是說,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然後有三、有四、有五、有六……
嗯,她也喜歡韓叔叔,不介意他不知不覺間已經成為她們家晚餐上約一員。相菱微微一笑。
「有什度好笑的事?」韓仕捕捉小臉上的笑容,面對那雙看不見他的眼睛,他深黑的眼光老是不自覺放柔。
晚餐後,相思出門幫女兒買東西,留下韓仕陪伴這孩子。
「韓叔叔,你喜歡我媽媽對不對?」那張白裡透紅的小臉有超越年齡的文靜氣質。
「……何以見得?」韓仕望著這孩子挑眉,深黑的眼底裡掠過微訝,他不記得有過明顯的表現,最起碼該知道的人並不知道。
「我雖然眼盲,可心不盲。韓叔叔,你可以不用回答,我只是想告訴你,放棄比較好。」輕細的聲音給人恬靜宜人的感覺,聽起來非常舒服。
韓仕凝視她良久,若是站在這孩子的角度思考,她會這麼說的理由只有一個,「你擔心有人搶走你媽媽?」
相菱淡淡地歎了一口氣,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睛彷彿帶著無奈,「我還希望媽媽別太黏著我呢。」
「……哦。」
「媽媽太過擔心我,因為我看不見的關係,她要比別人的媽媽多出好幾倍的操心。」所以她總一直在想,一直期待她能夠快快長大,等她長大了,能夠獨立,她媽媽就會放心了……
相菱緩緩抬起頭,從良久的沉思裡回過神來,她經常這樣,跟看不見也有一些關係吧,她常會忘了身邊還有人,而陷入自己的世界裡,總要等到人家叫她,她才會記起來。
可韓叔叔沒有出聲,也沒有再追問下去,只是默默聽著她說話,靜靜陪著她。
相菱緩緩揚起嘴角,「你不好奇嗎,為什麼我叫你放棄媽媽?」
「你想說就說。」低沉的嗓音平穩得令人提不起捉弄的興致。
「一般人是會追問的。」小小的臉兒反而有好奇,她的確能夠感覺到這個韓叔叔是對她媽媽有喜歡的,照理說是會對她的話緊張才對,這麼不慌不忙,反而把她弄糊塗,大人的心思果然很難懂,她這個小孩子要學習的還很多。
「那對我不重要。」
「那什麼對你才是重要的?」
什麼……對他而言,重要的是怎度樣去刺激那顆遲鈍的心,讓她對他也有感覺……
「小孩子不需要懂。」韓仕搔搔那顆小頭顱,這個文靜的小孩其實也有挺熱性的一面,比起她那個媽要好得多了。
「小孩子也有知的權利。」相菱撅著小小的菱唇抗議。
「那不包括挖別人的隱私。」韓仕扯起嘴角,小孩子還是應該有小孩子的純真和活潑。
「什麼是隱私?我只是想多知道一些叔叔的事,這樣是不應該的嗎?」
韓仕嘴角咧得更開,深邃的眼眸閃爍,「我不想說的事情就叫隱私,問話要適可而上。」
「……哦。……那,我可以問你,你會換燈管嗎?」這個,算不算觸及隱私?她怎麼知道什麼是他想說和他不想說的?
「找會換。」
嗯,那是說,只要他肯回答,就不算觸及隱私吧?那麼,她就可以繼續發問是不?
「你會不會覺得我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呢?」一個看不見的小孩提起燈管,通常人都會覺得匪夷所思。沒有等到韓仕的回答,相菱就逕自告訴他,「我媽媽不會換燈管,每次燈管一壞,媽媽都必須拜託山下的家電行來換,媽媽又是很怕黑的人,遇到晚上跳電什麼的,她總是抱著我不放,叫我別害怕,其實怕的人是她,我反正看不見,但她每一次都會忘記。」
他當然知道她怕黑,而且比這孩子早十多年前就已經知道了。韓仕扯起濃眉,「那又怎麼樣?」
相菱笑起來,「你會修熱水器嗎?」
「……會。」換個新的不就得了。
「那電視呢?」
「簡單。」有錢就好辦事,反正過程不重要,她要的不過是結果。
「你敢不敢打蟑螂?」
「……敢。」
一隻小手摸呀摸的,忽然拉拉他的衣袖,「那你住我家好不好?」
韓仕望住她,瞧這小孩不像是在開大人的玩笑,疑惑地瞅著她好半晌。
「韓叔叔?」
「是在拜託我嗎?」
「……嗯!」相菱用力的回答。
韓仕眉頭一扯,忽然揚起嘴角,「……好吧。」
「等媽媽口來,我立刻跟她說。」小孩子欣喜的笑了。
好,有何不可。正應了那個大鬍子說的,近水樓台好得月!
有何不可!
*******
假日,相思一定是休息陪女兒的。
早晨,一直不見陽光山頭,感覺比平常冷些,空氣裡飄著濕的味道,天幕清又不太清,窗戶一開,冷風徐徐吹,一顆還酣睡的腦袋頓時清楚了不少,也好不容易把她女兒今天不郊遊的理由聽進去了,這讓她又更為清醒。
她望著女兒期待的興奮的小臉兒,有些許的不可思議。「那?」
「讓叔叔搬來我們家住,他會換燈管,修水電,而且會修電視,還敢打蟑螂,以後這些事媽媽就不必愁了。」小手緊緊握著母親的手,一張小臉漾著開心的微笑。
相思望著女兒,她不知道這孩子怎麼忽然起了這個念頭,也許是韓仕來往這個家頻繁了,和這孩子熟了……看不出韓仕這麼得孩子緣,尤其是這個孩子……
這孩子本來就沒有太多朋友,她也許是把韓仕當成是談天對象吧。
「菱,你韓叔叔有他自己的生活,我們不可以為了自己的方便,勉強他搬來跟我們住。」把牛奶放到女兒手上,相思輕又慢的聲音帶了些許慵懶,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呵欠。
即使是假日,她女兒也一向早起,對她這個有低血壓的人來說,這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但她又同時不放心女兒一個人,通常只要相菱一翻身,她也會同時醒過來。
她和相菱睡的房間,是在二樓一間和室,雖然樓下也有一間房,但是比樓上的小,相美說她不喜歡,她要住樓上,相思也就依了她。
「可是,韓叔叔他已經答應了。」相菱捧著溫熱的牛奶,那雙如星月的眼睛彷彿載笑。
「……耶?」
「韓叔叔說他在台北沒有房子,他住在朋友家,所以無所謂。他說今天一早就會把行李搬過來,我想應該快到了吧。」摸起面前的吐司,她一邊吃著一邊對媽媽交代。
「可是……」韓仕怎麼沒有事先跟她說?韓仕會不會是隨口應付,讓這孩子當真了?她應該打個電話問問韓仕——
叮咚!
「啊,一定是韓仕叔叔來了。」
咦?
「媽媽,我去開門。」相菱從餐桌上起身,手握起枴杖步伐穩健地走出去。
……不是吧?